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日本短篇推理精選1

作者:松本清張 結城昌治 半村良 笹澤左保 仁木悅子 海渡英祐 森村誠一
日本短篇推理精選1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血的團結 1

血的團結

笹澤左保
笹澤左保,一九三〇年出生於橫濱。在供職於郵政省簡易保險局期間,以「不速之客」一文獲江戶川亂步獎第二名。一九六一年以「吃人族」獲偵探小說作家俱樂部獎。作品範圍由推理小說擴展及富於現代感之時代(俠義)小說,遂以塑造〈秋風紋次郎〉此一角色而風靡一世。陰鬱沉默而具虛無色彩的主角為其作品之特徵,同時為廣大年輕讀者層所傾倒。

「你應該有理由吧?」
「所以說,我不找你借錢,這已經很好了。」
喜愛裝扮的美男子以期待的口吻說。
「持有這枚郵票的人終於下決心要把它出讓了。所以,我絕對不能坐失這個機會!這個人給我的時間是今晚十二點以前。要是不在這個時間之前帶錢去,我這個機會就要泡湯了。」
「是啊。」
小田切天馬的臉色好像變得有些蒼白了。
「我就是不願意嘛!」
「那……多少你才肯呢?」
矮桌上有漫畫週刊、煙蒂堆積如山的煙灰缸和壽司盤子。壽司只剩兩個,這些都是章魚壽司。房間裡有兩名青年,他們的年齡大約在二十五、六歲。
星川功一郎拉開了衣櫃門。
「我一定會在兩三天內還給你的。」
風在吹。這個聲音令人聽了就禁不住打顫。這不是掃過樹梢的秋風之類溫和的風,而是由北方吹來的強烈而毫無感情的北風。這是二月上旬,氣候當然非常寒冷。而這個風似乎刻意要增強你的季節感,吹得委實也太無情了。
「我的身體很瘦弱——」
星川功一郎背對著他說。
「我不想借錢給你,如此而已。」
原先高高舉起的一雙手,這時一骨碌垂到兩旁側腹邊來。這雙手垂落後還在那裡搖晃著哪。往後翹著的星川功一郎的身軀突然變得很重。小田切天馬一邊用自己的胸膛支撐著,一邊不忘繼續使勁勒住。直到星川的臉色變得沒有一點人樣,小田切天馬這才把他推開。
星川功一郎把襯衫和領帶拋到房間角落去和圖書
這名青年說。其實,這個人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這種借錢的理由,你不怕笑壞人嗎?我連聽都懶得聽哩。」
「區區五萬圓,這也不行嗎?星川……」
「你別在這裡撒嬌好不好?向別人訴說自己的身體瘦弱,這本身就是寄生蟲式的觀念啊!我怎麼樣過日子,你難道沒有看到嗎?我非工作不可,而領的是低微的薪水。雖然沒有需要我養活的家眷,可是,我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啊!我住在這樣蹩腳的公寓,混日子過而已。」
「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會長壽的……」
由於小田切天馬的個子相當高,星川功一郎這就成了用領帶上吊的樣子。小田切天馬的一雙胳臂使用的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勁道。領帶幾乎要陷到星川功一郎頸部的肉裡了。星川功一郎突然從喉嚨深處發出一個怪聲音來。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知心朋友嘛。」
「立場顛倒……?」
「你說絕對不行,是不是?」
「星川……」
「如果說我找你借錢,這還說得過去。沒錢的人向有錢的人借錢,這才是正常的現象啊。」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張郵票我老早就想得要命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
「是嗎?自從大學畢業後,你到現在都不想找事情做。你過的是游手好閒的日子,只熱中於集郵。你住的是有五個房間的豪華公寓,慈祥的母親和兩位姊姊更伺候你伺候得像寶貝一樣。而且你連未婚妻都有。你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身分夠愜和-圖-書意嗎?」
「一八七七年……?這不是明治時代嗎?」
「你不是有對你百依百順的慈祥母親嗎?向她撒嬌,你還怕拿不到這筆錢嗎?」
「是我定的。」
「是明治十年……」
小田切天馬連忙改以端坐姿勢,用懇求的口吻說。
「如果說你借錢是基於非常迫切的理由,這就另當別論,我也不是不肯幫忙。而你需要錢的理由是什麼呢?你的目的不是在於購進一枚郵票嗎?」
小田切天馬瞅了一眼被拋過去的襯衫和領帶。
約莫半個小時時間過去,卻沒有任何聲響。小田切天馬終於忍不住地伸出手了。在碰到星川的肩膀的剎那裡,他覺得渾身不寒而慄。屍體冰冷的感觸怎麼不令他破膽失色呢?
「這個價錢是誰定的?」
「拜託你嘛,星川……」
