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預兆
３
「他說真有其事。那個有特異功能的是個女的，現在已經結婚，住在九州。」
「我出校門後，就沒碰過。」
在掛斷電話前，他說的那句話就是最好的證明。他說：「請你不要打擾三村小姐。如果你想找麻煩，我可不會善罷干休。」
「他真的在有透視能力的人的協助下破了案嗎？」
我心想正合我意，我有一大堆的問題想要問你，既然你對我說「不會善罷干休」，既然你會採取某些行動，我拍手叫好都來不及了。
「這麼說這位仁兄完全相信特異功能這回事囉。」
但想到她和織田直也共處時，絕對不會這麼做時，心裡便很不是滋味。
從新橋四丁目到新富町的京橋稅務署附近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我和生駒剛好要交換一下情報，於是決定走路過去。我們和川崎明男、小枝子夫妻約好下午兩點在他們家見面。
他撂下這句話，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也嚇了一跳，」生駒使勁抓著脖子。「他說的和稻村德雄一模一樣。他說：『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事實就擺在你面前。』」
「他說什麼？」
生駒邁著大步邊走邊問www.hetubook.com.com。我們超越始終走在前面的三個穿制服的粉領族後，我回答：「有。」
「你在問誰？」
我們走過昭和大道，轉進東銀座的方向，銀座的街道也漸漸有了不同的氣氛。雖然這一帶有許多高樓大廈和時髦的商店，美侖美奐的歌舞伎座也在這一條街上，但拐進小路後，感覺就像一般的住宅區。
「多看看古典文學，古典文學。沒看過源氏物語嗎？」
風一吹來，生駒就不耐煩地用手遮住臉。我這個有點凸眼的同事很怕風，他說無論再怎麼小心，灰塵都會吹進他的眼睛。但是他現在的愁眉不展應該不完全是風的關係。
第二天。
生駒出其不意地問道。我突然被拉回現實，幾乎是不加思索地「嗯」了一聲。
越是接近新富町，這種感覺越是強烈。這一帶有許多小型、低矮的樓，而夾雜在商業大樓中的歇業門面，也不是那種在新興住宅區裡常見的國籍不明的餐廳，而是店門口露出半個冷氣機的拉麵店或是小診所的招牌。那些嘴賤的人稱新富町和明石町為「銀座的西藏」，然而對銀座這個繁華的鬧區和大企業的總公司進駐的丸之內而言，這裡就像在都市創業成功的人留在故鄉的父母一樣，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容貌，成為充滿懷舊情愫的一角。
https://m.hetubook.com.com「那輛跟蹤你的車呢？你有沒有問他？」
「我老婆每天睡前都看。害我只好端正衣冠、點起薰香問她『今晚可否賞光』，還要吟幾句詩。沒想到她卻用一句『初春如曙，幾分哀愁』就把我打發了。」
「就這樣？」
他笑了起來：「你在說誰？」
「織田直也之後有打電話來嗎？」
風很大，暖暖的南風彷彿是送風功能不佳的ｈttps://m•hｅtuboｏk.ｃｏｍ•cｏm電暖器吹出來的溫風，這種風很不適合銀座的街道。
「漂亮啊。但不是那種大美女。」
「而且財產完全由女人控制也讓人感到悲哀。在那個風雅的時代，男人也不好當啊！」
「三村七惠啊！」
「上次和你提到的那個警官，我已經和他聯絡上了，也見了面。這個人很風趣。」生駒不時注意著附近的門牌說道。
「他以前負責神奈川一帶，快退休時，調到縣警察局的搜查課。雖然一輩子都只是一名普通刑警，但辦事能力很強，給我的感覺也是這樣。他今年六十二歲，腦筋很靈光。他叫村田薰，村莊的村，田園的田，薰君的薰。」
「他說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不要再來找我。」
「讀了《源氏物語》，只記得這種事，可見你當時沒有好好唸。喂，把上衣穿上吧。」
「至少得體面點吧？就是這家了。」
然而我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七惠一直用擔心的眼神看著我。
「她漂亮嗎？」
「他根本不讓我有說話的機會，想必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七惠帶我進屋後，便讓房門開著，並用門擋固定好。她用手勢示意我坐下後，拿著白板去了走廊，一會兒才回來。據我的觀察，她是去向鄰居打聲招呼——我家裡有客人。
雖然是情非得已，但讓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進自己的家門，這也是當然的防範措施。遇到這種情況時，可以讓她輕鬆地開口拜託的鄰居，也一定是她所信任的吧。
那通電話的談話很簡短。直也說話的音調沒有起伏，從他的語氣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感情，只感受到些微的厭煩。
他說最後一個字時，我扮了一個鬼臉，生駒笑了起來。
我在心裡玩味著這句話——事實就擺在你面前。
哈哈，生駒大聲地笑著說：「偶爾也會遇到好事嘛。」
「有沒有搞錯？」
她房間的格局與設備都和直也的房間一樣，但很有「家」的感覺。屋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廚房裡有淡淡的洗碗精味道，洗菜籃裡放著可以隨時下鍋的蔬菜，wｗｗ•ｈｅtｕboｏｋ•ｃｏm•coｍ上面蓋著一塊白布，她原本可能是準備要煮火鍋的。大概是因為昨晚下了雨，天氣有點涼，所以她為織田直也準備了火鍋，讓他一進門就可以馬上開動吧。溫室橘子裝在小籃子裡，放在小型圓桌的中央，她拿起一顆橘子，無聊似地把玩著。
濛濛細雨在昨晚就停了，今天是個大晴天。時序已經快進入十一月了，天氣仍然暖洋洋的，絲毫感受不到秋意。生駒和我都脫下上衣搭在肩上，行道樹有著和盛夏時一樣的綠葉，上面積滿了灰塵，似乎也對不降反升的氣溫不知所措，不由地讓人聯想起錯過了適婚年齡的女人。
「其實只要把小枝子一個人找出來，問她最近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就好了，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看得好緊喔！」生駒抓著頭說道。
「問了。」
「那位小兄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也只告訴我「可能想要搶獨家之類的吧，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跟蹤你，還是說我根本就不應該告訴你？」
我覺得他是故意裝成這樣的。
生駒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一幢嶄新白牆的二樓房子。
「但是可以為所欲為地擁有一大堆情婦。我覺得那根本就只是縱慾的故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