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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做出足以讓你道謝的結論。」

「我知道。所以——」

「當然。不過，無論有沒有這個人，反正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他點了點頭說：「高坂先生，你之前不是問我是否曾和別人交流？當時我無法明確回答你，是因為我不敢說那就是交流。」

「什麼事？」

在開始看他幫我列印的資料前，我又試著撥直也留的那個電話號碼，還是沒有人接。我看著時鐘，每隔三十分鐘就打一通，在第四次撥打時，電話鈴聲響了十次左右，第一次聽到了接電話的聲音。

「沒有啊。每次賒帳，我都用你的名義。還有別的事嗎？」

「真可惜。」我說。雖然我這話發自肺腑，但聽起來也許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是嗎？嗯，是好一點。可能是天氣的關係吧，這種天氣真的很舒服。」

「只有在帶著漂亮美眉去南方度假時才需要請年假。笨蛋。」

慎司正在操場上，身上穿著運動服，和將近三十名男學生一起做精神操。我注意到那個膝蓋被泥土弄髒的學生。

「沒關係。我們人手多，可以搞定。你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我挑起眉毛地說：「你連這一點也懷疑？」

「對。我想應該是直也的能力比我強的關係。我做不到的事他都可以做到。」

「你好像比上次精神多了。」

「那個特輯只要兩個人就可以搞定。」

「也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你真大方。」

「不知道。」

「絕對是有人接了電話，但為什麼不說話？」

「噢，我是體操隊的。」他笑了笑。他的額頭上冒著汗，運動後臉頰也特別紅。雖然還有黑眼圈，但表情開朗多了。

「嗯。」我把一隻手插|進褲袋裡，不經意地抬頭仰望天空。「可不可以請你再試一次？我希望你幫我把他叫到公園。我有很多事想問他，況且他的氣色也很不好，也許需要幫助。」

「嚇了我一跳。」他開口就這麼說。他把手肘架在高度到他胸部的鐵欄杆上，探出身子。

「還好你不是說，如果可以的話，坐電車就不用錢了，也不用怕遲到之類的無聊話。」

「沒這麼誇張吧？應該只是和圖書惡作劇而已。」

他絲毫沒有擔心的樣子。

「最近，你整天都豎著天線嗎？你不是說只要好好控制就不會聽到任何聲音嗎？」

「你不知道他住哪裡嗎？」

「我是問你有什麼事需要請年假。」

「你也要去嗎？」

慎司舉起手摸了摸散亂的頭髮，他說：「通常都是直也打電話給我，而且我們也不常見面。」

我和生駒面面相覷。

「會不會是小孩子？」

「如果真是這樣，應該不會等到現在才寄。」

我是故意不參加的。

「但他還是可以感應到？」

主編停下腳步。我這才發現，原來主編的身高和慎司差不多。但主編看起來壯，或許可以證明他精力充沛吧。

紙袋裡放著慎司國小和國中時代的相簿。稻村德雄特地回家拿了這些相簿，我全數借走。

桌上堆滿了生駒幫我列印的資料，光看完這些資料就要花很多時間。

「為什麼？」

水泥地上掉了一地銀杏的黃色落葉，一挪動腳，就傳來沙沙的聲響。

「倒立，你很行嘛。」

我搖了搖頭說：「我怕自己會在中途打瞌睡。」

「他就會聽得到嗎？」

「我問你，你真的沒欠別人錢嗎？」

「完全不知道嗎？一點頭緒都沒有？」

「因為我想調查一件還不知道能不能寫成報導的事。」

「我也很想招供，但我真的不知道。」

「你透視到的？還是看到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我想要見直也時，他就會打電話給我，或者當我覺得直也今天可能會去公園時，果然就在公園看到他了……通常都是這樣。我從來沒有明確地發出『趕快和我聯絡』之類的『電波』。」

已經是第六節課快結束的時間了，雖然心想即使現在去也不一定遇得到，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顯然我沒猜對，結果反而更好。

「不准請年假。不管你說什麼都不行、不行，我不會同意的，你就別再說了。這段時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管你。等你完成以後再告訴我，就這麼決定！」

