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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俊美的臉

作者:約瑟芬.鐵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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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不是,我好幾年前就買了這件雨衣,只是為了旅行方便可以在外露宿時穿,還可以反穿另一面外出喝下午茶。」
「嗯——這真的很奇怪,第一件小事是華特自己所說的話,關於有一晚索吉.羅道夫在某家酒吧中當眾喧鬧的事。」
他拿起帽子準備離去時,又回頭多看了一眼這個在西部蘇格蘭高地演「獨角戲」的人。
「不是,我真的覺得並非如此。」
「她把鞋忘在我的車上,鞋子隨意捆綁著,那時杜拉.西琴的鞋還只是單純的女鞋包裝。直到星期一十二點四十五分我在經過計程車的車道時,突然發覺鞋子恰好符合大小。」
「在飯店住得好嗎?聽說那裡的人有時比較粗魯。」
「我現在該怎麼辦?要繼續在這裡等待嗎?」
「不是,我偷了一雙手套,從汽車的置物袋裡偷來的。本來我沒有想過偷手套,後來才意識到女用手套是十分令人信服的證物。如有任何嫌疑,我是指實際性別真相,它幾乎就像口紅一樣好用。順便一提,你沒有注意到我的口紅——放在小包裡。我知道我不會戴伊莉莎白的手套,但我執意要帶走。華特踏進走廊來看我準備好了沒有,於是我匆匆地從衣櫃抽屜把手套拿出來,後來才發現我只拿了一隻。另一隻還在抽屜裡嗎?」
「擁有薪水優越的攝影師工作,一套昂貴的男用西裝,以及各式各樣的名牌裝備。提到這兒我還想到,你是不是偷了伊莉莎白.蓋洛比的一隻手套?」
「那可不是我。」
「是我畫的,夏天時在歐洲畫的。」
「你知道這個名詞吧?」
「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格蘭特問道。他隨即發現這樣問似乎太冒昧,便又接著說,「蘇格蘭西部的氣候總是比較潮濕。」
「性別是個奇妙的東西。」格蘭特說,「那天你對我笑,讓我感到極度迷惑,幾乎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狼狽不已,就像有時候人們嘲笑的無知小狗一樣。我知道這和你的笑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感到如此困窘。上星期一大約十二點四十五分時我才開始漸漸清楚為什麼,甚至還因為過度走神差點被計程車碾過。」
「不過事實果真如此,不是嗎?」
「你是指萊斯里?不是已經……」
「不,是瑪格麗特.瑪麗安。」
「我嚇著你了嗎,探長?」
「然後呢?」
格蘭特走過去幫她拿起杯子,動作十分溫和地放到桌上。
「你要哪一幅都行,反正他們遲早都會褪色。你喜歡哪一幅?」看來她並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你為什麼想到這個?」
「依我看來,我覺得他根本不值得繼續活下去。」她說道,並想把咖啡杯放到桌上,但是她的雙手實在顫抖得厲害。
「華特說,如果誰跟索吉一樣專情絕對是頭腦不清楚的人,這句話讓我感觸頗多。」她停頓一下,「其實我滿喜歡伊莉莎白這個人的,她跟我原本想像的完全不同。你知道嗎,我本來以為是她從瑪格麗特手中搶走華特的,但是伊莉莎白根本不是這樣的人。我感到非常疑惑,不過最後阻止我的竟是……是……」
「我很抱歉給伊莉莎白帶來很多麻煩。」
