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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要求今晚十二點一手交錢一手拿信。

柳瀨老大打電話來是在年關將近的十二月二十八日。因為事務所已經放假了，他是從家裡打來的。

「和筆友通信呀。」

「是啊，在呀。」

「她很喜歡寫信呀。」

我做了這樣的夢，流了一身的冷汗。

「你說她做了什麼？」

「你還真是聰明。」

「沒錯。我懷疑他很有技巧地讓對方逐漸寫出一些私密的事。」

「是慣犯嗎？」

雖然是公開跟後悔有所差異，但是老大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樣。

「美智子她啊……她是那種很容易受到影響的人，泡沫經濟的時候她也跟著玩投資買股票，偷偷動用了夫妻名義的存款。所以她連兩百萬也拿不出來，事實上今天晚上準備的贖金也都是借來的。」

還好沒有人因此而受傷。等老大確定沒事後，我和他確認好晚上的行動程序。正準備掛上電話時，「喂，你是不是和今出新町的雙胞胎吵架了？」

「女方不願意付兩百萬嗎？」

老大好像想說些什麼似地停頓了一下，不過最後似乎還是「算了」的回到正題。

「業主名叫本田美智子，三十五歲，結婚七年了，是很普通的家庭主婦。先生是東洋鋼鐵的職員，擔任財務部門的股長。收入不錯，就是很忙。」

「……」

雖開靜音，但電視還是有畫面，所以仍吸引了我一半的注意力吧？我ｈtｔps://wｗw.hｅtｕbook.ｃｏｍ•com想，我還以為聽錯了老大說的話。

所以不拿回來就糟了嗎？

「對方來恐嚇了嗎？」

「那我的任務是？」

「嗯，我還以為是要女方和他在飯店見面呢。」

「喂、還好吧？」

「小孩呢？」

「才不好。因為美智子太過陶醉於寫信的快樂，在信裡赤|裸裸地寫了不少心聲。」

原來是一輛載滿準備用來粉刷永代路天橋的卡車，在銀座路轉彎時，一不小心在寶石店門口弄翻了一大桶油漆。真是個烏龍事件。

「沒錯！」

自從上次和雙胞胎見面以來，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整天窩在房間裡無所事事。只覺得心裡老有冷風吹進來，吹得我又冷又心慌。我過去從來沒有這種習慣，現在卻電視機成天開著，又不是真的想看，百無聊賴。當老大打電話來時，我正發呆地看著年終特別新聞錦集。

「老大的孫子在旁邊吧？我聽得見聲音。」

倒是沒有很貪心嘛。

「對方是從雜誌上『徵筆友』的專欄中找到的。當然，是個男的。」

「怎麼這麼問？」

老大有七個孫子，最小的應該今年剛滿週歲。

老大低吟了一聲：「好像還沒跟他說吧。」

「三鷹那裡不是有座森林自然公園嗎？就在裡面的遊園步道上。」

原來是新形態的威脅手法。

「錢嘍。」

「是女m.hetubook.com.com的嗎？」

我想和某人和好所以拚命地尋找對方，但是拚命找的結果卻是，陷入一片黃色煙霧中，始終找不到人……

「總不能叫我拿去丟掉吧！」

「可是聽說她先生很愛她，非常黏她。」

原來如此，我瞭解事情的狀況了。

「因為你頭一次嫌我家孫子吵。所以我猜你應該是和那兩個孩子鬧得不愉快，因此連小孩的聲音都不想聽吧。」

我有點不太想接這筆生意了。

「聽說是她不願意放棄目前這麼舒適的生活。她先生就像帶著錢回家的機器，她寧願生活寂寞點也不願意離婚。」

「赤|裸裸……」

「所以那些信都在對方的手上嘍？」

「我會記住的。」

「坐在我腿上，我不能動。」難怪我始終聽見幼兒的語意不明的說話聲。

「包括過去的外遇經驗、丈夫的壞話等等，寫了一大堆。」

老大不高興地唸了兩句，一邊逗弄孫子一邊將他趕出了房間。

「喂、喂？」好一陣子，電話那頭都沒人說話，好像電視上出現靜止畫面並打出「畫面調整中請稍待」的混亂場面。

「沒有。」

「進得去，裡面是情侶的約會聖地。」

「那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是呀，真難相信，又不是作家，居然會有男人拿寫信當作興趣。不過這應該是他的慣用伎倆。」

