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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濱散記

作者:亨利.大衛.梭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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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地

豆子地

耕馬及三小時雇工:一美元
九蒲式耳十二夸脫大豆:一六.九四美元
收支相抵,正如我別處所提到的,尚有盈餘八.七一五元。
豌豆種子:〇.四美元
豆種子:三.一二五美元

我的銷售收入(一家之主應勤於銷售,不應只顧進貨)來自:
夏日裏,我的同時代人裏頭,有一些人在波士頓或者羅馬,獻身於美術,另一些人則在印度苦思冥想,還有一些人在倫敦和紐約做生意,而我卻跟其他的新英格蘭的農夫們在一起,致力於農事。並不是說我要吃豆子,因為就豆子而言,我天生是個畢達哥拉斯的追隨者,無論是用來煮粥還是選舉,我拿豆子換大米;但是,也許,哪怕只是為了比喻和表達,以備有朝一日寫寓言的人會用得著,也必須有人在地裏工作。總的說來,這是難得的娛樂,如果持續的時間太長,可能會變成無意義的消遣。雖然我沒有施肥,也沒有把它們全部鋤過一遍,但是只要是鋤過的,我都鋤得特別好,最後得到了回報,正如伊夫林所說:「事實上,沒有任何堆肥或糞肥能夠比得上用鏟子不斷翻動挖掘土壤。」他在別處還補充道:「泥土,特別是沒有耕種過的土,有著某種磁性,吸引著給與泥土以生命的鹽分、活力或效力(怎麼叫都行),這就是我們在土地上不斷進行勞作和活動以養活自己的道理;所有的糞肥和其他骯髒的複合物,只不過替代了對土地的這種挖掘改良。」再者,這片土地是「一片地力耗盡、被棄置的土地,正處於休閒之中」,大概正如肯奈姆.迪格比爵士很可能想過的那樣,已經從空氣中吸取了「生命活力」。我收穫了十二蒲式耳的豆子。
在附近的一棵白樺樹頂有棕色的歌雀——有人管它叫做紅眉鳥——歌唱了一整個早晨,很願意跟你作伴。如果你的農田不在這裏,它就會飛到另一個農夫的田裏去。你播種的時候,它叫起來:「丟,丟,丟了它——遮,遮,遮起來,——拉,拉,拉上去。」但這裏種的不是玉米,因此,不會有像它一樣的敵人來偷吃作物。你或許會感到疑惑,它那滑稽之歌,如同用一根琴弦或二十根琴弦而進行的很不專業的帕格尼尼式的演奏。這與你的播種有何關係?但你卻寧願聽它歌唱,而不想去準備灰燼或灰泥。而這確是我最值得依賴的、最廉價的上等肥料。
耕耘挖溝:七.五美元(太貴了)
馬鈴著種子:一.三三美元
節慶之日,鎮上發射大砲,那聲音就像汽槍一樣在樹林中迴蕩,軍樂的某些餘音偶爾也傳到這麼遠的地方。我是在鎮上另外一端的我的豆田裏,在我看來,大砲的聲音就像塵菌爆裂似的;如果軍隊外出演練,我又渾然不知,有時我會隱約覺得大地一整天都癢癢麻麻的,好像馬上就要出疹子,或者發猩紅熱、潰瘍性皮疹,直到最後,一陣更加怡人的風匆匆掃過田野,吹上魏蘭鎮公路,給我帶來了「民兵們」的資訊。遠處嗡嗡之聲聽起來好像是誰家的蜜蜂傾巢出動,鄰居們,按照維吉爾的建議,把家用炊具裏最響亮的東西拿出來輕輕敲擊,把蜜蜂召喚回去。敲擊之聲停止了,嗡嗡之聲也隨即停止,最宜人的清風帶不來什麼消息,我和_圖_書知道人們把蜂群的最後一隻雄蜂安全地引回米德塞克斯的蜂房,這時他們便可以專心考慮蜂房裏的蜂蜜了。
九蒲式耳小馬鈴薯:二.二五美元
莖:〇.七五美元