「對,沒錯。我發現……沒有人知道我跟她之間的關係,他們可以口無遮攔地隨意說話。特別是瑪塔,瑪塔.哈洛德這個人。有天晚上吃完飯我跟她一塊回家,她竟然對我透露一件……讓我相當驚訝的事。我知道她平常總是狂妄……而且固執——我是指,瑪格麗特——但我覺得她非常聰明,而她總是這麼……脆弱,我總是捨不得責備她……」
看見格蘭特不贊同的臉色她繼續辯解道,「對,包括瑪格麗特的死!他直接投向伊莉莎白的懷抱,從來沒有寂寞、恐懼、沮喪的感覺,他的生活不曾有過痛苦,甚至認為絕對不會有無法彌補的事情。就算他的『瑪格麗特』死了,他還有『伊莉莎白』陪伴。我要他受苦,要他背上無法抹煞的罪名,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我做的一切並沒有錯!我想他從今以後不會再這樣沾沾自得,不是嗎?這不是很好嗎!」
「是他對瑪格麗特.瑪麗安的行為讓你痛恨他。」他說道。她點點頭,雙手緊握放在膝蓋上,但卻沒辦法停止抖動。
「嗯,星期六我通常都會和諾拉去看電影,如果我執勤,她就會和她妹妹珍一起去看。我想就叫她這禮拜和珍去看電影好了。」
「不,不是,」她答道,「不是的,你當然不完全了解我,我也不知道你了解的有多少,如果這麼說。」
「一點也不。只是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把這些事和喧鬧鬼怪和聖跡之類一同歸為奇異事件。」
「如果等一下有事情找我,」他對威廉斯警官說,「直接到薩默塞特館找我。」
「結果像我這樣聰明的女孩到頭來還必須接受法律制裁,」她送他到樓梯口,「真是個令人掃興的結局,不是嗎?本來籌劃一宗謀殺案,結果成了妨害治安。」
「下次有https://m.hetubook•com•com空時再過來慢慢選。」她說。
「海盜?」
「如果傷害到伊莉莎白,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如果要我償罪,我很願意坐牢,但是我的確幫她找到比她原來未婚夫還要好的華特,她還真愛這個自負的小子。是我間接促成他們兩個,如果他今後不變好就太讓我失望了。」
「不介意和長期籌劃、精心設計謀殺案的女人一塊喝嗎?」
「對了,威廉斯,哈洛德小姐很希望能見見你。她要我找機會哪天帶你一起跟她吃頓晚飯。」
「你的攝影箱底部一塊空缺的大小,我試過把西爾的鞋子放進去——請見諒——不過你也承認獨一無二的認真警探,確實會就一雙女鞋或一條彩色絲巾發揮充分的想像力。此外我們的警官筆記中也記錄,有位女士從市集附近的十字路口上車,身著『寬鬆』的長雨衣。」
「是呀,我恢復正常了,」她哀傷地說,「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幼稚了,雖然以前的日子曾如此美好。」
「你似乎偏好奇異事件類的題材。」
最快樂的屬青少年,而成人則擁有成人的快樂。
四十八個小時之後他才獲得康涅狄克州周柏林市警局的回覆。在這段時間,格蘭特大部分都在努力從漢普思得處的女士搜集進一步的消息,設法讓她親口說出事實真相。但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等待適當時機到來再好好對付她,相信不久便能明明白白將她的謊言一一拆穿。
「還在,而且誤導了大家的想法。」
「是個蘇格蘭叛徒。我的祖父是隸屬斯特拉斯貝地區的人。」他看著一張張的畫布物證,不禁暗自微笑,「這是我有史以來看過的最精緻、最完美、最有說服力的不在場證明。」
「我知道相關主題的文學作品並不很多,活頁文選或是《世界新聞》都不曾有相關的書籍。」
「說到相互認識,我倒是比較占便宜。我對你來說相當陌生——幾乎完全不認識——而在過去的十四天裡你卻一直在我腦海裡,真高興現在不用再繼續想下去。」
