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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與文物

作者:漢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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輯二 唐代文人的園林觀

輯二

唐代文人的園林觀


樓閣園林的特點就是以高聳的樓閣為中心。此一高閣居於重要位置,次要的樓閣與堂舍以此為中心展開,並依其他地勢圍擁出不同的環境來。然後廊廡相連,亭子則伸展到大自然中,或臨水面而建。這樣的組成,自遠眺自然,到院落內的景觀,再伸展到戶外,是中國人所獨有的一種融入自然的園林觀,應該是在唐代發展成熟的。
可惜我並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園林藝術是所有藝術形式中最不可能保存久遠的。園林的建設與保持,都需要龐大的財富,加上高雅的主人的精心呵護,因此歷代的名園很少能保存一代以上的,而大多在經營者的有生之年即已開始頹敗。自這一現象來觀察,園林藝術幾乎是一種時間藝術。它不但無法流傳千百年,即使在存在的日子裏,也不時有所變動。園林是由草木、水池、山石、亭閣所組成,草木可因歲月的更替而成長、枯萎;水池可因水源之變動而乾涸;亭閣可因時間的流逝而傾頹;所以一園之盛衰可在數年之間發生極大的變化。唯一比較耐久的是山石,然而或為蔓草所覆掩,或為人工所遷移,能留下山石的庭園也是不多見的。

在這裏柳宗元並沒有真正建設園林,只是在自然環境中發現一處引人的風景,就買了下來,經過整理,清除雜草,伐去不好看的樹木,把其中美觀的樹木與竹子顯現出來,好看的石頭也表露出來,就成為一個使他滿意的園子了。這個小丘引起他的注意,並非自然景觀之美,而是因為地面上冒出一些古怪的石頭,「突怒偃蹇,爭為奇狀」。有些如同「牛馬之飲於溪」,有些如同「熊羆之登於山」。他認為這是古人也看不到的景致。
可是唐代文人也大多是出身名門,居住在名都大邑中,等待做官的機會。他們的園林也就必須建造在城市之中了,好在當時的城市面積大,人口少,達官貴族可以擁有大片的土地來經營園林。在唐人的著作中,涉及於當時的園林最多的,是大眾詩人白居易。他是一個憂國憂民的詩人(當然也是官員),目睹當時的長安、洛陽城裏,達官貴人競造宅第與園池,已經到了可怕的程度,因此他寫了〈凶宅〉、〈傷宅〉二文以諷之。當時有些宅子,老是出些凶、傷的事情,後來就被人遺棄,一般人迷信,認係凶宅、傷宅,實在是那些主人,祿高權重,恃勢驕物,因此不得好的下場,並不是宅子凶,宅子園林所代表的主人權勢,實乃禍害之源。他不喜歡靡費的園宅,可見於其〈傷宅〉一文:

誰家起甲第,朱門大道邊。豐屋中櫛比,高牆外迴環。纍纍六七堂,棟宇相連延。一堂費百萬,鬱鬱起青煙。洞房溫且清,寒暑不能干。高堂虛且迴,坐臥見南山。繞廊紫藤架,夾砌紅藥欄。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主人此中生,十載為大官。廚有臭敗肉,庫有貫朽錢。……

