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黑手
南條範夫
南條範夫 一九〇八年出生於東京銀座。他也是大學的金融教授。從一九五一年開始，相繼獲得「周刊朝日」、「星期天每日」等各種徵文獎。以「燈塔鬼」獲得第三十五屆直木獎，揭開殘酷故事熱潮的序幕。從一九五九年的「糾纏」開始，致力於推理小說創作。在古典和現代兩個領域裡都能發揮獨特而鮮明的光芒。
１
「你要什麼？」
「是不是在找工作呢？」
「你是學生嗎？」
——我要找一個年紀大的日本人去搭訕，至少要有我老爸那種年紀的人。
「我的目的不是來雅典。我是到歐洲，回程路過雅典，準備賺一點回去的旅費。」
柱子的背面和石階上，五、六個年輕人或坐或臥，大部分是成雙成對的男女，而且多是留著長鬍子的男人和穿著牛仔褲的女人。標準的嬉痞族。
——在雅典，為了配合觀光熱潮正不斷地在蓋旅館，正感到人手不足，會很高興僱用外國人的。
——沒有零錢，借我一塊美金吧。
雖然我奇怪他為什麼這麼問，可是，既然有人願意請客，也沒有必要拒絕。大白天裡，那麼多人，大概也不用擔心。
裡面只有三支。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拿了一支，順便也借了火柴。
毫無目標地在市區裡亂逛。都八月底了，陽光仍然炙熱，雖然沒有日本秋老虎的那種熱法，還是影響到空無一物的肚子。
「亞爾會從後面叫我，立刻把我拉走，剩下的九毛錢就是和圖書亞爾的午飯錢了。」
他送過香煙，我搖頭。
我雖然沒有發覺，但很顯然他聽到了我和亞爾的談話。
如此騙到了一塊錢，花一毛錢買包衛生棉出來，這時候，男的出現了。
我判斷這個人大概也屬於這一類。
有二個日本人大聲地談論著果克涅的遺跡，走下階梯，從我們前面經過。
「別開玩笑了，你一看就知道是一文不名。」
天空顯得特別藍，因為太藍，所以更覺得餓得厲害。以前從來沒想到空肚子和藍色有關係。
兩側的樹蔭下排列著許多椅子，有些像是觀光客的人在那裡吃喝。
我向這些傢伙打招呼。
茶褐色的臉上，黑色的眼睛顯得特別明亮，還留著可怕的鬍子。
——請讓我洗盤子吧。
以為和在瑞典時一樣總會有辦法解決的，但是很快地，我就發覺那是個極大的錯誤。
在這種大熱天裡還把臉貼在一起的傢伙，轉過頭來看我，點點頭，拿出縐成一團的紙袋。
「日本人最容易上鈎。」
「有沒有火柴？」
我從羅馬想盡辦法和*圖*書到達雅典時，幾乎是囊空如洗。
「很抱歉，目前是零。願意的話，再吸一支煙吧。」
「不，沒有。」
站起來守望著從大門出來的人。可是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從年齡上看不是沒有像我老爸那種年紀的人，但是這些傢伙都充滿精神，自以為比實際的年齡要年輕十歲，不可能要他們發揮父性|愛，拿出若干錢來。
他不說身分不明的傢伙，而說自由人，這點我很欣賞。
我感到氣憤，不是氣亞爾或莉絲，而是對這些人生氣。如果是我這個男人，那些觀光客恐怕甩都不甩，可是一看到年輕的外國女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不但請吃午飯，還會被騙走一塊美金。不過，話說回來，當我的口袋裡有很多錢的時候，如果遇到年輕女孩搭訕，請她吃頓午飯還是沒問題。
這樣問過四、五家旅館，對方都是愛理不理地拒絕了。
這個男人把我帶到廣場樹蔭下的椅子坐下，叫來服務生。
他們從博物館走出來的日本觀光客中，選一個適當的人搭訕。和_圖_書莉絲說：
我狼吞虎嚥地吃完送來的食物。
我用眼睛餘光看著這些人，向正面的博物館階梯走去，找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
安撫了肚子裡的餓蟲後，我伸手拿那杯那個人一直勸我喝的酒。
他用眼光打了招呼就走了。
「來一支吧。」
「你們有什麼工作嗎？」
「來歐洲就覺得好玩嗎？」
——去他媽的。
吸完香煙，更是口乾舌燥，當然肚子仍然饑腸轆轆。
——一起喝一杯咖啡，好嗎？
突然有人對我說話。雖然用的是英語，但是我知道這個男人很顯然屬於阿拉伯灣某一個國家。
——啊，我去買點東西。
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國立考古博物館前的廣場。
「那怎麼沒有找我。」
「不要，口會乾。」
一起走一段路之後，莉絲會提議：
「幹得很好呀，非常了不起。」
我看著對方的臉。
「好像是。」
「到歐洲有什麼目的？」
「最近有很多日本學生到這裡。」
那個男人問。這個傢伙臉長長的，一副窮相，但是藍色的眼睛很清澈，看起來是個好人和_圖_書，大概是美國人吧。
「有時好玩，有時候也很無聊。」
這個人信心十足地說。
「果然是如此。」
「要喝什麼嗎？」
臺拉維夫的機場事件仍舊留下後遺症。我終於發覺，他們認為日本的年輕人是動不動就要亂開槍的野蠻人物。
看到莉絲夾在兩個日本人中間走向廣場時，亞爾笑了一下站起來。
——阿拉伯國家的人對那個事件感到痛快，讚美那些行兇的日本人，因為他們強烈地痛恨以色列民族。
「喝的不如吃的。」
進到店裡後又立刻出來。
只要這麼笑著開場，大部分的人都會上鈎。
既然知道我一文不名，也不必顧顏面了。
我試探地說。實際上，我極度討厭那種謀殺行為。
「不，不行，我們日本人好像被他們敬而遠之了。」
——休里曼的蒐集品，實在了不起。
「那九毛錢還有沒有剩？」
我終於下了這樣的決心，然後站起來。
「我走了，有機會再見。」
「找到什麼工作了嗎？」
莉絲做了說明。
「不錯，不過已經休學一年以上了。」
「不只是
和_圖_書日本人，年輕的自由人，不論來自那個國家，都不受歡迎。」莉絲立刻站起來跟在後面。階梯還沒有走完，就和那兩個日本人聊上了。
他看一眼靠在他肩上的女人說。是個蠻可愛的女孩。
——必須趕快找到工作。
就是曾經這麼聽說過，以為找旅館會有用，但是，他們看出我是日本人，就毫不留情地趕我出來。
「那要看情形了。」
不只是喝咖啡，還會讓他請吃午飯。然後來到藥局或什麼商店的前面，就說：
「從東京來的嗎？」
「是的。」
「要給我什麼工作嗎？」
我仰臥下來。
說完後，我就臉紅了。
「你對臺拉維夫的日本人有什麼看法？」
「因為待在日本不好玩。」
「你在找什麼人嗎？」
他為我叫來羊乳做的乳酪、青椒和雞蛋沙拉。
「目前靠日本觀光客還有飯吃，主角是莉絲。」
「不，已經夠了。」
「你是這樣想嗎？我不贊成，用那種愚笨的方法是不行的。殺死幾十個以色列老百姓，不如把那些大人物一個一個宰了更有效。」
「來雅典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