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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子重新轉向專務：「可以向木原先生具體說明投藥實驗的經過嗎？」

幸田專務無視於這個問題。

「受試者就算是小孩子也沒問題。」涼子說。「日復一日，在宅配的乳酸飲料或魚肝油裡混入極少量的肌肉增強劑，再讓孩子們服下。不管是量或質方面，單單服用肌肉增強劑一、兩年並不會出問題。當然，摻入的都是ＮＯ．８能夠檢測出來的既有藥品。」

「蓮見偵探社的人說，那人名叫『結城』，右眉下方有道醒目的傷痕。」

「王牌投手，化為火球。」標題浮現在腦海。

涼子繼續說下去。

專務戰戰兢兢地問。現在的主導權全在涼子手中。

時鐘在廚房響起。他算著，八點了。

聽到這爆炸性的發言，木原卻笑了出來。

宗田消失在人群之後，另一隻手很快地從背後攀上木原的肩膀，力道之強讓木原瞬間全身緊繃。

「投藥實驗的嗎？是當時的資料嗎？」

「收拾——」

美穗在做什麼呢？兩相替換似地，這個想法溜了進來。那些人今晚也在監視她嗎？女傭會依約在下班後也留下來幫忙看顧美穗嗎？

「這就夠明確了。」涼子注視著畫面說。「明顯出現ＮＯ．８副作用症狀的兒童，以及這名兒童死亡的事實，再加上從遺髮中檢測出ＮＯ．８，三者齊備，還需要其他證據嗎？國內外禁止生產、販賣、投藥的藥物，竟然在五年前死亡的男孩遺髮中被檢驗出來，這你要怎麼解釋？」

跟蹤木原的男人與涼子會合後就離開了，看錄影帶的只有他們三人而已。

涼子嘆了一口氣。這是木原第一次聽到她嘆氣。

「一開始，先推出ＮＯ．８。對體育界的部分人士而言，使用藥物早已成了家常便飯。他們一定會陷入恐慌。接著，再暗地推出新的肌肉增強劑。」

對了，那是全新十圓硬幣的顏色！

「又沒有證據指出是我們做的。」專務斷定。

「是晴海新生地附近的第二球場。」木原沉著地回答。

「你說的是諸岡克彥？」

「除了我以外，還有四個人參與這件事。」

「那是宗田。」木原緩緩地說道。

「是諸岡克彥的父親。」

「已經找到結城的所在了。」男子說。

「檢驗方法也簡單得很。」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是傻瓜，明白什麼時候收手最好。」宗田笑著搖搖頭。「簡單地說，我手上留著的東西是保險，以防你們動歪腦筋，想把付出去的錢討回來。」

木原的心微微一顫，領帶夾上的麥克風搞不好也錄到了他的心跳聲。

「克彥應該告訴過他的父母——不，照順序來說，結城一開始先找上雙親的可能性較高。所以，孩子被殺後，父母才不想揭發一切，希望以不損及孩子名譽的方式找出結城，才委託偵探事務所。」

「可是……就我所知，需要檢驗的藥物不是有很多種類嗎？」

「據說是有公司想僱用那個人，委託他們調查。」涼子問木原：「這會是單純的偶然嗎？」

「然後，等實驗的時候，再讓孩子們喝下ＮＯ．８。」

「沒錯。因為被斷定是犯人、自殺身亡的少年山瀨浩，他的名字也在利用球場的球員名單中。這並不難想見，報上也寫了，他跟諸岡克彥曾待過同一個少年棒球隊。」

停頓了一段時間之後，她又加了一句：「和令千金一起。」

於是，檢查方的體制也產生了變化。——涼子繼續說明。木原忘了自身處境，被她的話所吸引。

「先比對那些紀錄。那個叫宗田的應該是跟這些孩子很親近的人。」

「交換鑰匙吧。」宗田把手伸進口袋裡，取出附著橘色吊牌的鑰匙。「南口的寄物櫃裡，有你們想要的證據之一。只要看了就知道，是可以拷貝的東西。」

「它不必像傳統作法，得先採取尿液或血液檢體，再花時間測試。不管是田徑或舉重，各種競技都沒問題。只要先讓選手們口服ＮＯ．８，一段時間之後，採取選手的運動服、襪子或https://www.hetubook.com.com毛巾等私人物品上頭的汗水，或拿專用的採樣紙貼在手臂上。光是這樣，只要服用過肌肉增強劑，就會對ＮＯ．８產生『陽性』反應。ＮＯ．８真可說是劃時代的藥品啊。不過這是在理論和動物實驗上的結果，接下來只差——」