土撥鼠和松鼠還沒有來得及跑過那條大路之前,或者太陽還沒有升上那片矮橡樹林之前,露水濕淋淋的到處都是,我不顧農夫們的一再告誡——我倒要建議你在露水未落之前該做什麼幹什麼——便開始在我的豆田裏鏟掉那些目中無人的荒草,並用泥土把它們的草尖兒埋住。大清早,我光著腳丫子工作,像一個雕塑家在沾滿晨露的碎沙土裏擺弄著泥巴,但到了後半晌,太陽直曬得我腳上起了水泡。太陽照著我的豆子,我鋤草鬆土,在黃澄澄的沙礫構成的高地上,在長十五竿的一排排綠油油的豆田裏,慢悠悠地來回走動,一頭連著一片矮橡樹林,到時我會在那兒歇一會涼,另一頭通向一塊黑莓地,我每鋤一個來回,青翠的漿果顏色不知怎的就會變得更深一些。我除去雜草,在豆莖四周培上新土,協助我所種的作物生長,讓這片黃色的土壤用豆葉與豆花來表達盛夏的思想,而不是用苦艾、蘆管和狗尾草來表達,讓大地用豆子說出讚許的話,而不是青草蔓生來說話——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由於我沒有得到牛馬、雇工或小孩的幫助,也未獲得改良的農具的助力,所以我的工作的進展格外慢,因此我跟我的豆子也更加親密。不過用手勞作,甚至達到了做苦工的程度,也許還不成其為懶惰的最糟糕的形式。這中間便有一個常青的、不可磨滅的真理,對學者而言,是帶有古典哲學的意味的。和那些向西穿過林肯鎮和魏蘭鎮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的旅行家相比,我就成了一個辛勞的農夫了;他們悠閒地坐在馬車上,手肘放在膝蓋上,韁繩鬆弛地垂成花飾;我卻是泥土上工作的、家居的勞工。可是,我的家宅田地很快就落在他們的視線和思想之外了。由於大路兩旁長長的一段路上,唯有我的土地是耕種了的,所以格外引起他們的注意。偶爾在此地勞作的人,聽到他們在評頭論足,那是不願讓他聽到的——「豆子怎麼種得這麼晚!豌豆也種晚了!」——因為別人已經開始除草鬆土了,我卻在播種——我這很不道地的農民從沒思考過這些問題。「這些農作物,我的孩子,只能餵家畜;是專給家畜吃的飼料!」「他住在那裏嗎?」那個穿著灰色上衣、戴著黑色無邊軟帽的人問道;還有一個長相粗陋的農夫勒住他那匹溫順的駑馬,問我在做什麼。他看見田溝裏沒有施肥,就建議我撒些爛泥、廢料,灰燼,或者墁灰。可這裏的田溝有兩英畝半,而我只有一把鋤頭當車用,用兩隻手來拖——因為我厭惡別的大車和馬匹——而爛泥又在遠處。施行者們乘車隆隆走過,拿我的豆地和他們經過的田地進行比較,這樣一來我真的知道了我的行業世界的地位了。這一塊田地沒有寫進科勒曼先生的報告裏。不過,順便提一句,大自然在人們沒有改良因而更荒涼的田野生產的糧食,誰會對它們進行估價呢?英格蘭乾草的收成,倒是有人細心地稱過重量,乃至於它的濕度、矽酸鹽和碳酸鉀,也都一一計算過;但是,在所有的山谷、林中窪地、牧場和沼澤地裏,都生長著豐富而又多種多樣的穀物,只不過是https://m.hetubook.com.com人們還沒有去收割罷了。至於我的田地就像是介於荒野與耕作之間;就像有些國家是文明的,另一些是半文明的,還有一些則屬野蠻的或未開化的。我的田地的情況也如此,屬於半開化的田地,儘管這不含有壞的意義。我所栽培的那些豆子,愉快地返回到它們的野生原始狀態上去,而我的鋤頭則給它們唱起牧歌。
蘿萄種子:〇.〇六美元
一柄鋤頭:〇.五四美元
自從我種豆以來,就與它相依為命,時間一久,便獲得很多經驗,有關播種、耕地、收割、打穀,挑選、出售——最後一項相當難——我還得加上一個吃,我還品嚐了豆子的味道。我已下決心瞭解豆子。在它的生長期間,我通常從清晨五點一直鋤到中午,一般用下半天時間來應對其他事情。一個人與各種各樣的雜草之間竟可以有那種親密而又特殊的關係——說起這事怪煩人的,因為這個苦差使就已經夠煩人的了——那就是如此無情地破壞了雜草的纖柔的組織,用鋤頭把雜草從根部切斷,把一種草全部鋤掉,又孜孜不倦地培養另外一種草。