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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刀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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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釣青龍 八

月夜釣青龍

這人道:「你被誰騙?」
「被我。」
盧九道:「我的確不願與段飛熊結仇,但殺子之仇,也不能不報。」
因為他就是盧小雲!
段玉和華華鳳不由自主,想到那小屋中去看看,這臉色蒼白的神秘少年,卻已突然凌空翻身,箭一般竄出了門外。
華華鳳冷冷道:「你不怕別人殺錯了你!」盧九淡淡道:「老夫年過半百,今日既然來了,就早將生死兩字置之度外。」
這世界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能證明盧小雲不是死在段玉手下的。
這人微笑道:「看來你好像也被人裝進箱子裡去過,而且還是漏水的箱子。」
她實在想不通盧九為什麼會忽然間改變了主意的?
段玉不猜。
華華鳳怔住。
段玉也笑不出了。
他的聲音已嘶啞,一雙眼睛釘子般盯在段玉的咽喉上,一雙瘦骨嶙峋的手,已鷹爪般揚起,彷彿恨不得一爪洞穿段玉的咽喉。
段玉大叫道:「因為我心裡不高興。m.hetubook.com.com
窗外面的雨水,忽然響起了一陣搖船聲。
段玉笑道:「幸好這裡還有酒,喝兩杯驅驅寒氣如何?」
段玉道:「你若是我,你會不會高興?」
無論誰都看得出,他已將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力,全都聚在這雙手上,只要一著擊出,必定是致命的殺著!
這少年究竟是誰?他怎能知道盧小雲不是死在段玉手下的?怎能會知道盧九殺錯了人?
華華鳳終於輕輕地歎了口氣,柔聲道:「現在你怎麼辦呢?」
盧九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鐵水是我至交好友,小雲是我獨生愛子,無論誰殺了他們,我都不會讓他活過今夜。」
華華鳳冷笑道:「衣服上當然不會長出腳來的,你身上卻有腳!」她瞪大了眼睛,瞪著這個人,忽然大聲道:「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到鳳林寺去,又跟著我們上山?難道你也想找花夜來?你究竟是什麼www•hetubook•com•com人?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華華鳳背負著雙手,施施然走了出來,淡淡道:「他的確是被我騙得白滾了一個晚上,可是這件衣服——」她忽然揚起了手,手裡拿著的,正是她女扮男裝時穿的那件紫綢衫。
盧九冷笑道:「殺人的刀,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殺人的兇手,不是他是誰?」
那個人居然還在,居然正在外面的小廳裡,吃昨天剩下的包子,喝剩下來的酒。
段玉忽然也跳了起來,大聲道:「誰說我在生氣?」
他身上的衣服也還沒有乾透,也還帶著一身泥,一張臉也板得像棺材板一樣。
段玉也坐下來,開始吃包子,喝酒。
盧九冷冷道:「我還沒有回去。」
華華鳳道:「所以你當著別人的面,雖然故作仁義,別人一走,你就想來要他的命。」
他們划著原來坐出去的那條小船,又回到這裡來,一路上段玉連半個字都沒有說。
段玉歎和_圖_書了口氣,苦笑道:「我喝酒一向只是用酒杯喝的。」
華華鳳道:「你是來殺他的?你明明知道殺人的真兇並不是他?」
華華鳳說不出話來了。
這人蒼白的臉,已變得有點發紅。
段玉歎道:「我情願被人裝在箱子裡,那至少比被人騙得像土狗滿地滾好。」
也就在這時,一個人已從窗外的湖面上箭一般竄了進來。
他跳起來,掠上了小樓,拔開了門栓,衝出去——他也想看看那位被人裝在箱子裡的仁兄還在不在?
盧九冷冷道:「我不是來喝酒的。」
華華鳳忽然跳起來,大聲道:「你生什麼氣?憑什麼生氣?我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你?你受了罪,我難道沒有在受罪,你一身泥,我難道不是一身泥?」
段玉道:「不知道。」
盧九道:「不錯。」
無論誰遇著段玉遇見的這種事,心裡都絕不會愉快的。
一個瘦削、修長、面容清臞、神情嚴肅的老人,赫然正是盧九。
www.hetubook.com.com盧九道:「殺錯了一個人,不能放走一個仇人。老夫一生縱橫江湖,殺人無數,縱然殺錯個把人,也是尋常的事。」
他當然知道。
華華鳳道:「為什麼不高興?」
盧九道:「來殺人!」
他一叫,華華鳳反倒怔住:「你既不是生氣,一張臉為什麼板得像棺材板一樣?」
他目光刀鋒般盯著段玉,突然厲聲道:「亮你的碧玉七星刀。只要你有些手段,不妨將老夫的頭顱也割下來,作你的飲酒器。」
華華鳳笑不出了:「來殺人,殺誰?」
段玉也笑了笑,道:「肉也沒有臭,蝦也沒有臭,魚丸也沒有臭,我的人卻臭了」
這人忽然笑了笑,道:「包子還沒有臭。」
華華鳳道:「你不怕殺錯了人?」
這人已發紅的臉,忽然又變得蒼白,好像想說什麼,卻又偏偏說不出。
小樓的窗子還是開著的,燈卻已滅了,雨已停了。
華華鳳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不來喝酒,來幹什麼?」
華華hetubook.com•com鳳道:「你猜他們還在不在?」
華華鳳吃驚地看著他,勉強笑了笑,道:「你還沒有回去?」
華華鳳偷偷地瞟著他,搭訕道:「不知道那位被人裝在箱子裡的仁兄還在不在?」
盧九道:「我卻想用你的人頭作酒杯,盛滿你的鮮血作酒,祭我的亡子英魂。」
就在這時,突聽一個人大聲道:「你千萬不能出手,千萬不能殺錯人!」喝聲中,一個人從門外直竄了進來,竟又是那臉色蒼白的神秘少年。
看他的臉色,無論誰都看得出他絕不是來喝酒的。
段玉還是板著臉,不開口。
華華鳳眼睛盯著那人,冷冷地說道:「這件衣裳本該好好地躺在屋裡睡覺的,怎麼會也滾了一身泥,難道它自己會長出腳來走出去?先到鳳林寺去鬼鬼祟祟地偷聽,再鬼鬼祟祟地跟著去打滾?」
現在這件紫衫上竟也全是泥。
他身上穿的,還是他從箱子裡出來時,穿的那套內衫褲,還是赤著一雙腳。臉色卻比昨天更蒼白、更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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