涼子停頓了一下，說：

「你打算怎麼做？」專務問。木原癱坐在沙發上。

「可惜ＮＯ．８沒辦法那樣做。之前我告訴過你，所謂企業，是後門大開的要塞。無論再怎麼小心留意，開發新藥的情報還是會洩露出去，與ＮＯ．８同時期開發的藥品也是如此。正因為有那個新藥，ＮＯ．８的實驗才必須在暗地裡進行。」

「請注意跟受害少年在一起的男孩。」涼子回望木原。「木原先生，你喜歡高中棒球嗎？」

木原與專務摸不著頭緒的對話繼續著，沒多久涼子接著說：「我知道了。調查那個偵探社。」

「我在店外等你。」對方只說了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木原付了兩杯咖啡錢，推開玻璃門。

掛上電話後，涼子雙手環胸，俯視專務：「聽說今天有一名自稱蓮見偵探事務所的人，向人事部打聽大同製藥第二球場過去的管理員。」

宗田在咖啡廳前的電話亭裡，一看見木原，便笑嘻嘻地走近。他的頭髮理得清爽，穿著西裝，和隨處可見的上班族沒有兩樣；這就是他的變裝，不變的只有右眉下方的醜陋傷痕。

「支票？」專務複誦道。

「世上是有意想不到的巧合的。」木原說。

「告訴你一件事吧。木原先生，不只是製藥產業，任何業界都一樣，每一家企業都是一座城堡，可疑訪問者若不通過盤問，一步都不得進入，是座戒備森嚴的要塞。但是，木原先生，這些要塞的後門全是洞開的。我們只不過是透過那些後門，搬運情報的信差罷了……」

還有——他開朗地繼續說道。

「沒錯。不管留下誰都不公平。」

「或許是多此一問——這是我的推測，」涼子直盯著幸田專務。「專務當時看到眼前那些天真無邪、活蹦亂跳的孩子們，一定抵擋不了這誘惑吧？畢竟不用我們安排，一個能就近進行臨床實驗的絕佳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

木原腦中一片混亂，他把視線轉回影片上。畫面上的男孩們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只在競賽場地檢驗，而是前往選手們的練習場，進行突擊檢查。這方法想必是未來的趨勢之一。目前日本還停留在構想階段，不過以世界潮流來看，我們認為未來數年之內，這樣的檢查方式一定會普及。在這種情況下，最有可能用在與記錄或勝敗無關的練習時的藥物，就是肌肉增強劑。ＮＯ．８便是最適合在這種場合使用的檢驗試劑，而且檢查所需的時間，較傳統方法快速許多。」

「即使如此，費用還是比租借球場便宜許多，而且也都是賣一些孩子們實際需要的魚肝油、營養強化飲料。這種東西每個家庭都需要，我們也絕對沒有強迫推銷。ＮＯ．８就是混在這些東西裡面。」

