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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個天使

作者:奧格.曼迪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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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等我終於來到那個用不平整的筆劃漆著諾伯爾家姓氏的灰色郵箱前,天空下起了小雨。我駕車轉上那條泥濘的路,一路往前,駛近小屋門口。佩姬.諾伯爾必定是看見或聽見我的車子駛近小屋,因為在我敲門之前,門已經是開著的了。她站在門口,身穿老舊的綠色運動衣,伸直了的右手食指再三抵著噘起的嘴唇,示意要我別開口。她緩緩把門在我身後關上,低聲說道:「你來了真讓我高興。提摩西剛剛在看電視卡通節目,看著看著打起瞌睡了。」
接著我又把手伸進口袋,取出我的私人支票簿和原子筆,開了一張支票給她。「我希望妳拿去用,隨妳怎麼用都行,這樣一來,妳和提摩西可以去添購你們需要的東西。還有,」我一邊說著一邊從從皮夾掏出一張名片,在背面草草寫了字,「這是我家的電話號碼,有任何需要就打電話給我,一言為定?名片正面有我的辦公室電話號碼,我來安排一下,如果你打到辦公室找我,電話會馬上轉接到我手上。」
他用細瘦的手指耙過金髮,露齒一笑。「可是我的願望實現了耶,哈定先生。您知道嗎,我向上帝祈禱。我請求上帝讓我打完整個球季,讓我擊出一支安打,結果我做到了……我做到了,這都要謝謝您……還有……還有上帝。」
醫生的一字一句,我聽得清清楚楚。我完全聽懂醫生說的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可是我發覺自己在說:「醫生,你的意思是,提摩西早就知道自己已經來日無多,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他知道?」
「他在母親陪同之下詢問我的意見,我認為打球對他有好處,因為這不可能帶給他任何其他傷害,而且可以幫助他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頭。真要說有什麼差別的話,我相信打球也許有助於延長他活動自如的期限。」
「諾伯爾太太……」
「哈定先生,您來看我了!哇!媽,你看,哈定先生在這兒耶!」
醫生頻頻點頭,跟在我身旁走到走廊底端,來到書房。當他進了書房,環顧四周,一臉佩服之色,他原本打算開口說話,後來明智地保持沉默。我料想他應該明白,我不再需要聽到任何人恭維我太太莎莉把這兒裝潢得多好了。我問他要不要喝點兒什麼,他搖搖頭。我倆同在長沙發上坐下,面對此刻一片漆黑的後院。我們沒有閒話家常,好幾分鐘全無交談,醫生拿著他那頂舊帽子在手裡翻轉著,神情緊張。我想,此刻我最好是坐著別出聲。於是我靜靜坐著沒講話。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最後我只是點了點頭。
醫生冷不防站起身,臉別開了去。我突然很想跳起來奪門而出。我不想再聽下去了!
