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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玄霜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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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得而復失

第二十一章 得而復失

方兆南道:「不錯,不錯,不知他現在那裏?」
那老和尚搖搖頭,笑道:「東面共有三處跨院,不知是那一處,而且他們又是自行分道送上,並無固定分配,除了他本人之外,只怕再也沒有人知道。施主可有什麼事麼?」
四僧躬身領命,一齊走向張一平身側。
大方禪師閉上雙目,不答張一平的問話,口中低誦著大悲經。這篇經文之中頌讚我佛大慈大悲,普渡眾生的宏願,聽來莊嚴肅穆,有如暮鼓晨鐘,發人猛省。
方兆南忽然覺著這短短兩日夜時間中,自己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已然身價大增。天下武林人物,能受素有領袖武林正大門派之稱的嵩山少林寺方丈這等尊重之人,實在寥寥可數。當下抱拳說道:「老禪師一言九鼎,晚輩這裏先拜謝了。」
方兆南道:「老禪師但請指教,只要在下力能所及,決不推諉就是。」
其實這旬日之內,群豪大都在重習生平絕技,明月嶂少林分院中,劍氣騰霄。
方兆南道:「此圖雖在我身上保存,但並非我所有。」
他這番謊言說得入情入理,竟把兩個小沙彌說的深信不疑,轉身用手指著花叢深處一間青石築成的房子,笑道:「所有遺忘在衣袋之物,我們都把它取了出來,存在那石房之中,而且還分派有人看守,施主既然急於找到遺忘在袋中之物,請到那石室中去看看吧!」
大方禪師合掌笑道:「方施主這等顧識大體,老衲感激不盡,冥嶽之會,轉眼即屆,此刻寸陰如金,赴會之約,萬緒千端,均需在近日之中趕辦完成,只恐難以在會前查出那『血池圖』的下落……」
袖手樵隱思索了一陣,道:「當時我和冥嶽中後援高手打的十分激烈,此人坐在旁邊,一面療傷,一面觀戰,激戰一陣之後,來敵忽然自行撤走,此人又在我朝陽坪上留住旬日之久,傷勢大好,自行離去,不過,我當時並未問他行踪。」
此言大出在場所有之人的意外,四個身披袈裟的和尚,更是聽得呆在當地,只覺掌門師尊此刻之言,和他平常處事作人,大不相同。
袖手樵隱伸手一指張一平道:「我追踪此人而來,但仍是晚到了一步,以致那位小師父仍然被人點了穴道。」
陳玄霜突然一整臉色,登時滿臉肅煞之氣,一字一字的問道:「如我在九宮山中不出手救你,你還能活到今天麼?」
方兆南道:「今晨分送早飯的幾位小師父,不知現在何處?」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你要把我鎖在深谷之中,要把我活活餓死麼?」
陳玄霜接道:「所以你就不肯要我了,早知這樣,在九宮山中我就不救你了,先讓別人把你殺掉,我再把他們殺了替你報仇。」
大方禪師高聲問道:「什麼人點了你穴道,難道一點都不記得麼?」
袖手樵隱目光如電,盯在方兆南臉上,冷冷說道:「小娃兒,『血池圖』關係著武林劫運,老樵子一生冷僻怪行,不論世人對我評論如何,我依然我行我素,想不到年近古稀之後,竟然動了憐憫世人之心,陡然之間,想在武林之中,留下點使人憑弔思慕的事跡,老樵子雖然大澈大悟,洗面革心,但對人辣手依舊,你如敢妄生奇想,故耍花槍,可別怪老樵子手下無情。」
張一平側目望了方兆南一眼,道:「你那師妹交給你的東西,還在不在?」
陳玄霜柳眉微揚,嫣然一笑,道:「那套雙劍合壁的劍術,威力十分強大,咱們快些把它練習純熟,到時候聯劍出手。」拉著方兆南奔了出去,一面口授劍訣,一面揮劍作勢,一招一式的緩緩施展出手。
張一平搖頭冷笑道:「大師且莫含血噴人!」
花樹叢中,閃出來兩個小沙彌攔住了去路,道:「施主可是要取衣服麼?」兩人甚是聰明,一瞧之下,竟然猜到了方兆南是來取衣服的。
