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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玄霜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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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巧通玄關

第三十九章 巧通玄關

心念轉動間,又想起了冷若冰霜的梅絳雪來。
一個本能,使他在不知不覺中,提聚了本身真氣,和那在內腑衝擊的力量相抗,加上他自行提聚的真氣一攪,那兩股漸趨穩定的暗勁,突然又加速衝盪起來。
方兆南微微一笑,也不答話,緩緩閉上雙目。
大愚,大慈等四個少林高僧,臉色一齊大變,正待發作,卻被方兆南示意攔住。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經過南、北二怪借他身體互較功力之後,猛進了甚多,大雨迷濛中他無法看出來自己躍起的高度,也無法看出來躍飛的距離。
方兆南道:「此事關係著今後的武林大局,並非是少林寺一門存亡之戰。」
南、北二怪齊齊轉頭望了他一眼,卻不理睬。
大慈禪師已看到方兆南暈了過去,奄奄一息,如果南北二怪再不停手,死亡只不過是片刻間事。
方兆南道:「我去勸兩人不要打了。」
天空間一片陰暗,萬物萬事,似乎突然間都在人間消失。
只聽南怪辛奇大喝一聲,按在方兆南後背「命門穴」上的右手,也突然向前一推,一股奇熱,疾攻過來。
大愚禪師一皺兩條慈眉,微帶慍意的說道:「方施主乃咱是們少林寺中的大恩人,你怎麼不勸勸兩位施主,讓他們停下手來?」
這兩人借著方兆南的身體,互較內勁,逐漸各加功力,勁道愈來愈強,但卻苦了方兆南,只覺內腑之中,兩股互傳相擊的潛力在激盪衝突,五臟六腑,都快被翻了過來,氣血浮動,痛苦至極。
方兆南低聲對大愚禪師道:「這兩人剛才各以獨門奇功相拚,彼此耗去元氣甚多,讓他們好好的睡一會吧!咱們到別處談談。」
方兆南僵挺的身子,吃這熱力一逼,又是一陣顫動,臉上的汗水,滾滾而下。他衝上十二重樓的真氣,再經南怪辛奇這灼人肌膚的熱力一逼,一陣激盪,衝過了生死玄關。
他長長吁一口氣,緩緩傍花而坐,仰首望著西天變幻的彩霞,神馳無際長空,數日緊張的心情,陡然為之一鬆。
大愚道:「兩位這般對付一個晚生後輩,就不怕江湖英雄恥笑麼?」
方兆南這數月以來的際遇,雖然是悲慘、悽涼,但也是曠世絕奇。他在情感上遭遇了無比的痛苦,但在武功上卻有了幻奇的進境。
方兆南道:「晚輩發覺了一件驚人的事,心中一直為此惶惶不安。今夜之戰,勝負之分,雖靠貴寺中弟子們同心協力,不避生死,但是南北二怪,亦將是此一決戰的主要人物,兩人功力深厚,又練成了特殊的掌力,在晚輩心目之中,正好用作抗拒冥嶽嶽主的高手,但晚輩心中念念不忘的,是怕這兩人忽為強敵收用。」
方兆南昂首由大愚禪師身側走過,高聲對南、北二怪,道:「兩位老前輩快些停手,聽晚輩幾句話如何?」
南怪辛奇眼看北怪黃鍊出手相助方兆南療息傷勢,好像很不甘心一般,也大步走了過去,伸出右手,頂在方兆南背後的「命門穴」上。
方兆南暗暗喜道:「還好,這兩個人雖是生性冷怪一點,倒還遵守承諾之言。」
方兆南輕輕一歎,道:「今夜之戰,不但事關貴寺的安危存亡,整個武林的命運,恐也將繫在這一戰之中。」
大愚禪師道:「這兩人武功高強,隨手一揮,力逾千斤,施主傷勢未癒,如何能去,萬一……」
北怪黃鍊,首先舉步而出,振臂躍起,疾追而去。
一念閃起,萬念湧集,周蕙瑛的倩影尚未在心田間消失,熱情如火的陳玄霜,倏又突然泛現在腦際之中……
