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窒息致死的陰謀
四
惠子一邊開著玩笑,一邊掃了一眼風見的臉色,她一下子嚇呆了。因為是護士,她一眼就能看出,風見臉色失去了生氣。
「在解剖之前還不能斷定,但死者呈現出窒息而死的癥狀。因為暴死屍體的一般癥狀和窒息而死的癥狀有相似之處,所以,在沒弄清窒息原因前,不能馬上判斷死因。不過,風見牙上粘著的東西是一塊塑膠薄膜,這是乘病人熟睡時猛然用塑膠薄膜摀住鼻子和嘴,使他喘不上氣而憋死的。因為病人的上身用石膏固定著,所以就能像對待嬰兒似地輕而易舉地把他憋死,嘴唇和牙齦上的傷就證明了這一點。」
佐佐木康子又把情況轉告給了主治大夫前田孝一。前田孝一一把抓起聽診器,急急忙忙跑到風見俊次的病房。光憑眼睛看看,醫生也不能斷定死因,所能想到的情況可能是風見顱內有塊不穩定的傷(閉鎖性頭部外傷),傷後沒有癥狀;隨著時間的消逝,一點點惡化起來,猛然達到致命的程度。
「風見先生,早晨好!」
「噢,老太太,請冷靜些。味澤為什麼要對你兒子進行報復呢?請詳細談一談。」
這是審訊的核心問題,而鳴澤惠子只是回答「什麼也沒看見」。事實上,她確實什麼也沒看見。警察一邊查訊值夜班的人。一邊嚴密地搜查了病房,但沒有發現犯人遺留物之類的東西。
鳴澤惠子戰戰兢兢地回答。
護士一進病房,病人就迫不及待似地打招呼,不能說話的病人也在殷切地盼著護士的第一次到來。
味澤岳史在羽hetubook.com.com代署本來就是個時有所聞的人物,在井崎照夫為了弄到保險金而殺害妻子的事件中,他好像不相信警察的事故證明,暗地作過調查。
儘管如此,早晨巡查病房卻是夜班護士鬆口氣的時候。漫長而冷清的夜班就要結束了,病人在晨光曦微中醒來,不管是重病號還是輕病號,都迎來了「今天」這個新的一天。
「昨晚,除了值夜班的,有沒有人進過病房?」
風見俊次的屍體當天下午就在該醫院解剖了,結果分析出三大特點:一、血液黑紫色,未凝固,是窒息致死的特徵。二、粘膜下、漿膜下有溢出的血瘀。三、內臟有靜脈性淤血。據推斷,死亡時間大約在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
「風見先生,你怎麼啦?」
不過,在與大場家族和中戶家緊密勾結的羽代署裡,竹村受到的革職處分,不過是起個替罪羔羊的作用。在目前的情況下,由於有礙岩手縣警察的情面關係,挽救竹村很難辦到。羽代署也好,大場也好,都想挽救竹村,但如這樣幹,恐怕會有無窮的後患。說起來,味澤是在同羽代署作對中,搞掉了一個最有戰鬥力、最可恨的強敵。
「糟啦!」
結果,想不到岩手縣警察出面介入,把井崎明美的屍體找到了,使羽代署大大丟臉。負責這一案子的竹村偵探長因為有和井崎照夫同謀的嫌疑,受到革職處分。
「大夫,到底怎麼啦?」
前田追問的神態是那樣嚇人,嚇得惠子要哭出來似地說。
「碰到這種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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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我一慌就忘掉了。昨天夜裡,從風見病房向走廊鑽出過一個人。」惠子像要打消這疑神疑鬼的念頭似地,盡量用明快的嗓音說。可是,沒有回音。
「啊呀!今天可睡懶覺啦!」
睡得膩煩的病人更是渴望黎明的到來。護士邊問候邊檢查體溫。這時候,病人和護士攀談上三言兩語,對他們來說就是從健康世界裡傳來的消息了。護士是把與世隔絕的醫院和廣闊的外界連接起來的病人的「唯一對外窗口」。
前田看了看護士長,又看了看鳴澤惠子的臉。那種緊張的語調,使兩個人都覺得事情非同小可。
她驚慌起來。深夜兩點左右巡查病房時,風見還呼吸正常,睡得很香,要是病情驟變,是在深夜兩點以後,惡化的原因完全不清楚。
身兼外科部長的前田按照自己的判斷下了命令。接到醫院報警的警察,不一會兒就趕到了現場。
頭部如果受到超過承受能力的外部力量的撞擊,顱內就會出血。出血少的話,保持安靜就可以吸收掉。出血量一超過二十CC到二十五CC就會形成血腫,壓迫腦中樞,使呼吸和循環中樞麻痺,直至死亡。
「你沒看見形跡可疑的人出入病房嗎?」
推開三二〇病房門的時候,惠子忽然覺得情況異常,她一時以為這是自己神經過敏。
昨晚夜班時負責護理風見的鳴澤惠子當然要首先承受審訊的炮火了。
「就是常到風見病房來的那個人。」