「他們打算殺掉結城嗎？」專務站了起來，一副「要是他們那樣做就太好了」的態度。

「可是，你們知道這要殺掉多少人嗎？！」

「他用支票來證明：看，大同製藥相信我的話了。」

「但是，你說宗田想一石二鳥，是什麼意思？」

「不會錯的，我曾在這裡主持過公司主辦的親子運動會。」

當然，克彥的父母也知道這件事。——涼子不為所動地說下去。

「就這樣？」幸田專務憤恨地說。「這樣值五千萬？我還以為是像醫師診斷書之類，更明確的證據。」

涼子到廚房沖了咖啡回來，除了一語中的的粗話才能之外，她沖咖啡的手藝也很高明。

鑰匙在兩人指間搖晃。宗田邪笑了一下。

木原的腦袋裡閃過令人作嘔的解答。

她按下號碼鍵後，對方立刻接聽了。應該是她的某個同伴——木原想。他們在各地待機，各自進行任務。

在兩個卡座前攤開報紙的男人微微搖頭，示意他「放著提包去接電話」。木原走向收銀台旁的電話。

宗田想從木原手中接過寄物櫃鑰匙，木原緊緊抓住他的手。

涼子環抱著雙臂。木原想：她是覺得冷嗎？他希望涼子至少還有一點人性，會對目前的談話內容感到心寒。

「嗨，又見面了。」

「這是……什麼？」

木原忽然陷入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嫌惡感。一看到幸田專務，這種情緒立刻湧上。比起宗田，他更不屑幸田專務的行為。木原愈來愈搞不懂自己究竟站在哪一邊。

「是嗎？」她臉上的微笑消失了。「這卷帶子裡有個少年，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不是因為ＮＯ．８副作用死亡的小孩，而是和他在一起的另一名少年。」

「什麼樣的保險？」

「成長荷爾蒙的蛋白同化荷爾蒙——也就是俗稱的肌肉增強劑，這種藥物一直都有人製造，新產品也不斷開發。不過，當時大同製藥開發的肌肉增強劑，與其他公司的產品有決定性的不同。」

是監視我的那些人吧？他們應該從以前就參與此事了吧？木原本想這麼問，卻改變了心意。不知為何，他覺得將它說出口，聽到涼子公然承認是一件可怕的事。木原改變心意這麼說：

記憶沉睡著，但是要喚醒它，並不用花太多工夫。

來到指定的咖啡廳座席，他被請去接電話。木原瞄了一眼腳邊的大提包，猶豫著是不是該帶在身邊。裡面裝了五千萬，這麼放著太危險了。

「有沒有被竊聽的危險？」

這種藥要用在什麼地方？木原的腦袋裡無法立刻勾勒出具體的意象。他是一個月只會去練習場打個兩、三次球的高爾夫球愛好者，體育轉播也只看職棒而已。直到聽到涼子說出「禁藥」兩個字時，他才總算意會過來。

「沒錯。」

「那個叫宗田的八成是想來個一石二鳥之計。雖然手段骯髒，不過的確聰明。」

涼子走近錄放影機，把剛才的帶子再放一遍。

對著鏡頭開玩笑的少年，眼睛發出棕褐色的光芒，很像拍照時開著閃光燈，被拍的人容易出現紅眼現象那樣。

「隨便你。」專務頭抬都沒抬一下。「反正都要他做到最後不可。」

兩個小孩正在做柔軟體操，球衣上沒有名字，而且也不是太像樣的球衣，不過是兄弟或選手之間輪流穿用、洗得褪色的運動服。

「至於委託蓮見偵探社調查『結城』的人是誰？我很感興趣。我不認為這只是單純的僱用調查。」

「殺人本來就是蠢事，」涼子冷冷地說。「殺人只是下下策。不過，逼不得已時還是得採取最糟糕的手段，若不斬草除根就沒有意義了。而且大量殺人反而容易偽裝，如果只殺一個人，警方會傾力調查。但若是因為車子翻覆五個人意外死亡，反而只會被當成意外處理。」

「這並不難，木原先生。再幫一下忙，事情就全部解決了，你也能重回原來的生活。」

「證據之一？」

「我說過，機械比人類更值得信賴，看樣子，機械已經為我們找出答案了。」

「傭兵部隊是吧？」

「沒錯嗎？」

第一個情報，是跟蹤木原的男人帶來的。門鈴響了兩聲，涼子去應門，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信封。她背對專務和木原，自己一個人讀著裡面的內容，專務對此沒有半句怨言。

「所以，才會選擇棒球和足球。」涼子回答。「一般來說，這兩種運動與肌肉增強劑或禁藥很少有瓜葛，但是選手會佩戴號碼布，球衣和小道具也多，特別是棒球。練習結束，孩子們會在更衣室脫掉吸滿汗水的球衣，各自去洗澡或淋浴，要趁這段期間偷走或掉換一隻襪子或毛巾，簡直易如反掌。然後就可以開心地去確認ＮＯ．８是否完美和_圖_書地檢測出肌肉增強劑來。」