大愚禪師看兩人神情冷漠,恍如未聞自己之言,不覺動了火氣,提高了聲音,接道:「老衲請兩位施主暫行停手,兩位就當真沒有聽到麼?」
抬頭看時,只見滿天黑雲密佈,大雨傾盆如注,這一場大雨來的快極,待他驚覺時已經是衣履全濕。
辛奇冷冷說道:「你又憑什麼要我聽你的呢?」
北怪黃鍊目光一掃方兆南,說道:「怎麼?你受了傷啦!」
方兆南搖搖頭道:「剛才寺門外面和晚輩動手之人,除了那紅衣少女之外,其餘三人,大都是大江南北的高手、雄主,月前泰山大會中的主要人物,曾幾何時,這般人竟然都作了冥嶽中的爪牙,這一點,實叫晚輩百思不解。」
辛奇道:「不錯,這個仗非打不可!」
忽然間一道閃光,劃空而過,緊接著一聲巨雷,震耳欲聾。
方兆南點頭笑道:「當時情景,確甚難過,也許因南北二怪功力相若,才有此奇跡,晚輩此刻,不但沒有受傷之感,且覺真氣充沛,獲和圖書益匪淺。」
兩人談話之間,已到了少林寺方丈室外。
方兆南被那股灼熱的力量一逼,全身不自禁的一陣顫動,趕快把欲待出口之言,嚥了回去,勉強運集真氣,和那攻來熱力相抗。
大慈禪師心中感激他相救少林群僧之情,對他十分尊敬,當下合掌應道:「方施主傷勢未癒,只管安心療息,老衲就去告訴大愚師兄。」
一片雲氣,生自那變幻難測的彩雲之下,片刻間,由淡生濃,逐漸擴展,掩遮去西天一片彩霞。
北怪黃鍊怒道:「你耳朵聾了麼?我要你快滾開去!」按在方兆南前胸的右手不動,左手大袖一拂,疾向大慈禪師擊去。一股強猛的潛力,由袖中疾翻而出。
大慈禪師暗忖道:大愚師兄,現下代行方丈之權,身份崇高,怎可隨隨便便的叫他來此相會?
大愚禪師低聲問道:「你不怕他積惡難改,易生動搖……」
辛奇道:「這一輩子咱們別想合作了,如若合作的起來,那也是你聽我的!」
這時,南北二怪,正緩緩加強功力,發出赤焰、玄冰掌力,相鬥正酣,那裏肯聽大愚禪師之言,連頭也未轉動一下。
大慈禪師自和那紅衣少女動手之後,已覺出對方武功,實不在自己之下,一時之間,十分猶豫,不知是否該率領群僧追趕。
大愚道:「老衲記下了,施主請回房去吧!」合掌一禮,欠身而去。
方兆南劈落劍勢,甚有分寸,二怪緊觸的雙掌一離,他也同時收了寶劍。
忽然覺著臉上一涼,由往事的陶醉中驚醒過來。
群僧去後,兩人立時坐了起來。北怪黃鍊冷冷的看了南怪一眼,說道:「可惜你不肯聽我的話,如若肯聽,今後武林道上……」
方兆南道:「老前輩說的不錯,晚輩也想到他們可能用一種絕毒的藥物,威脅服藥人的生死,或是控制了他們的心神,使對方甘心效命,聽候遣派。」
北怪黃鍊左掌一揮,打出一股強猛的掌力,直向大愚禪師前胸撞去。
大慈禪師好不容易,等待這樣一個說話的空隙,當下把那藍衣少女相約之言,一字不露的轉告了大愚禪師。
他覺出南北二怪一冷一熱的暗勁,雖然仍在自己體內衝擊,但卻不似先前那樣激烈,雖然還難免忽冷忽熱之苦,但已勉強可以忍受。
南怪道:「我也不是少林門下弟子,與我何涉?」
北怪怒道:「雙雄不能並存,看來咱們南北二怪早晚得拚個你死我活。」
他上次吃了個虧,這次那裏還敢大意,推出雙掌,用足了九成內力。雙掌相觸,突然一聲輕響,大愚又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北怪黃鍊回顧了方兆南一眼,冷冷說道:「你這娃兒,最愛多管閒事,終將有一天叫你死在我的玄冰掌下。」
正感為難之際,忽聽方兆南細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要追他們!咱們也早些回去,商量一下禦敵之策。」
南怪辛奇,那甘示弱,緊隨黃鍊身後,冒雨追趕。
辛奇怒道:「你怎麼知道老夫沒有酒喝?」