這和我毫無關係吧。

「他要求了多少和圖書錢？」

「好吧，我答應。既然是老大的人情，我不能不幫忙。」

專業小偷是沒有年終或新年假期的。只要有生意上門，隨時都得開工。

「兩百萬。」

「只是彼此之間的文書往來都是使用女性的名字，所以她先生完全都沒有發現。」

「有急事上門了，可不可以空出時間給我？」

「不用了，只不過得先拜託你一件事。」

「不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們這一帶最近常發生這種事。也不知是哪裡來的混帳東西，只要丟石頭打破別人家的玻璃他就很高興。因為我們家前面是八公尺寬的馬路，車流量很大。那個混帳東西好像也有開車。根據調查的結果，每一戶遇害的住家在玻璃被打破的同時都有聽到車子開過的聲音。」

「你拿筆記下我所說的。」老大交待。

「夫妻之間的事誰知道呢。」

「可不可以抱到別的地方去？」

「常有的事嘛。」

「這樣你高興了吧？」

家裡的玻璃「常被打破」，這可不太尋常吧。

「跟蹤那男的，在半路上把錢給拿回來。」

明知道沉默便代表承認，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說聲「那就晚上見」並掛上電話。

「這說法不太公平吧？」

「他很聰明。現在這種時局，大家都很有錢，這種金額應該沒什麼問題。女方通常也能狠下心，花錢買回那些信後再抱頭痛哭。」

「嗯。」

「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果是為了以後公開而寫的話，就沒什麼問題。但是就因為是隱私的內容，所以才很困擾。」

「就是今晚，業主跟我有點關係，基於道義我不好拒絕。是以前照顧過我的朋友的堂弟的女兒的婆婆的外甥女。」

「沒錯。寂寞的太太每天無聊的很。」

回來接電話的老大氣喘如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樓下廚房的玻璃被打破了，最近常發生這種事。」

以我現在的心境來看，沒有小孩最好。

整片的黃色，令人看了焦躁不已，更加刺|激神經。因為對精神衛生不太好，我覺得關掉電視。

我瞇起眼睛，看著電視畫面上開始播報新聞，頭條大事是蘇聯的事件。那個社會課上老師叫我們在空白地圖塗上顏色，一一認識城市名字的蘇聯：那個在間諜電影中始終扮演反派的蘇聯、老是派出刺客到世界各地追殺亡命天涯的叛國者（總是被其他國家這麼說）的蘇聯，已經消失在地球上了。在這種局勢中，一個不受丈夫關愛的妻子會做出什麼舉動，我一點都不會驚訝。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蓋過老大的說話聲，接著還有人的尖叫聲。

「她本人也在反省，但嘴裡還是抱怨如果先生爭氣點，她就不會那麼三心二意了。」

「那個時間進得去嗎？」

「整天沒事做，又很空虛寂寞，於是太太開始跟筆友通信。」

「謝謝。」

「什麼m.hetubook.com.com時候？」

「不是外遇而是寫信嗎？」

「在年輕女性『最喜歡收到的禮物』排行榜中，第一名就是這家店的珠寶。幸好這次的卡車事件不是發生在一大群男性忙著排隊為情人買禮物的聖誕夜，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一名女記者穿著長靴、站在黃色的油漆海中說出這段話。果然整個馬路上都流淌著油漆，要是發生在聖誕夜裡就更好看了！

「書信這種東西就是會讓人寫出日後後悔的內容。」

「猜對了。」

其實之所以看到什麼都覺得心神不寧與無聊心煩，恐怕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心想這晚上要出門，然後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時作的夢也是一整片黃色。

「好呀，反正我也閒著。」

「要求是什麼？」

電視畫面從剛剛起便出現年尾的街頭風光。大概從和老大聊到玻璃的事開始，鏡頭轉成銀座一家有名的珠寶店。而且攝影機搖晃得很嚴重，畫面拍得十分慌亂。難道是有人搶劫？我趕緊將電視音量轉回。結果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她卻在信上提了。」

「在哪裡？」

「那不就好了嗎？」

「她先生不知道股票的事嗎？」

當作是學乖的學費不就好了嗎？

「什麼事？」

「沒錯。」

「可是她就是擔心萬一被先生知道信的內容而要離婚就糟了，所以才肯付對方贖金吧？」

「真是自私的女人。」

「別那麼誇張，你只要把他趕到隔壁房間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