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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玄霜

作者:臥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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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英雄何價

第四十七章 英雄何價

方兆南慢步下榻,舉手對大愚禪師一招,大步直向禪室外面走去。
大愚道:「道兄高瞻遠矚,老衲佩服的很。」轉過身子,緊隨方兆南身後而去。
辛奇笑道:「這點傷勢算得了什麼?」
黃鍊突然舉起右掌,大聲喝道:「當世之中,尚有武功強過我們之人,難道他們都是天生異稟,得自天授不成?哼!說不明白,我就要將你立斃在我玄冰掌下。」
天星道長送到跨院門口,說道:「兩位慢走,貧道不遠送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光,醒來時已是夕陽滿窗。睜眼看去,只見大愚禪師含笑站在榻前,南北二怪則並肩站在窗前,眺望夕照遠景。
方兆南道:「傳言遍及武林,人人異口同聲,兩位又自覺受之無愧,似乎是冷酷和殘忍,成了你們南北二怪的一種標識,縱然心底有了情感,生了惜愛,心中也不肯承認,更遑論一暢心懷,告訴別人。」
辛奇道:「我也有著不殺你黃老怪,有著食不知味之感。」
天星道長單掌立胸道:「不敢當,方大俠。」說完之後,欠身讓開。
南怪辛奇哈哈大笑,道:「黃老怪,你終於想通了……」忽然眉頭一皺,收住了大笑之聲。原來他過於興奮,一陣用力大笑,震裂了傷口,鮮血汨汨而出。
大愚禪師呆了一呆,暗暗忖道:這人怎的這般不講道理?口中卻微微一笑,答道:「兩位老前輩既要留在此處養息,老衲自當把方施主遷往他處……」
天星道長道:「四大劍派中,近百年傑出人才,應首推武當派中蕭遙子。」
方兆南道:「但在這一日夜中,晚輩已看到老前輩,兩歷生死!」
辛奇道:「兄弟亦有同感。」
天星道長臉色肅穆,望了大愚禪師和方兆南一眼,默然不語。
辛奇笑道:「那也不足為奇,我何嘗不是如此?而且暗算你的心意和機會,恐怕多過你一倍以上。」
黃鍊道:「這有什麼不好?」
方兆南不待大愚禪師說完,立時接口道:「老禪師不要慌,晚輩還有事請教天星道長。」
方兆南緩緩的坐了起來,說道:「晚輩久聞崑崙派的劍術,名列武林四大劍派之一,慕名甚久,渴求一談,只不知天星道長,會不會延見晚輩。」
方兆南道:「不錯,正是為了此事。南北二怪相處了數十年,形影不離,表面上兩人雖然各不相讓,其實友愛早生,情重生死,北怪出手,南怪決不肯袖手旁觀。天星道長雖只和北怪相約,但事實上卻無異邀戰南北二怪。」
那白衣少女一咬牙,疾快的閉上雙目。
青雲道長微微一笑,默言不語。要知南北二怪昔年在江湖上的威名甚著,青雲道長對他們心慕已久,雖受諷譏,也不發作。
天星道長心中雖然不滿方兆南問話的神情,但看他禮貌周全,只好淡然一笑,道:「意氣之爭。」
禪室中瀰漫著一股極為安詳的氣氛,南北二怪,各自閉著雙目,運氣調息。
天星道長道:「好說,好說。」
一向冷僻古怪的南北二怪,竟然被方兆南一席話說的性情大變。
方兆南道:「晚輩求見天星道長,只想一盡心力,如能勸服於他,也可免去了這場約鬥,化干戈為玉帛!」
方兆南歎道:「你對我有過數次的救命之恩。」
方兆南道:「盛名累人,如若四大劍派的劍招變化,不是在伯仲之間,也不會引起這一場比劍的事了。」