他把手伸進蓋著下半身的毯子底下,拿出一只棒球手套來。接著,一如他方才甦醒那般突然,他的活力似乎倏地枯竭了,眼睛開始闔上。不出幾分鐘他就睡著了。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轉身走向他的母親,她一直很有耐性地坐在廚房餐桌前,讓提摩西跟我聊一聊「男人的話題」。
「他這樣子可以打棒球嗎?」
「噢,大概再撐個一小時沒問題。」
和*圖*書醫生,我有三個多月沒見過他了。他的情況怎麼樣?」
隔天上午,我打電話去辦公室找貝蒂,跟她說我會晚兩到三個鐘頭上班。她提醒我當天中午與《麥客情報》雜誌的幾名編輯有午餐之約,還說她會在我進辦公室之前先替我處理事情。我駕車到銀行,提款一千元,都是面額二十塊錢的鈔票,再朝辦公室裡的史都華.蘭德揮揮手,趕在他攔住我、跟我落落長閒扯淡之前,我便已走出銀行。接著我走進銀行隔壁的「傑瑞腳踏車與禮品店」,買了整套盒裝的塔普斯出品大聯盟棒球卡,最近兩個球季的都買齊了。傑瑞的太太很周到,替我把棒球卡包裝成禮盒。
提摩西醒了。我起身走向他,坐在地板上,就坐在輪椅旁邊。「提摩西,什麼事?」
「哈定先生,我住的地方離府上只有十分鐘車程。能否容我求你看在友誼的份上,讓我過去拜訪一會兒,有件事兒想跟你提一提,我相信你聽了也會同意這件事非常重要。我保證絕不會佔去你太多時間。」
聽筒傳來喀嚓一聲。他甚至等不及向我道謝就掛斷了。
「是什麼?」
「樂意之至,謝謝。」
「我知道您一定會來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點點頭微笑了。「只要我還住在這兒,您還會來看我嗎?」
「你送他的那只棒球手套。」
醫生低頭看著地板,緩緩點了點頭。
「當然有啦。」
「這個嘛,多數時候我可不敢肯定。這間大公司實在龐大,大到幾乎不可能讓所有環節運作如常,通用汽車、IBM這類大企業到頭來也發現了這一點。我猜想,幾百年來大自然不斷設法告訴我們這個道理。以記錄而言,一個身高六呎的人類,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可是,不幸長到八呎之高的人,自己穿衣進食可能都很勉強。尺寸這回事兒,最終跟能力和成就是幾乎扯不上關係的。」
「哈定先生,您想喝杯咖啡嗎?我剛煮好一壺。」
「哈定先生,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實在非常謝謝你願意回電話給我。現在我能否請你再幫個忙?」
醫生終於又坐了下來,這回靠近我了些。我伸出手擱在他肩上。「醫院呢?讓提摩西去住院比較好吧?」
「我認為沒有比較好。不管怎麼說,還不到時候。即使他們家很簡陋,我想,他還是待在他自己的家裡、躺在他自己的床上比較妥當。特殊醫療設施器械所能達到的症狀緩解效果微乎其微,佩姬又沒有投保團體住院險。我們非得想辦法讓他盡可能保持舒適才行。」
「她辭了工作,待在他身邊。學校不時會派人把家庭作業或其他的東西送到他們家,不過,學校的東西她應付不來,於是她只有餵飽他的肚子、讓他的身子維持清潔乾淨、努力陪伴他。今天早上她告訴我,這孩子現在睡得很多,沒睡覺的時候,他設法看看書、看一點兒電視節目。」
「提摩西,我早就該來探望你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生病了。真的。我最近一直在康科德工作……工作時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很長……所以我完全沒聽說,直到麥森哲跟我提了你的事。」
「醫生,我是約翰.哈定。我剛進家門,也聽見你的留言了。」
