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堤壩的祭祀
二
「你剛才說什麼?」
「多麼可怕的想像!」
竹村向前探了探身子。他覺得從警察署的院子裡「偷泥」,若是一個女人所幹,未免有點大膽,因而就考慮到有夥同她幹的人,看來完全猜中了。
「一開頭我就有這種懷疑。不過,既然屍體沉進花魁潭裡沒有漂上來。就無法辨別是事故還是謀殺。不!就是屍體漂了上來。恐怕也很難辨別出來。因為他是謀財害命,所以絕不會在屍體上留下明顯的痕跡,使人一眼看穿是謀殺。警察也只好根據本人的申述,再查一查汽車,斷定為事故。而且,這樣作,也不能算是我們的過失。」
宇野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了。正因為他相信屍體在花魁潭裡。所以就輕易地簽發了事故證明,要是屍體在另一個地方,警察就要大大出醜、無法挽救了。
「我是說保不準他們對我們也施展同樣手法。」
「好像是在摳堤壩上的土塊,要不就拾些石頭子兒。總之,好像躲避著工地上人們的耳目,深更半夜在那一帶鬼鬼祟祟地閒逛。」
奉命監視越智朋子的宇野探員,很快回來報告了情況。
宇野臉色發白了。
「背著人找東西?到底是找什麼呢?」
「祭祀物!古人在修築堤壩時,為了祭祀水神,便把活人沉下水去。井崎明美成了河童津的祭祀物,大概不會錯!」
竹村瞪大眼睛。菱井人壽保險公司正是井崎明美保險金的支付者。
「既然掉進花魁潭裡,而屍體沒有漂上來,那就肯定是沉入潭底了。」
「您知道河童津吧?就是羽代河年年漲大水的地方。」
「那兒怎麼啦?」
朋子臉色蒼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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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別說得沒事兒人似的。我還得養活老婆孩子哪!」「哈哈!是開玩笑呢!敵人還不會知道我們的行動。而且,就是殺了我們也得不到分文。只不過警惕性高一點,採取行動才能妥善一些。」
「不能斷言沒在另一個地方!總之,屍體還沒有發現嘛!」
「中戶建築公司!」
「是河童津?」
從行政管理方面來說,這裡屬於羽代市。但一發大水,倒是市區以外的下游受害面積大而且嚴重,因此,羽代市一直是臨時湊合,修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簡陋防洪堤,用來搪塞應付,連接起來的正式堤壩直到今年才開始動工。
「是!」
「還有,你猜施工的是誰?是中戶建築公司!」
「你想想看,正是因為掉進了花魁潭裡,是事故還是犯罪才難以辨別。即使我們簽發了事故證明,也不能推翻難以辨別這一事實。不過,之所以簽發了事故證明,就是因為我們承認井崎老婆是掉進花魁潭裡了。」
雖說是大場體制下的警察,但如果拿出證據,說明事故證明是警察漫不經心發出去的,竹村也不得不承擔一定責任。也許由此打開了缺口,會把警察和中戶家相互勾結的老底抖出來。
味澤自言自語的嘟囔著。
一聽到宇野的報告,竹村立即表示了強烈的興趣。
「不光是丟掉飯碗。你我都從井崎那裡撈了一把,固然形式上可以弄成與事故證明無關,可要是一調查,也逃脫不掉啊!」
味澤的語氣別有他意,朋子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瞧著他。
「什麼?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的!」
「對啦!」
竹村覺得這回可猜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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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的計劃和角色了。「對啦!我也聽說這回要修築連接起來的正式堤壩。」
「縱然發現不了屍體。只要找到埋藏屍體的蛛絲馬跡,也就是我們的勝利。」
「那當然!要是在攔河壩或堰堤上灌上水泥埋起來,只要不決口,就絕對發現不了。作為隱藏屍體的場所,這兒確實是個非常理想的地方!」
「你說得多輕鬆!一想就嚇死人了。」
「另外還有幾家參加了施工,不過都是和中戶家或大場有關係的公司,或者是傀儡公司。」
「我暗中監視了越智朋子周圍的情況,一個最近和她常來常往的人物冒了出來。」
「那……那麼說,在另一個地方?」
「不!為時尚早。要是把她抓起來,就會打草驚蛇。那夥人會把真實意圖掩飾起來。你暫時先盯著他們再說!」
「我們還是調查一下再說吧!」
「你想想看。越智朋子和味澤岳史為什麼要在河童津那一帶轉來轉去呢?」
「保險公司付出了六千萬塊哪!所以,事後一定會調查一番。」
竹村突然大叫一聲,把宇野嚇了一跳。
「不會吧!我害怕!」
「工地上的人?」
「那麼說,井崎老婆的屍體在那裡!」
「菱井人壽保險公司不是已經根據事故證明付保險金了嗎?」
「你是說把人埋在河童津杳壩裡啦?」
「情況對我也是一樣。如果真像推測的那樣。不光是你我,全署都要受影響。要先把井崎找來,讓他坦白交代,然後再想辦法。」
「裹在水泥裡面!」
「名叫味澤岳史,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的外勤員。」
「這麼說,那塊混凝土渣很可能是從水庫或堤壩工程現場上來的啦?」
——是啊!原來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在背後搗鬼呀!