他呆呆的想著,不知過去了多久時間,昏昏的睡了過去。
天星道長還待謙讓兩句,方兆南已搶先道:「晚輩久仰貴派的劍術,在武林獨樹一幟,渴慕已久。」
白衣少女道:「梅絳雪今生今世永遠是你的妻子了,自然是後會有期。」
天星道長左手迅快的拍出一掌,一股強猛掌風,橫飛而出,迎著黃鍊點來指風一撞,兩方抵消,化成一陣旋風,飄飛起群豪衣袂。
白衣少女點點頭道:「不錯啊!你怎麼知道呢?」
方兆南急急說道:「晚輩精神很好,只要兩位道長有興,晚輩極願奉陪。」
方兆南又一抱拳,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晚輩三生有幸,能得一睹風采。」
大愚禪師道:「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了,方施主酣睡正濃,老衲不便驚擾好夢。」
只見一個身佩長劍,身著道裝的年輕人,當門而立,一見大愚禪師,立時合掌一禮,低聲說道:「老禪師!」
北怪黃鍊無可奈何的坐了下來,說道:「你快些說完,老夫的耐性有限。」
方兆南淡淡一笑,接道:「老禪師有什麼指教之言,咱們以後再談不遲,此刻寸陰如金,在下想多向天星老前輩討教討教。」
他微微一頓之後,目光凝注在南北二怪的臉上,接道:「辛大哥傷勢好了麼?」
方兆南道:「冥嶽嶽主,施展天蠶絲網,把老前輩和辛大哥,一齊罩在網下,如非大愚禪師和少林僧侶拚命相護,只怕老前輩早已沒有命在了。」
北怪黃hetubook.com•com鍊冷笑一聲,道:「哼!你們這一代小和尚也配和老夫結仇?大言不慚!」
北怪黃鍊瞪了大愚禪師一眼,道:「我和辛老怪和你們少林寺的舊債尚未清結,等辛老怪養好傷勢,咱們再算算舊賬!」
辛奇微微一笑,道:「如不是咱們三人相助少林寺抗拒冥嶽妖婦,只怕少林寺殿院樓閣,早化劫灰,千百僧侶,盡歸極樂了。」
大愚禪師回過頭來,合掌說道:「多謝黃老前輩手下留情……」他微微一頓,接道:「兩位老前輩,如若定要和少林寺為敵,清結舊賬,老衲決不敢推辭上一代的恩仇,作弟子的自應挺身承受,且等辛老前輩的傷勢養好之後再說!」
大愚禪師道:「這個……」
方兆南道:「起因為何?」
方兆南道:「你那位師姐告訴我的。」
天星道長道:「你可是審問貧道麼?」
只見梅絳雪粉臉緩移,迫向臉上偎依過來,但一見他雙目啟動,立時臉色大變,嚶的一聲驚呼,縱身而去。
大愚禪師搖頭說道:「我看此事不易。」
黃鍊餘怒未息的冷笑一聲,道:「老和尚,你轉告那牛鼻子一聲,就說我要鬥鬥他們崑崙派,要他們盡出高手,明日中午,在少室峰頂相候。」
他這種單刀直入的問法,似是已激起了天星道長的怒意,臉色一變,道:「貧道所知有限,或有回答不出之事,豈不讓方大俠失望麼?」
南怪辛奇突然插口,冷冷說道:「我要留在這禪室養息!」
大愚禪師低聲對方兆南道:「方施主大傷初復,尚需及時調息,我等暫時告別。」
大愚道:「煩請通稟一聲,就說老衲求見。」
天星道長是何等人物,似是已聽出了方兆南言詞中弦外之音,不禁一皺眉頭。
沉默延續足足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南怪辛奇才打破了沉寂,說道:「方兄弟,你的傷勢能不能好?」
黃鍊左手一揮,低聲對方兆南道:「你大傷初癒,不宜再多說話,快些躺著休息吧!」
方兆南接道:「大師不用擔心,晚輩傷勢不妨。」
天星道長欠身讓座,笑問大愚禪師道:「老禪師有何見教?」
方兆南收回雙手,呆呆的望著她。
天星道長回頭望了望南、北二怪一眼,道:「貧道久聞南、北二怪,生性古怪,不辨是非,今日一見……」
大愚合掌當胸說道:「老衲只通稟求見,怎敢讓道兄親迎。」