大愚禪師一直靜靜的站在一側,兩道眼神卻盯在方兆南的身上。眼看他神情大變,臉色鐵青,全身一陣顫動後,突然僵直不動,不禁心頭大為震駭,再也忍耐不住,大步直奔過去。
大愚禪師道:「老衲就大方師弟情形而論,他似是服用過什麼藥物!」
想到數月之前,武林中對少林寺是何等的崇敬,視作泰山北斗,高不可攀,曾幾何時,自己竟然受盡了少林寺中高僧關懷,以方丈之室,讓作休息之地,此等榮寵,在數月之前,當真是做夢也難想到。
大愚回目望了大立、大道一眼,示意他們準備對付強敵,緩步走了過去,合掌說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否暫請停手,聽老衲幾句話如何?」
方兆南道:「晚輩知無不言,老禪師儘管說吧!」
方兆南所受內傷,被兩人一陣折騰,把積存在肝臟之間的兩口淤血吐了出來,傷勢霍然而癒,暈過去片刻之後,復甦過來。
北怪黃鍊大步走了過去,伸出鬼爪一般的手來,說道:「老夫助你早些恢復功力,如何?」
北怪黃鍊口氣一變,道:「來日方長,咱們拚命不必急在一時,眼下倒是有一件事,得先行決定!」
方兆南收了白蛟劍,對兩人深深一揖,說道:「兩位老前輩一諾九鼎,答應了相助晚輩,就該一言為定,其他之事待過了少林寺這場大劫再說。」他心中很明白,南怪辛奇在言詞之上,時時袒護自己,但並非說南怪對自己有所偏愛,只不過是為了反對北怪而已。
和-圖-書兆南微微一笑,道:「多謝老前輩關注了。」
北怪黃鍊回顧了大慈禪師一眼,冷冷說道:「快滾開去。」
大愚禪師抬頭望望天色,道:「現下不過申初光景,諸位連番和強敵相搏,想都已睏倦,先請回寺,用上一頓素齋,休息一下體力,晚上好對付強敵。」
辛奇接道:「那他一定是不想活了!」
他輕輕歎一口氣,索性站在雨中不動了,暗道:這三個女孩子的死,都和自己有著關係,只覺滿身情孽,無法補償,不禁失聲一歎道:天啊!我沒有存心害她們一個,可是三個都為我牽連而死,唉!這究竟是誰的錯呢?
雨滴更大了,像千百萬串斷了線的珍珠,傾盆而下,打在方兆南頭上,陰沉的雲層,使天色突然間黑暗下來,三四尺外的景物,都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忽聽方兆南悶哼一聲,突然張開嘴來,噴出了兩口黑血後,暈了過去,但他的身子,仍然原姿未變。
大愚禪師不待他說完,已聽出弦外之音,微微一笑,接道:「青龍,白蛟,已非我少林寺中之物,方施主如何處理,老衲不願多問!」
他微微一頓之後,歎道:「以南、北二怪的功力,生擒冥嶽中兩個女弟子,也非什麼難事,但竟被敵人兔脫,而且事後晚輩發覺那兩個少女,尚非冥嶽中女弟子的真身,武功自然尚要遜上一著。南、北二怪見我之後,一直未提二女之事,想必連傷也未傷到敵人,晚輩因此擔心。」
這當兒,方兆南微閉的雙目,突然睜開,望著大愚等說道:「諸位大師放心,這兩位老前輩,和晚輩友情甚深,決不會傷害於我……」
南怪辛奇一皺眉頭,道:「老夫無酒不餐,偏是你們這和尚廟中,有著甚多規矩……」
方兆南搶快了兩步,走在大愚禪師身側,低聲說道:「晚輩已失去了一劍,此劍如果再有失閃,實叫在下愧對禪師。」
三個美麗的少女倩影,都極清晰的印在他的心靈上……
南、北二怪被他拿話一套,無法否認,只好冷哼一聲默然不語。
大立、大道兩人,緩步走了過來,目光注定南北二怪,準備出手相助。
北怪黃鍊忽的一甩滿頭長垂的白髮,接道:「誰和你有友情了?」
大慈禪師揮掌一接,立時被震的向後退了兩步,不禁心頭一駭,暗道:此人一手和人相拚內力,單是左臂一揮,仍有這般強猛之力,功力之高,實是驚人。
方兆南點點頭,笑道:「不錯,受了傷啦!」
大慈禪師突然接口說道:「老衲心中,有一事不明,得要向方施主請教。」
方兆南游興忽起,一提丹田真氣,振臂而起,大雨中直飛三四丈高,起落之間,人已到了靜院之外。
