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這就是法律
我如今也是跳車的老資格了。當我安站在車上時,回看紅澳洲已跳在我後面的第三節車上,波侖第四節,大家各佔了地盤,然後大家又集在一起了。
「我們要是只肯三塊錢呢,怎麼樣?」
這些事,後來在好久之後波侖告訴了我們說:在這地方平時誰都認為違越路規是犯法的,但是,每年就當霍卜上市的時候,大家有一個時期,卻不但不再說這是犯法的比喻,反而有人也公然鼓勵人們這樣做著犯法的事,偷乘火車。日久許多霍卜工人都習慣了。但當他們從霍卜農場賺了工資欲回家中時,警局方面,卻忽然嚴禁起來,下令拘捕這些從農場出來白乘火車的工人,千方百計,非使他們袋裏的錢放到官員們的手裏不可。
一路之上,他又盤問起我們來,語氣中正是探問我們身畔有沒有錢,我們推說是窮鬼,結果他當然祇有失望了。
到密錫加去,一路生活很清苦。我們仍在一個鎮上等候火車,但冤家的警官又把我們趕下了車。這時我們決定跑到三里路以外的斜坡上。等車來時再行跳車旅行,堅決肯定後,我們便一口氣到了那個斜長形的坡上。
有一個像司機的工人看見我們三人一體,卻向我們點頭招呼,並不上前來干涉。這原來他自知一人力量薄弱,落得優待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三個飄泊的異地人了。
酒後,他帶著我們,來在一個小房間裏。這時警官又向他上司敘述我們犯罪的情形,還指我們身邊很有錢。審判官面孔鐵板問我們身畔有多少,我們告訴他各有十來塊錢,於是他就說:
「啊!司梯芬審判官。」
一瓶威士忌送到他的面前。他望望警官也對我們瞧瞧,那個警官使個眼色,咳出了一口痰,開口報告道:
全屋中的人們再無話說,大家只有舉杯暢食,要到深夜方才歡而散呢。
來到了密錫加的一隅,波侖告訴我們是郡城到了。這又使我們開心起來,原來有著很好設備的幾個監獄就在這裏呢。
「我不高興拿出我的錢來,至於他們怎麼樣,那就隨便了。」
這些問話在波侖,他因為太把錢看得淡漠,所以他問審判官:——
「算了吧,算了吧,這次便宜了你們,來,快交給我的錢。」
在這個季節裏,使我們產生出了各種不同的感覺:我們回想到:鳥兒爬在樹梢歌唱,樹上果實的成熟的香味,納涼,露宿,這些都彷彿還是昨天的事。但現在,什麼都不同,單說氣候,已用得到火來取暖,並且不久以後天又下起雪來。
當夜,那個警官押解我們,到了街上,他沿途和*圖*書向行人打聽:「喂!司梯芬你看見他嗎?」最後他不直接就關我們進看守所,反而,把我們當做賓客,同到一爿小小的酒吧間裏去。我們奇怪之極,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事情該是結束了吧。當我們答應了受罰以後。誰知,這時同房中有幾個市民看不慣這一幕活把戲,便搶口上去道:
「好,那末我罰你們五塊錢一個人,要是不服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送到迭拉各監牢裏處你們三十天徒刑。」
這事倒有趣極了。我們先前大家軟化下來,情願罰錢,但是,當我要把由勞苦中賺得來的錢交作罰鍰時,我卻憤怒了,我說:
「這算得什麼奇怪。我有一次,在奧哈奧州的小鎮中,我也曾搭上了一輛空車旅行,但車要開動時,發現有個警官注意著我,我權作和他揚手,車輛離遠。但不知怎的一會兒又打著倒車,我的空車適巧開到警官面前又停了下來。警官即洋洋得意向我說:『你現在該是被捕了吧。』明天,我便做了階下囚解上法庭。法官要敲我竹槓,我以我手臂上的刺黑的鐵錨,和胸前的大帆船。顯示我是個水手出身的好人。法律奈何我不得,把我釋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了……
