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敲詐者
２
「你怎麼啦？」
來到店裡時，正在為鄰居小孩剪頭髮的太太文子以擔憂的表情說了——
修臉既畢，這個人和上次一樣狀頗滿足地望望鏡中的自己後，又取出了那樣的紙條。
「媽的！」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這個人說了又說：「花這一點小錢就能守住車禍的秘密，我認為佔便宜的是你啊。」
「您別取笑我了，我哪裡漂亮呢？」
這個人說。晉吉敏感地感覺到這句話的絃外之音，倏然僵住了臉上的表情。夫妻兩人一起幹活兒存不少錢，這樣的肥羊值得一直敲詐下去——這個傢伙存的是這樣的念頭吧？
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只看到這名漢子坐在最裡面的檯子前。他看到晉吉進來就招一下手，等到晉吉坐下來就開口說：
帶小孩來理髮的鄰居太太探頭望了晉吉的臉。晉吉勉強露出笑容說：
不知情的文子露出微笑說。這ｗｗw•heｔubook•ｃｏm.ｃom個人睜開眼睛望了望她。
「這位是你太太嗎？」
「頭髮才理過，哪有必要這麼快就再理呢？」
文子裝出嬌態說。這個人難道要把我太太也拖下來嗎？
「可是，我最近常常看到你有盜汗的現象哩。」
「你是目擊者，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和氣生財——你說話何必這麼衝呢？」
「沒什麼，一點點感冒而已。」
上面不是寫著這幾個字嗎？
這時，那名漢子悄悄走了進來。
「小薰呢？」
入睡前由於東想西想而輾轉難以入眠，總要到黎明時分才朦朧地閤眼，所以非到中午時候爬不起來，這是難怪的吧？
「兩百圓。」
「聯絡場所……？」
「謝謝您的光臨。」
不知情又單純的文子嫣然回答說：
這名漢子邊說著邊在紙條上很快地寫了幾個字。晉吉接過來一看時，臉都綠了。和*圖*書
這是晉吉所能做到的最高限的諷刺。這名漢子和上次同樣閉上眼睛就說：
雖然這個人出現後已經過了五天，而每晚入睡後，一定會受到同樣夢魘的壓迫。
「我在前面那家咖啡館等著——知道了嗎？」
「這真是良心價格。」
「你想警察會相信你的供述嗎？」
「你要是不舒服，多睡一會兒嘛。」
在商店街長大的文子發出快活的聲音說。晉吉將臉側了過去。
晉吉面無表情地回答一聲就把理髮椅扳倒。這個人又狀頗舒服地閉上眼睛。
這個人在晉吉的耳畔細語一聲，就再度以做作的表情望一望鏡子裡的自己，然後以悠揚的態度走出店外。
「五千圓對我們夫妻來說是多麼大的一筆錢，你知道嗎？我們夫妻倆一起拼老命在幹活兒，有時候一天賺不到五千圓呢！」
「你太太很漂亮，而且很會做生意。」
晉吉不覺握起hｔtps://ｍ•hｅｔubｏｏk•ｃｏｍ.cｏm拳頭就捶了一下擡面。然而，這個人依然在泛著微笑。這不是在嘲笑晉吉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嗎？
「沒什麼。」
晉吉在夢魘的壓迫之下突然驚醒。
晉吉不覺怒喝一聲。為小孩剪完頭正在送給他牛奶糖的文子嚇了一跳地回過頭來——
晉吉從口袋裡抓出疊好的一張五千圓鈔票就拋到對方的面前去。
「你根本沒有還錢的意思，幹嘛說這些風涼話呢？」
趿著拖鞋來到隔鄰一家叫做「紫苑」的咖啡館。
「媽的！」
「我想我們在太太面前談事情，你會不方便吧？現在言歸正傳，我在借據上寫下的金額，你帶來了吧？」
驚醒時，晉吉發覺自己冒著一身冷汗。看看時鐘，這是將近中午十二點的時候。
「老闆身體違和是不是？」
「這就很難說囉。如果我到警察局作證說你當時開車超速，而且邊駕駛邊左顧右盼——和*圖*書你知道這結果會怎麼樣嗎？」
伍仟貳佰圓整——
「帶來了。」
「我今天只想刮刮鬍子而已。」他緩緩地說完後又說：「當然我自己也會刮，可是，我很欣賞你的技術，所以特地來找你的嘛。」
「存那麼一丁點，離目標還遠得很哪。」
幹活兒的人這樣，還像樣嗎？晉吉用冷水洗把臉就穿上了白色工作衣。
「我喝的咖啡，我會自己付錢的。反正我今天口袋裡麥克麥克，而且為一百圓寫一張借據也麻煩嘛。」
「請坐！」
「修臉是多少錢呢？」
「呃，對。」晉吉苦笑後又對文子說：「我出去一下。」
「她要到下午一點才能從幼稚園回來，現在才十二點多一點，她當然還沒有回來啊。」
「那是小孩突然衝出來，我踩剎車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是在不可抗力的情形之下發生的。」
「是的。」
晉吉不希望這個人和自己的妻子交談下去，和*圖*書所以很快地用熱毛巾將他的臉覆蓋了。從這條毛巾上按住鼻孔和嘴巴，能不能使這個人窒息而死呢？——晉吉雖然有了這樣的念頭，實際上卻緩緩地拿走它，開始修臉的工作。
這個人逕自在空的理髮椅上坐了下來。晉吉無奈地板著臉孔說：
「我看，我今天這樣就告辭吧。」
那是囊空如洗的一家三口到處行乞流浪的情形。
「到今天為止，我一共向你借了五千六百圓。借的錢我會仔細記在帳簿上，你放心好啦。」
這個人抓起傳票就緩緩地站立起來。
晉吉連忙搖了幾下頭。發生那起車禍的事情，他並沒有告訴文子。家裡有和那個幼稚園小女孩差不多一樣大的女兒，還能把這樣的事件告訴文子嗎？
「這家店的氣氛不錯，我想把這裡定為我們今後的聯絡場所——你不會反對吧？」
「兩個人都幹活兒，錢一定存了不少吧？」
「不舒服……？我並沒有生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