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虎子
大小姐的威風
誰也想不到那麼響亮的一聲大吼，竟是從這麼樣一個矮子嘴裏發出來的。
老孔道：「為什麼？」
他跳起來總算比一丈紅高了些：「你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絕不會去看你。」
無忌道：「可惜唐大倌和那位姑奶奶真要找她麻煩，這些人還是只有看著。」
無忌笑了：「像他這麼大的一張臉，想潑不中卻很困難。」
無忌不能不承認這名字實在起得不錯，可是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名字。
無忌道：「可是這地方卻有些人好像是絕對打不得的。」
無忌道：「難道她的威風比她的老子還大？」
現在他總算已來到唐家堡，進入了「花園」，看到了上官刃。
唯一的一副骰子，也已被劈開，每個人都想著看骰子裏是灌了水銀？還是灌了鉛？
無忌道：「做她保鏢的這七八個人，就是他派來的？」
可是第一個走進來的卻不是這個人。
一丈紅道：「你常常都在偷看，只要一有機會你就會看。」
老孔又開始在喝酒，一回來就開始喝，今天他回來得比平時早得多。
胡矮子又跳起來：「放你的屁。」
小時候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長大了當然也不會太難看。
無忌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老孔道：「那是絕對沒有話說的。」
無忌居然也在歎氣。
老孔道：「他交的這些朋友，每個人武功都很高，看起來好像有點邪門外道的樣子，可是大家全都對他很服氣。」
老孔做夢也想不到外面忽然飛進塊泥巴來，飛進他的嘴裏。
無忌怔住。
他想到了他所經歷過的種種痛苦和災難，危險和挫折。
無忌道：「她打過誰？」
他剛說到「看」字，外面忽然有樣東西飛過來，塞住了他的嘴。
老孔道：「她的身份雖然不特別，可是她這個人卻很特別。」
無忌道：「她這個人有什麼特別？」
無忌笑道：「少爺脾氣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無忌道：「可是我一點都不擔心。」
無忌道：「是她自己找來的。」
無忌道：「可是像你這樣會歎氣的人，我實在從來都沒有見過。」
www.hetubook.com.com他一定要仰著頭才能瞪著她！
這女人笑道：「我實在沒有法子不佩服你，你怎麼知道胡矮子專門喜歡偷看大姑娘洗澡的，難道你是個諸葛亮？」
上官刃一向跟她很疏遠，到了唐家堡，她更不會有什麼朋友。
今天他忽然想喝點酒。
老孔道：「這位大少爺的眼睛雖然一向長在頭頂上，可是出手卻大方極了，對人不但特別慷慨，而且非常講義氣。」
老孔歪著頭想了想，道：「你說的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他壓低聲音道，「我想她最近也許連澡都不敢洗了。」
無忌笑道：「小姐脾氣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無忌道：「他叫這些人幹什麼，這些人就會幹什麼？」
她是華山派的弟子，練劍已有多年，可是她從小就體弱多病，以她的體質和體力，她的武功劍法絕不會太高！
今年她最多只有二十歲。
老孔道：「這裏也只有一位大少爺，除了他還有誰？」
上官刃實在是個了不起的人，不但機智敏捷，思慮深沉，做事更謹慎小心，絕不給任何人一點可以暗算他的機會。
老孔道：「別人的確惹不起她們，可是這位大小姐卻不在乎。」
如果聽見了有人欺負了她的朋友，她一定來找這個人算帳的。
可是他真正想喝酒的時候並不多。
這一拳就算不把他活活打死，至少也得打掉他半條命。
無忌道：「哦？」
胡矮子道：「我幾時偷看過別人洗澡，我偷看過誰洗澡？」
老孔道：「哦？」
老孔道：「她好起來的時候，簡直好得要命，不管你是什麼人，就算是個像我這樣沒用的老廢物，只要你開口求她，什麼東西她都會送給你，什麼事她都會替你做。」
無忌道：「你不是？」
能喝這麼多酒的人已經不多，這麼喜歡歎氣的人更少。
他打的是老孔。
無忌道：「哦！」
他又在歎氣：「她到這裏來的第二天，就跟那位小姑奶奶幹起來了。」
無忌道：「怎麼壞法？怎麼怪法？」
老孔道：「大得多了。」他又喝了口酒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的老子出來時，最多也只不過帶三四個隨從，可是她無論走到那裏，至少也有七八個人在暗中做她的保鏢。」