「星川,拜託你嘛!」
功課做久了,兩人當中的一個一定會趴在書桌上睡覺。這畤候兩人約定的是由醒著的一個搔癢對方的腋下。星川每次被搔癢就一定會放一個屁,然後大大呵欠一下。現在給搔癢一下,星川說不定會照樣放一個屁,然後大大呵欠一下哩。
星川功一郎臉上的紅色部分逐漸在褪色,紫色濃度愈來愈深。原先在他張開的嘴裡滾動著的舌頭,此刻已變得僵硬而靜止了。突然間,有兩道鮮血從他的鼻孔流了出來。臉色更加發紫。這個顏色簡直太可怕了。
小田切天馬伸出右手抓住扔在榻榻米上的領帶。接著,他已一陣風似地站起來。在這同時,高個子m•hetubook•com.com的小田切天馬悄悄地走到星川功一郎的身後。
「為什麼呢?」
「明治十年發行的四角五分金幣型郵票,上面一個角落缺少印刷文字——這樣的東西一張要三十萬圓?……你這簡直是亂扯嘛!」
「當一個人渴望得到一件東西的時候,他是肯付出較高價碼的。也因為這樣,所以對方才肯出讓哩。我對這張郵票渴望已久,所以好不容易和對方談妥三十萬圓這個價碼。」
星川功一郎再度站起來。他把西裝上衣掛上衣架就移步到擺在房間角落的衣櫃前去。
星川功一郎的屍體頭部鑽進衣櫃後,兩邊的膝蓋碰到榻榻米上。衣櫥門扉搖晃了兩下。小田切天馬的臉映到衣櫥門扉內側的鏡子上。隨著這個門扉和鏡子的搖晃,鏡子裡的小田切天馬的臉也在晃動。他有些呼吸困難地聳動雙肩喘著氣。
這名青年留的是長髮,而且在這夜晚的房間裡還戴著墨鏡。他身穿套頭毛衣,外面再套上色彩鮮麗的淡藍色西裝。腳上還穿著鮮紅色襪子的這名青年一看就知道是個甚愛裝扮的人。不過,這樣的裝扮未免太俗氣了,給人一種缺少知性的印象。
被稱呼以星川的穿睡衣的青年將扔在榻榻米上的西裝拉到自己的身邊。
小田切天馬站立著俯望星川功一郎的屍體。這個姿勢好像趴在書桌上睡覺一樣。這個朋友這樣的背影,他過去看過多次了。那是讀高中的時候。當時,兩個人經常一起做功課。
「不行。」
小田切天馬有氣無力地呢喃著說https://m.hetubook.com.com
「我已經向母親拿二十萬圓了。」
小田切天馬將上身傾向前說。
「如果非說出理由不可,我的回答是立場顛倒——」
房間的窗戶突地猛然振動。砰然聲此起彼落。這是簡陋的公寓房間,所以這也難怪。六蓆房間裡有矮桌和電視機。故障已久的電視機現在已權充堆積雜物的櫃子了。
「你也不是沒有錢……」
「你還可以找你的姊姊呀。一個是婚姻失敗而回到娘家住的,另一個是嫁不出去的老小姐,這兩位每月的收入不是都很高嗎?你同樣可以向她們撒嬌嘛。」
小田切天馬雖然有這樣的念頭,畢竟還是不敢伸出手來。半晌,他望著老朋友的背影不動。他多麼盼望剛才發生的是一幕假相!他勒星川是開玩笑的,而星川此刻也在開玩笑裝死。小田切天馬由衷祈盼著星川突然回頭過來而格格大笑。
「我哪裡有錢呢?」
「我們都已二十六歲,彼此該有大人模樣了吧?看你到現在還稚氣未脫,實在……」
他那由於充血而漲紅的臉漸漸變成紫色。小田切天馬一點也沒有鬆懈勁道。他不但沒有放鬆,更使盡餘力使交叉的雙臂間隔更加擴大。他的一雙手背都變得非常蒼白。雖然胳臂幾乎要痲痺,他還是咬緊牙關,死勁地勒著。
「這是一八七七年八月發行的金幣型郵票。而且一個角落上本來該印『四角五分』的地方空著的呢!」
這是最近開始禁止車輛通行的後街,這一帶連一家商店都沒有。路邊一段一段簡陋的空心磚圍牆一直延續過去m.hetubook•com.com。馬路上行人絕跡。小田切天馬以沮喪的表情快步走過去。
星川功一郎的話說到這裡就斷了。高舉雙手的他掙扎著想抓什麼,結果卻落空了。小田切天馬把從背後繞到星川脖子上的領帶,用交叉手式使勁勒住了。
「我這裡有二十萬圓。在十二點之前,我必須再湊出十萬圓才行……」
小田切天馬衝向門口的方向。穿好鞋子,打開門扉就走到甬道上來。周遭半個人影都沒有,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這彷彿是一幢無人居住的公寓。走下樓梯,跑到外面馬路上來。冷風迎面吹過。一隻大瓦楞紙箱如玩遊戲似地在馬路上滑過去。
穿睡衣的青年瞄一眼對方說。眼神露著侮蔑之色。
星川功一郎站起來把西裝褲吊在衣架上。
「一千塊錢我也不肯。」
「你這簡直是胡鬧嘛!」
「買這張郵票要三十萬圓,是不是?」
兩人當中的一個穿的是渾身起皺的睡衣,上面再套上毛衣。這名青年背後的榻榻米上舖有臥舖。這些棉被一看就知道是經年不疊收的,由被單的顏色就聞得出令人窒息的男人體臭。這名青年不停地搖動著他的一隻腿。
「不管怎樣,你請回去吧。與其聽你這種廢話,我倒樂意聽地球毀滅的消息哩。」
這個人臉上露著的是怏怏之色。他不但無意掩飾這樣的表情,還刻意擺出這副臉色給另一名青年看的樣子。另一名青年坐在窗前。這是個清瘦型的青年。他雖然稱得上是美男子,卻顯得有些輕薄。
星川功一郎搖搖肩膀笑道。
「定這樣的價碼,根據的是什麼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