當然其中的大部分仍然是自然的美景,如「青山卷白雲」的欹湖,「倒影入清漪」的柳浪,「跳波自相濺」的欒家瀨,「金碧如可拾」的金屑泉與和-圖-書「綠蒲向堪把」的白石灘等。這些景致又大多與周圍的自然環境連為一體,是魏晉以來文人所樂於表現的東西。
我國的園林到六朝時期,已經逐漸發展出兩種不同的系統,到了唐朝,由於互相影響,界線逐漸模糊,但其特點還是可以分辨的。這兩大系統即以宮廷與貴族園林為模式的樓閣式園林,與以隱逸與文人生活為模式的田園式園林。前者以秦漢的上林苑為理想,以建築的富麗,花木、鳥獸的奇異為主要追求的目標,而山水的設計以曲折懸奇,並象海上仙人為主要志趣。這個傳統歷經魏晉、南北朝到隋煬帝的西苑,一脈相承,入唐稍衰。後者乃自隱逸者的艱苦自勵,經東漢末年以來士人歸於山林的思想,到六朝田園詩與山水畫之興起,逐漸形成的一種園林觀,以竹籬茅舍,享受大自然的景物為追求的目標。恬淡閒適的生活,本談不上園林的建設,但這種園林觀,經由文人的傳播,不免影響在朝的文士及退休的官吏。當時門閥大族,在朝為官,在野亦深具影響力,是田園式園林發展的溫牀。這種情形到唐代依然持續著。
我國士人田園居的理想,到陶淵明而成型。實際上,「性本愛丘山」的陶淵明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乃當時士族中的一分子。所以棄官歸田,並不是很痛苦的事,他在〈歸園田居〉中說「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乃成為後世文字上一再重複的規模,對於一般老百姓來說,這裏的居住環境已經很不錯了。雖然園景在這十餘畝的範圍內,不過是「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完全是農村的栽植,真正的景色則要看到自己所居住範圍之外的大環境,所以「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乃至「悠然見南山」,才是他們真正享受到的自然。可是後世的文人大多不能像他這樣毅然決然的放棄做官的機會,完全回歸田園,都希望在都城之中,經營這樣一種自然的環境,則充其量只能在自己的十餘畝的範圍之內,包羅萬象,勉強安身了。
其中「滄浪峽水子陵灘」乃指當時園林山池所著意模倣的天然風景,鴛鴦、鸚鵡為當時園林中所喜愛的異禽,都是他所認為沒有親切感的,倒不如魚池、家禽來得近人、有趣。
唐中葉的宰相李德裕,曾在洛陽近郊建造了一座相當富麗的園林,喚做平泉莊。以宰相之尊,他收集了不少奇花異木,還為這些異木作記。他的山石是遠自江南運來的,想必亦大有可觀,所以他寫了一篇文章記述建造平泉莊的志趣,到文末特別叮嚀自己的後代要善加保存,並說「鬻平泉者,非吾子孫也,以平泉一樹一石與人者,非佳子弟也,吾百年之後,為權勢所奪,則以先人之命,泣而告之。」可知他在生前即知子孫必無能力保存此園。至於「平泉莊」在李德裕死後因子孫不肖或豪強所奪而瓦解並無詳細紀錄,然而後人記載,其美木奇石,幾乎立刻分散於洛陽各園之中,到了宋朝,洛陽的大園子裏還可看到後面刻著「平泉」字樣的石頭。所以園林的盛衰,最容易予人以滄海桑田的感懷。
事實上,目前存在的最古老的繪畫之一,隋展子虔的「遊春圖」卷上,即表現出了這種理想和*圖*書。展子虔用一種稚拙的手法,畫出自然的景色,有山水、雲氣,而在自然之中,出現一些小居,有茅舍,有瓦房合院,亦有斗栱、飛簷的官式宅院。這可以目為一種寫生,但亦可視為對山居的一種看法。大自然是很可愛的,其中包容了各種不同形式、不同人生觀的居住方式,而每一種方式都是可取的。人生最理想的境界,就是擁有多樣的居住環境,供你在不同的情景下選擇居住、遊玩。
整體的說起來,唐代文人很難與官僚分開,只能說文學造詣較高、人格較正直的官僚而已。他們的特點就是在出世的理想與官場的現實之間徘徊,這也反映在他們對園林的態度上。