格蘭特注意到威廉斯異常的嚴肅模樣——威廉斯不太放心格蘭特丟下他單獨一人——突然間他想起了一些事。
「不。除非你把整個國家攪得一團亂,到時必定有警察親自前來送上拘捕令。」
「對。我只有在美國才叫萊斯里.西爾,而且也不是一直都是。」
格蘭特過去「幼稚」的少年樂趣,絕對比不上現在想到一早即將前往對督察長布萊斯報告時心中的雀躍。
地處偏僻的荷里道灑滿了陽光,這裡是如此地寂靜,甚至連昂首闊步的鴿子都顯得過於喧鬧。九號是一棟兩層樓的房屋,二樓顯然已改建成工作室。門牌上有兩個門鈴按鈕,旁邊的木製標籤上顯示樓上為「莉.西爾」,樓下則是「納特.甘塞奇:藝術裝飾品」。
在蘇格蘭場裡大家都說格蘭特有兩大弱點:第一是咖啡,第二還是咖啡。這咖啡的味道聞起來好極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過來跟莉.西爾喝咖啡的。
「你有空可以去那裡看看,那裡的景色美極了。你怎麼知道塞凡有那種『看著我!』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菲比.海瑟這樣的人破壞了形象?我可不覺得,這種事情已經漸漸充斥整個社會。不久前在葛羅斯塔夏爾有位女士過世了,她負責搬運木材和煤礦的工作足足有二十年之久,甚至臨終前負責醫治她的醫生都沒發現實際上她根本不是男人。前陣子我也親自處理過一個案子,一位住在倫敦郊區的年輕男子犯下一宗盜竊案,生活正常、人緣也不錯,還是一名檯球高手,專在某個俱樂部工作,女朋友是當地的美女;結果在體檢時竟然證實他明明就是個女的。這類事情平均一二年就會發生一次,格拉斯哥、芝加哥和丹地都有過。還有一位住在丹地的年輕女子跟十名男子共住同一間宿舍,也根本沒有人發現。我說的話是不是很無聊?」
「是,長官。」威廉斯遵命地說。
「大家都這麼說。」她輕描淡寫地答道。
「你在抵達衛思摩地之前所做的事,只是為了橫穿巴黎留下萊斯里.西爾的蹤跡以掩人耳目。」
「再見。」格蘭特說。
「我不會逃走的,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非常自責。我惹出的麻煩——可能還有……造成的傷害。」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她看上你了,她要我安排一天你有空的日子見面。我有預感這個禮拜六會有一個慶功宴,不如我們找瑪塔一塊來慶祝。星期六你有空嗎?」
他已經等不及了。
莉長得高高瘦瘦,頗具骨感美,而且看起來很年輕。
她的反應如此明確,使格蘭特驚訝得整個人都僵直了。
「才不會。她會等我回家後問我瑪塔.哈洛德穿什麼樣的衣服。」新婚不久的威廉斯說。
「你只想跟我談這些嗎?」
「還好,比起持槍械、擄人勒索或狡猾詭詐的匪徒好多了。」
這時他的心跳已經恢復正常的速度。接下來該是hetubook•com•com進入遊戲的時候了,他已經反覆嘗試這種鬥智的心理遊戲許多次。現在他將開始留意她的反應。她已經成功地抵擋了所有的突擊行動,接下來她將如何做直接的反擊呢?從書架處走回來,他說,「西爾小姐,你似乎很喜歡你的這位親戚。」
「你的護照上顯示你是女性嗎?」
「你一定不是打算來抓我的,不然不會喝我的咖啡。」
「沒有。」
他把目光投向那些展示出來的畫作,「這些畫是你租來裝飾的,還是真是你畫的?」
「一筆不小的金額,通常是這樣。」
收到報告果然證明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四處走動打量房裡懸掛的蘇格蘭畫作。它們都是屬於傳統畫作類的正統印象派,但卻有一股強烈的自信,狂怒吶喊著,幾乎要從畫裡跳出來。它們並不只是裝腔作勢,而是主動發動攻勢。「聽著,我是塞凡!」塞凡大吼著,看起來比身後的山峰更突出更詭異。庫林藍紫色的城牆襯托著慘白的曙光,顯露出桀驁不馴的堅毅。甚至連克李松平靜的水流都顯得傲慢自大。