方兆南原想這小沙彌的穴道定是兩人中的一個動手點制,但聽袖手樵隱詢問之言,才知張一平和袖手樵隱,並非同路之人。
方兆南又是一怔,道:「我們把她屍體埋葬在抱犢崗山腳之下,難道你忘了不成?」
方兆南微微一笑,接道:「那位前輩怪人被人在身上塗了化肌消膚的藥物,見不得日光,下半身肌膚都已化去,剩下兩根乾枯的腿骨,但她竟然還未死去,而且武功仍在,把我們兩人穴道點住,由我師妹身上搜出了『血池圖』,迫我拿圖到九宮山中去找知機子言陵甫,以圖換取生肌長膚的藥物,並且留下我師妹作為人質,晚輩只得趕到九宮山中,找到了言陵甫,以『血池圖』換得藥物,是以,那『血池圖』應該為言陵甫所有!」
他輕輕歎息一聲,接道:「那『血池圖』源出誰手,晚輩不知,但我師父卻為此圖遭了滿門被殺的慘事。家師英明過人,事先早已有備,把那『血池圖』交給我師妹,帶到抱犢崗朝陽坪史老前輩之處躲避,原想借重史老前輩之力,托護翼下,那知冥嶽中人早已暗中追隨而去……」
蕭遙子聽完之後,插口問道:「你說了半天,還未把那洞中的怪人姓名說出。」
方兆南道:「陳老前輩授藝之恩,重若山嶽,我終生一世,也難忘記!」
小沙彌搖頭說道:「那人來的疾快如風,我覺得有異時,穴道已然被點了。」
陳玄霜呆了一呆,反而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才黯然說道:「我昨宵想了一夜,終被我想了出來……」
張一平冷冷說道:「大師這等語不擇言,不知是何用心?」
此言正是方兆南欲問之言,暗和*圖*書中凝神靜聽。
大方禪師低沉的宣了一聲佛號,道:「尊友遺物,不知何以會在此地?」
方兆南道:「自然真的喜歡你了。」
方兆南道:「言陵甫得圖之後,送我離開寒水潭時,被那位梅姑娘偷入浮閣,偷竊了去……」
陳玄霜冷冷接道:「我爺爺傳你武功,使你在短短十餘日中,身集大成,列身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對你之恩,大是不大?」
袖手樵隱冷冷的說道:「什麼人點了你的穴道?這室中的東西,可有遺失麼?」
那小沙彌合掌躬身說道:「弟子謝師尊慈悲。」
張一平原本想譏諷大方禪師一下,那知弄巧成拙,被武林同道敬如泰山北斗的一代高僧,竟然借言下令,搜他鞋襪,心中好生為難,但話從自己口中說出,又不便推脫不算,只好把鞋襪脫了下來。
張一平道:「你待如何?」
大方禪師合掌當胸,低聲說道:「阿彌陀佛!那位姑娘倒是可敬可重之人!」
張一平微微一皺眉頭,道:「佛門之中,素為清靜之地,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麼?」
大方禪師道:「施主遺失『血池圖』一事,暫請保守秘密,老衲仍當暗中為你查尋,如能找出頭緒,定當通知施主,此刻宣洩此事,只恐要引起一陣混亂,老衲自知此事,或有不合情理之處,但望施主能夠顧全大體,應允老衲之求。」
大方禪師低聲說道:「暫時屈駕一會,等下再走不遲。」
張一平口齒啟動,但卻欲言又止。
方兆南定定神,抱拳對張一平和袖手樵隱一揖,還未來得及開口,張一平已搶先說道:「你來這裏幹什麼?」神情冷峻,直似換了個人一般。
他仔細把案上放置之物檢視了一遍,道:「好像遺失了一件圖案……」
張一平突然接道:「這話說得倒還有點人心,圖是你師父所得,你師父既然死了,自然是他女兒所有了。」
正待出言阻止,忽聽大方禪師對四個身著黃色袈裟的和尚說道:「你們怎麼站著不動,難道沒有聽到我的令諭?」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老禪師德高望重,晚輩心雖不願,但也不便和老禪師鬧得彼此不快。」
陳玄霜涉世未深,那裏知道這一番話是他情急之下,隨口說出之言。略一沉忖,展顏笑道:「我爺爺曾經告訴過我甚多武功,其中有一套劍法,威力甚是強大,但必須兩人合用才行,咱們快些把這套劍法練習,赴會冥嶽之時,也好合用克敵。」
大方禪師白眉微聳,莊肅的說道:「施主如不肯拿出圖來,可莫怪老衲要失禮了。」