一列裝載得很重使行馳因而緩慢的貨車,果然開來了。當車子馳近時,我們各人便施展跳車絕技,一個個上了車。
「喂!朋友!你們快去乘車吧,五分鐘之內,有一班空車快出站了,不會有人干涉你們的,即使有,你們只要說是警官派你們去的,那就好了。快去,我等會兒也得來與你們碰頭的……」
我們很高興地前去,依著他的話,果然毫無阻礙地上了車。好久之後。當火車開動時,那個警官果然又出現了,他站在月臺旁還欣然向我們道別呢。
「再有一次,在鄰州我認識了一個罪狀,他的犯罪條例是侵佔了一筆公款,因此被捕而下獄。但他的侵佔贓款沒有追回,有人說這筆錢他存在一個親戚家裏。他自己,被判了十年徒刑,在獄中卻做了個管理監獄的賬房,他每週可拿十塊錢的薪水,每天可以自由在獄中各部分來往,這樣倒也算十分的寫意……。如果我真是這樣,那十年以後刑滿出獄,還不是可以連先前一筆贓款積了更多的錢,從此不必再做他事了嗎?……啊!真開心呢。你們再聽我說吧……
說了不多久,我們便聯袂而離開了那家酒店,但當我們走到先前經過的這條大街上時,發覺身邊卻多了個人,原來正是那個抓我們受罰的和-圖-書警官。
波侖見我如此,他也就擁護了我的主張,只有紅澳活怕吃官司,抖抖地把錢拿了出來。正當這時候,那警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把錢奪去,核出五塊交給了審判官,才將餘錢退還。審判官的表情依然很深刻。他向我們注視了會兒,又問道:
記得當時那個警官對我們似乎太客氣了些,他走來向我們說:剛才險些被處「藐視公庭」罪的市民,意欲留我們到他家宿夜,我回道:
後來我對這件事始終表示驚異。但波侖又湊上前來說道:
那位審判官要向剛才會鈔的紅澳洲點點頭,不甚介意似的道:「唔!朋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小事情,我們喝完了酒再說吧。」
酒錢是紅澳洲他會鈔的。
立刻,審判官白他凸大著眼:
「這些人犯,又是犯了違越鐵路的法規,所以我把他們抓了來。」
聽見他要罰錢,那多嘴的市民便悻悻而退嚇得不敢再進來。但審判官很安心了。最後他又招我們重新走到賣酒櫃邊,他並且撩出二塊錢來請客了。
「冬天已快到了,我們應該要休養一下的了。假如我們到密錫加去,在那裏有幾個設備很標準的監獄,只要我們在那邊故意犯了法,www.hetubook.com.com推進去吃個二三十天的官司,春天到來的時候是我們刑期告終的時候,那不是比費心行乞在外流浪好很多嗎?……
「呃,太不公平,他們各罰三塊,為什麼他要罰五塊,那個紅皮膚的朋友?」
他走上前來向我們說道:
「不了。請你轉告他。這裏地方我們實在受不了,所以我們準備連夜動身他往。」
半晌,另一群買醉的顧客進店來了。後來者是個瘦長個子的,臉帶嚴肅,警官見了他,當即上前立正。叫了他一聲:
這個辦法好雖好的,但天是那麼冷,路又那麼遠,我們怎樣趕去呢。在我看來。我的夢想中只是希望有機會給我讀書,寫稿,取暖,方稱心快。然而最後。我們少數服從多數,終又照波侖的計畫,不到紐約而到他所說的目的地去了。
審判官側著首似乎考慮了一下,說:
「那末,你們打算繳幾塊錢一人呢?」
「你是審判官?唏唏!你來管我……要是再多嘴,你分明是藐視公庭,也得罰錢。」
走進了店,我們站到那隻賣酒旁邊,彷彿大家很隨便似的。波侖酒癮來了,要了四杯,各人喝了起來。那警官態度仍舊很和善,他吃罷酒,當即跟酒店老闆交談,也問他有沒有見到司梯芬?
「而且,在那獄裏可以抽煙,玩牌,看書,消磨著光陰,這樣的幸福我們不去消受,等待何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