「你煮咖啡的手藝比畫畫的技巧還要高明。」
「他們因為染上傳染病而過世,我當時十七歲。我不再繼續藥房的工作而朝攝影方向發展,因為那是我真正喜歡又拿手的事業。我想要去旅行,去拍攝世界各地的美景,因為每件事物在鏡頭下都是那麼地美好。之後我開車往西部跑,那時候只是因為舒適和便宜我幾乎都穿褲裝,再說以我五英尺十英寸的身高,穿起女裝總是少那麼點韻味。其實我從來都沒想過刻意……偽裝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彎下身檢查汽車的引擎時,有位男士走過來問我,『老兄,你有火柴嗎?』我幫他點了菸,他看看我,然後點點頭說,『謝啦,老兄』。他沒再多看我一眼就離開了。於是我想,一個女子隻身在外總是容易碰上麻煩——至少在美國是這樣——即使是身高五英尺十英寸的女孩也一樣。甚至女孩連爭取職業都不容易,於是我稍微嘗試改裝,結果竟然奏效,就像夢一般。我開始在西岸工作,首先幫想圓明星夢的人拍照,後來則是直接幫明星們攝影。但是我每年仍然都會來到英國做原來的我。我真正的名字的確是萊斯里.西爾,大部分的人叫我莉,她也習慣叫我莉。」
一切都等待接到報告書之後。
沒錯,他心中暗想,她的確是個好夥伴。
格蘭特從頭到尾一口氣看完後仰頭大笑。
「我是刑事調查部的探長格蘭特。」他注意到此時她顯得更加不解。「因為諸事繁忙的緣故,我的同事威廉斯警官曾在一個禮拜前代我前來拜訪。但如果方便的話,我很希望能親自跟你談談。」
都是女人惹的禍,他心想,都是女人惹的禍。
「這個季節不會,現在正是一年裡天氣最宜人的時候。」
如果有一處出錯,當然很可能就會破壞整體。但他堅信絕對不可能出錯。從熄燈後到睡著之前他仍想著莎卡鎮上那些人的事情。等到明天那一小角的證據揭發出來後,就會讓大多數人感到快樂起來,特別是華特;之前眾人對他投射的懷疑眼光日益加深:而艾瑪.蓋洛比則成功地保護好伊莉莎白。伊莉莎白呢?一定大大鬆了一口氣。費奇小姐也會同樣感到鬆口氣,但他覺得她同時也會有些難堪。不過她當然可以把情感抒發在寫作上,敘述於傳奇故事的文章裡。托比則會找特殊理由為自己慶祝,格蘭特邊想邊笑,而索吉.羅道夫會感到欣慰極了。對希拉斯.衛克里來說則沒有絲毫影響。
當然一切都是有代價的,生活中事事都須付出代價。
「對,對,那非常不可原諒,但是他實在把我惹火了。看他沾沾自得的樣子,卻毫不知情,一切都太便宜他了。」
「所有的事嗎?」
「罰金?」
「西爾小姐嗎?」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他並不趕時間。她給他帶來這麼多的麻煩,這個女人。他不急,有得是時間跟她磨。
「聽我說……」
她把頭髮編成似頭飾般的辮子,身著墨綠色呢絨家居服,有點類似瑪塔的那件;修長的雙腿更加增添了她高雅的氣質。
「當然知道。」
他半晌不發一語,強迫自己接受她的刻意偽裝及執行暗殺計謀的事實。
「我不知道。我喜歡克李松但是卻不記得他有這麼激進派的表現,如果我選庫林這幅,我的房間就會變得很擠。」
格蘭特心裡好奇是什麼樣的「藝術裝飾品」。他伸手按了樓上的按鈕,接著聽見下木梯的腳步聲來到門前。門開了,她就站在眼前。
但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身為刑事調查部的警官他不能夠這麼做。面對眼前這個錯綜複雜的案件,此時他的心情卻無比輕鬆自在。世上像莉.西爾這樣的人也不壞,只是心智還沒完全成熟,也不太在意其他事情。但對其他的成人們來說,卻必須受禮節的束縛。