黃鍊突然放下了舉起的手掌,接道:「老夫如早聞斯言,也不致把一生的心血,盡都枉費在刻意求武之上……」他縱聲大笑了一陣,接道:「老夫這一生之中除了辛老怪之外,沒交過一個朋友,碌碌一世,只想求武林霸名。八十年前塵似夢,殺孽如山,傷亡在我手下的無辜之人,不知凡幾,想來不無愧疚……」
大愚禪師一豎大姆指,讚道:「老衲實在是佩服你了,年紀輕輕,但已見老成持重的領袖才能,不出十年,江湖上又將見一脈武學宗師!」
天星道長道:「貧道一向不輕論江湖中事。」
他沉吟片刻接道:「兩位的年歲,已到了人生衰退之境,面臨著一種體能極限,恕我大膽的說一句,兩位縱然再用十年苦功,也難使武功再有進境。」
方兆南道:「老禪師來了很久麼?」
一提到天星道長,大愚臉上立時泛現出無比的憂苦神色,長長一歎道:「老衲已為他們崑崙派的人,單獨安置在一所清幽的跨院之中……」他的言詞之間,似是有著極多的顧慮,致不能暢所欲言。
那邊青雲道長,早已把天星道長請了出去。大愚禪師緩步走到禪室門口,合掌說道:「天星道長乃崑崙派掌門身份,黃老前輩的身份名望,更是譽滿江湖,兩位爭執起來,實叫老衲左右為難。」
北怪黃鍊臉色大變,雙目殺機閃動,顯然,他的怒火,已到無可忍耐的程度,如一爆發,勢必造成一場混戰之局不可。
方兆南轉目望著南怪辛奇道:「如非青城派青雲道長極精醫理,身懷靈丹,大施妙手,挽救了大哥一劫,大哥縱然脫出那天蠶絲網,只怕也難抗拒身受之毒。」
方兆南接道:「兩位以冷傲孤僻馳名武林,冷酷和殘忍,震動了黑白兩道,說你們做事不通情理,為人不分善惡,兩位也就此為準,而且,還沾沾自喜有此美名。」
大愚禪師苦笑一下,道:「老衲實在記不起幾時和兩位結過樑子了。」
南怪辛奇道:「這個,大概有點對吧!」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道:「你要到那裏去?不知咱們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方兆南道:「大哥說的不錯,英雄無價,盛名累人,少林寺的僧侶們,為了保護他們沿傳數百年的聲譽,在明知無能抗拒強敵之後,寧願苦戰濺血,以身相殉,兩位為了維護自己的盛名,一言不合舉手就要殺人。不錯,南、北二怪的名頭是夠響亮了,大江m•hetubook.com.com南北,黑白兩道,只要聽到了你們的盛名,無不退避三舍,但你們得到了什麼?一生中沒有一個可信可託的朋友?」
梅絳雪冰冷的臉上,忽然綻開出一絲笑容,柔婉的說道:「我要慢慢的使自己變的溫順,你閉上眼睛吧,我要去了。」
北怪黃鍊一指辛奇道:「在我的心目之中,當今之世,你算得是我的一個勁敵!」
她去勢奇快,白影一閃,人已飛出禪室。
方兆南默然垂下頭去,心中暗暗忖道:看她冷汗淋淋,臉色鐵青的神情,實非裝作,這倒是一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
大道禪師接道:「施主傷處,可覺得好些了麼?」
黃鍊右手一指,一縷指風,疾襲過去,口中大聲罵道:「牛鼻子膽子不小!」
南怪辛奇不容大愚禪師話說完,立時接道:「老夫生平說一不二,我高興留在這裏,誰也勸我不走!」
黃鍊目光一轉,投注到天星道長臉上,道:「一見怎樣?」
大愚禪師回顧了南北二怪一眼,只見兩人並肩而立,對兩人對答之言,恍如未聞。
只聽天星道長沉吟了良久,緩緩說道:「這等口舌意氣之爭,貧道原不放在心上,但崑崙派在武林中的威名,卻不能斷送在貧道的手中,如若南北二怪心存和解之意,貧道自是願以息事寧人之心,免去這場無謂的是非之爭,但如讓貧道向他們求和,那就不如彼此在武功之上,分個高下出來。」