大慈合掌歎道:「小弟已經勸解過了,但這兩位施主不肯聽,小弟亦正為此事作難。」
南北二怪怔了一怔後,北怪黃鍊首先發動,掌勢向前面一推,和南怪辛奇的掌力觸接在一起。
他心中很明白,南北二怪在這次決戰之中,所佔的比重甚大,這不是憑逞血氣之勇的時機,開罪了南北二怪,今夜之戰,就算先失去一半實力,當下接口說道:「兩位老前輩雖和少林門戶毫無源淵,但已親口答應相助在下一臂之力。」
可是黃鍊、辛奇,這兩個冷僻孤傲的老怪物,生平做事,素來是只管自己的喜怒,不管別人生死,兩人雖然看出了方兆南受兩人內力相互衝擊的痛苦,但兩人仍然不肯罷手,似是非得打出一場勝負不可。
方兆南送客室外,低聲說道:「南北二怪,野性難馴,對貴寺又有一段積忿,此刻正值用人之際,老禪師還請擔待一二。」
南怪辛奇冷冷說道:「知道了又怎麼樣?」
南怪辛奇淡然接道:「你敢出口傷人,想必是活的不耐煩了?」
方兆南道:「今夜三更,由那冥嶽嶽主,親率她屬下高手,來寺相犯一事,兩位老前輩,想已經早知道了吧?」
大愚禪師本待要出手相救,忽見方兆南原姿不變的端坐飛起,脫離了兩人雙掌挾持,立時停下腳步。
方兆南接道:「那就好了,由晚輩帶著南北二怪,以游殲強敵高手為主,幾位亦請各選十二個武功高強的弟子,分組成隊,以便隨時策應。」
這時,方兆南如若運集本身真氣,幫助南怪,北怪黃鍊立時感到壓力極重,如果他幫助北怪,南怪辛奇亦感到不勝負荷之重。要知南、北二怪已經各出十成內力相抗,在兩股各極其強的內力對消之後,雖是異常微小的壓力,亦覺得極為沉重。
大愚禪師怕兩人再吵起來,趕忙接www•hetubook.com.com道:「平常之日,敝寺待客,確不備酒,但寺中卻存有久年佳釀,兩位如若有興,老衲願供一醉。」說完,合掌肅客。
北怪黃鍊,本有暗中傷害方兆南之心,但聽他這般豪氣的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當下一提真氣,緩緩舉起手來,頂在方兆南「玄機」要穴之上。他功力深厚,非同小可,一和方兆南肌膚相觸,方兆南立時感覺到有一股極強的熱力,直衝而入,趕忙運氣和那攻入內腑的熱力呼應。
原來南怪辛奇和北怪互拚內力,動了怒火,發出了赤焰掌力。北怪黃鍊冷笑一聲,一運真氣,也發出玄冰掌力。
大慈禪師目睹方兆南的痛苦神情,心中大生不安之感,緩步走了過去,說道:「兩位施主,再要這般爭執下去,只怕這位方施主,難以再支撐下去了!」
方兆南忽覺寒氣大增,「命門」穴上攻進來的焰熱之力,被那寒氣一逼,突然退縮回去,熱力消減,方兆南頓感到一陣冷意,不禁打了兩個冷顫。
原來他雖暈了過去,但北怪黃鍊,南怪辛奇,仍然借用他的身體,互拚內力,一個緊按在他的前胸處玄機穴上,一個緊按在他後背上的命門穴上。
大愚禪師首先站了起來,走出外面,慈眉聳動,長歎一聲,道:「少林寺八百弟子,都有著敵愾同仇之心。」
但他剛才接了北怪一掌,已知自己武功,決然不是對方敵手,而且少林寺正值大劫當頭,強敵壓境,實不宜和南北二怪這等高手結仇作對,但目下情勢,實在又不能坐視不救。
南、北二怪生具了冷僻的性格,神色間,一片凜然難犯的冷漠。
方兆南道:「他兩人脾氣壞極,動不動就要殺人,我的話兩人還可能聽,除我之外,只怕目下無人能夠勸得了他們。」
大愚禪師目睹方兆南已到了生死的關頭,不如先激兩人,停下來再說,當下大聲叫道:「不論兩位言詞之間含意如何,但先請停下手來。」
突然間一個天真無邪的倩影,像那閃電一般,由他腦際間掠過,雷雨的啟發,使他忽然回想到那遺留在山腹密洞中的周蕙瑛來……
大愚點頭說道:「老衲擔心南北怪中途叛離。」
方兆南逐漸體會出這個道理,南北二怪,雖也體會出了這個道理,但兩人好勝之心極強,形成了騎虎難下之勢,誰也不肯先行停手。