得西山後八日,尋山口西北道二百步,又得鈷鉧潭。西二十五步,當湍而浚為魚梁,梁之上有邱焉。生竹樹,其石之突怒偃蹇,負土而出,爭為奇狀者,殆不可數。其嶔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於溪;其衝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羆之登於山。邱之小不能一畝,可以籠而有之。……即更取器用,剷刈穢草,伐去惡木,烈火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顯。由其中以望,則山之高,雲之浮,溪之流,鳥獸魚之遨遊,舉熙熙然迴巧獻技……
除了對表現權勢的園林反感之外,白居易在骨子裏是喜歡園林的。他所喜歡的是陶淵明傳統的,表達閒雲野鶴情趣的園林,也就是具有真正自然風味的園林。在這一點上,白居易比柳宗元要更看得開些,他不需要怪石。他的小園是怎樣呢?他說:「吾有第在履道坊,五畝之宅,十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以今天的眼光來看,他這座小園是相當大的,居然有十畝之多,超過後世民間園林之規模。可是他在唐朝做到翰林學士的高官,也是享有厚祿的,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園林不過「有水一池,有竹千竿」而已。

白居易是一個園林迷。在〈廬山草堂記〉中,他自己承認「予自思從幼迨老,若白屋,若朱門,凡所止,雖一日二日,輒覆簣土為臺,聚拳石為山,環斗水為池,其喜山水病癖如此。」這段文字說明了他「不可一日無此君」的癡迷,同時亦顯示,土臺、石山、水池,即使再小,也可以過癮,這說明後世市井園林的規模是有所本的了。
不鬥門館華,不鬥林園大,但鬥為主人,一坐十餘載。迴看甲乙第,列在都城內,素垣夾朱門,藹藹遙相對。主人安在哉,富貴去不迴。池乃為魚鑿,林乃為禽栽。何如小園主,拄杖閒即來。親賓有時會,琴酒連夜開。以此聊自足,不羨大池臺。
他雖然被貶,尚有能力在山野之中購買大片土地,買下了溪、邱,甚至包括了泉。但是純粹的自然風景是不能滿足他的,因為他離陶淵明的時代已經很遠了。他已經感染了長安、洛陽園林的風氣,要一點人工的奇巧。因此他要「負土累石」以為池塘,而且池中為島。具備了市區園林的基本條件。然後要在池塘之旁建堂、造亭,可以享受園林中之風光。園中「嘉木、異石錯置www.hetubook.com.com」,達到的效果,很像山水之奇景。柳宗元的這段話,明確的點出在唐代的中葉,水池中置奇石已經被視為「山水」形象之縮型而加以欣賞。中國園林中「石」的時代已經開始了。
因此,唐宋的園林到今天連一個影子都沒有了。為了獲得一個粗略的概念,就能力所及,翻閱文獻,希望能為當時的園林勾畫一個輪廓出來。我發現唐代由於因隋煬帝之荒淫奢侈而得國,對於園林建設相當忌諱,有之亦閃爍其詞,並沒有漢代上林賦那樣誇耀的描寫。因此唐代官方園林的形貌可以說完全沒有交代。流風所及,連當時相當盛行於兩京的官僚的園林,也沒有怎麼較詳盡的記載。我就很自然的把興趣轉移到文人園林的志趣上了。
王維的輞川圖很明白的表現出這一點。根據這張畫中所描寫的,王維事實上擁有一個相當規模的山谷。就只有唐代的制度,才能使一個中級的官員,有能力擁有這山谷中的美景。輞川似乎是兼有生產與休閒兩種作用的。在輞川的廿一景中,至少有四分之一為今天所謂的「產業觀光」的性質,如漆園、鹿園、椒園、竹園等。生產的場所而有休閒的價值,乃是田園園林的延續,在圖畫上,實不具備景觀的價值,王維與其友人尚能為之寫詩呢。
最近幾年來,國內對中國傳統的庭園發生了極大的興趣,因此不少朋友偶爾問起我有關唐宋園林的問題。這是因為明清以來的中國園林,不論清皇宮專用的北京近郊名園,或江南民間盛行的所謂「古典園林」,坊間都有大部頭的畫冊,轉引了大陸的資料而廣泛流傳,已經是大家所熟悉的了,只是對明代以前的園林的面貌,感到模糊不清。在年輕一代努力為文化尋根的過程中,這不能不說是很令人遺憾的。
同時,在都城正在做官或準備做官的士人,在價值的觀念上不可能不受官場的影響。高官、王族的園林以宮苑為模式,具體而微,恐怕是做官人所欣慕的對象,即使是一個非常愛好自然的人,在京城的私邸中建造茅屋、草堂,也是不合時宜的,所以就把茅舍改為亭榭之屬了。至於一般喜愛宮廷之富麗的人,則進一步的縮小園林的規模,在有限的範圍內,建造富於「山林之勝」的環境,其人工的趣味就可想而知了。
很自然的,以官僚兼地方仕紳的貴族們,也是融合這兩種園林觀為一體的角色。他們大多經歷過在朝與在野兩種生活,在朝時不免嚮往閒雲野鶴的自由之身,在野時又會羨慕廟堂之上的運籌帷幄。在休閒生活中,園林佔有重要的地位,而他們大多有足夠的財力,建造他們所喜歡的環境。因此這種自然的融合過程,在南北朝的後期已經十分成熟了。
這種以自然為背景的園林雖然於後世並不多見,可是唐中葉的文豪柳宗元卻曾留下幾篇文章,描述了他以自然環境建造園林的經過,使我們對唐代文人的園林觀有了相當明確的了解。
愚溪之上,買小邱為愚邸,自愚邸東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買居之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平地,蓋上出也。合流屈曲西南為愚溝。遂負土累石,塞其隘為愚池。愚池之東為愚堂,其南為愚亭,池之中為愚島,嘉木異石錯置,皆山水之奇者。和圖書