「我不知道。」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好奇,你是如和-圖-書何這麼快就推測出我和瑪格麗特之間的關係。我以為已婚的人往往對脆弱的情事比較有同情心,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們卻因自己的情感一團雜亂,往往無法寬恕諒解,而未婚的人反而樂意幫忙。還要咖啡嗎?」
「我?」威廉斯的臉瞬間紅透了,「為什麼?」
臨走前這些話引起他的注意,他望著她呆站了半晌。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說,「你恢復正常了。」
「舊金山警局送了你的相關資料過來,你的母親欄寫著梅森這個名字。過了很久之後,有天晚上我記得我邊等電話邊消磨時間看一齣《誰是誰劇場》,後來瑪格麗特.瑪麗安的母親終於來電話,她也自稱是梅森。當時我正調查你和華特之間的關係,因此意識到你和瑪格麗特的表姊妹關係。」
「什麼?哦!」她笑了。「皮帶、圍裙、蝴蝶結和女人的頭飾。」
「將會有警察正式傳喚你前往治安法庭。對了,你有自己的律師嗎?」
「沒錯,我的柏帛麗雨衣是正反兩面都可以穿的。」
「代價?」
「我真想把那幅畫帶回家做紀念。」他說。
他想起瑪塔描述萊斯里和伊莉莎白在一起時有多「親密」(「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說——但是她絕對不知道到底有多「天造地設」!)。等到明天真相大白之後會不會讓伊莉莎白無法承受?他不希望會如此。其實他還滿喜歡伊莉莎白.蓋洛比的,但願她並不是那麼地在乎西爾,反而能對證實華特無罪感到快樂、舒坦。瑪塔還說了什麼?「我覺得華特一點都不了解伊莉莎白,反倒是萊斯里.西爾比較了解她。」(真不可思議,瑪塔對西爾與伊莉莎白之間的關係竟然瞭如指掌。)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格蘭特這麼想,華特不了解伊莉莎白,但他卻非常肯定伊莉莎白對華特的事可是一清二楚,這點可是維繫彼此婚姻幸福的基礎。
聽到這裡她終於抬起頭來不經意地問,「你是蘇格蘭場最傑出的警官嗎?」
「有,有位有趣的老人家隨時為我服務,他叫做賓.培瑞或培瑞.賓,但我想都不是他的真名。」
「不是,不是。當然其中有些人是真的喜歡假扮男人,但是也有很多只是想追求刺|激,有些是考慮經濟需要,有些則是刻意安排計謀。」
她邊喝著咖啡,邊禮貌性地表示很感興趣,耐心地遷就著這個不速之客,等待他開始說明真正的來意。
當天晚上他不再輾轉反側,反倒像個天真的小孩一樣睡去,因為這樣明天就可以快一點到來。明天,所有的零星證據統統會完整地集合在一起。
「喜歡到沒有辦法直接想到她?」
「我們別再咬文嚼字挑毛病了,我不知道你要做何解釋。事實是,這的確是一齣荒謬、無理的鬧劇。你的計謀不但愚弄了華特.懷特摩爾,而且還陷他於困境。」
「才不是呢。」她直接地說,「我本來想殺了他。」
「不管後來謀殺案是不是真的發生,或是你讓華特陷入這種困境,都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不是嗎?」
「我相信藝術家都往往偏好特殊的事物,不管是怎麼樣的表現方法,不是嗎?」
「但是瑪格麗特在瑪塔和其他人眼中和我的看法完全不同,幾乎是我完全不贊同的另一個樣子——我記得我告訴瑪塔,至少她應該活得好好的,瑪塔竟然說:『問題是別人卻因為她而無法活下去,她就像有著強大的吸力,把周圍的人吸進真空狀態中,不是悶死就是被碾碎。』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我放棄了殺害華特的念頭,但是我仍然恨他為什麼棄她而去,我永遠都不能釋懷。他的離去害得她因此自殺身亡,唉,我知道,我知道!」看見格蘭特似乎想打斷她的話,她立刻補充說道,「並不是因為深愛他而自殺,我現在才明白,但是如果他沒有離去,她現在就會好好地活著,還活著,還能看見聰明、美麗、快樂的她。他可以多等一下……」
