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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的耳語

作者:宮部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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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端 六

第一章 開端

他知道臉不會被看到。少年站在光線從頭頂照射下來的街燈裡,不會發現陷坐在黑暗處的他。那孩子不過是為停在暗處沒看過的車子感到疑惑而已?
深夜。
極小的東西,在他的手指上發光。
腳步很輕,少年靠近了。彷如在繪本裡看到的彼德潘那樣,他的臉向前,沒留意到路邊的電車。
他獨自一人坐在引擎熄火、燈也熄了的駕駛座上,望著窗外。
手伸向車鑰匙,發動引擎。車子開動後,像是補償沒輸給誘惑似的,他的內心響起一句話:
他點燃香煙,為了讓夜晚的空氣滲入車內,他稍微打開駕和_圖_書駛座旁的窗子。微風和著運河的氣味悄悄地飄入車內。
原本極規律的呼吸亂了,少年此時大力呼吸。那姿態在擋風玻璃上擴大。
這孩子終究會成為一個好跑者。他如此想著,突然得意了起來。
右、左、右、左,步伐毫不混亂,也不費力似的。袖子挽到手肘處,兩隻手規律地擺動著。
很纖細、清秀的一張臉,那是一張長大成人後,也絕不會讓人嫌惡的溫和的臉。
今後就把它放在身邊。放在身體的最裡面、最靠近心臟的地方。他把戒指放回內袋。
他喘了口氣,發現自己hetubook.com.com的掌心全是汗。他的視線直盯著少年消失的轉角處,動也不動地坐了一會兒。
那衝動是想打開車門,走到外面。自己的腳站在地面上,向少年搭訕。什麼都行,只想跟他說說話。他會如何回答?用什麼樣的聲音?那表情會如何變化?真想親眼看看。
他心想,少年像他母親。只不過從那筆直抿住的嘴角,有眼力的人能看出深藏在他內心的堅強意志吧。
機會終於降臨了。守,我回來見你了。
他調查過,少年每晚會在一定的時刻慢跑。他躲在暗處,為了見少年一面。
他等候著。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的車子停在運河堤防旁的橋畔。微弱的街燈映照在銀灰色車體上發出微微的光亮。
少年終於搖搖頭轉過身子開始跑了起來。隨著他越跑越遠的身影,藍色運動服看起來白白的。人影終於朝前面一個轉角跑去,消失了蹤影。
我想要補償。
看得到星星。他仰望著天空,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長久以來,已忘了天上有星星這回事,正如同遺忘了自己內心還有良心這件事。
是我,是我。他內心裡連續發出的話,宛如鐵槌敲打似地重複地響著。我,是我啊。
少年耳朵彷彿聽到什麼怪聲hetubook•com•com似的微偏著頭,望著他的方向。
邊出聲說著那句話,直到壓抑住想衝向少年跑走的方向以前,他動也不動地坐著。終於他喘了一口氧,身子坐直,在上衣口袋裡找東西。
少年的個兒比想像中還要小,現在才要開始長高吧,被淡藍色運動服裹住的姿態,在夜裡的市街上看起來是絲毫沒有防備的,卻又顯得很乾淨俐落。
混濁的河流、低矮的房子,在小鎮工廠和塗著混凝土的住宅之間,夾雜著很不協調的歐式公寓。第二棟房子忘了收晾曬在屋外的衣服,白色的襯衫和孩子穿的褲子,陪伴他似的一同沒入黑暗中。
少年拐過www.hetubook.com.com街角,以緩慢的速度跑步,出現在他的後視鏡裡。他急忙捏熄了煙,沉坐在座墊裡。
點上第四根煙的時候,等候的人來了。
跑過車子停放處幾步,少年停了下來。
是戒指。和保留少年與他母親相片的相簿一樣,他一直都保存著這隻戒指。
曾套在日下敏夫手指的訂婚戒指。刻在戒指裡面的姓氏字母至今仍沒變淡。
市街正熟睡著。
儘管他心裡明白,那是做不到的事,自己現在還沒有那份勇氣。
男子反射性地再縮起身子,可是,身體卻已動彈不得了。
在那瞬間,在呼吸幾乎停止的兩三秒之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強烈衝動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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