就因為她的寂寞，所以連她的丫頭「雙喜」都成了她的好朋友。
她的話還沒說完，窗外已有人大吼：「放你的屁。」
老孔道：「你錯了。」
窗外的院子裏，已經來了三四個人，他們的腳步聲雖然輕，卻瞞不過無忌。
大家都想問問無忌，怎麼會一連擲出十把「四五六」來的！
無忌又喝了口酒，忽然覺得自己這種想法簡直是個惡棍。
這女人吃吃地笑道：「你是說誰在放屁，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的屁能從嘴裏放出來！」她笑得就像是個小姑娘：「你的屁不但放得特別臭，而且特別響。」
胡矮子又道：「別人怕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王，我胡大鼎可不怕你。」
胡矮子忽然大吼一聲，一拳打了出去。
無忌實在很想笑，這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兩個人，簡直好像是天生的對頭剋星，無論誰看見他們，都會忍不住要笑的。
無忌笑了笑，道：「看來她在這位大少爺眼裏，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
她的年紀已經不能算很小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已有了皺紋，可是她笑得還是很媚，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更叫人受不了！
胡矮子道：「你剛才說誰偷看女人洗澡？」
一丈紅道：「當然是說你。」
無忌道：「她只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身份既不特別，地位也不重要，難道唐家堡還會特地派七八個人來保護她。」
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法真正接近上官刃。
無忌已經不能不出手了。
無忌對這位大小姐瞭解的有多少？
無忌道：「她怕什麼？」
「看」字是開口音。
今天他忽然想喝酒，並不完全是因為喝了酒之後膽子比較大，有很多平時不敢做，也做不出的事，喝了酒之後就可以做得出了。
不管怎麼樣，老孔是絕對挨不住這一拳的。
老孔道：「現在你也知道擔心了？」
無忌道：「你說的這位唐大倌就是唐缺？」
對一個和-圖-書十八九歲，又聰明漂亮的女孩子來說，「寂寞」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無忌道：「現在替這位大小姐做保鏢的人，就是大少爺的這些朋友？」
這一擊出手，必定非同小可，連無忌都不禁有點替一丈紅擔心。
老孔道：「我是在為你擔心。」
老孔道：「都不是。」
她從小很聰明，長大了也不會太笨。
老孔道：「都不是。」
他打的居然不是一丈紅。
老孔道：「怕人偷看。」
老孔道：「她長得特別漂亮，心地特別好，脾氣卻特別壞。」
老孔道：「可是如果她的脾氣真的發了起來，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在什麼地方，如果她說要打你三個耳光，絕不會只打兩個！」他苦笑，又道：「就算她明知打完了之後就要倒大霉，她也要打的，先打了再說。」
無忌道：「你說這位的大少爺，就是唐傲？」
但是他還沒有出手，忽然間人影一閃，已經有個人擋在老孔面前。
老孔道：「誰惹了她，她就打誰，六親不認，絕不會客氣。」
無忌道：「她倒有種。」
二
他相信現在她們一定也急著想見他。
老孔道：「你是為了誰？」
她一定很寂寞。
無忌道：「這些人不是唐家子弟？」
裏面什麼都沒有，這副骰子根本連一點假都沒有。
這個女人原來叫「一丈紅」。
這個人長得雖然貌不驚人，一身氣功卻實在練得很驚人。現在他顯然已運足了氣，準備要找一丈紅拼命了。
胡矮子的臉已經漲成紫紅色，頭髮也好像要一根根豎起來，本來最多只有三尺多高的身子，現在好像忽然長高了一尺。
至少直到現在還不錯。
她格格地笑著道：「你不但偷看過別人，連我洗澡你都偷看過。」
胡矮子氣得脖子都粗了，紅著臉道：「一丈紅，你說話最好說清楚些！」
要接近他，一定要有個橋樑，他的女兒無疑是最好的橋樑。
吼聲就像是半空中忽然打下個霹靂，震得人耳朵「嗡嗡」的響。
老孔道：「什麼事你不懂？」