涼子笑道，又掏出那種與眾不同的香煙。

一小時以後，電話響了，也是涼子接的。

不過，顏色不一樣。那顏色很少見，卻又似曾相識。木原為了找出合適的形容詞，思考片刻。

「所以，你不覺得這才是不可能的巧合嗎？」

涼子淡淡地說。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她不是在看眼睛發光的少年，反而是注視著與他在一起的另一名少年。她的眉間出現皺紋。

涼子迅速地交代任務。正想掛斷電話時，對方好像說了什麼，她用力握緊話筒。

「如果諸岡克彥不肯屈服，想要揭發真相，結城就束手無策了。他只能封住諸岡克彥的嘴，不是嗎？然後轉嫁罪行，讓另一個危險分子山瀨浩也跟著『自殺』。」

「我覺得把五千萬就這樣扔在咖啡廳的座位很危險唷，雖然應該蠻重的，還是希望你帶著它接電話。也和你的監視者說一聲吧。」

涼子在木原對面坐了下來。

涼子露出冷笑，那笑容彷彿一刀劃過了木原的心。

木原覺得專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

「今晚這個房間用我的名字定下來了，不會有人打擾。」

瞬間，木原醒悟到自己的命運，他已經無法抽身了。即使如此，他還是迫切地希望能夠當場了斷性命，讓靈魂回到美穗身邊。

「我們把充電一次可以使用十二小時的發信機裝在塞了現金的提包底下。這比跟蹤更確實吧？」涼子伸手要拿香煙。

這時一個小孩突然靠近鏡頭，攝影師吃了一驚，畫面晃動。如果沒有關掉聲音，或許可以聽見笑聲、歡呼聲，甚至是攝影師跌坐在地的聲音。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面對陷入啞然的木原，專務板著臉說：

「走吧！」

沒想到，涼子竟然隨口回了一句相當難聽的粗話。那句話夠低級，卻又形容得恰如其分。她接著說：「這些孩子的練習場地是大同製藥的球場，這樣還能說跟我們無關嗎？簡直就像現行犯小偷辯稱自己只是路過——手裡還拿著贓物呢。與其把腦筋花在愚蠢的妄想上，不如快想想這是哪一座球場吧！」

「投藥實驗這種事不是應該更謹慎地執行嗎？雖然我在這方面完全外行，也知道這不是隨隨便便把藥混進其他藥品或食品中，瞞著對方服下就行得通的。否則，要怎麼看出效果？要怎麼樣取得數據？」

是剛才的男人。木原朝宗田離去的方向回望了一下，便順著男人的力道跨出步伐。

涼子迅速站起身來，走向電話。

「太蠢了。這種事哪有可能？」

他在模擬。腦中依序想著該做的事，像撲克牌重新洗牌之後，再重新排列。

涼子用指尖輕敲名單。

她去應門。這次回來時，她的同夥也在一起。那男人木原從沒見過。

影片長約三十分鐘，原本可能更長的，但宗田只剪輯了必要的部分。

她幾乎沒有開口，只是微微頷首，聽著對方說話。

「你們跟蹤他了嗎？」

「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著說著，憤怒從笑意中油然而生。

「與其採取這種手段，何不採用更實在、更精確的方法。實際上，大學跟專門學校都在招募願意協助開發新藥的受試者。我不曉得招募條件上寫的內容跟實驗內容差距多少，但是既然有這麼簡單的正攻法，又何必勞心勞力去冒險呢？」木原望向專務，「總不可能是沒錢僱人吧？」

然後，他夢到了由美子。

她轉向木原。

「是的，沒錯。剛才打電話來的，是我的人，他正在監視調查宗田——可以改口稱呼他是過去在大同製藥球場工作的『結城』了——的蓮見偵探事務所，他說他在那裡看到一個相當有意思的人物。」