「你喜歡奇特的事。」他緩緩地說。
「正好相反。我正要跟你道別呢。」
「我可以改變主意喝你一杯咖啡嗎?」格蘭特問道。
她看著他倒咖啡並說道,「你真是個奇怪的警察。」
「不用了,你不需要跟我說什麼。讓我告訴你,我們之間本來可以相互信任的,西爾小姐。我是在布茅姆斯勃里那邊的派對中認識萊斯里.西爾的,那是個類似文學討論的聚會,他希望能認識拉薇妮亞.費奇,於是我答應幫他介紹。當我們穿越人群時,擁擠的人潮把我們推在一起,近得大約可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警察一向被訓練得細膩精明,但我相信就算我不是警察,在這麼近的距離也絕對可以看得很清楚。萊斯里.西爾有對迷人的灰色眼珠,但在左眼虹膜上有顆明顯的棕色斑點。最近我花了很多時間、精力和腦力不斷思索萊斯里.西爾的失蹤案,幸虧我天賦異秉和過人的運氣,再差一小步我就可以成功破案了。我剛才在樓下正好親眼看到那顆棕色小斑點。」
「我大概沒https://m.hetubook.com.com有時間繼續選,恐怕我得先走了,很謝謝你的好意。」
「不會,我想應該會由普通的警察負責問話。」
「沒錯,我們的關係甚至比表姊妹更親密。我們倆都是獨生女。我們的母親都是挪威人,但後來一個嫁到英國,一個嫁到美國。一直到我十五歲時我母親帶我到英國去,我才第一次見到瑪格麗特。她比我大一歲,但是看起來比我年輕。那時候她已經非常特別,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一種鮮明的特質。之後我倆每禮拜都互相通信,在我的雙親過世後,我們每年夏天都會在英國碰面。」
但他清晨醒來第一件事只想到一位女子,在漢普思得的女子。當他還是一名乳臭未乾的小子時,也從來都不曾像今天早上這麼渴望飛奔到荷里道去。剛下巴士他心裡仍驚魂未定,在前往荷里道的途中,他甚至還發現自己的心怦怦跳個不停。除了平時的體能運動外,格蘭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強烈的心跳感覺了。
「奇異事件?」
「在看見我眼珠的棕色斑點前,想必你一定自認非常了解我。」
「謝謝你,不過我剛喝過。」
「親愛的西爾小姐,法律書上的每項條文幾乎都可以定你罪。最不該、最嚴重的是,你帶來的大批額外工作讓國家警方白白地浪費時間和精力。」
「正是,我想傷害一詞比較貼切。」
「但這也不犯法吧,對不對?這是警察們本來就應有的職責,我的意思不是指浪費時間,但總是需要將疑點調查清楚。沒有法律明文規定如何處分搞惡作劇的人吧?」
「不會太久的。」她極度悲傷地說。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她緩緩地說,「一齣荒謬的鬧劇?」
「不是?那是誰?」
「不用坐牢嗎?」
「杜拉.西琴。」
這是一種充滿極度光榮、自信的期盼。
「杜拉……?她是誰?」
「包括在蘇格蘭嗎?」
她看看自己顫抖的雙手說,「請自己動手好嗎?」
「獲得一些訓誡,並且還須付罰金。」
「我沒有住飯店,我都直接睡在車上。」
「你應該出這方面的專門著作。」
「你太誇獎我了,我從來都沒想過你可能是個女孩,我只是猜想萊斯里.西爾喬裝成女孩逃亡,而那些東西真的是你的,他只是藏匿在此。但是為什麼要編造西爾的死訊,我一直感到不解,除非他已經找到另一種身分,否則不會輕易詐死。於是我開始推斷他可能喬裝自己,把自己變成女性。我覺得這相當符合邏輯,因為最近剛好接觸到那起盜竊案的緣故,知道喬裝異性並不是件難事。結果後來你出現了,面對面地看著我,乃至同我談話。就在西爾疑案正考驗著歐佛錫爾地區所有知識分子的同時,你卻幾乎是合情合理地以一個名人的身分出現在蘇格蘭作畫。」