這是羅馬苦艾,這是莧草,這是酢漿草,這是胡椒草——著手對付它,把它砍斷,把根翻過來對著太陽,不讓它的一根纖維留在背陰處;如果你讓它的一根纖維留在背陰處,那麼不出兩天,它就會讓自己從另外一邊長出來,並且就像韭菜一樣綠。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不是對付幾隻鶴,而是對付野草,這些特洛伊人有太陽、雨和露水給它們助威。每天,豆子們看見我肩負鋤頭來拯救它們,削弱它們的敵人,在戰壕裏填滿死掉的野草。許多好戰的赫克托爾,頭冠招搖,比眾將士高出整整一英尺,在我的武器面前紛紛倒下,滾入塵土裏去了。
如果把我所種的豆子,一行行地加起來,其長度至少有七英里吧,它急需除草鬆土,因為先前一批已長得很好,而後一批還沒種下去。真的,要想壓制它們,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這種如此堅定的成長,這種自我的尊敬與肯定,這小小的、海格力斯式的英雄努力,究竟含藏著什麼意義,我不知道。我喜歡上我的田、我的豆,儘管我並不需要那麼多。它們讓我對土地產生了熱戀,我因此也像安泰阿斯一樣從大地汲取了力量。可是,我為什麼要種植它們呢?只有老天知道。整個夏天,這就是我的饒有趣味的勞動。地球表面的這部分土地,原本只生長洋莓、黑莓和狗尾草之類,野花芬芳,野果纍纍,又甜又香,而現在卻只生長豆子了。我從豆子那兒學到了些什麼,而豆子又從我這兒學到了些什麼呢?我珍愛它們,給它們鋤草鬆土,從早到晚照看著它們;這就是我在白天的工作。它們的葉子寬大,挺好看。我的助手就是滋潤這片乾旱地塊的露水和雨水,地塊本身含有一定的肥力,但大部分卻是貧瘠和枯竭的。我的敵人是蟲子,在冷天,八成是土撥鼠。土撥鼠把我四分之一英畝的土地啃得精光。可是,我有什麼權利去清除掉狗尾草之類的植物,把它們那個古老的百草園瓦解掉?好在剩下來的豆子很快就長得十分茁壯,不怕野草,能夠前進去對付新的敵人。
我記得很清楚,我四歲的時候,從波士頓遷移到我這個家鄉來,曾經經過這座森林和這片土地,還到過湖邊。這是銘刻在我記憶中的往日最早和_圖_書的景象之一,今夜,我的笛聲又喚醒了這同一湖水的回聲。松樹還站在那裏,年齡比我大;或者,有的已被砍伐了,我用它們的根來煮飯,新的松樹已在四周生長,給新一代人的眼睛以別有一番的展望。就從這牧場上的同一根多年老根上又長出了幾乎是同樣的狗尾草,甚至後來都還給我兒時夢境中神話般的風景添上一襲新裝,要知道我重返這裏之後所發生的影響,請瞧這些豆子的葉子、玉米的尖葉以及馬鈴薯藤。

要是這兒有幾個軍樂隊,全村就好像變成一個大風箱,而所的建築物便輪番地隨著嗓音一下子張開,一下子又壓縮。但有時傳到森林裏來的確實是崇高而鼓舞人心的旋律,喇叭吹奏著榮譽,我感到我會高高興興一刀把一個墨西哥人戳掉——因為我們幹嗎總是非得容忍這些毫無價值的東西呢?——我在四周尋找土撥鼠或臭鼬,來實現我的騎士精神。這種軍樂的旋律遙遠得像在巴勒斯坦一樣,使我想起十字軍在地平線上行進,猶如垂在村子上空的榆樹之巔微微搖曳和顫動的動作。這是偉大的一天啊,雖然我從林中空地看天空,還和每天一樣,是同樣無窮盡的蒼穹,我看不出它有什麼不同。
古代的詩歌和神話至少給人們以啟示:農事曾是一種崇高的藝術,可我們卻在匆忙中隨意亂來,我們所追求的目的僅是大農場和大豐收。我們不但沒有儀式,沒有慶賀的儀式和節慶日,而且連耕牛大會和感恩節也沒有。農民們原本是用此種形式來表示他們這一職業的神聖意義,或是讓人們追憶起農業的神聖由來。吸引他的,是獎品和盛宴。他不是向色列斯和塵世裏的朱比特奉獻祭品,更確切地說,而是向地獄裏的普魯特斯奉獻祭品。我們每一個人都不能倖免於貪婪和自私,不能倖免於一種奴性的習慣,那就是把土地看作財產,或者主要的是看作獲得財產的手段,這樣一來,風景就被破壞了,農業變得和我們一樣低下,而農夫也就過著最卑賤的生活。大自然的看法和強盜的看法是一樣的。伽圖曾說,農業的利潤是特別虔誠和正義的(maximeque pius qucestus),按照瓦羅的說法,古羅馬人「把地母和色列斯以同樣的名字稱呼,認為從事耕作的人過的是一種虔誠和有用的生活,認為他們是唯一留下來的薩特恩王的子民」。