涼子吁了一口氣之後回答：

是少年棒球，木原茫茫然地注視著畫面。真的嗎？真的把這麼小的孩子捲入這件陰謀嗎？

「所以，諸岡家才想找到結城，無論如何都想把他揪出來。實際上，我們就是從他們那裡得知宗田就是結城的。」涼子說。

「wｗｗ•ｈeｔuboｏｋ.cｏｍ•cｏm可以在實驗當天早上將ＮＯ．８摻入宅配的飲料裡，或者是贈送運動飲料給孩子們。誰有喝，誰沒喝，只要看號碼布就知道了。」

「那些人可以信任嗎？」

「當然。」

「諸岡克彥跟山瀨浩兩人關係雖然不好，但他們確實有接觸的管道……」木原試著回想案件的報導內容。

「不是幸田專務的部下，是我的工作夥伴，你當然可以完全信任他們。」

「不。在一般比賽的禁藥檢驗中，ＮＯ．８並不能發揮它的威力。畢竟正如我前面所說的，它只能檢驗出肌肉增強劑而已。但是，木原先生，現今使用禁藥的一方也有專家指導，在極為縝密的計劃下，能夠使用藥物卻不被發現。無法通過禁藥檢查的選手，只是藥用得不對、用錯了藥罷了。」

「那麼你也許不知道吧。另一名少年，他叫諸岡克彥。」

此時門鈴又響了。涼子突然露出滿足的微笑，望向木原。

「這類藥物都是搭配著開發的。用不著那麼吃驚。」

昨晚的涼子穿了一套鮮艷的深紅色套裝。看起來就像在深夜只聞草木窸窣聲的幽暗森林中，驟然綻放的一朵花。

與宗田交易的那天早上，木原很早就醒了。他仰躺在床上，靜靜地注視天花板。

「導入ＮＯ．８的話，就可以縮短檢測的時間？」

「沒錯。但是山瀨浩的存在，對結城來說是個意外。山瀨浩只是一個受後遺症所苦的人，不是能夠勒索的對象，所以結城不可能與山瀨浩接觸。山瀨浩可能是透過諸岡克彥，才知道折磨自己的真正元兇。他們兩個對結城來說非但不是搖錢樹，反而成了危險至極的炸彈。於是，結城想出了一石二鳥的方法。」

回過神來，他發現專務跟涼子直盯著自己看。木原低下頭去，推推眼鏡，慌忙尋找適合的話。

兩名少年穿著球衣，其中一人眼睛發出棕褐色的奇妙光芒。木原靜靜地注視畫面。

宗田是個聰明人，木原率直地承認這一點。每次交易，宗田不開車，而改搭電車徒步過來；指定的總是這個時間帶的商務區，這麼一來，他很容易混入尖峰時刻的人群裡，消失無蹤。不論跟蹤者多厲害，也贏不了東京的交通狀況。

專務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讓他看起來更顯愚蠢。另外木原心裡也在想涼子的問題。他待在銷售課時，會為了活動和宣傳借過球場，也清楚公司提供球場給沒有練習場地的棒球隊或足球隊。這裡是哪裡呢？

「麻煩你跑一趟，帶著裝錢的提包到車站去。把提包寄放在北口的投幣寄物櫃後，再回到這裡。」

專務朝涼子揮手，「你繼續。」

「什麼新藥？」

木原有些困惑。

「我有資料。」

木原沉默不語。涼子猜得到他的答案。

「提供場地給少年棒球隊或足球隊這件事本身，的確有助於企業形象的提升，是美談一樁。不過，其實我們並非免費提供。我們會給他們低於市價的折扣，請他們購買運動飲料或營養輔助食品，作為使用場地的代價。這件事我想木原先生也清楚。」

「我們不會把力氣耗費在徒勞無功的事情上，我們已經錄了音。不過，他似乎是個寡欲的男人呢。」涼子的嘴角扭曲了。「總之，趕快來看這卷帶子吧。」

「他一開始要求的是支票。明明不能拿去兌現，金額也小，然而宗田卻堅持一定要是大同製藥正式開具的支票。宗田——不，結城為了勒索諸岡家，利用支票做為道具，好說服不熟悉藥物又不相信自己的對象。」木原說。

由於專務耽溺在他的遺憾裡，並沒察覺木原話中帶刺，他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殺人嗎？」聽到木原的問題，幸田專務露出冷笑。