「佩姬,這孩子在今年夏天剛開始的時候進入我的人生,那時我正準備要了斷自己的性命。那時我失去妻兒,一點兒也不想活了。對我而言,人生已是毫無價值,但提摩西的勇氣和高昂的志氣穿透我最黑暗的絕望時刻,拉了我一把,將我徹底洗刷了一番,教我如何重展笑顏,提醒我要知福惜福,鼓勵我面對每一天,一樣一樣振作起來。提摩西在打擊區的奮鬥提醒了我,任何人只要拒絕放棄,都有可能成就奇蹟。那孩子教了我怎麼重新過日子。我的生命有什麼價值?我如何能夠替提摩西救我一命的舉動開出價碼呢?我怎麼可能報答得了他在我生命中點燃的燭光?要花多少錢才算報答得起呢?」
我盯著電話話筒大概有十秒鐘之後,答道:「沒問題,醫生,您儘管過來就是。我會替您把屋子外頭的燈打亮。」
「他知道。他的母親佩姬是個特別而且堅強的小女人。我說過,她跟我數度長談過後,做出應該讓提摩西瞭解實情的結論。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淚水滑落她的臉頰,她說,如果上帝決定她只能與她的寶貝兒子相處十一年或十二年,那麼至少她可以把真相告訴兒子,讓他起碼能夠嘗試按著自己的意願去面對每一個新的日子帶來的禮物。」
我朝那架古舊的黑白電視機轉過身去。離電視機不遠處有個輪椅,輪椅裡坐著提摩西,他的腦袋往後仰,嘴微張,呼吸聲聽起來是睡著了沒錯。我靠近輪椅旁蹲下來,仔細端詳他。我正凝視著他俊俏的小臉蛋,他的眼睛忽然睜了開來,張得好大。他隨即傾身往前,雙臂朝我伸來。
我慢慢蹲下身,往後坐在草地上,雙手在膝頭合攏,彷彿我正一派輕鬆地等著某人打開野餐籃子、著手遞上飲料和三明治。此刻時間還早,我很可能是墓園裡唯一一個到訪的人類。周遭只有幾隻山雀的叫聲,從旁邊一株老楓樹上傳來。我閉上眼睛,試圖回想多年前我母親教給我的祈禱辭。在我吞吞吐吐、默默唸出祈禱辭之際,一股喜樂的祥和之氣席捲全身,令我憶起以前每在加班後返家進門時總會感受到的那份美妙的放鬆,下班後的我,神經給工作壓力繃得就要斷了,莎莉必定要我躺在起居室的長沙發上,頭枕在她腿上,好讓她輕柔和緩地揉著我的太陽穴與額頭。
「醫生,我能幫上什麼忙?」
「哈定先生,你這是……」
「這一陣子,他得花多些力氣才有辦法維持住臉上的笑容,因為如今他承受持續的疼痛,要維持身體平衡簡直難得要命,想四處移動只能靠輪椅代步。不過,他們住的那棟小屋子裡也沒多大空間可以活動,所以他勉強還能應付。」
星期一早上,我打了兩通電話,兩通都約了人。我與「康科德紀念碑公司」一名很有耐心的銷售員討論了將近兩個鐘頭,終於選定一塊樸實無華的紅色花崗岩墓碑,之後我赴「千禧無www.hetubook.com.com限」行政主管用餐室,與代替我出任臨時總經理職務的好友瑞夫.曼森共進午餐。我也邀了另外三名高階主管加入,包括財務長賴瑞.史德芬森,他們聽到我宣布要重返工作崗位的時候,每個人看起來真的很高興——我猜是又驚又喜吧。
在那間小小的廚房裡與她並肩而坐的我,覺得好無助。接著我想起一件事,手探進我外套口袋裡,掏出裝著錢的棕色信封。我把信封從桌面推向諾伯爾太太,然後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按在信封上。「這是什麼?」她問。
「醫生,她沒有照常工作,母子倆靠什麼過日子?他們還有錢嗎?」
我的眼睛依然閉著,這時我聽見自己開口說道:「親愛的,真對不起,在此之前一直沒來這裡,可是我知道你和瑞克會體諒我的。我就是沒辦法讓自己接受事實——也就是你們母子倆都長眠於此,埋在地底了。不過,我已經開始感覺到,此時此刻,我的自哀自憐差不多都已消失,也準備好要再度面對這個世界了……甚至……甚至是在康科德的工作,那份對我們一家三口和我們的未來意義原本非常重大的工作。最要緊的是,我想我必須靠著對你倆的記憶才有辦法繼續活下去,那麼,你們是否願意為爸爸祈禱呢?往後的日子裡,我會需要我能得到的所有支持。」
我用掌心抹了抹自己的臉,再遞上兩個禮盒,他馬上拆開。「噢,哇!媽,你看!棒球卡耶!有好幾百張!太棒了!謝謝您,哈定先生。謝謝您!」