但見張一平身軀微微一顫,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幾人一眼,加快腳步而去。
袖手樵隱聽得面泛怒意,雙眉一聳,正待發作,忽然長長吁一口氣,道:「記得老樵子剛才已向大師說過了吧,我是追踪此人而來。」舉手一指張一平。
那小沙彌怔怔的瞧了三人一陣,搖搖頭道:「我沒有看清楚那人的形貌,這桌上之物……」
原來方兆南找到廚下,問那洗碗老僧之時,早已有寺中和尚,暗中報於大方禪師,是以,袖手樵隱命那小沙彌去稟告大方禪師時,尚未動身,大方禪師已和蕭遙子,帶著四大護法趕到。
張一平疾向後退了一步,道:「拿什麼?」
全場中人除了張一平,都聽得怔了一怔。蕭遙子一拂胸前長髯,道:「此話當真麼?」
他回眸望了袖手樵隱一眼,接道:「史老前輩不肯出手,拖延到敵人援手趕到,一場血戰,史老前輩雖然手殲冥嶽三獠,但可惜出手過遲,後援敵手又極兇頑,那時晚輩武功有限,無能相助,和師妹借史老前輩朝陽坪後山密道,逃了出來,那知在那密洞之中,又遇到一個前輩怪人!」
方兆南急道:「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丟了。」
方兆南不再和那和尚多說,當下離開廚房,直向後院奔去。
大方禪師望著方兆南,臉色十分嚴肅的說道:「小施主年紀雖輕,但花樣卻是最多,如你遺失之物,純屬私人所有,老衲追尋出來,自當原物壁還。如果那失物牽纏著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老衲斗膽暫為保存,話先說明,免得屆時責怪老衲不近人情!」
方兆南接道:「言陵甫回到浮閣,發覺『血池圖』遺失不見,又把我追了回去,但再返回水上浮閣,丹爐也被毀去了,一急之下,得了瘋癲之症……」當下把諸般經過情形,盡都說了出來,不過卻把他和梅絳雪對月締盟一事,隱了起來。
方兆南茫然說道:「老前輩這番話用意何在?叫晚輩百思難解。」
他自昨天當著天下高手,被大方禪師說服之後,立志要以餘年,替武林後輩做一點可資思慕之事,果然把冷僻的性格,改正了不少。
陳玄霜搖搖頭,道:「我知道你這般關心我,自然是不生氣了。」她微一停頓之後,又道:「我來找你之時,心裏早已打算好啦!故意和你蠻鬧一陣,如你真的不喜歡我,我就離開此地而去……」
大方禪師高聲說道:「查詢務求明確,縱然是稍見警兆,也不得隱諱不報。」
他雖未指出方兆南的姓名,但在場之人,都知他說的是方兆南,不禁一齊把目光轉投到方兆南身上。
只聽陳玄霜長長歎息一聲,道:「日後我再遇上那白衣少女之時,非用寶劍在她臉上劃上幾道血口不可,看她還好不好看!」
方兆南趕到廚房,只見一個五十餘歲的和尚,正在洗刷碗筷,除那和尚之外,廚中再無別人,想是早餐初過,主廚的和尚都已去休息了。
和_圖_書兆南歎息一聲,說道:「縱然我那師妹還活在世上,這『血池圖』也不能算是她的了。」
方兆南只聽得一股怒火,由心中直冒上來,正待反唇相譏,忽然心中一動,暗道:張師伯以往待我甚好,但這次在東嶽相見之後,卻一直視我如敵,想來其中定然有著什麼原因,他是尊長之輩,罵上幾句,也無傷大雅。當下又忍了下去。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你現在還生氣麼?」
張一平冷然一笑,沒有答話。
方兆南急道:「我只要瞧瞧也就是了。」說著話一側身,向旁側那曬衣之處衝去。兩個小沙彌也不好攔阻於他,只好隨在身後,跟了過去。
大方禪師回頭對四個黃衣護法的和尚說道:「傳諭下去,查詢昨夜中各處分卡,是否發現入山可疑之人!」
方兆南看大方禪師臉色一片肅穆,心知自己出言相阻,也決難阻攔得住,只恐言效相反,激起雙方怒火,形成拚鬥之局,當下說到口邊之言又嚥了下去。
大方禪師又轉臉問那小沙彌道:「你到那裏去了?」
大方禪師突然回目望著袖手樵隱問道:「史兄,這位張施主在你朝陽坪上養息好傷勢之後,自行離去的麼?」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前輩一定要問麼?」
方兆南走上前去,抱拳一禮說道:「借問大師父!」
蕭遙子突然插口接道:「眼下首要之事,追查那遺失之物最為要緊,老朽之意,想請大師先問出遺失何物?」