除了宗田的聲音，還能聽見嘈雜的背景聲。宗田應該就在附近，他想必是在看得見木原而木原看不見他的地方打電話過來的。

「ＮＯ．８副作用的特徵。」

「意思是，這不是最後一次交易？」

「請不要形容得那麼誇張。我們只是微不足道的信差m.hetubook.com.com罷了。」

木原和涼子的視線對上，她說著這些話時完全不帶任何感情。

木原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然後，他記起來了：「聽說他最近剛被同學殺害。」

「沒錯，不只是肌肉增強劑而已。」涼子的口吻很像教師。「目前被列入正式比賽的禁藥名單的藥品，共有一〇三種。可以大略分為興奮劑、β阻斷劑、利尿劑、麻醉性止痛劑，以及肌肉增強劑五種。現在的檢查方法，是在競賽結束後，對抽中籤的選手以及前幾名的選手，採取七十五ＣＣ的尿液樣本，好進行檢驗；要檢測完這一〇三種藥物，共要花上二十四個小時。」

「他們既然沒通知警方，想必是想動用私刑吧。」涼子若無其事地說。「那樣的話，我們要動手腳也容易。」

昨晚商談的時候，涼子這麼說。

木原點頭。

涼子一字一句強調說：「也就是，它是ＮＯ．８無法檢驗出來的藥物。換句話說，ＮＯ．８除了那種新藥以外，能檢測出市面上所有的肌肉增強劑，是一種檢驗試劑。」

「我們因為讓孩子們服用了ＮＯ．８，被他抓住了把柄而被勒索。」涼子回答。「但是，宗田這男人似乎也想到了這件事的另一面。我們為了確定ＮＯ．８的效果，讓這些在成長期、熱中運動的孩子們秘密服用肌肉增強劑長達一年以上。」

專務露出牙齒笑了：「別說得一副行家的樣子。」

「報導中也寫明了，山瀨浩身體並不好。看樣子，他似乎也在為和ＮＯ．８的副作用極相似的症狀所苦。」

木原一行人的目的地，是大同製藥為了幹部職員在都內租賃的高級大廈一室。幸田專務已經先等在那裡了，他正焦慮地把玩鑰匙，尖細的金屬聲刺|激著木原的神經。

「請再看一次。」

木原說。他覺得自己快反胃了。

「辛苦你了。」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放下話筒。

「這裡。」涼子伸手指示，停下畫面。

「表面上？」

木原啞口無言。

涼子點頭。「表現上是如此而已。」

涼子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答道：「不用擔心。我們調查過了。比起隨便找家飯店或是到專務的私邸，這裡更不容易讓人起疑。」

「這樣啊……所以他才需要支票。」

「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找他？」木原別無選擇，只能問涼子。「找出他要做什麼？諸岡克彥是被同學殺害——」

「可以趁關係者全部到齊的時候，一起收拾。」

然而，ＮＯ．８本身卻有著駭人的、致命的副作用。木原抱住劇痛的頭，想著死去的由美子。這些孩子和由美子一樣，做為數據的一部分死去了。

「等他們找上結城再開始吧。」涼子回答。

「沒錯，但不是從你們那裡偷出來的，是靠著我的雙腿查到的。我可是走遍了你們大方出借球場的每片土地。」宗田拉扯鑰匙。「如果這樣就能買個心安，算是便宜的了。」

「你在做什麼？」專務問。

「如果過去曾是受試者的孩子們，現在有人在體育界闖出了優秀的成績，那會怎麼樣呢？那個孩子的出色成績，搞不好會被懷疑不是憑藉他的努力和資質，而是藥物所致——他會樂見這件事被揭露嗎？」

再睡一會兒吧。木原閉上眼睛。在大白天，像個死人般睡著。

「就算投藥實驗的資料處理掉了，提供球場給那些隊伍的紀錄還留著吧？」

「還不到喜歡的地步……」

南口的投幣寄物櫃裡的，是用破舊的超市紙袋裝著的八厘米影帶。涼子從匆促穿過月台的人群中飄忽出現，站到木原身邊。

專務說。他的語氣像是半帶懷念、半帶惋惜，讓木原不禁渾身戰慄。

「為什麼？」

木原照宗田的指示做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涼子低聲說道。

下午四點。

「你說什麼？」

一個小時後，第二通電話打來了。咖啡廳現在擠滿了下班的粉領族和上班族。玻璃窗外來往的人群也遽增許多。

「也就是說，它是用來檢驗禁藥的試劑？」

「人體實驗嗎？」木原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