他停頓了一下，「我沒騙你。但我不應該把這hetubook.com.com件事告訴你，我會好好反省。」

「那件事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等你有結果時再告訴我。」

「對。」

「神在天堂司宇宙，人世間平安依舊。」

「是調查你們。」

「很奇怪嗎？我還是學生，當然會引用。」

「你找到直也時，立刻打電話給我。我不在編輯部的話就打到家裡。任何時間都沒有關係。但請你務必要用電話，即使你對著天空大叫，我也聽不到。」

「去小田原的話，來回差不多要耗上一整天。你沒問題嗎？」

「連會議也不參加。」

「幹我們這一行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與人結怨，」主編自言自語地說道。「況且你以前是在社會組工作的，未必是在我們這裡和人結下的樑子。你有沒有想過？」

「我知道。」慎司笑得連鼻子都皺了起來。

慎司垂下眼睛，然後一臉嚴肅地抬頭看著我說：「我會呼喚他。」

被人這麼一問，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任誰都一樣吧。

我又打了一次，這次沒有人接。

我噗哧地笑了出來地說：「主編，我看你很樂在其中啊！」

主編沒有說話，他那張佳菜子背地裡稱為「車輪餅」的圓臉氣歪了。

我用力地大叫，最後只聽到對方略帶遲疑地掛上了電話。

「對，有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真的啦。」

「怎麼會有東西沒辦法寫？你這個笨蛋！」他抬起鬍子刮得一乾二淨的下巴說道。「報導能不能登，輪不到你決定，是我來決定的。」

生駒原本在打電話，見我坐下，他便放下了電話。

我追上了他，我說：「正好，我想要請年假。」

「差不多十分鐘。你好厲害。」

慎司一臉沉思的表情說：「你想知道嗎？不怕又把你搞糊塗了。」

「其實，也只能算是體操同好會，如m.hetubook.com.com果連倒立也不會，早就被踢出來了。」

他把腳跨在鐵欄杆上，伸直雙手，抬頭仰望萬里晴空。

「謝謝。」

她是單戀，好可憐——慎司說完，用腳尖踢著地上的落葉。

「如果你想要聯絡他，要怎麼聯絡？」

回到編輯部，主編突然把我叫了過去。他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一下，便穿過已經開始工作的雜亂辦公室，大步朝影印室走去。

「聽說又寄來第七封了？」他的表情很嚴肅。「生駒告訴我的，他很擔心你。我也開始擔心起來了，聽說這次有寫東西？」

我從上衣口袋拿出名片，在背面寫上住家電話，交給了他。

「喂？是織田嗎？聽到的話請回答……喂？」

只聽見電話那一端傳來一陣雜音。像是金屬吱吱嘰嘰的、碰罐子聲音。我叫了很多次，都沒有人回答。但是我可以感覺到電話那一端有人。

我隔著柵欄看到所有學生在老師的一聲令下，開始倒立，由於沒有人扶著，許多孩子都沒法做。但個頭不高的慎司一下子就成功了。老師大聲地數到三十，在這當中，慎司穩穩當當的，完全沒有搖晃，聽到老師喊「停」，他才放下雙腿，輕盈地站了起來，接著他就看到我了。

（慎司和老師不太合，好像就是合不來。但有幾個好朋友。請你找其中的一個問一問慎司的情況。）

「如果連這種勾當也沒幹過，就算當上了主編，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他跳下鐵欄杆，說了聲「拜拜」，便跑遠了。我看著他的白色運動服消失在灰色的校舍中，這才轉身離去。

「直也不見了。」

「對。他說這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不能隨便鬧著玩。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從公園一端的長椅上到另一端的鞦韆上。我也想試試，但沒有成功。我沒有那種能力。」