陳玄霜眨了眨大眼睛,笑道:「自然是有地方去了,我要找處人跡罕到的地方,把武功練好,再出江湖,先找那白衣少女,把她殺掉,然後再去找你……」
大方禪師冷笑道:「既然寸步未離,何以不知守物被盜?」
大方禪師合掌笑道:「史兄時光寶貴,老衲不多打擾了。」合掌作禮,和蕭遙子並肩而去。
蕭遙子、袖手樵隱似都看出了大方禪師為難之情,齊聲說道:「大師不必為此事憂煩,當前急務,是應付冥嶽之會,不論『血池圖』下落何處,待冥嶽之會過後再找不遲。」
張一平待四僧停下手後,冷笑一聲,道:「幾位師父還要不要搜查在下的鞋襪?」
方兆南道:「不錯,我衣袋之中放著東西……」
這一問,大是突然,饒是方兆南機警過人,也被問的呆了一呆,沉吟半晌,答道:「不錯,你怎麼會陡然間想起這件事來?」
袖手樵隱滿臉莊肅之色,接道:「老樵子生平之中未為武林留下令人追思懷念之事,此次冥嶽大會,乃老樵子一生之中,所作所為第一件捨己為人的事。大師但請放心,再有五天時間,大概就可以功行圓滿了。」
大方禪師低沉的說道:「找到了沒有。」
陳玄霜看他默然不言,柔聲接道:「南哥哥,你心裏害怕了麼?」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方兆南匆匆奔出寺院,一路找去,想找到那小沙彌討還濕衣,但他對那小沙彌的形貌,毫無印象,只知是那送早餐來的小沙彌取走了濕衣。
時光匆匆,轉眼之間,過去十天,在這旬日之內,方兆南、陳玄霜日夕苦練劍術,連那靜院也未離過一步,食用之物,都由那小沙彌按時送上。
陳玄霜究竟還是未脫稚氣的孩子,看他神色言詞之間,陪盡小心,心中忽然感到快樂起來,嬌軀微微一側,偎入方兆南懷中,笑道:「南哥哥,你真的這般喜歡我麼?」
那和尚笑道:「施主可是問那送飯的小沙彌麼?」
大方禪師一派掌門之尊,行事作人,一向光明正大,聽得張一平譏諷之言,不禁臉上一熱,心中暗暗忖道:「血池圖」關係武林中正邪存亡的大劫,非同小可,縱然日後身受武林同道非議,也不能不查個明白。當下暗一咬牙,說道:「張施主既如此說,老衲恭敬不如從命。」
張一平怒道:「不是她的,難道還是你的不成?」
方兆南道:「我衣服之中,裝有東西,如果他不知道放進水中一泡,那就糟了。」
張一平冷笑一聲,道:「為什麼?」舉手向大方禪師推去,出手力道甚大,推向大方禪師左肩的「肩井穴」上。
方兆南仰首望天,遲疑一陣,緩緩的說道:「諸位老前輩,既然一定要問,晚輩就不得不說了,那遺失之物……」心中一陣猶豫,又住口不言。
石室中陡然沉靜下來,良久不聞人聲。
一篇經文誦完,大方禪師臉色,也隨著變得異常平和,緩緩伸出手去,微笑說道:「千百武林同道,生死非同小可,施主何不一開善念拿了出來?」
袖手樵隱冷冷的說道:「快去稟告師父,要他快些趕來。」
方兆南奇道:「你想到了什麼?」
陳玄霜淡然一笑,道:「可惜她已經死了!」
方兆南笑道:「你幾時學會了這套劍法,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他只想討得她暫時的歡心,說來口氣異常柔和。
少林派掌門方丈,邀請天下英雄聚會東嶽明月嶂上分院,不但在少林一派中,是件異常隆重的大事,就以整個江湖來說,也甚為哄動,主廚的和尚,都是少林本院中帶來的名廚。
方兆南聽得由心底泛上來一股寒意,暗暗忖道:此人愛恨之心,這等強烈,非友即敵,情愛愈深,妒恨也愈重。
大方禪師回頭望了袖手樵隱一眼,道:「史兄,這位方施主說的都對麼?」
大方禪師微一猶豫,回頭對四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說道:「你們搜搜這位施主身上,舉動之間,務求仔細,但卻不得流於粗野。」
四個黃衣護法,齊齊合掌當胸,說道:「敬領法諭www•hetubook.com•com。」一齊轉身而去。
方兆南望了袖手樵隱一眼,冷冷答道:「血池圖!」