草:一美元
當我用我的鋤頭給成壟的莊稼地培上新土的時候,也就打攪了那些沒有載入史冊的民族的遺跡,在遠古的時候他們就生活在這片天空之下,他們的小小的作戰工具和狩獵工具,被帶到這個現代的今天的光線之中。它們與別的天然石頭混合在一起,有一些帶有被印第安人火燒過的痕跡,有一些是被陽光曬過的,還有陶器和玻璃的碎片,它們是被不久前的土地耕種者送到這裏的。我的鋤頭碰到石頭叮噹作響,這音樂在樹木和天空引發陣陣回聲,一直陪伴著我的勞動,產生了一種立竿見影的不可估量的收穫。我所鋤的不再是豆子,我也不鋤豆子了;倘若我還記點事的話,我記得我的熟人朋友已經到城裏去看清唱劇了,不免感到憐憫和驕傲。在那陽光燦爛的下午,夜鷹在我頭頂上空盤旋——有時,我的工作會做上一天——它好像是在我的眼裏的一粒沙子,或者說在天空的眼裏的一粒沙子,它不時嘩的一聲尖叫,向下俯衝,彷彿天空一下子被扯破了和-圖-書,最後被扯成了碎布一樣,但蒼穹卻依然天衣無縫似的。空中到處充滿小小的精靈,它們在地上、在平沙上,或在山頂的岩石上下蛋,可很少有人發現;它們像湖中捲起的漣漪,既優美又細長,像風捲樹葉在空中輕輕地飄動;大自然裏面就存在著這般親似血緣關係。蒼鷹是波浪在空中的兄弟,它在波浪上空航行俯瞰,它那空中得意的完美羽翼,就是要適應那沒有翅膀的大海的基本需要。有時我看著一對鷂鷹在高空中盤旋,一上一下,一近一遠,好像它們是我自己的思想化身。或者我給一群野鴿子吸引住了,看它們從這一個樹林飛到那一個樹林,帶著一些兒嗡嗡的微顫的聲音,急遽地飛過;有時我的鋤頭從爛樹樁下挖出了一條蠑螈來,一副迂緩的、奇怪的、醜陋的模樣,還是埃及和尼羅河的殘跡,卻又和我們同時代了,當我停靠邊在鋤頭上休息時,所有這些聲音和景象,無論我站在耕地的何處,我全能聽見和看到,這便是鄉間田園生活具有無窮情調的一部分。
當他說話時,他的翅膀不時張開,
像是要飛,可又合起來。
九浦式耳大馬鈴薯:二.五美元
共計:二三.四四美元
害得我們以為我們也許是在跟一個天使談話。麵包可能並不總是滋養我們;卻總於我們有益,能把我們關節中的僵硬消除,使我們柔軟而活潑,甚至在我們不知道患了什麼病症的時候,使我們從大自然及人間都找到仁慈,享受到任何精純而強烈的歡樂。
我種豆實驗的結果是這樣的。在大約六月一日的時候,我種了那種常見的、小的白色矮菜豆,每行三英尺長十八英寸寬,而且是仔細地選用了新鮮、圓滿、沒有摻雜的種子。首先要留意防蠕蟲,缺苗的地方要補種。然後,如果是一片易受害地區,就要防土撥鼠,因為它們經過時會把最早長出的嫩葉啃光;而當嫩捲鬚出現時,它們又會注意到,會像松鼠那樣直坐著,將芽蕾帶新生的豆莢一古腦兒掃光。但是最要緊的是,如果你想躲過霜凍,獲得良好的可供出售的產品,就要盡早收割;這樣你可能免去許多損失。
我感到驕傲,知道麻塞諸塞州的自由和我的國家的自由已是安如磐石;於是,我回過來又去鋤地時,懷著一種難以表述的自信,愉快地繼續幹我的活兒,泰然自若地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我還獲得了進一步的經驗。我自己私下思忖,下一個夏天我將不花費那麼大的勞作種豆子和玉米,而要播種諸如誠懇、真理,簡樸、信仰和純真這樣的種子,只要這些種子還沒有失落,我定要看看它們是否會在土壤裏生長,甚至辛苦的耕耘少一點,肥料少一點,是不是也能把我養活,因為土壤還沒有消耗盡,不至於長不好這些莊稼。