上午八點,值白班的護士就會來上班。算上惠子,和-圖-書值夜班的是三個人,要照料八十來個病人,從夜裡零點一直值到上白班的來接班。醫院與一般公司值夜班不同,一刻也不能睡。要按時巡查病房,隨時準備應付病情突變。不論發生什麼緊急情況,都要立即採取相應措施。
就是這個味澤,成了殺害風見俊次的最大嫌疑人。羽代署萬沒想到,嫌疑人竟是他,最初還吃了一驚,後來馬上樂得跳起來。
佐佐木康子像要緩和一下空氣似地開了腔。
風見的頭顱沒有發現外力打擊造成的傷痕。前田大夫又詳細檢查了屍體,發現風見的嘴唇和牙齦上有輕微的脫皮,皮下有出血現象,而且還發現門牙上粘著一小塊像是咬下來的塑膠薄膜。
風見的母親狂呼亂喊。
警察忙問:「那是誰?」
她不止一次想改行,去幹女祕書工作,那種工作很舒服。用不著什麼特殊的技術,只要按時上班畫卯,就能領到工資。好像是從校門到結婚的一座金橋。
內籐的回答和鳴澤一樣。最後叫來的牧野房子戰戰兢兢地說:
「那個味澤凌晨四點左右到病房幹什麼?」
惠子逐個巡查自己負責的病房,同病人打招呼,把體溫計遞給病人。
「味澤?他是個什麼人?」
因為一棟病房大約有七八十個床位,同時發生幾起病情急劇變化的事例也並不稀罕;附帶性的事務工作也很多。一連值幾個夜班,就是年輕的護士也會搞得精疲力盡。這樣的夜班一個月就得輪上十來次,所以,護士連悠閒地談情說愛的工夫也沒有。
在警察的勸說下,風見的母
和_圖_書親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講了一遍,父親又作了補充,根據這番話的內容,味澤成了極為可疑的對象。
佐佐木康子這才擠出一句話。救死扶傷的醫院裡竟然出了殺人案,這太說不過去了。不過,犯人要想殺人,醫院是最方便不過的了。這裡出入隨便,為了方便急診病人就診和護士的巡查,夜裡也敞著門,各病房也不上鎖。
羽代市民醫院值夜班的鳴澤惠子早晨按時巡查病房,再過兩個小時,就可以從漫長的夜班中解放出來。
由於他年輕力壯,住院覺得膩煩,要不是打上了石膏,他馬上就會出院的。他身體要是能自由活動,也許就從醫院溜出去了。平時,總是風見主動向護士開腔。
顱內血腫有的在受傷後很快就出現,有的則慢慢地持續出血,形成血腫,還有時會過三個星期以後才出現癥狀;在此之前,有一個神志清醒期,叫清明期。
「除了我不會有人進來。」
犯人一定是鑽了她巡查病房的空子作的案。
「風見是全護理,沒有陪住的人。」
前田用手指捏下那塊塑膠片。仔細一看,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這嚇得她面如土色。
「我記得,大約凌晨四點左右,定時巡查完了以後,我就整理病歷卡。從廁所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一個人影站在走廊的盡頭,我只掃了一眼,看見一個側面,好像是常來三二〇病房探視風見的味澤先生。」
前田出人意料的判斷嚇得聚集到那裡的人們噤若寒蟬。
可是,救死扶傷的責任感在支配著她,如果沒有這種責任感,就幹不了這種工和圖書作,唯其如此,才覺得生活有意義。
「這個病人有可能是被人殺死的。」
這時,風見的母親闖了進來。
「是陪住的嗎?」
鳴澤惠子有時也想,為什麼自己挑來挑去偏偏挑上護士這一行呢?
她很自然地把手放到風見的胳膊上,為了慎重,摸了摸脈。脈搏已完全停止了跳動。她這才明白,已經晚了。
「不……不過,大夫,到底是誰幹的呢?」
羽代警察署決定先口頭傳訊味澤,然而在這次口頭傳訊中已伏下了一個大圈套。
「沒錯!就是那個人殺了俊次!俊次老是怕味澤,他說過味澤要殺他,味澤終於下毒手報復了。警察先生,是那個人殺了俊次,快把他抓起來!」
惠子向床邊走去。風見雖然是因頭部重傷和鎖骨骨折住的院,可是X光透視和腦電圖檢查的結果,頭部未發現異常。所以現正專門醫治骨折。
「不會錯嗎?」
「我也不曉得,總之,那已經屬於警察職權範圍了,快去撥一一〇!」
不管怎樣,為了向夜班的主任護士內籐鈴枝報告情況,惠子趕緊返回了護士室。她正趕上病房護士長佐佐木康子來上班。
「殺死的?!」
「不知道。我只是看見他了。」
「喂喂!睡得真香啊!是不是昨天晚上偷愉地瞎折騰了?嗨!快醒醒。要量早晨的體溫了。」
「我想除了我不會有人進來。」
接著,又把和鳴澤惠子一起值夜班的另外兩個護士叫來審問。她們是內籐鈴枝和牧野房子。
可是,一直到昨晚,風見的呼吸、脈博、血壓都完全正常,腦電圖檢查結果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