陳玄霜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心裏定然會很恨你,唉!但卻不知道會不會殺掉你……」她忽然嗤的一笑,接道:「就算不殺你,我也會找一處大山深谷之中,把你用鐵鍊鎖在那裏,不讓你再在江湖之上走動。」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黯然說道:「我不是追他。」
方兆南黯然說道:「晚輩歸去之時她已死去,連我那師妹也被她害死在洞中了,想來定是她傷重將死之前,出手殺害了我的師妹。女魔頭一生之中,作了無數淫惡之孽,臨死之前竟然還出手傷人,當真是至死不悟,她受了數年消膚化肌之苦,也算是一大報應。」
大方禪師氣得冷哼一聲,回頭望著張一平道:「施主到處亂闖,不知是何用心?」
四個和尚一齊動手,在張一平身上搜查起來,四僧果然搜查的十分仔細,凡是可能藏物之處,全都搜到,但卻一無所見。
方兆南道:「一點也不假。」
方兆南道:「晚輩來此尋找一件遺忘在衣袋中的物件。」
他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如若冥嶽之會,能夠順利過去,老衲自當下令少林門下弟子,全力追查此圖,一旦尋得,定當捷足傳告,原物奉還。」
那和尚笑道:「那送飯的小沙彌,共有一十二個,不知施主問的是那個?」
方兆南暗暗忖道:此刻形勢,已成欲罷不能之局,只怕要招惹出甚大麻煩,但如說將出來,亦將引起一場甚大風波。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說與不說,猶豫難決。
袖手樵隱搖頭答道:「說來慚愧得很,我在朝陽坪住了數十年,竟然不知鼎鼎大名的玉骨妖姬,和我鄰居了十幾年的歲月。」
大方禪師擋在那石室門口,微閉雙目,合掌而立。
方兆南道:「你要把我鎖在那山谷中,鎖一輩子麼?」
張一平靜站了一陣,突然大步向外衝去,口中大聲喝道:「大師請站開一些,讓出去路。」
方兆南道:「可惜我那師妹也已不在人世了。」言下神情凄然,淚珠奪眶而出。
陳玄霜搖頭笑道:「我也在山谷中陪你,每天給你做最好的飯吃,咱們終生一世都不要出那山谷。」
這座石室大約有三間房子大小,方兆南趕到之時,室中早已有人,仔細一看,不禁心頭大震。原來那站在石室中的,正是方兆南亡師好友張一平和袖手樵隱史謀遁,在他兩人身側,站著一個小沙彌,神態木然,似已被點了穴道。
抬頭看去,只見大方禪師滿臉肅穆之色,和被譽為一代劍聖的蕭遙子並肩而來,在兩人身後,緊跟著四個身披黃色袈裟的護法。
方兆南簡短的答道:「沒有。」
方兆南抱拳說道:「有勞了!」轉頭直向那石室所在奔去。
袖手樵隱大怒道:「究竟是何等之物,你這般吞吞吐吐,怎算得大丈夫行徑?」
小沙彌道:「弟子被人點了穴道。」
方兆南道:「大師問的不錯,圖既非我有,但卻由我收藏。」
他說話神情,不但面容莊肅,而且慈眉聳立,善目中神光隱隱,顯然此事,已引起這位有道高僧的怒火。
那和尚躬身接道:「既然不是偷竊,那就不要緊了,如是他們拿去,自然會再送來,大概他們是拿去洗的吧!」
方兆南親目看到了知機子言陵甫寶圖被竊,丹爐被毀後,氣急而瘋的情形,想來餘悸猶存,對眼下陳玄霜忽喜忽怒之情,大感擔心。當下拉著她一隻柔荑,低聲說道:「霜師妹,我那裏不對了?」
蕭遙子輕輕的咳了一聲,望著袖手樵隱說道:「史兄隱居在朝陽坪有數十年之久,想來定然知道此事了?」
進了一道圓門,果見一個三畝地大小的後院,院中滿植花樹,由外面引來一道山泉,由院橫貫而過,流水潺潺,如鳴佩環。溪邊的花樹上,曬了三十多套衣服,方兆南一眼之中,立時瞧到了自己的衣服,急步奔了上去。
要知這班與會之人,都是武林中甚有名望的人,不論何人均難忍受竊盜之譏,這小沙彌既然提不出一點可資追尋的線索,但又勢難大肆搜查與會之人,只恐一個處理失當,引起自相殘殺之局。
那和尚把手在圍裙上擦了一擦,合掌當胸說道:「施主有何見教?」
陳玄霜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來,答非所問的說道:「你師妹活在世上之時,你們定然十分要好,對麼?」
大方禪師一聳白眉,道:「不知施主遺失的是什麼東西?」
大方禪師遣走四僧之後,又望著方兆南說道:「如果昨夜中沒有入山之人,施主遺失之物,當仍在本寺之中,但望相告遺失何物,老衲查問起來,也較方便。」