連上官刃都已認不出無忌，她當然更不會認出來，他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已有十多年未曾見面。
老孔道：「現在經常跟在大小姐身邊的人，就算沒有七八個，也有五六個，不管她走到哪裏，這些人都一定會在她附近三丈之內，只要她一聲招呼，他們立刻會出現。」
這是不是因為他惹不起一丈紅，所以只好拿別人來出氣？
她寂寞。
他歎著氣道：「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一天到晚被這些邪門外道的大男人盯著，這種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無忌道：「大少爺派出來的，當然也是唐家的子弟，唐家的人又怎麼敢跟唐大倌和那位姑奶奶過不去？」
無忌也在喝酒，坐在老孔對面，陪老孔喝。
無忌道：「我倒不是為自己歎氣。」
一個並不是酒鬼的人忽然想到要喝酒，通常都因為他想到了很多別的事。
老孔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不見得天生就喜歡歎氣的。」
這矮子明明是被一丈紅氣成這樣子的，他打的卻是別人。
一
今天他忽然想喝酒，只因為他真的想喝。
老孔也忍不住笑：「實在很困難。」
老孔道：「所以大少爺才擔心。」
老孔道：「你說的是些什麼人？」
無忌道：「可是得罪了他們兄妹之後，麻煩絕不會少的。」
他可以看得見上官刃，可是跟上官刃面對面的說話，但卻始終沒法子接近這個人。
要佔據一座橋樑，就得先瞭解有關這座橋樑的種種一切。
無忌道：「為了那位大小姐。」
無忌道：「這些人都是她老子派出來的？」
老孔道：「那只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那位大小姐有多大的威風。」
可是看到了胡矮子臉上的表情，就沒有人能笑得出了！
他又歎了口氣：「不但特別壞，而且特別怪！」
一丈紅道：「我本來就不要男人怕我，我只要男人喜歡我。」
因為他站在這個女人旁邊時，還沒有她一半高。
無忌笑了。
動作最輕的一個人，現在已到了窗外，無忌連他從地上挖塊泥巴起來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楚。
老孔滿嘴是泥，吐都吐不出，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讓別人佩服的地方。
無忌忍不住笑道ｍ.ｈetubooｋ•com•ｃom：「我見過喝酒比你喝得還多的人。」
老孔道：「這裏只有他這一位唐大倌，除了他還有誰？」
她向胡矮子拋了個媚眼：「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不算是個男人呀。」
如果他常在西南一帶走動，只要聽見過這名字，就會嚇一跳。
這位大小姐叫憐憐，上官憐憐。
要對付這樣一個女孩子並不難，因為她有個最大的弱點——
可是無忌已經悄悄地走了，他急著要趕回來等雙喜和那位大小姐。
老孔道：「所以他行走江湖的時候，很交了一些朋友。」
他又歎了口氣，「所以無論誰得罪了這位大小姐，都一定非倒楣不可。」
無忌卻早已想到。
他的計劃進行得好像還不錯。
老孔一面喝酒，一面歎氣，喝一口酒，歎一口氣，不停地喝酒，不停地歎氣。
無忌道：「譬如那兩位姑娘如何？」
無忌道：「那我就不懂了。」
老孔道：「不錯。」
經過雙喜那次事之後，大家賭錢的興趣好像都沒有了。
老孔道：「她到這裏來的第三天，就把一大碗滾燙的雞湯，往唐大倌臉上潑了過去。」
老孔道：「在你看來，她雖不重要，可是在別人眼裏看來，她卻重要得很。」
她吃吃笑著，扭動著腰肢，走到老孔面前道：「我佩服你，我真的佩服你！」
第一個走進來的，是個很高很高的女人，穿著一身鮮紅的衣裳，無忌已經不能算矮了，可是這個女人看起來好像比他還要高一個頭，這麼高的一個女人，身材居然還很好，應該凸起來的地方絕不平坦，應該平坦的地方也絕沒有凸起來，只要把她整個縮小一號，她實在可以算是很有誘惑力的女人。
接著又是「砰」的一聲，只支起一半的窗戶也被震開了，一個人就像是一陣風般撲了進來，瞪著這個女人。
老孔道：「重要極了。」
一丈紅道：「我就算讓你看，也沒有用。」她笑得全身都在動：「因為你最多也只不過看到我的肚臍眼而已。」
他不能算是個酒鬼，雖然他從十來歲的時候就開始喝酒，雖然他的酒量很不錯，跟別人拼起酒來，很少輸過。
老孔道：「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