哎呀,我就是這樣跟自己說的;但是現在一個夏季過去了,又一個,再一個夏季過去了,我不得不對你說,讀者,我種下去的種子,如果它們真是這些美德的種子的話,已經被蠕蟲吃掉了,或者失去了它們的生命活力,因此沒有發芽生長。一般說來,父輩勇敢或怯弱,人才會勇敢或怯弱。幾個世紀前,印第安人種植玉米和豆子,並教會了最初的移民,而這一代人每到新的一年,也和當年的印第安人一模一樣地種玉米和豆子,彷彿是命定如此。m.hetubook•com.com前幾天我看見一個老人,使我驚奇的是,他在用鋤頭挖洞,至少挖了七十次,而又不是自己要躺在裏面!但是為什麼新英格蘭人不去嘗試一下新的事業,而不要這麼看重他的穀物,他的馬鈴薯和草料,以及他的果園?——為什麼不種些別的作物?為什麼這麼關心我們的豆種,卻對新的一代人毫不關心呢?我前面提到的一些品質,那是我們比其他那些農產品都更為珍視的東西,但卻大都散佈飄浮在空氣之中,如果我們遇到了一個人,看到這些品質已經在他的身上植根生長,我們真應該感到滿足和高興。沿大路過來了這樣一種難以捉摸、難以言表的品質,例如誠懇或正直,儘管只有很少一點,或者是一個新的品種。應該指示我們的大使把這樣的種子送回國內,由國會幫助將它們分發到全國各地。我們永遠不應該以虛禮對待誠懇。如果有可貴和友好的種子存在,我們就永遠不應該卑鄙地相互欺騙、侮辱、排斥。我們不應該這樣匆匆相見。大多數的人我根本沒有遇見過,因為他們似乎沒有時間;他們在忙著自己的豆子。我們可不要跟這種單調乏味的人打交道,他們歇乏時靠在鋤頭上或者鐵鍬上,彷彿是一根拐杖,而不是一朵蘑菇,但僅有一部分破土而出,有點豎立起來,像燕子飛落下來,在地上行走似的——

我大約種了兩英畝半的農地;這片地大約十五年前還被砍伐過一次,我挖出了兩三捆的樹根來,我沒有施肥;在這個夏天的那些日子裏,我鋤地時還翻起了一些箭頭來,看來從前,在白人來砍伐之前,就有一個已經消失了的古代民族曾在這裏住過,還種過玉米和豆子吧,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已經耗盡了地力,有過收穫了。
籬笆白線:〇.〇二美元
收穫時用馬及車:〇.七五美元
共計:一四.七二五美元
為了更仔細起見,也因為柯勒曼先生所報告的主要是要有身分的農夫的豪華的試驗,曾有人表示不滿,現將我的收入支出列表如下:
我們常常忘了,太陽照在我們的耕地上,跟照在草原和森林上毫無二致。它們都反射和吸收太陽的光線,前者只是太陽每日運轉時看到的美妙圖畫中的一小部分。在太陽看來,大地全都耕耘得如同花園一樣。因此,我們就得相應地滿懷信任和寬宏大量的情懷,接受它的光與熱的恩澤。我珍視豆種和當年的秋收,那又怎麼樣呢?我觀察這麼久的這片寬闊田地,並不把我視為主要的耕種者,而是把我撇在一邊,去找尋那種能給它灌溉,使它變綠的更加親切的影響力。這些豆子結出的成果不歸我收穫。難道它們不是部分為土撥鼠生長的嗎?麥穗(拉丁文Spica,已廢形式Speca,源自spe,意為「希望」)不應成為農民的唯一希望;它的顆粒或穀粒(granum,來自gerendo,意為生產)並不是它所生產的全部。那麼,我們怎會歉收呢?難道我們不應該為敗草的豐收而歡喜,因為它們的種子是鳥雀的糧食?大地的生產是否堆滿了農夫的倉庫,相對來說,這是小事。真正的農夫不必焦形於色,就像那些松鼠,根本是不關心今年的樹林會不會生產栗子的,真正的農夫整天勞動,並不要求土地的生產品屬於他所占有,在他的心裏,他不僅應該貢獻第一個果實,還應該獻出他的最後一個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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