大方禪師轉頭望著袖手樵隱笑道:「史兄那七星陣式,不知尚需多少時間,此次冥嶽大會之中,借仗大力之處甚多,尚望……」
方兆南怔了一怔,答道:「弟子來找一件東西,張師伯……」
方兆南奔到自己衣服之處,仔細的摸了一遍,果然放在袋中的「血池圖」早已不在,登時臉色大變。但他究竟是異常聰明之人,略一忖思,立時恢復鎮靜。他知道自己這等大失常態的神情,不但於事無補,而且會引起更多的懷疑。轉頭望去,只見兩個站在身側的小沙彌凝神相望,心中果似已生了疑念。
陳玄霜笑道:「咱們白首偕老,生死與共,要是你先死了,我就自絕在你的身邊。」
抬頭望去,張一平早已跑的不見了踪影。
張一平脫去鞋襪,高舉手中,冷冷說道:「幾位仔和_圖_書細看看,還有可搜之處?」
方兆南故示平靜的淡淡一笑,道:「我袋中之物,甚怕水泡故而急急趕來,想不到諸位小師父個個心細如髮,已然替我收了起來,不知那撿出之物,放在何處?」
那和尚微一沉思,搖搖頭道:「只怕是晚了吧!洗衣之處,就在這廚房側面後院之中,那裏有一道引來的山溪,施主請到後院瞧瞧,看看能不能趕得上。」
袖手樵隱冷然一笑,道:「你那『血池圖』可是當真遺失了麼?」
袖手樵隱舉手在那神態木然的小沙彌背心上拍了一掌,冷峻的望了方兆南一眼,向後退了幾步,擋在門口。
大方禪師略一打量室中情形,說道:「諸位不在室中休息,不知到這荒涼後院之中,有何要事?」
大方禪師右臂一橫,欲待攔阻,但不知何故,卻又突然縮了回來。
方兆南怒道:「不是當真,難道還是騙你不成!」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揚手向張一平後背點去,一縷指風應手而出。
他這等茫無頭緒的問法,問來問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方禪師突然睜開雙目,神光如電的瞪了張一平一眼,道:「阿彌陀佛!施主要和老衲動手麼?」肩頭一側,讓開穴道之位,硬接了張一平推來的一掌。
小沙彌垂頭答道:「那人出手甚快,弟子聞得風聲,尚未來得及回頭,穴道已先受制。」
大方禪師道:「那『血池圖』既然在你身上,為什麼不早說呢?」
方兆南接道:「不是偷竊,他們拿了我一套換下的衣服。」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短短數月不見,這位張師伯的為人,似和往常已大不相同,眼下袖手樵隱也在此地,如何能將「血池圖」遺失真象告訴他?正感左右為難之際,忽聽一陣沉重的步履聲傳入耳際。
蕭遙子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道:「她真的已經死了麼?」
方兆南目注袖手樵隱,欲言又止。
大方禪師忽然微微一笑,道:「兩位高論甚是……」
那和尚聽到腳步聲,轉頭望了方兆南一眼,微一頷首,又繼續工作。
大方禪師默然不言,凝目沉思。
方兆南道:「你找我,可也是要殺我麼?」
大方禪師輕輕歎息一聲,望著方兆南道:「唉!你心中既有著這樣多的秘密,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呢?如今寶圖遺失,找起來只怕十分不易!」
大方禪師冷然問道:「『血池圖』既被你換了藥物,不知何以竟仍在你的身上?」
史謀遁點點頭道:「不錯。」
方兆南本想頂她幾句,忽然想起昨宵之中對她實在過分冷漠,也難怪她會這等傷心,不禁生出憐惜之情,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慰藉之言。沉吟一陣,歎道:「眼下武林之中,一片殺機,天下高手,都為著冥嶽之會,拋棄了個人恩怨。咱們既然參與了泰山之會,勢必要隨群豪赴會冥嶽,此去生死難卜,那裏還能顧到兒女私情?我縱然願和師妹常相廝守,只怕也難如願。」
心念轉動,微微一笑說道:「這次冥嶽之會,不但關係著今後武林大局,而且也關連著咱們生死,天下精英,雖不盡參與此一戰中,但與會之人確都是當今一時俊彥。陳老前輩授我半月武功,能使我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列身當今高手之名,師妹自幼追隨在他身側,想來定然學到甚多奇奧武功,但願在此次大會之上,能夠大顯身手,一舉成名。」