「他倆從警察署偷走的,不也是從井崎車裡倒出來的泥嗎?那也就是土和石頭子兒呀!」
「在哪兒?」
菱井人壽保險公司也真看得夠準的,找到了越智女兒的頭上,她肯定會積極協助的,而且,還能充分利用《羽代新報》的調查網和採訪能力。
「我去報社查一下,馬上就能明白。那麼,味澤,你認為井崎明美就在那個工程現場附近嗎?」
「要是事務性調查,你不以為從警察手裡偷泥搞得有點過分嗎?」
竹村內心讚歎了一番。可是,他的立場卻不容他永遠讚歎下去。給井崎照夫簽發事故證明的就是他,作為報酬,他分得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如果事故證明被推翻,竹村也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你是說他們在懷疑事故證明嗎?」
朋子喘噓噓地跑了過來。
如果人們說,警察和暴力集團的幹部串通一氣,為了貪圖保險金殺了人,從保險公司巧妙地騙取一筆錢,那也無法解釋清楚。
糟糕的是,菱井人壽保險公司是財閥系統的公司,和大場資本無關,所以無法從內部暗中了結,要是發現警察原來證明是事故的屍體,竟在遠離現場的另一個地方,那麼,縱然有內部關係也無法掩飾過去。
「今後,你我也要加倍提防。」
這位平素總是泰然自若的竹村,神色也嚴肅起來。
「那麼說,井崎是偽裝成事故,把老婆殺掉了?」
「不過,如果事實正像你想https://m•hetubook•com•com像的那樣,還是發現不了屍體呀!」
「是有充分根據的想像!」
面對新的目標,朋子又積極行動起來。
「按盜竊罪,把越智朋子抓起來如何?」
這回是宇野大聲喊叫起來。
味澤輕輕地摟著朋子溫暖而豐盈的身子,緊貼她的耳朵小聲說。在他那健壯的身體裡還有一塊心病,這塊心病,使味澤把在金門夜總會刺探情況之後,歸途上遭到襲擊的事,以及揭露偽裝交通事故謀財害命的真相,從而有可能從井崎照夫那裡追回六千萬日元的保險金,進而揭穿警察和中戶家勾結的骯髒勾當等等,都忘得一乾二淨。
「羽代河下游有個常常鬧水災、叫『河童津』的地方吧。現在那裡正在修堤壩呢!」
「他倆幹嘛要摳堤壩上的土塊或是撿石頭子兒呢?」
竹村用手掌作了一個砍自己腦袋的手勢。
「可疑的活動?什麼活動?」
「成了河童津的祭祀物啦!」
「為什麼?」
味澤眼前又打開了一扇窗戶。中戶建築公司。從名稱就可以了解,那完全是中戶家的私人公司。
「啊!」
「井崎老婆的屍體沒有發現。那次汽車掉進潭裡的事故大有可疑之處,我只是看在平素的交情上,沒有仔細追查就算了。不過,這下子可能上了井崎那小子一個大當。」
「是呀!」
「工程地點知道啦!」
「如果不在花魁潭。到底在哪兒呢?」
「那個傢伙是誰?」
「是啊!如果光是可塑混凝土,用途是很廣的,但和中熱矽酸鹽水泥一配合,用的地方就有限了。怎麼樣,這附近有正在進行那種工程的地方嗎?hetubook.com.com」
朋子不由得靠到味澤身上。
「那麼,我們上了一個什麼大當?」
「你怎麼能斷言呢?沒有發現屍體,難道不就是說明屍體在哪兒還不知道嗎?」
「是的。承包施工者中,豎立著中戶建築公司的招牌。」
「是土塊和石頭子兒嗎?」
「如果井崎明美的屍體從那個地方找出來,那可大事不好啊!」
「這陣子,我盯著越智朋子和味澤岳史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們有個可疑的活動。」
「最近一個時期,他老在那一帶亂轉,好像在背著人找什麼東西似的。」
「他倆可能從井崎的泥裡找出什麼可疑的東西來了。準不會錯!河童津的工程,大概中戶家也參與了吧?」
「現在河童津正在修築防洪堤壩。」
「恐怕還認識不到這一點,會不會是事務性調查?」
羽代河從羽代湖流出後,經過市東頭朝南流去,越往下游,河面越寬,到了市的最南端,就形成一片低窪潮濕的地帶。河流彎彎曲曲,往年一到雨季,就要鬧水災,特別是「河童津」一帶,直瀉奔流的河水在這裡幾乎拐成個直角。暴漲的水量兇猛地衝擊河床的彎曲部,每年都要沖毀堤壩。這一帶是個常鬧水災的地方,據說洪水甚至能把河童沖跑,所以當地人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那我們首先就得這個。」
「朋子和味澤把井崎車裡掏出來的泥弄走了,可能從那些泥裡發現了花魁潭那兒沒有的土塊或石頭子兒,於是就注意到了河童津。現在那裡正搞護岸工程,不愁沒有地方掩藏屍體。而且,中戶家在那裡主持著工程,掩藏一兩具屍體,不是輕而易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