但見二怪手不停箸的大口吃菜,片刻功夫,滿桌素餚被兩人吃個杯盤狼籍,伏案睡去,不大工夫,竟呼呼入夢。
凝目望去,只見南、北二怪正自各出全力相拚,不禁微微一怔,暗道:這兩人武功高強,彼此誰也不肯服誰,如果這樣拚鬥下去,不論那個傷亡,都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何況眼下正值用人之際,這兩人雖然難以駕馭,但眼前總還可助一臂之力。心念一轉,大步直向兩人走去。
大愚早已有備,右手一揚,接下一掌,但覺心頭一震,仍然被迫的向後退了兩步。
方兆南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自然景象的變化,不禁黯然一歎,心中暗暗忖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果然不錯,剛才那美麗景色,片刻間,盡被烏雲遮去,今夜這一場大戰,來勢將如這場暴雨一般,挾閃電鳴雷,匆匆而至。
原來兩人心中一直惦念著被覺生大師囚禁石室之辱,對少林寺的僧侶從無好感,酒足飯飽之後,伏在案上,假裝睡去,不願和少林僧侶們講話。
這兩人一面在用上乘內功,催發掌力,彼此相拚,但言詞之間卻又似一條線上之人。
大慈禪師微微一怔,道:「什麼?」
這一股熱力,來的猛惡無比,方兆南登時有一種被灼燒的感覺。
北怪一看南怪也跑了上來,冷哼一聲,右手突然加力,把方兆南的身子,突然向後一推,借著方兆南的身子,傳過去一股暗勁。
方兆南一看兩人神情十分堅決,大有不分出生死不罷手的情勢,不禁心中一動,暗暗忖道:看兩人的神情,大概是不會聽我相勸之言,但他們功力深厚,眼下之人,無人能及,硬行出手勸架,也是一件十分為難之事,怎生想個法子,讓兩人停下手來。
方兆南早已想好了硬勸二人停手之策,當即舉起白蛟劍,揮起一片冷芒,道:「兩位執意不聽,可別怪晚輩無禮了。」舉劍直向兩人緊觸的雙掌劈了下去。這等寶刃,削鐵如泥,二怪武功再高,也不敢以血肉之軀,硬和那寶劍相接,雙方各收內力,倏然躍開。
但感身子一輕,忽然離地而起,升飛起六七尺高,飄落到一丈開外。南北二怪看的微hetubook.com.com微一怔,手上力道,齊齊減去。
忽見方兆南席地而坐,欣賞起黃昏景色。
北怪黃鍊道:「不知那一個敢笑南北二怪……」
方兆南暗暗忖道:他如想暗中殺我,不用這樣出手,亦立可把我置於死地,與其畏首畏尾的逃避他,到不如大大方方的死在他手中。當下一笑,道:「老前輩儘管出手。」
但是坐在方丈室的南北二怪,卻看的心中一動,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雖未交談,但心中卻都在暗自忖道:此人這點年紀,內功卻已如此精深,若假以時日,前途實在不可限量。
原來那灼熱、冰寒的兩股暗勁,在他身上經過一陣激烈的衝突後,便逐漸的穩了下來。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方兆南忽然感覺本身真氣吃南北二怪的寒熱之力衝擊之勢,逼的直向生死玄關衝去。
兩人你言我語,逐漸的都動了怒意,眼看又要動手時,正好方兆南送了群僧歸來。
大愚探首望望天色道:「老衲已派人在此靜院,嚴密戒備,方施主不妨小息片刻,一有動靜,老衲立時派人通知。」說完起身告別。
這一陣寒冷,當真是凍肌刺骨,使方兆南的身體起了極大的變化,不知怎的他內腑忽然僵止不動,一連打了幾個寒顫,臉色也成了一片鐵青,身上的血液,也似被這寒氣凍結起來一般。除非一個內功修為超越過北怪黃鍊的人,誰也無法抗拒這一股由極熱突變的酷寒。
但他的功力,要比大慈禪師深厚甚多,而且心理上有了戒備,隨他那被迫移動的身子,向左面跨了兩步。