門鈴仍處於斷線狀態,於是我不斷從起居室的窗戶往外瞧,直到看見車道上出現車燈為止。老先生還沒摁下門鈴按鈕,我便打開前門、伸出右手:「醫生,歡迎歡迎,請進。」
「醫生,請你叫我約翰就好。」
「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就快死了?」
「當然可以。」
「我一定來看你。」
老先生微微一笑,說:「我就盼著你問這一句呢。約翰,你最幫得上的地方,就是去探望那孩子。他仍時常提起自己擊出的那支一壘安打,還說哈定先生教了他正確的握棒和揮棒方法。你知道他睡覺的時候,身旁擺著什麼嗎?」
「約翰,我要跟你說的事,恐怕是個壞消息,唉,彷彿你聽過的壞消息還不夠一輩子消化似的。無論如何,你也曉得,自從提摩西.諾伯爾和他媽媽搬到勃蘭鎮這兒住下、提摩西的父親離開他們移居暖和地帶以來,母子倆的健康一直是由我這個醫生照管的。提摩西頭一回來求診的時候,他媽媽說他的平衡感不大對勁兒,看東西偶爾會看到雙重影像——這叫複視。我給這個小伙子做了兩次檢查之後,經過他母親同意,我決定讓幾個在達特茅斯I希契科克醫學中心的同業替他檢查一番。他們給提摩西做了一長串的測試。」
「我相信你一定度過了漫長而疲憊的一天吧,不過,請問你今晚就寢之前還有多少空閒時間?」
我把臉埋進雙手裡。
我握著她的手。「就當是一小筆失業補助金吧,好嗎?好了,什麼都別說,拜託你。」
勞動節隔日,多虧了瑞夫不厭其煩的協調與漫長的會議商討,我回到了掌舵的位子上。「千禧無限」此時差不多準備好要推出一套強大的新款文字處理軟體,名為「康科德二〇〇〇」,這是本公司最聰明的員工耕耘多時的產品,早在我加入公司之前很久的時候,他們就著手研發了,所以從公司利益的角度而言,此番我重返崗位的時機並非上上之選。然而每一個人仍舊保持笑容,大夥兒每天工作愈來愈賣力、下班時間愈來愈晚。願上帝保佑瑞夫這個老好人,他甚至願意讓出貝蒂.安登——當初我加入公司時,貝蒂便擔任我的秘書,一直是我的左右手,更同時擔任瑞夫的秘書。有了貝蒂的協助,我設法熬過了重返公司後的頭兩個星期,長時間工作對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因為現在我沒有任何回家的理由。我平均每天工作十五個鐘頭,星期六也不例外,直到十一月初我們終於在睹城拉斯維加斯的軟體展中推出「康科德二〇〇〇」為止。這項新品大受好評,對於那些投注許多心力的員工,我盡力替他們加薪升等,特別是瑞夫,我任命他為執行長。和*圖*書
「請叫我佩姬就好。」
「不論您幾點鐘到家」……?這幾個字對我已經構成充分的理由了。我撥了他的電話號碼,鈴響第一聲後他立刻接起電話。
「約翰,他們發現提摩西有腦瘤,由於那顆腦瘤生長的位置很少見,所以沒辦法動手術。這種討厭的病症有個聽起來比較奇特的醫學名稱,叫做『髓質母細胞瘤』我們一度考慮採用化學療法,然而比我更優秀的同業終究還是說服我們放棄了,因為腫瘤的位置使然,我們幾乎不可能藉由任何緩解療法爭取到一絲一毫寶貴的時間。他母親與我做了多次飽受煎熬的討論之後,她決定,只要提摩西能撐多久,就讓他繼續像同齡的孩子一樣正常度日。想當然爾,提摩西對此非常滿意,不過這小伙子有個條件。他要求他母親與我保證不把他生病的事情說出去。他說,他不想讓任何人覺得他很可憐、知道他快死了就給他特殊待遇,特別是學校裡的朋友。他想和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一樣得到同樣的待遇。」
「是呀,寶貝兒子。這不是很棒嗎?」
儘管星期六晚上我仍沉浸在勝利的高昂情緒之中,然而等到頭一沾枕,我還是很快就睡著了。星期天我完全沒有安排任何事情,可是天亮沒多久我就醒了,沖澡,刮鬍子,穿好衣服,吃了一頓清爽的早餐之後,我駕車去了楓林公墓,把車子停在一條窄窄的硬地小路上,走一小段路就到了莎莉和瑞克的墓。最近才修剪的鮮綠青草,已經蓋過他倆的安息之地,只是,不遠處有個狹窄長方形的新墳,灰色的土壤鬆軟,覆著幾個凋謝的花https://www•hetubook•com.com圈和枯萎的花籃,令我想起傷心的往事。
