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徬徨飄泊者

作者:戴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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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英雄

六、夜英雄

「你這傢伙,又來了,如果再這樣你就快遠離我們。」
但他要求我們再等他一會兒,我們答應前,他就將裏衣一件件脫下來察視,每件衣服都翻覆的細看。這種時間的浪漫使我們極度厭惡,我們又阻止了他,默默地前進。
「好吧,我聽你的話,找工作做,大家一起做。好在這兒離一個霍卜(啤酒的原料)的農場不怎麼遠,我們去那裏吧!」
因為那一晚,他是喝醉了的。當列車駛出車站約有十五分鐘模樣的時候,我看見波侖——他的身子向前傾了一下,然後又向後趕快縮回來,筆挺挺的站住。他這樣幾陣子做過,我嚇得幾乎不敢再注視他。這,分明他在反抗著壓迫他的酒後的暈眩,他能堅牢拉住那個把手嗎?我疑問著,我浸在完全的恐怖中,感到了心的劇跳。
帶著這筆款子,我們開始向鄰近的大城市走去。我們的預定計畫,打算從這裏轉道大都會的紐約。
黑暗中,我們出現在鐵道線上,大家分頭去找尋空車可以安身,但找不到舒適的地方。沒有辦法,我們只得爬上二車之間的鐵梗上,準備把夜的西北風喝個飽。
這是鎮上警署的一個警官,站在車門之前,他的黑衣上領章的金星閃著光。
波侖清醒了,他帶著火怒的樣子責斥他:
在城市裏,金錢的魔力最大,上餐館,下客店,什麼都非錢莫辦。波侖在這時以為我的不滿於這種生活,太半都由於缺乏金錢所致,www•hetubook•com•com於是便道:
沿途的前進,他似乎有神經質似的,時常坐下在路旁的木段上,脫下鞋來,對它憤恨地嘆著氣,我們又見他幾次三番脫下帽子,檢視著襯裏,最後我們忍不住了。
他離開後,我跟波侖預感到他再來時一定會拿什麼東西驅逐我們,於是急不容緩的冒著險,使勁攀登了車頂,伏在那上面不動。一會兒,他果然又來了,我們出其不意的趕上去二人抓住了他的兩條臂,他驚惶起來,車頂上我們角鬥的一幕快要展開了。
「怎麼辦?你遦要干涉我們嗎?要多嘴,我便同歸於盡,好不好?」
他如果和我們倔強,我們早就準備摔他下車,讓他死。波侖勝利地威嚇他道:
停了半晌,他才開口道:
為了將來的計畫,我決定要取得波侖的諒解。後來,我想開誠公布對他談,便邀他一同喝酒去。
我們太不謹防,在那裏傲慢的放聲談笑,這就糟了糕,不多一會兒,有人在喝道:
波侖是個心機極巧的人,他在鄉村裏行乞,自己的理髮和修面,如果到了必要時,他便去求之於當地天主教堂裏的神父。他啟口向他們借用剃刀,這就因為天主教有如此一條規定:須時常剃髮和修面。那些神父本來不願把剃刀借他應用的,然而,也怎麼肯撈出錢來給他作為整容的錢呢?
火車行將駛進距農場不遠的市鎮了。
突然,在加速度行中,一條燈https://m.hetubook.com.com光打從我們這輛車的頂上強烈地照射下來。原來是一個查車的工役,他在上面用大聲氣吆喝我們道:
「好,等我回來看你們怎麼樣吧。」
第二天,我便到達了霍卜農場,很幸運地三個人同被一個農家僱用了。但我們三人如果不在一起,便不肯做工,非這樣不辦。我記得霍卜的收穫為時是三個至四個禮拜,我們卻全力的挨過了,只是我們的工資實在太菲薄,除了開消過以外,淨餘的祇四十來塊錢。
「喂!上那兒去?你們兩口兒。」
這回,波侖帶著怒色地對他道:
紅澳洲忽然露出了躊躇的神色,但他終於穿好了衣服說:「不,事實是這樣,一星期前我是儲藏了一百塊錢的,但現在那裏去了呢?……唉!以前我無論是在花天酒地的時候,我總不忘記錢是這樣藏起來的。我要查看我的鞋子,檢視我的衣服,因為我記起來了。」
好久之後,我還疑心著:他要是傾跌下去,那就不消說身子會輾成塊段。最後,我小心兒的移近身去察看他,將他設法不驚擾地喚醒,他卻矢口否認自己是入睡,我反覺得好笑起來。
「跳?跳下去不是斷了命嗎?」
某一次,我們在新柯林街上傾聽著一張女人的歌喉。波侖知道這是我的癖好,直等我聽了個飽才走。但我感動了,且走且在那裏讚歎著她的歌聲。波侖不討厭我,他只諷刺我道:
挾著一大包食物——和-圖-書肉和麵包,波侖由鎮上回來。但他已經在中途的修道院裏吃過一頓午餐,這一包東西是帶來備作餘糧的。
「朋友,假使你要到大城市裏去,讓生活過得悠閒,每天觀劇,逛音樂會,買書報,喝啤酒。至少得化費兩塊錢一天啊。」
黃昏到來的時候,我們終於到了一列行將開駛的貨車庫,找到一輛空車,大家爬了進去,等待時間的到來。
「嗄!朋友,朋友!……」他求恕地笑著:「我不敢多嘴,應該特別優待你們,可以乘車,可以乘車!」
「喂喂!你們幹什麼的?白趁車子,你們可知道犯規違法嗎?」
「走!一定不是夥好人,抓住你們,跟著我走。」他用手槍瞄對我們的胸膛,帶著我們三個人,在黑夜裏還得去找審判官來審問我們。
當這時候,我們瞥見道旁有個函谷裏,生著一堆的野火,火旁,有個人躲著。我們是受涼了,正需要火來溫暖我們的身醴,便決定跳下去。
那工役說畢便走開去了。
我們抱定這個宗旨。當我們來到一個城鎮後,在鐵路上,去問問夫役們開往紐約末次貨車的時間,當時有個工人瞧見紅澳洲手裏捧著這瓶的威士忌,卻很誠實地告訴了我們火車開的時間,但他也附帶聲明貨車是不載人的,要是給查車者瞧見了,不是開玩笑的事呢。
幸虧車子已將抵站,速率在逐漸的減低,於是我們二人交換了個眼色,同時縱身跳下了車,四肢僵挺挺的跌倒在平地和_圖_書上。只因這是我們純熟的技巧,連皮也沒有破傷一處。
「你心裏到底打算幹些什麼?我太苦悶了,覺得老沒有看到書報,連自己的生命也沒有發現。世上的事都隔膜起來,雖有大自然的美景伴隨我,實在,我腦海裏容積不下我的生活的積碎,我一定要獲得一個記載的機會,把它寫下來,預備將來給自己瞧,所以我決意要去找工作做,我要靜心做幾個月的事,積些錢,到城市中去好好地培養一下我的個性了。」
我興奮到了極度,敬了他幾杯酒,他接著告訴我:今晚半夜有一列貨車要出站,我們可以乘這車子到那裏去。
「到那裏——我們一定要花天酒地一番,逛個暢快了。」
他伸手儒惶地解開鞋帶摸索著,沮喪著搖頭嘆息:「在這裏。」他又舉手摸著外衣的袋底:「一星期前我把一百塊錢儲在這裏的。」
「什麼大不了,我只當她是一隻好嗓子的貓兒的嘶叫!」
「不見得。」他冷笑著:「快離開!跳下去啊,聽見了沒有?」
懶,使我喪失了一切人生的旨意,但我雖是這樣無目的地過去,有時,我總譴責波侖的。我勸他必須起來後找工作做,注意解決膳宿以外的問題。我也對他講述著藝術。我說照這樣混下去,將再找不到講求藝術修養的機會。我是不厭煩的對他講述讀書看戲和參觀博覽會的興趣,以及分析樂聲的音律,和研究樂器的原理。
嗚!嗚!——
但沒有獲效!
「霍卜農場去。」和-圖-書我鎮定地答覆了他。
真討厭,但我們最後熟知他神經病似的病態,我們再也不以為奇了。
汽笛鳴響,列車開了。波侖和我各坐一列車輛,大家相對著。這真恐怖極了,我始終沒有忘這冒險的一幕。
走了還沒有一哩路,老脾氣又發作了。
到霍卜去吧。三個人一塊兒走,那個陌生的人波侖便取了他一個叫做「紅澳洲」的綽號,這因為他是紅皮膚的澳洲人。
過後,可是我暗暗地承認:波侖並不是一個壞蛋,性格也還算得上誠實呢。
「不,不,」我回答道:「我很決心,我想我們這次如果不找工作,大家便得分手。現在,我身畔有積下來的三塊錢,今天可以決定工作下去呢,還是分手?——那只要聽你的一句話。我無論如何得要找工作做的。」
今天格外有勁兒,我們二人均喝醉了。
明天醒來,這人比我們先醒而且已經上街坊去帶了食物回來。他慷慨地遞給我們吃,我是接受的,波侖卻不稀罕他的不是自乞得來的食物。但我們交談之後,知道他也是和我們抱著同樣的目的。不過他忽然宣告著道:
迎著火走去,算起來這兒離站有一哩多的路,所以我們安心地前去察視那個獨身漢,但他沒有蘇醒,我們也因為徹夜的疲勞,在火旁呼呼入睡了。
「一百塊錢,一星期,啊!我太荒唐,花天酒地便化完,現在一文也沒有了。」
但是,他的眼光還周而不息左右打量,希望他的助手快來幫忙,然而他是個失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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