方兆南道:「當時晚輩並不知她姓名,事後帶史老前輩同去,由她遺物之中,才發覺她竟是二十年前馳名江湖的女魔頭俞罌花。」
四僧齊聲說道:「弟子等遵命!」
陳玄霜道:「我想到昨天在大殿之中見到的那白衣少女,長得太好看了。」
蕭遙子道:「如不先問出失物之名,查將起來,怎能事半功倍?」
大方禪師臉色凝重,冷笑一聲,目注張一平,道:「咱們眼下之人,以施主嫌疑最大,但老衲素不願逼人過甚,施主請三思之後,再答老衲問話。」
正當六神無主之際,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我怎麼這樣笨呢!想那廚下,對送早飯的小沙彌早已經分派指定,何不到廚下去問?心念一轉,直向廚下奔去。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血池圖」既已失去,原物追回之望,甚是渺茫,宣洩出來,亦於事無補,倒不如爽爽快快的答應了他。當下抱拳說道:「老禪師這等吩咐,晚輩怎敢不遵。」
大方禪師轉臉瞧著那小沙彌,冷然說道:「客人之物,竟遭遺失,守護不力,罪無可貸,暫記三年面壁之罰,速返嵩山本院,立交『戒持院』中執處。」
大方禪師果然有容人之量,轉臉望著張一平道:「施主雖未得老衲相邀之函,但既然闖過前山一十三道攔截,一樣是我們少林寺中嘉賓。」
張一平忽然大聲笑道:「在下可以離開此地了吧!」說罷大步向外衝去。
方兆南暗暗忖道:她此刻心情正在激動之時,千萬不可再傷她之心。當下笑道:「我們雖有過數面之緣……」
又過了片刻工夫,四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匆匆趕了回來,相距大方禪師五步左右時,停了下來,一齊合掌躬身說道:「弟子等分頭查詢,昨夜並未發現有人登山。」
方兆南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方兆南心中忽生不安之感,暗道:不論那「血池圖」是不是張一平師伯偷竊,但他在江南武林道上,甚有人望,這脫鞋之辱,如何能夠忍得下去?
大方禪師道:「此圖既該是言陵甫之物,不知何以會到了你的身上?」他忽然想到那白衣少女給方兆南的函箋之上,曾經提到和_圖_書過此事,顯然那「血池圖」存在他身上一事,不但言陵甫不知道,就是白衣少女也不知道,方兆南身懷之圖,不是明搶,就是暗竊。
方兆南心頭一凜,暗道:她生性如此偏激,日後常在一起,倒是甚難應付……
張一平舉起雙手,大聲笑道:「大師如果懷疑在下,儘管搜查就是。」
方兆南忽動故舊之情,放腿追了上去。但覺人影一晃,袖手樵隱疾如飄風般橫移過來,攔住去路,說道:「他已被我用混元氣功,逼出的指風,隔空打傷他的太陰肺經『中委』要穴,十二個時辰之後,傷勢就要發作,就算他療救得法,也要三個月以上時間,才能打通傷脈,那時我們已赴過冥嶽之會,生死勝敗已分,再找他也還不遲,現下放他去吧!」
大方禪師臉色一片肅穆,眉宇之間已隱隱泛現怒意,但他仍能忍隱不發,莊嚴的說道:「嵩山少林本院,清規森嚴,天下無人不知,但也不容人擅自亂闖……」
張一平冷然望了方兆南一眼,道:「是亡友遺物,被他忘恩負義的門下弟子,吞為己有,我已從九宮山中,追踪他到了此地。」
張一平一掌推在大方禪師肩上,如擊在堅鐵岩石之上,不但未能傷得對方,而且隱隱覺著對方反彈之勁,十分剛猛,不禁微微一呆。
方兆南只覺得她神情之間殺機濃重,不禁心頭微生驚駭,暗忖:她本是個不解江湖險惡的天真純潔少女,雖然愛恨之念,強異常人,但也不致這等忽喜忽怒,莫不是昨夜受了風寒,生了什麼怪病不成?口中答道:「不錯,如不是霜師妹出手相救,我早已埋骨在九宮山中。」人卻緩步向陳玄霜走了過去。
蕭遙子冷哼一聲,道:「如果自信清白,那就稍等一會兒再走不遲,如再擅自動手動腳,可是自找苦吃!」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老衲如若獨斷處置你,想你心中定然不服,這東嶽大會,既是天下英雄聚集之會,老衲就把你這軌外行動,提請眾意公決!」
