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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嘆

作者:余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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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巴基斯坦 年老的你

以色列、巴基斯坦

年老的你

去耶路撒冷,有一半路要貼著死海而行。
猶太教說,這是古代猶太王國的首都,也是他們的宗教聖殿所在;
但是,死海之美,也不可重複。
這種景色,真可謂天下異象,放在通向耶路撒冷的路邊,再合適不過。
宗教分歧漸漸由起因而變成藉口,排他的民族極端主義情緒乘虛而入。於是,災難而又神聖的耶路撒冷,在現代又成為最大的是非之地。
走完了死海,道路朝西一拐,方向正對耶路撒冷。這時,很多丘陵迎面奔來,閃過了一座又一座,幾經盤旋,進入一個高高的山和_圖_書口,往下俯視,遠處燈光燦爛。但是就這麼讓你看了一眼,道路便大幅度下滑,然後又是一個個山包擋眼,很難再暢快俯視了。夜色蒼茫間只見老石斑駁,提醒你這條起落跌宕的道路,是從太遠的歷史中延伸出來的,切莫隨意了。
不同的文明本可多元共處,但當它們的終端性存在近距離碰撞時,卻會產生悲劇。耶路撒冷的不幸,在於它被迫收納了太多的終端。
世界上沒有另一座城市遭受到過這麼多次的災難。它曾在戰鬥中毀滅過八次,即便已經成了和圖書廢墟,毀城者還要用犁再鏟一遍,不留任何讓人懷念的痕跡。但它又一次次的重建,終於又成了世界上被投注信仰最多的城市。
三大宗教都把自己的精神重心集中到這裡,它實在超重得氣喘吁吁了。
也許,年老的你,最有資格嘲笑人類?
死海是地球上最低的窪地,湖面低於海拔三百多米,湖深又是好幾百米,基本上是地球的一個大裂痕。水中所含鹽分,是一般海水的六倍,魚類無法生存,當然也不會有漁船,一片死寂,因此有了死海這個名字。現在死海是以色列、約旦的hetubook.com.com邊境所在,湖面各分其半,成了軍事要地,更不會有其他船隻,死得更加徹底。
有人說,在今天,世界的麻煩在中東,中東的麻煩在以阿,以阿的麻煩在耶路撒冷。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耶路撒冷,我實在無法描述走近你時的心情。
一切物象都在比賽著淡,明月淡,水中的月影更淡。嵌在中間的山脈本應濃一點,卻也變成一痕淡紫,而從西邊反射過來的霞光,在淡紫的外緣加了幾分暖意。這樣一來,水天之間一派寥廓,不再有物象,更不再有細節,只剩下極收斂的和諧光和圖書色。我想,如果把東山魁夷最朦朧的山水畫在它未乾之時再用清水漂洗一次,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色。
死海這個名字,在中國人聽來很不吉利,不僅不大會去遊覽,恐怕連路過都要盡量避免,不然乾脆把這個名字改了。但這兒的人完全不在乎,一迭連聲地念叨著死海,興致勃勃地朝它走去。
基督教說,這是耶穌誕生、傳教、犧牲、復活的地方,當然是無可替代的聖地;
伊斯蘭教說,這是穆罕默德登天聆聽真主阿拉祝福和啟示的聖城,因此有世界上第一等的清真寺。
耶路撒冷,古往今來無和*圖*書數尋找它的腳步走到這裡都已激動得微微發顫,當然應該有這番純淨的淡彩來安撫和告示:一個朝聖的儀式在此開始。
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五日,耶路撒冷,夜宿Renaissance旅館
一路不表,卻說下午五時,我們來到了死海西岸的一個高坡,高坡西側的絕壁把夕陽、晚霞全部遮住了,只留下東方已經升起的月亮。這時的死海,既要輝映晚霞,又要投影明月,本已非常奇麗,誰料它由於深陷地底,水氣無從發散,全然朦朧成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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