兩個人既不和少林寺僧侶們講話,也不和方兆南搭訕,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個不停,兩個提壺斟酒的小沙彌,一直不能停止,片刻工夫,兩人已各飲了四五十杯。
南、北二怪雖然覺出了方兆南招數怪異,但始終未把他放在心上,只覺他一個年輕的孩子,縱然武功招術精妙,但功力終是有限,並不足畏。
大慈道:「南北二怪各以上乘內功相拚,曾把方施主挾在中間,當時看去,施主似是甚為難過,但此刻看來,方施主竟似毫未受傷。」
大愚禪師聽得一怔,暗道:這話倒是不錯。
方兆南飄落實地之後,挺身而起,運氣一試,不但毫無傷疼之感,反而有著一種爽快輕靈的感覺,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黃鍊哈哈一笑,道:「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正感為難之際,忽聽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轉頭望去,只見大愚禪師帶著大立、大道,以及七八個少林弟子中的傑出高手,急奔了過來。幾人來勢迅快,轉瞬之間,已到了大慈禪師等停身之處。
這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天際間,晚霞絢爛,一抹夕陽反照,撒在室外的盆花上,雲彩幻麗,花色生光,春天的黃昏,景物是這樣動人美麗。
這一熱一冷兩股潛力,在他內腑中強烈的衝擊,方兆南這個苦頭可吃大了,忽而感到內腑奇熱如灼,直似置身大火之中,熱汗滾滾而出,忽而感覺冰冷刺骨,有如置身在萬丈冰窖之中,寒氣冰心。
南北二怪,舉杯一飲而盡,齊聲說道:「什麼事?」
北怪黃鍊忽然冷笑一聲,接道:「三十餘年酒未沾唇,你也沒有死啊!」
他內傷不輕,在四個少林僧侶的保護之下,正在運氣療息,但聽得那藍衣少女一番話後,忍不住插口而言。
這當兒,北怪黃鍊,又用出全力反擊過來,方兆南滿身炎熱,突然又被一股強大的寒氣掩去。
南,北二怪互相望了一眼,齊聲說道:「答應助你之事,就是助你,不能把別的事混為一談。」
北怪黃鍊緩緩轉過頭來,冷冷一笑,道:「你在跟誰說話?」
這一冷一熱的突變,各盡其極,方兆南湧在「生死玄關」的真氣,被這忽冷忽熱之力連番迫逼,突然直衝而上,衝過「生死玄關」,直上十二重樓。
逐漸的他體會到,自己提聚的真氣,雖不能左右大局,但覺得灼熱時幫助北怪黃鍊抵抗辛奇的赤焰掌力,使那灼熱減了不少。如果在冰寒加重時,他以本身真氣相助南怪辛奇抗拒北怪的玄冰掌力,使那冰寒之氣,也為之減少了甚多。這樣,使他感覺到,承受的灼熱和冰寒已不似先前那樣強烈。
方兆南只覺一股極強的力道衝了上去,身子飄飄欲飛,身上又被那股熱灼燒的極難忍受,不自覺的一提真氣。
北怪黃鍊縱聲大笑,道:「不錯啊!少林寺和尚被人殺光了!也於我們無關。」
北怪黃鍊久持不勝,不禁心頭火起,冷哼一聲,按在方兆南前胸「玄機」要穴上hetubook.com.com的掌力,突然向前一送,全身功力一齊發出。
忽聽大愚禪師的聲音,繚繞在耳際,道:「方施主沒有傷著麼?」
辛奇道:「咱們既然答應了那姓方的小子,自是不能中途撒手。」
大愚禪師道:「方施主吉人天相,因禍得福,老衲為施主慶幸。」
正感為難之際,忽然觸到背上的白蛟寶劍,暗道:此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兩人功力雖深,大概也對此劍,心存長懼,反手一把,拔劍出鞘,走近兩人說道:「兩位老前輩,都是成名江湖的人物,一言九鼎,既然答應相助晚輩,那就該言出必踐,現在不是兩位力拚生死,爭名求勝之時,兩位老前輩如果一定要打,也待答應晚輩之事辦完之後再打不遲。」他認為這幾句話,定可激怒二老,那知兩人仍是聽而不聞。