「哦!」她第一次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稍微想了一陣子後她說,「華特今後不可能再喜歡伊莉莎白了,這倒是我成就的一樁好事。這一切全都是一名女性的作為,真應該創作一首詩讚揚這樣的正義。光從攝影箱底部空缺觀察,你就猜出我是女孩,真是非常不容易。」
「再見,格蘭特探長。非常感謝你。」
「有『妨害治安』這個條目,更多的是很多案例都能冠以『妨害治安』的罪名。」
「什麼大小?」
「喧鬧鬼怪、大批水棲動物和聖跡之類的東西。」
「本來我只是好心想幫助那些站在門口的陌生人,沒想到卻因為這樣演變成一齣荒謬的鬧劇。看來以後還是讓陌生人乾站在那兒算了。」
她倒吸一口冷氣問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你發現原本你深愛的人根本不存在。」格蘭特輕輕地說。
她把身後的門關上,然後帶他經木梯來到二樓的工作室。一股濃郁的咖啡香——上等的咖啡——彌漫了整個房間。她邊走邊說,「我剛好在吃早餐。最近我跟一個報童談妥一宗好交易,他每天送報時順便為我帶麵包過來,剛好當我的早餐。不過我多煮了很多咖啡,要不要喝一杯,探長?」
「我不知道。」她充滿疑惑地說,並思考著他的話。「我想對其他的畫家來說,這些畫不只是表明內心思想,而且具備自負的毀滅性質。充滿憤怒,不是嗎?如果我在今天畫便會完全不一樣了。現在我真正了解了伊莉莎白,而且心靈獲得了成長,我會把瑪格麗特的死和事實的真相一併埋藏在心底深處。發現心中深愛的人只是一種虛無的假象後確實能獲得真正的領悟。你結婚了嗎,探長?」
「聽不出來真的有很多,就我所知根本沒有其他人。這些人中更不可能會有人……想出萊斯里.西爾現在的下落。」
「我已經臨時改變了主意。有時候我們的確痛恨某些人,幾乎也想把他們殺了。監獄也比不上普通學校能夠教導人們懺悔,死刑更加沒有意義。我想我會列一張清單,等到我變老之後,便準備開始點名,點出大約十個人,大家都必須付出相同的代價,然後我就可以安心地退和_圖_書休,年老時不愁沒有人照顧。」
「你不覺得他們簡直就像海盜、軍人或水手嗎?」
「謝謝你,我會再來的。」
「你實在不應該引發天鵝酒吧的爭執事件,不是嗎?」
當然一定得方便,你這個笨蛋,他心裡暗想,並對自己急速的心跳感到氣憤。
「妨害治安罪怎麼判?」
「沒錯,貴國警察才是厲害。我特別請康涅狄克州周柏林市警局幫忙調查,才發現報告上說達菲.西爾夫婦離開周柏林往南部去時帶著的嬰兒原來是個女孩。如果我沒事先獲得這個消息,那顆棕色斑點絕對會把我嚇死。」
「如果讓她知道你是和瑪塔.哈洛德共進晚餐,諾拉一定會跟你吵著離婚。」
格蘭特打電話問瑪塔這禮拜是否有空跟他和威廉斯一起吃飯,之後便前往薩默塞特館繼續忙碌。
「我再不走,你可能就要繼續辯稱自己其實是讓大眾受益並非妨害治安的人物了。」
「當然可以,」她靜靜地說,「請進,我住在樓上。」
「等到她先放手為止嗎?」格蘭特插話,而且是出乎意料地冷漠,因此她嚇了一跳。
「探長,我是個畫家,不是作家。此外,現在的人根本看不起女性海盜。」
走到巴士站牌時,他心裡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他決定打電話給瑪塔,問她星期六可不可以多邀一位女伴,她一定會說好,找誰都行,而他決定請莉.西爾一塊去。
「如果伊莉莎白.蓋洛比是我的姊姊,我的生活一定完全改變了。但我卻只有瑪格麗特一個親人,一聽見她自殺的消息,我幾乎像是中毒般發了狂。不知你是怎麼查出我和瑪格麗特的關係的?」