張一平冷笑一聲,接道:「找什麼?」
大方禪師面現為難之色,沉吟不言。
方兆南道:「就是昨日那自傷左肩的白衣少女。」
方兆南笑道:「茫茫濁世,你一個毫無江湖閱歷的女孩子家,要到那裏去呢?」
陳玄霜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臉上,瞧了一陣,突然流下兩行淚水,幽幽說道:「這些都是過去之事,提也沒有用了……」
方兆南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驚懼,暗道:似她這等深情相愛,誓同生死之事,世間甚是少有,只是手段未免有點過於慘酷,此等心念,如果常在她心中盤旋,難保她不會做出,以後總要想個法子,矯正她這等過於偏激的性情才好。
左面一個小沙彌不等方兆南話完,已搶著接道:「施主您請放心,凡有遺忘在口袋中的東西,我們都已檢查取出,好好的放起來了。衣服曬乾之後,自然會把你袋中之物,連衣服一併送上,此刻施主如若一動,反易把我們洗曬的衣服弄亂了。」
方兆南只覺他言詞神情之中,充滿著敵意,又不禁呆了一呆。
張一平倒是毫不在乎,撩起衣袂,笑道:「四位大師儘管請仔細搜查。」
但聞那小沙彌長長吁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茫然的望了幾人一眼,又回頭瞧瞧松木桌上堆積之物。
大方禪師道:「梅姑娘是什麼人?」
方兆南趕回靜院臥室之中,陳玄霜早已在房中等候,但見她仰首望著屋頂,臉上泛現著盈盈的笑意,似是心中正在想著一件十分快樂的往事,不禁一皺眉頭,問道:「霜師妹,你想到了什麼快樂之事,這等高興?」
大方禪師目光移到袖手樵隱身邊,說道:「史兄何以也到了此處?」
那和尚聽得怔了一怔,道:「寺中戒備森嚴,如何會丟東西。那十二個小沙彌都是由敝寺住持方丈由少林寺嵩山本院中帶來之人,決不敢偷竊施主之物!」
方兆南皺皺眉頭說道:「那你要先死了呢?」
大方禪師道:「血池圖!」
大方禪師又回頭望著袖手樵隱,道:「史兄何以也來到此處?」
大方禪師目注方兆南,正容說道:「老衲有一件事,想和施主商量商量,不知能否見允?」
方兆南神色突然緊張起來,不自禁的追問道:「那人高矮形貌,你一點都記不得麼?」
陳玄霜道:「昨宵之中,你對我那般冷漠,我越想心中越氣,忽然想到你以往待我很好,為什麼忽然會壞了起來,定是為了那白衣少女,她長的那樣好看,不論什麼人見了就會很喜歡她,我一夜沒有睡覺,想來找你大鬧一場……」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我問今晨向東面跨院送早飯的小師父。」
大方禪師微現慍色,說道:「難道老衲就不能搜查你麼?」
大方禪師微微一頓,又道:「施主可也是尋找遺忘在袋中之物麼?」
陳玄霜道:「那我就先把你殺掉,然後自己再死!」
張一平道:「不是,在下是來尋找一件亡友遺物。」
方兆南道:「認真的說將起來,這血池圖應該是知機子言陵甫所有。」
小沙彌道:「弟子寸步未離此地。」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道:「容晚輩想上一想,再告訴老前輩吧!」
轉身大步而去,但暗中卻運功戒備。
在他想來,以袖手樵隱的性格,決難忍受此等之辱,必然大怒出手,是以暗中提聚真氣戒備,那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袖手樵隱不但沒有出手施襲,反而大笑而去。
方兆南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心中微微一跳,正待開口,陳玄霜又搶先問道:「她對你很好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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