方兆南抱拳相送,直待幾人走出靜院,才回過頭來,步回禪室。
方兆南由沉思中驚醒過來,道:「還好。」他自己也不知是否受了內傷,是以,對大愚之言,無法答覆,只好含含糊糊的支吾過去。
閃光群起,雷如連珠,倏忽之間,滿天盡都瀰漫著雲氣。
方兆南只感兩股力道,在內腑衝突的愈來愈是強猛,承受得十分痛苦,正待勸請兩人住手,忽覺一股奇熱,由後背命門上直衝而入。
忽聞長嘯之聲,劃空傳了過來,而且來的迅快無比,倏忽之間,已到了群僧停身之處。定神看去,只見兩條人影,有如離弦流矢一般,疾射而來,嘯聲頓收,人影驟現,正是南北二怪。
大愚禪師道:「敝寺中三代弟子,都甘為武林效命,方施主有何調度,但請吩咐就是!」
雙方掌勢一接,立時各出全力,以上乘內功相拚。但見兩人掌勢,緊緊觸接在一起,每人的衣服都不停地顫動,顯然,兩人都用出全力相搏。
大愚禪師目光轉動,一掠南北二怪,道:「老衲在對兩位說話,兩位不痴不聾,難道聽不懂嗎?」
南怪辛奇冷笑一聲,也揮手拍出了一掌,道:「試試我的掌力如何!」
直待見了方兆南在大雨傾盆中縱身而起的身法,兩人才大為驚奇。
忽覺熱力大增,南怪辛奇的反擊之力,像排山倒海一般直衝過來。方兆南但感一陣灼熱,內腑間的寒冷之氣,完全被那攻來的熱力逐走。
南怪辛奇冷笑了一聲,右手突然加力,也借方兆南的身子,發出內勁,和北怪黃鍊的傳擊過來的內勁相抗。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樣子這兩人又在暗中拚上了酒,縱然量大如海,也禁不住這等手不停杯的啞然猛拚,今夜一戰,事關千萬武林同道的命運,如放任兩人這般相拚下去,勢必要喝個爛醉如泥不可。心念一轉,趕忙端起案上酒杯說道:「兩位老前輩請滿飲此杯,晚輩有幾樁疑難不解之事請教。」
他提聚的真氣經這寒氣一激,忽然又向上一衝。方兆南身軀,也隨著那上衝的真氣,顫動了一陣。
方兆南笑道:「這個老前輩儘管請放心,南北二怪生性雖然孤傲,冷僻,但他們究竟是成名武林的人物,既然答應助我,當不致中途改變。」他微微一笑後,接道:「和兩人相處,不能以常情、常理對付,晚輩已得個中三昧。」
方兆南只覺前胸「玄機」要穴之上,直衝入一股冷氣,攻入內腑。
要知南北二怪的武功,雖然各走極端,一個焰熱,一個冰冷,但兩人的內力,卻是在伯、仲之間,各出全力相搏,半斤八兩僵持不下,寒熱中和,兩極對消,是以他慢慢覺著那寒熱已不怎麼厲害。
抬頭看去,只見三個斗大的金字「方丈室」橫雕在一塊千載古松匾上。
黃鍊道:「我也是這個想法,幫忙少林和尚們渡過這次大難,咱們再找少林和尚的晦氣不遲。」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我此刻正在運氣,不宜行動,如若能夠請得令師兄來此一行最好。」
大愚禪師橫身攔住去路,道:「方施主要到那裏去?」
大愚道:「如此就好,老衲念念難忘的就是這件事情。」
南、北二怪和方兆南,早已被視為少林寺中貴客,大愚禪師合掌肅客,把三人讓入室中。室中早已擺好了佳釀,素餚。大愚、大慈、大立、大道、四個僅餘的大字輩中高僧,一齊留在方丈室中相陪。這是一個隆重的宴會,素守清規的大字輩高僧們,破例的開了酒戒。
南怪辛奇略一沉吟,道:「什麼事,你先說出來聽聽?」
黃鍊道:「少林和尚,和咱們積仇如山,不知該不該幫助他們?」
大愚禪師雙手平胸|推出,又硬接了辛奇一掌。
南怪辛奇也冷冷接道:「只怕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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