「您有沒有為您的兒子祈禱呢?」
「他母親呢?」
我信守承諾,每個星期去看他好幾回,連感恩節也去了……還有耶誕節……新年夜……情人節……
醫生終於傾身向前,雙肘支在膝頭,皺著眉向下盯著舊帽子的帽頂。終於他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比平常嘶啞得多,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朝我這兒看過來。
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往前用雙臂環住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又在他前額上也親了一下。他也親了我,雙臂環著我的頸項。
他搖搖頭,依然躲著我的視線。「一點也沒有。我多少接濟他們一些。反正我都這把年紀了,沒有半個需要我操心或者花錢的對象。」
他露出微笑,點點頭。「希望你在千禧無限一切都還順利。」
她只是坐在那兒注視著我,搖了搖頭,一臉迷惑。「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多呢?哈定先生,你對我們幾乎一無所知啊。」
我發覺自己拉高了聲音,於是道歉。接著我說:「醫生,今年一整個球季,您也看見了,那孩子從來不曾停止拼命努力。他從不停止嘗試,總是為隊友加油打氣。還記得『日復一日,在每一個層面,我會愈來愈進步』和『永遠、永遠、永遠不放棄』嗎?只有老天爺明白,他對天使隊的意義有多麼深重。現在你卻告訴我,那孩子練球打球、做任何事情都帶著熱忱、拼勁兒、魄力、歡呼與微笑,一再鼓舞其他孩子,甚至是在他……在他已經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也是一樣?」
「那麼,我死了以後,您會不會也為我祈禱呢?」「我每回為瑞克祈禱的時候,一定也為你祈禱。」
我站起身正準備拾步離開,轉身之前,我輕輕地說:「噢,對了,真抱歉,我還沒在此立碑。這一點怎麼樣都說不過去的。明天就去張羅,我保證。」
有一天,我如同許多星期以來結束一日慣常的工作,過了夜裡九點鐘沒多久,我回到家。這天晚上,我從郵箱中取出信件,把車子開上緩斜坡停入車庫,在廚房泡了杯茶後,帶著茶杯、信件與公事包,沿著走廊走到底,進了書房,我在這兒拆信,瀏覽從辦公室帶回來必須一讀的東西,檢查電話答錄機有無留言。這天晚上,我喝了好一會兒茶,然後按了答錄機緩緩閃動的紅燈下方的「播放」鍵。答錄機播放的是麥森哲醫生熟悉的聲音:「哈定先生,要找著你說上幾句話實在很困難。大約一個星期以來,我一直打電話給你,我也承認,我一聽到答錄機的聲音就把電話掛上。我掛電話不是衝著你在答錄機上的招呼語,而是我用冒失魯莽的態度應付這些摩登玩意兒的緣故。儘管如此,到頭來我還是判斷,這樁我非說不可的事情,的確重要到必須在答錄機上留話,非得冒著讓自己出糗的風險不可。哈定先生,就在我錄下這段話的此刻,剛過晚上七點鐘,拜託你幫個忙,如果你願意的話,求求你,今天晚上,不論你幾點鐘到家,能否請你發發慈悲、打個電話給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告,否則我保證以後不再打擾。我的電話號碼是二二三~四五七五。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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