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一場
（ＯＮＥ─ＮＩＧＨＴ ＳＴＡＮＤ）
二
我知道小哲進的社團是攝影社，小直是文藝社。兩兄弟雖然手腳靈活，但就是與運動無緣。他們常說：「運動有很多奇怪的規則，實在搞不懂。」
我檢查了一下，遭到這種迫害的只有上個月底的早晚報。根據剩下的文字判斷，被挖掉的怎麼看都令人不太舒服。
當我們吃完晚飯，坐在客廳休息，小哲開始說明。這麼大的房子只有兩個小孩住實在很奢侈，但是雙胞胎坐在客廳休息時，看起來就像是這個房子的主人，真是不可思議。
不論內容是軟性還是硬性，小直和小哲似乎還沒有開始看大人看的雜誌。偏偏我又不愛看漫畫，只有翻翻前面那疊還沒捆綁的報紙，希望找到什麼能看的。卻發現一件怪事。
「真的嗎？」
儘管如此，小哲去哪裡小直也會跟著去，兩人真是好搭檔。
「那不是在半夜嗎？」
「這是小哲拍的嗎？」我一問，小直的臉從門後伸出來，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嗯，沒錯。拍得很好吧？因為拍得太好了，一直都掛在攝影社的辦公室裡，好不容易才要回來的。」
原來是小哲的學校辦家長會和教學觀摩，也就是隔壁鎮的國中。
那是一幅車站的夜景。很像是今出新町隔壁站的m•hetuｂoｏk•ｃom.com車站，停靠的電車並非通勤電車，而是很像科幻電影中出現的新型設計，流線型的車廂搭配寬廣的窗玻璃。畫面中的應該是展望車廂，隔著寬廣的玻璃可以看見裡面的可動式座椅。
還有——「殺人」。
「這樣實在很麻煩。」
「那輛電車很炫吧！」
「脅迫」「警察」「警告」……
「那是今年秋天才正式啟用的新型特快車。聽說測試的車廂從組裝工廠送到東京時，途中會經過隔壁車站。因此小哲專程跑去拍攝。」
「嗯……」
大門立刻開了，其中一個雙胞胎走出來。
儘管如此，就是沒有睡意。我到走廊打開儲藏室，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打發時間。負責整理這個家的雙胞胎做事謹慎、愛惜物資，儲藏室裡塞滿了空箱子、包裝紙和捆綁成堆的報紙跟雜誌，簡直馬上就能拿出去和收破爛的人交換衛生紙。可悲的是，如今肯交換衛生紙的收破爛業者越來越少了，幾乎不繞到這附近，於是舊紙頭越積越多。
「家裡是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小孩住。」
而致命的一擊是小哲喊出來的這句話：「我的導師長得很漂亮喲！」
餐廳整理得乾淨清爽。簡單地說，和_圖_書剛剛才做過東西，但是流理台和爐子都已經擦得一塵不染亮晶晶。雙胞胎平時都是公平地分攤家事，只有作菜完全是小直的工作。看他這麼喜歡而且又會作菜，將來一定是個好老公。
說完兩個人又四目相對，然後彷彿說好似地一起低下了頭。
「不過我還是不想去，我只要將問卷寫好給你交出去不就得了嗎？你的導師應該知道你們父母都在工作，只有週末才能回家吧？」
「爸爸，你不吃嗎？」
「可是……」
「有點問題……」
「既然答應要去，」
「附近鄰居，」
「因為你是我的好爸爸啊。」
「為什麼選在非假日呢？這樣不是有很多家長不能去嗎？」
「其他攝影社的成員呢？」
「嗯，可是因為小哲餓著肚子回家，所以剛剛做了點心。」
「嗯，要等到最後一班車開走。所以我們做了便當，還泡了很濃的咖啡帶去。等了好久喲。坐在鐵軌旁邊的草叢裡，都快凍僵了。」
「沒事，當我沒說。」
「就打扮得帥一點。」
我不禁皺著眉頭瞄了一下餐桌上的盤子。上面有煎香腸和一顆荷包蛋。果然是同卵雙胞胎。htｔｐs://m.hｅtｕｂoｏｋ.coｍ.coｍ
我雖然搞不懂事怎麼回事，但就是覺得十分可疑。雙胞胎突然又開始我最討厭的「分段式說話法」，讓我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只是我實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不太對勁。
舊報紙到處都被挖了洞，文字被挖掉了。
這麼說的話，好像也有道理。
小哲和小直彼此對看了一眼。
我已經有兩個月沒來他們家了。當我一走進客廳時，發現有一處跟以前不一樣。原本掛在櫥櫃旁的水彩畫不見了，換成一幅放大成同樣大小的攝影作品，還鑲上了畫框。
「麻煩爸爸出面一下呢？」
「因為校長換了人，所以學校的方針也改了，不是嗎？」小直插嘴問。
「沒錯。校長好像認為，在星期天辦教學觀摩，好像在做戲很不自然、沒有意義。如果真的很關心孩子的話，就應該跟公司請一天假。」
隔天我到達雙胞胎家的時間，大約是下午五點。儘管已經傍晚了，天氣還是很悶熱，加上昨夜忙著練習打字，有點睡眠不足。我一邊打哈欠一邊按門鈴。
「謝謝！」
https://ｗwｗ•ｈeｔｕｂｏok•cｏm.com「因為湊不到夜間攝影用的器材都放棄了。小哲還專程跑到東京找到可以只租器材的公司。」因為他們救了我，所以我當初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就算他們付了房貸與生活費，現在應該還剩不少。想買的話，高感光度的鏡頭要買幾個都不成問題。
「開始傳說，」
「拍得很好。夜間攝影本來就很難，他的技術又進步了。」
放心好了，不會穿幫的，我不斷安慰自己。
我將舊報紙放回去，抬頭看著上面雙胞胎躺在裡面呼呼大睡的房間……
小直一臉莫名其妙地問：「是我們家椅子太硬，讓你屁股痛嗎？」
「是嗎？做了什麼？」
噢，不是買的嗎？我不禁有點高興了起來。
「夾心麵包。我們想等你來之後一起吃。」
最近的小孩連「笑點」裡的相聲比賽都沒聽過。
「嗯，它很新就是了。」
「最近，」
可是他們還是沒有亂花錢，真乖。我教育得真是成功呀……哎呀，好險！剛剛那句話當我沒說。
我本來就已經很緊張了，偏偏小哲又告訴我多餘的資訊，更叫我睡不安穩。躺在小哲幫我準備的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小時後，我決定還是起床到客廳走走。
「和圖書因為這附近的城鎮都是新興住宅區，很多人都是今年春天因為調職才搬過來的，生活步調還沒有完全定下來，所以本來應該是在春天舉辦的教學觀摩便改在暑假之前舉行。等到第二學期開始，一切都上了軌道後，老師便開始要做家庭訪問了。」
廚房裡傳來香味。「不是離吃晚飯的時間還很早嗎？」
「賞你們一個坐墊！」
「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了。」聽我這麼一說，兩人立刻恢復了精神。
「跟老師多聊一點。」
「所以是不是，」
「啊，爸爸！」因為笑的時候右邊臉頰出現酒窩，所以我知道他是小直。
「不要，我想留著胃吃馬賽魚湯，現在還是省了吧。」
一邊抽著煙，一邊在腦海裡反芻——剛剛跟雙胞胎沙盤推演，老師怎麼問，我怎麼回答。還好家長會是以班級為單位的，不是一對一的面談，因此不太可能和導師直接對話。就算被問到了，也只要說些無傷大雅的回答就行了。
「我們也這麼覺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