「我找到上次和你提過的那位警官了，」他說。「雖然我還沒有直接和他聯絡上，但聽說他已經退休，現在和女兒、女婿一起住在小田原。我明天就會去找他。」

「也就是說，可以……從Ａ地向Ｂ地移動嗎？」

「我大概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不是那個不慎打死嬰兒的案子？」

慎司把下巴擱在鐵欄杆上，喃喃地說：「你見過我爸了。」

一個穿著牛仔褲和獵裝夾克的特約記者經過，我們讓了路。

「你不用換衣服嗎？」

主編忿忿地嘆了一口氣說：「反正最近自己小心點。要像千金小姐一樣，不能一個人走夜路，晚上睡覺要鎖門。」

「對。那裡照不到太陽，周圍也沒有什麼住宅，感覺有點陰森，所以很少有大人帶小孩子去那裡玩，平時幾乎沒有人，我們可以完全放鬆。」

「沒有了。你這個天殺的！」

生駒的採訪小組正在準備即將到來的十一月十二日「即位大典」的相關連載報導。剛好最近一陣皇室熱，所以是很受讀者歡迎的內容。

「有人接了。」我話聲甫落，在一旁翻著慎司相簿的生駒俐落地拿起了旁邊的電話。

慎司有點慌了，「我並不是故意的。昨天早上我去編輯部時，一看到那個姊姊，我就察覺到了。強烈得好像雪崩一樣，她滿腦子想的一定都是這件事。」

「他常換工作，也常換住的地方。這次應該是怕你去找他。」

「現在的小孩子，才剛學會說話，就會說『喂、喂』了。」

「什麼？」

「你剛才說的公園，就是你上次說想要冷靜時去的那個兒童公園嗎？」

我只能乾咳幾下，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當然。」他拉了拉皮帶。「我怎麼可能錯過和年輕美眉見面的機會？乾脆請她吃頓晚飯好了。」

「你最好少做這種事。」

在我簡單地說明時，他一直歪著大大的腦袋聽著。手上當然夾著Hi Light。

他的蓮霧鼻「哼」了一聲地問道：「青少年諮詢的那件事嗎？」

「是嗎？即使這樣，那個姊姊應該也不會生氣。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她喜歡你。」

「我也打算這麼做，但很可能到時候沒辦法寫成報導。」

「算了，以後再打吧。不是約好六點和織田直也的女朋友見面嗎？先去見她。」生駒站了起來。

「和*圖*書但是，這段時間我來上班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不知道，沒必要知道。」

他的視線落在我手上提的紙袋上。

「比方說？」

「意念移位（teleportation）。聽起來好像在瞎扯，但這是真的。我見識過一次。」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目前準備做什麼嗎？」

「知道，我知道。」

「什麼厲害？」

主編抱著胳膊說：「誰都無法預測憤怒會在什麼時候發酵。很可能在你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的時候突地開始作用，然後在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時爆發了。」

「對。」

「不用。等一下要去參加社團活動。」

「你來很久了嗎？」

我很小心地不讓慎司看到紙袋裡的東西，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我還以為以前就是因為老是幹這種勾當，才沒辦法當上主編的。」

「樂你個頭，我只是中毒了。」

「你平常怎麼和他聯絡的？」

「你去聽了巴哈了嗎？」

「喂？」

「反正我已經一片混亂了。沒關係，你說吧。他還做得到什麼？」

他不以為然地說完後，突然住了口，迅速地看了四周。走廊上沒有半個人。

「透視到的。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他小聲地笑了笑。「你準備——調查我？」

慎司聳了聳白色運動服下的肩膀說：「天線一直都豎著，而且第一次去的地方，一定會拼命地搜尋，就好像太空人在走出太空艙之前，都會先派出探測器四處探測一下。」

「最好是。但即使是惡作劇，總要有個理由。你別忘了，對方可是指名找你喲。」

說著說著，他自己先笑了出來。

「他經常這樣嗎？」

他一聽到解散的聲音立刻跑了過來，邊跑邊揮著手，指了指左側的小門。我往小門的方向走去，但中途又轉過身來。

「聽說是個『恨』字。」

慎司輕輕地抬起眼來，他似乎沒有感到意外，倒像在問那又怎樣？

「你真的沒做什麼壞事嗎？不如趁現在趕快招供，怎麼樣？」

「我想請年假。」

慎司遲疑了一下說：「可以移位。」

我「哇」了一聲。

「不妙喔！」他回答得乾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位姑婆。」

「我剛才看到桑原拍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