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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了什麼？」

少年什麼都沒說。我心想，只要他不哭就好。不，相反的，或許哭會比較好——用淚水沖掉胸口的梗塞。

可能是在少年面前的關係，主人沒有直呼她的名字。

「那孩子怎麼了嗎？」

「總是在哭嗎？」

遠方傳來車子來往的細微聲音，夜風像是要淹沒那細微聲響似的發出如空洞的骨頭作響的悲淒聲。

「太好了，讓他們去找好了。今晚就在這裡待到你滿意為止吧！叔叔們會陪你。」

「你怎麼來的？」

少年輕聲地說，然後又沉默了。兩個人都靜默不語。

「當然了。」

「對，遇害的塚田早苗的外甥。」

「在這種時間散步嗎？」

主人問道。偵探一邊朝這邊走來，一邊對小宮雅樹說：

首先，我聽到腳步聲——是我的主人的腳步聲，踩著客廳的榻榻米走了過來。

少年輕聲地問：「那個以為自己的未婚夫被塚田和彥殺害的女人呢？她現在怎麼了？」

我心想，那是什麼樣的耳環？少年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將它握在自己小小的手中？

「雅樹，我有樣東西要還你。」

「這次的事件，牽連了許多人，每個人都受到了影響。」我的主人以一貫的平淡語氣說道ｈtｔps://ｗｗｗ•ｈｅtubｏｏｋ.cｏｍ•cｏm。「雅樹，你也是，而我也是。這樣的案子，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警車用擴音器在你家四周呼叫，附近的人也到處在找你。」

「真可憐。」太太語帶嘆息，喃喃地說。「老公，你要去找那孩子嗎？」

「她的話，現在人在醫院。她生病了，心裡的病。」

「刑警先生……」少年聲音微弱地說。「你怎麼會來這裡？」

主人回答：「嗯，沒什麼。」

「搭便車。」

「刑警先生。」

主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爸爸跟媽媽很擔心你唷。」

主人的聲音透露出他的擔憂，儘管只有一點點。他說：

「誰的電話？」

「我睡不著。」少年低聲地說。

另一個聲音這麼叫喚。主人朝聲音的方向轉過頭去。

「……這樣。」少年喃喃地說。「所以也不是沒有幸福的人囉！」

「許多人的人生因為這次的事件而改變了。」主人繼續說道。「除了被殺害的那四個人，還有其他人也是。」

主人說道，左手動了一下，看樣子他好像摟著少年的肩膀。

我的主人與偵探各牽著少年的手，漫步在無人的夜路。他們走了許久，彷彿重hｔｔps://m.ｈｅｔｕbｏok.cｏｍ.com現此一事件的開始到破案的歷程一般，在漆黑的深夜裡行軍。三個人踩著各自的步伐前進，回到小宮雅樹家時，或許朝陽已染紅了東邊的天際。

偵探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主人的第六感很準。小宮雅樹人在半年前他的阿姨塚田早苗的遺體被發現的羽田機場附近的倉庫停車場。

「什麼事？」

「那個……發現酒店小姐屍體的人呢？做巴士導遊的那個人。」

「嗯。其實是應該還給早苗女士，是她寄放在我這裡的。」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三個人就這樣坐著。我聽著夜風鳴奏著空虛的聲響。

「你記得小宮雅樹這孩子嗎？」

「還沒有辦法接受，是嗎？」

少年沉默不語。

之後又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偵探在大衣或者外套口袋裡翻找，傳來細小的衣服摩擦聲。

「雨宮杏子小姐嗎？」

這麼說的主人，在剛開始偵辦這個案子時，還一度病倒住進了醫院，之後就變成了不吃藥便無法行動。把藥放在口袋的話，很容易弄丟，太太建議主人將一天的藥量放在我的懷裡，因為不管到哪都會帶著錢包，就不會弄丟了。

「他會跑去哪裡呢？」太太像母wｗw•hｅｔuｂoｏk•cｏｍ•cｏm親般地擔憂。「那孩子的傷好了嗎？」

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主人回答：「這是法院決定的事，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因為那是不負責任的話。」

「嗯。我好難過，不想做夢，所以睡不著。平常我都忍著待在房間裡，可是今天覺得連房裡都待不下去了……等到注意時，我已經來到這裡了。」

我的主人好像從外套口袋拿出香菸，之後響起打火機的聲音。明明對心臟不好，卻戒不掉。

「怎麼，連你那裡都連絡啦？」

「這樣……」

我的主人做出跨過什麼的動作之後，慢慢地坐下來說道。我在胸前的口袋裡，想像著主人和小宮雅樹並肩坐在水泥塊或舊輪胎上的情景。

「她的話，精神抖擻地工作。雖然和朋友的友誼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了，」主人說道，笑了一下。「但是我聽說她好像和那個事件時認識的刑警開始交往。」

「發生在早苗阿姨身上的是個不幸的悲劇。你不明白為什麼那麼溫柔美麗的阿姨非得遇到那麼恐怖的事、失去性命不可。無論如何，你都無法接受，對和*圖*書吧？」

「好像離家出走了。」

「哦——你不怕嗎？」

「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令人遺憾。」

「果然在這裡！」

「嗯。」我的主人起身走去。「我知道他可能會去的地方。」

「我會做夢，夢見早苗阿姨。」

太太「嘎」了一聲。

「骨折的復原好像很順利，不過問題是心傷。」

不久，小宮雅樹說：

那孩子的話，我也知道。雖然才小學六年級，卻非常精明，他早就看穿了困擾著我的主人的四起保險金殺人案的其中一個兇手——塚田和彥——的真面目。

那個聲音我也認得，就是在這個事件中和主人一起行動的偵探。

聽到偵探的話，已經沉默許久的少年說：「還我？」

「那些人會被判死刑嗎？」

四周很靜。兩個男人靜靜無語。就算小宮雅樹要哭，他也不會哭出聲音來。

我在深夜被吵了起來。

主人住院一段時間之後，整個人瘦了一圈，所以這陣子，我有時候會把他的腳步聲誤認為是太太輕巧的腳步聲。不過，今晚沒有弄錯。

大大的背和小小的背依偎在一起，在夜風下並坐著。

就這樣，我再也沒有聽到兩人的聲音。

傳來太太的聲音，聽起來很睏。

「是這個。」他說。「這是早苗女士到我的事和*圖*書務所時戴的耳環。我跟她約定，等事情解決了之後要還她。」

「你要怎麼為早苗阿姨的死悲傷，或憎恨殺害阿姨的人都可以，但是不能自責沒能挽救阿姨的性命。因為那是沒有道理的。」

太太回答：「嗯……那個案子的……」

「兩位叔叔……可以帶我回家嗎？」

偵探好像也坐了下來；兩個人坐在少年的左右兩邊，或許是想從夜風中保護他吧。

過了一會兒，主人以平靜的聲音說：

「阿姨在哭。」

「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點都不會。」少年聲音平板地說。「就算遇到危險，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再怎樣也不會比現在更慘。」

「母親向警方報案了。阿姨的死，還有整個事件，似乎讓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父母留神地看著他，可是他好像趁父母睡著時，從窗戶溜了出去。」

主人的左臂又動了一下。「啪」的一聲，或許他拍了少年的肩膀。

這裡是我的老位置，比我更接近主人心臟的只有主人的警察手冊，我現在仍舊與他沒有什麼交誼，他比我更年長許多，總是很忙，或是假裝很忙的樣子；出於職業的關係，喜好沉默。

主人拿起外套，穿上袖子，響起一陣「沙沙」聲，我稍稍晃了一下，便理所當然地安坐在主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