可是他並不反對欣賞大型的園林,如果造境高雅的話,他大約常常到諸家園林中遊玩,「天供閒日月,人借好園林。」當時的宰相裴度新建了「池館甚盛」的宅子,常常邀他去飲酒賦詩,他覺得簡直與他自己家一樣了。可見他對一般高官的樓閣園林,不一定持反對的態度。
在自然中覺得美景,則可「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不但省事,而且因其地形之原貌,保存天然之風味。其實後代的園林無不希望做到這三點,即使沒有機會在大自然中建園,這也是人工園林的最高指導原則。
也許因為他被貶處的永州,怪石特別多,也許因為他有獨具的慧眼,特別欣賞怪石。在〈永州韋使君新堂記〉一文中,他對他的長官闢地建園的描寫,與他自己的「愚溪」是大同小異的。永州的城外大概是沒有開發的地區,雜草叢生,蛇鼠橫行。但是自京城來的文人,獨具慧眼,知道在這雜亂之中,有美景存在,經過清理之後,下面的嘉木與美石都顯出來了。「視其表,則清秀敷舒,視其蓄,則溶漾紆餘。怪石森然,周於四隅,或列或跪,或立或仆。竅穴逶邃,堆阜突怒。」其實乃是中央有一個大水池,四周羅列著怪石的園子。這與後世的園林已經沒有多少差別了。
他被貶為江州司馬,是一豐衣足食,無所事事之五品官,才有興致在廬山建此草堂。「草堂三間兩柱,二室四牖,廣袤豐殺,一稱心力。洞北戶,來陰風,防徂暑也。敞南甍,納陽日,虞祁寒也。木斲而已不加丹,墻汙而已不加白……」等等。是計成、李漁等人八百年後所承襲的質樸的建築觀。而建堂的目的則為「仰觀山,俯聽泉,旁視竹樹雲石」。照說只在山上建草堂就可以了,任他遊戲園林的癖好,使他自然美景當前,還要動動手腳,在草堂的前面做了臺池。他說「是居也,前有平地,輪廣十丈。中有平臺,半平地。臺南有方池,倍平臺。環池多山竹野卉,池中生白蓮白魚。」足見雖不是規模很大的建設,人工的意味十足。然而其模倣田園農舍的精神,也是很顯然的。
在另一篇〈鈷鉧潭西小邱記〉裏,他敘述在西山處經營園林的經過,其中對奇石的頌揚更加明顯了。他說:

白居易對當時流行的樓閣園林的批評,又可見於其〈家園三絕〉中,此可視為文人質樸的園林觀的代表作:

柳宗元被貶為永州司馬時寫的這幾篇文章,第一篇是「愚溪詩序」。他因為「以愚觸罪」才被貶的,所以就把一條無名的小溪,命名為愚溪,並在溪上營居。他敘述經營園林的情形說:
我稱唐代官僚式園林為「樓閣園林」,乃自輞川圖以及宋元以來的界畫上所表現出的形象來判斷的。秦漢魏晉,園林以台為主,阿房宮的高臺,「下可建五丈旌」。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唐代,在最近發現的初唐皇族的墓室壁畫上,尚可看到高臺建築連綿不斷的情形。在士大夫之間,就發展出臺子比較低矮的樓閣來。

自〈洛陽伽藍記〉中的描述,可以知道當時兩種形式的園林所融合的情形。當時的園https://m.hetubook.com•com林,多具有相當的規模,與世家大族的權勢有關。原來自漢代以來,不論是宮廷的園林,或享受田園之樂的自然園林,都是以廣闊的自然為基礎的。漢代的帝王以長安以南的數百里山林為苑,固然是可觀的,隱逸之士棲居山林之中,卻也是以無涯的大自然為景觀的背景。對於南北朝的士族,結合這兩種園林的觀念,自亦必須具有相當的規模,只是因在城市之中,不免受到格局的限制,及諸家爭地的約束而已,所以早期的大型園林,如晉石崇之園,多在市郊。
滄浪峽水子陵灘,路遠江深欲去難;
何似家池通小院,臥房堦下插魚竿。

籬下先生時得醉,甕間吏部暫偷閒;
何如家醞雙魚檣,雪夜花時常在前。

鴛鴦怕捉竟難親,鸚鵡雖籠不著人;
何以家禽雙白鶴,閒行一步亦隨身。


至於以建築為主的景觀,則亦具其有多樣性。如竹籬茅舍,有整潔的瓦頂堂舍,有隱蔽在竹林、槐蔭中的三間屋子,似乎全供休閒靜思之用,也有數處的院落,似乎可容納一個家族。其中心景致輞口莊,完全是官僚園林的氣派,顯然是當時流行於市區內的樓閣式園林的規模。而臨湖亭的建築為多個歇山頂的亭子圍擁著一個堂,構成一個富於趣味的造形,及周迴轉折的空間,是標準的樓閣園林的佈局。王維的品味屬於兼容並包的折衷主義者,這張畫上表現無遺了。他要隱居山林的竹籬茅舍,他也要堂皇富麗的重簷樓閣。
作為一個有良心的念書人,白居易對於連撻洞房,花果滿園的大官人生活是很不滿意的。他認為這樣的大官也做不長久,建了只有遭遇悲慘的命運。至於他自己,只能建個小園。在他的〈自題小園〉詩中,說得更為明白:
在八世紀以前的唐代,做官的人仍然有能力經營自然山林式的園林,具有隱逸特質的王維,在輞川圖中表現出的園林,雖未必完全寫實,卻可視為當時文人的理想。這種理想是結合了世俗與超逸的環境觀,充滿了折衷主義的包容性的。
將為穹谷堪巖淵池於郊邑之中,則必輦山石,溝澗壑,陵絕險阻,疲極人力,乃可以有為也。然而求天作地生之狀,咸無得焉。
然後要有「棟宇,以為觀遊」。近處的景物,樣樣都「合形輔勢」,有自然的情味,擡頭看遠處,「外之連山高原,林麓之崖,閒廁隱顯,邇延野綠,遠混天碧。」這種吸收大自然風光的看法,就是後日「借景」說的依據了。而這種自然的情趣與原野的風光,是首都的深宅大院裏做不出來的,所以柳宗元特別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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