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霧之峰涼的屈辱
四
江川警衛一個人留在Ｅ館看守。
「喔？他怎麼說？」
「剛才的問題是指——那個小偷是不是逃走了？是嗎？這個問題已經問過好幾次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
在尷尬的沉默流逝中，齋藤學長敲了敲桌子為這空虛的爭論畫下休止符。
「我也認為應該報警。」江川警衛提出建議。
而藤田工友卻在校園內的飲水機旁不知被誰用尖銳物品敲擊頭部，瀕臨生死關頭。
齋藤學長問完後，這次輪到江川警衛：
「原來如此，那麼我們就問問齋藤吧。事件發生的時候，為什麼你在生物教室？而且還沒開燈。」
「不過，幸好你提早上鎖，犯人逃走的路線就更加明確了。能逃走的出口只有玄關④一處。可是，那裡有一個明確的目擊者。工友藤田先生。他有沒有可能是在說謊？」
「好，最先目擊到犯人的是霧之峰，沒錯吧。」
「剛好看到霧之峰從視聽資料室跑出來是吧。」
「總之由我先向理事長報告，再等待進一步的指示吧。江川在這裡待命，先做現場保存。兩名學生可以先回家了，家人應該很擔心吧。沒事啦，放心。理事長應該不會報警才是。」
「不，這是聰明的判斷。然後，你們三人就繼續往前追小偷。」
「我不太想報警。——特別是學生之中如果有人被逮捕，還有社會輿論的問題——不要誤會，我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
幸好，最早發現此事的是宮田警衛，聽說因為他八點半事情還沒處理完。
「今天上鎖的時間比平常的時間還早，有沒有什麼理由？我記得Ｅ館應該都是過六點半後才上鎖的，對吧？」
「……」
「江川，你說你剛好在鎖門，那玄關的門呢？除了玄關④的門以外？」
「沒有，走廊①跑到底，我轉彎到達走廊②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小偷了。因為太晚追了。即使如此，我仍不放棄繼續從走廊②往前追。然後一頭撞上從走廊③跑過來的江川警衛。對吧，警衛先生。」
接到江川警衛的緊急通報趕來的，果然是他的上司，城之內室長。這個人中規中矩地穿著警衛的制服，看起來是一個約四十歲上下的認真歐吉桑。由城之內室長主持大局，我們互相說出自己剛才的經歷。與其讓當事者三人恣意說出主張，倒不如讓局外人介入其中，事情會比較明確。
雖然很丟臉，但我還是說出實話：
我的心，暗地裡受了傷。以名偵探自居的我所做出的推理，其程度卻和一個普通歐吉桑開玩笑說出口的內容差不多。我的心情就像全壘打被判決無效一樣。
城之內室長緩緩點頭。
「沒有逃走。」齋藤學長用沉穩的聲音重複。「換句話說——」
正確地說，是竊盜未遂事件。https://m.hetubook.com.com這麼說來，這名犯人以前很可能也犯過同樣的罪行。雖然是未遂，但是絕不會被寬待。
「對，順序是先遇到齋藤，然後稍遲才看到霧之峰。我問齋藤：『發生什麼事了？』他回答『有小偷。』然後用手指示意：『在那邊。』接著我就和他們一起追小偷了。」
「原來如此。可是，你們三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到達走廊④，這一點仍然沒變。但是在走廊④你們卻沒看到小偷。」
「我沒看到什麼小偷，只看到你們三個人。如果真有小偷，一定是你們三人其中之一。哈哈，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哈哈哈哈！」
「我聽起來倒覺得你從頭到尾都是在懷疑我們。」
江川警衛用手指指向生物教室的窗戶，說出否定的見解：
城之內室長聽到這裡立刻將尖銳的視線投向齋藤學長。
他們說的宮田現在不在場，他好像是江川的前輩，城之內的下屬。
「對，我來這裡是為了去生物教室找石崎老師，不過教室的燈沒亮，看起來沒人在，所以正打算放棄回家。這時候，我看到視聽資料室有微微的亮光，想要一探究竟，進到裡面一看，忽然就砰的一聲——」
「因為沒有其他的路了，不是嗎？從走廊①往走廊②前進的犯人，只能選擇繼續往走廊②前進或是中途左轉到走廊③。可是在走廊③，警衛先生已經在那邊了，犯人一定是繼續往走廊②前進。沒錯吧，所以我才指示方向，很奇怪嗎？」
一定是這樣沒錯。ｈｔｔps://m•hetｕｂoｏk•com.coｍ我將手指朝天，一副引起大家注目的樣子，發表自己的推理。