「瑪……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才不是。」格蘭特肯定地告訴她,「傑出的人可多了。」
她下錯了一步棋。如果她稍加思索就會知道,她其實沒有必要否認自己和瑪格麗特之間的關係。但是這個名字突然從他口中冒出時,竟把她嚇了一跳,甚至頓時驚慌失措。
「除非你還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那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正如斯特拉斯貝的人所說。」
「我們警察是非常厲害的,你沒聽說嗎?」
「我?」
「你長得跟萊斯里.西爾的確十分神似。」他說。
「我被起訴時還會看見你嗎?」
「原來你們聯合起來對付我。」他注意到她的手已經停止顫抖,並且很高興她已經能夠開始開玩笑,「你現在就要把我帶走嗎?」
「你父母親過世時你幾歲?」
她沒有說話,低頭看著手上的咖啡杯。只聽見牆上壁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十分沉重。
「你真是個好人。」她不經意地說。「我並沒有犯下什麼罪,」不一會兒她又說,「因此無法控告我犯法,是不是?」
她替自己又倒了一杯,格蘭特留意到她並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都是女人惹的禍,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欣賞她:如果她能是我的工作夥伴該有多好。
「你好像沒有任何有關異性裝扮癖的東西。」
「殺他?」他立刻聚精會神起來。
「的確如此。我待在英國已經有一段時間,我不希望留下任何線索,也不希望讓別人聯想到萊斯里.西爾和華特之間的關係,才不至於引起謀殺的疑點。」
他把目光從畫作移到書架上一排排的書,並檢視所有的書名。
真機靈,他心想,真夠機靈。
他踏進陽光裡,此時世界一片平靜。
「明信片不都是這麼畫的嘛。你是蘇格蘭人嗎?格蘭特應該是個蘇格蘭名字,是不是?」
他憶起自己一次次的愛情——大多數都是完全地奉獻——想著想著意識漸漸飄向遠處,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道別?沒有人特別前來跟不認識的人道別的。」
(全書完)
「你最好先去拜訪他,告訴他你做了什麼事。」
「這也是預謀之一嗎?」
「我是。」站在陽光下的她看起來既鎮定又迷惑。
「重要的關鍵事吧。可以不必提天鵝酒吧的爭執事件,或其他你覺得慚愧的事。」他注意到她高興了一下,「但是可別省略太多。律師有權知道真相;他們跟警察一樣,不會感到驚訝的。」
「成長也是件好事,」格蘭特安慰地說,然後走下樓梯。開門後他回頭一看她仍繼續注視著他。「還有一件事,」他說,「什麼是藝術裝飾品?」
「可是這不過是長三十英寸……」她剛開口馬上就意識過來。「啊,我懂了。對,的確太占空間了。」
「你不打算帶我去警察局,或是其他類似處罰的事嗎?」
「這不讓你感興趣,對不對?」
「我懂你的意思。」
「伊莉莎白.蓋洛比也說過同樣的話,我告訴她:其實是你本身對警察投以特殊的眼光。」
他在睡夢中想著,男人若娶到像伊莉莎白.蓋洛比這麼完美、聰慧又可愛的人,值不值得為她捨棄自身的自由。
「大概是吧,我不會抓你,我也不會喝惡作劇者煮的咖啡。」
「是什麼改變了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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