的確，如他所說。Ｅ館是平房，由於這裡的教室都放置特殊機材，所以特別加裝防盜的設計。這次的小偷一定是趁著黃昏，夜間上鎖之前從玄關入侵，而他也只能從玄關逃跑。
「我們自己在這裡推論也沒用，不如報警吧。這毫無疑問是個竊盜事件。」
「請等一下。我可以再問一次剛才的問題嗎？」
「喔，那是為了補充平常的睡眠不足——其實就是找間沒上鎖的教室打盹啦。然後，忽然砰的一聲，我從教室的玻璃窗隱約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穿過走廊。我心想發生什麼事，走到走廊一看——」
「玄關①、玄關③都已經上鎖。我最先將這兩道玄關的門上鎖，再從玄關④進入。接著，我巡視各教室是否都上鎖，確認還有沒有人留在裡面。巡視到一半，就遇到這個事件了。」
「嗯，宮田也真是的，應該要好好遵守時程表才是。」
「是的，沒看到。接著我走出玄關④，看看四周，還是沒有任何小偷的蹤跡。正當我以為他已經逃掉時，忽然轉頭看到工友藤田先生在玄關旁邊整理花草。我立刻詢問他小偷的行蹤——」
「你就被撞飛了是吧。」
輕微的快|感從背脊竄過，我的心情就像奮力擊出全壘打一般。
「正確地說，因為我跑不快被他們兩人拋在後面，所以是他們兩人跑在前面，落後的我從後面追上去。」
「這是跟石崎老師借的，幫我放回老師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桌上，告辭。」
「齋藤，你剛才說等你『轉彎到達走廊②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小偷了』對吧，既然如此，為何還指示江川小偷跑走的方向？」
的確，那個工友先生怎麼看都是個無辜的第三者。也就是說——！
「有追到嗎？」
我們暫時離開事件現場，移動到沒上鎖的生物教室。城之內室長在黑板上簡單畫出Ｅ館的示意圖。（果然，他也照著筆順將走廊和玄關標上編號。）
結果，這個事件還是由警察介入了。
就在這時候，生物教室的窗戶傳來敲擊聲。我好奇地打開窗，正是剛才討論到的工友先生藤田。他透過窗格的間隙，將一袋化學肥料遞給我。
「他說，他沒看到什麼小偷。當時我一心以為我被這些小鬼——不，對不起。——這些學生給耍了。可是走到視聽資料室一看，現場的狀態確實像是有人入侵，並物色架上物品的跡象。所以我才匆忙地連絡室長，就是這樣。」
話題忽然轉到自己身上，警衛江川慌張地豎直背脊。
「當時我無法判斷他往哪邊逃走。不過，當我走到走廊，剛好看到他——齋藤學長從生物教室跑出來。他說他看可疑人物跑走的身影，我才知道犯人往走廊②跑走。」
「是的，因為宮田前輩說他八點半有事情，催我早點把工作結束，我只好配合他。」
「你是指齋藤和霧之峰對吧。」
「對，我剛好在走廊③將每間教室上鎖，然後遠遠聽到砰的一聲，我正覺得奇怪，又聽到一連串不尋常的激烈腳步聲，我覺得有必和_圖_書要搞清楚狀況，因此從走廊③往走廊②移動，結果就遇到他們了。」
果然，感覺從頭到尾就是在懷疑我們，是我多心了嗎？
「也就是說，唯一可能的結論就是這樣，犯人並沒有逃走！」
「這是不可能的。室長，如您所見，這棟Ｅ館的窗框附有防小偷的窗格。走廊上的窗戶也是一樣。即使他能打開窗戶，也無法到外面去。」
我聽起來也是這樣。
就這樣，藉由大家的話，整個事件被重播一遍。城之內室長滿意地點一下頭，看看我們三人。
「是的，這時我才知道剛才的人影是小偷，我朝走廊②追去，因為我看到小偷往那邊逃走。」
「該報警嗎——？」城之內室長口齒不清地說。
城之內室長則去理事長那邊說明事件。
「沒錯，犯人就是案發當時在這棟建築物中的我們三人其中之一。沒有其他可能了。」
當他正準備道別時，工友先生被齋藤學長叫住。
江川警衛像是代表大家似的回答：
「我覺得不太可能。他是個認真的人。雖然看起來有些年紀，不過他的眼力似乎不錯，言談舉止看起來也不像在包庇誰。」
「可是，真的有小偷入侵，這是不會錯的。逃跑的路線只有那個玄關，但你卻沒看到小偷。藤田先生，你真的沒看到任何人嗎？」
當晚，我和齋藤學長分別走完全相反的路回家。
「你能正確判斷他出門後是往右轉或往左轉。」
「嗯，我想對方應該是個男的。雖然我不是看得很清楚，不過他一身黑裝。那傢伙撞了我之後便慌慌張張地跑出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