天星道長微微一笑,道:「大師有事,只需派人通知一聲,貧道自當趕往應命,怎敢勞佛駕親訪?」
方兆南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說道:「四大劍派的劍招變化既在伯仲之間,那教出來的弟子,武功也是一樣的了?」
天星道長臉色一變,沉忖了良久,說道:「方大俠是存心要難倒貧道了……」
方兆南心中雖感奇怪,但卻依言鬆開了握著她的左手。
南怪辛奇冷然一笑,道:「你說吧!」
方兆南又躬身一揖,說道:「如若道長能退讓一步,這一場勢均力敵的火拚,當可免去。」
大愚禪師暗中運集功力,身子一橫,用後背擋住黃鍊的掌勢。
黃鍊冷哼一聲,默然不語。
只見她緩緩睜開雙目,鐵青的臉色,也逐漸的轉變成紅潤之色,長長吁一口氣,正容說道:「不知何故,只要我一和男人肌膚相觸,心臟就似要停止跳動一般,你雖是我的丈夫,但也是一樣不能抓我,不論你碰到我身上什麼地方,我就有著一種喘不出氣的感覺。」
辛奇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數十年來,我也曾為此事,夾纏不清,想不出原因何在。」
他為了保持一派宗師的身份,故意笑了一下,接道:「學武之道,首重天賦,次重師承,縱然同出一師,亦有強弱之分,賢與不肖之別。」
方兆南手指觸處,忽然覺著她面頰之上,一片冰涼,冷汗汨汨而出,心頭更是焦急,道:「你病了,我叫人來給你……」
天星道長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似是十分尊敬,趕忙單掌立胸說道:「冥嶽妖婦志在獨霸武林,貴派只不過首當其衝而已,貧道趕援來遲,心中已十分不安,老禪師再這般客套,當真是叫貧道無地自容了。」
大愚禪師一皺眉頭,道:「你傷勢初復……」
方兆南心中一片紊亂,緩緩閉上了雙目,只覺一陣幽幽甜香撲上臉來,不自禁的一啟雙目。
北怪黃鍊大聲喝道:「老雜毛一言為定,你如不肯赴約,當心我趕往崑崙山,拆了你們的道觀。」
黃鍊道:「那我為什麼白白放過了殺你的機會?」
天星道長道:「昔年四派比劍爭名之時,貧道正值功候要關,故而緣慳一面。」
方兆南淡淡一笑,接道:「由來忠言逆耳,也許老前輩不愛聽晚輩之言,眼下情景,老前輩只要一舉手,立時可以把晚輩震斃掌下,但晚輩心中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方兆南道:「老前輩乃一代宗師之才,習劍數十年,胸博極廣,晚輩想請教幾個問題。」
黃鍊道:「哼!這第二次呢?」言詞之中,已隱隱承認了方兆南之言。
天星道長霍然站起身來,說道:「貧道用功時間已到,方大俠如若再無其他事,貧道不敢留駕了。」
辛奇道:「兄弟說的不錯,大哥老邁了!」
北怪黃鍊一擊未中,立時霍然站起。
天星道長道:「傳言果然不虛……」
大愚禪師肅容說道:「方施主大傷初癒,如何能隨便行動?」
天星道長欠身笑道:「方大俠客氣了,貧道已聞得方大俠拒擋強敵的豪勇,敬佩不已。」
方兆南接口說道:「這又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了。」
大愚禪師轉身指著那黃袍道長,道:「這位道兄乃崑崙派掌門人天星道兄。」
大愚禪師低宣一聲佛號,道:「我佛護佑,方施主傷勢好轉了。」
黃鍊道:「世人都說我們南北二怪生性孤傲冷僻,作事不通情理和_圖_書,只有好惡之念,沒有是非之分,這話在下自認不錯。」
當他醒來時,禪室中坐滿了人,除了大愚禪師、大道禪師、南北二怪、和青雲道長之外,還有一個黃袍道裝佩劍的白髯老人。
方兆南緩緩躺了下去,接道:「不要再談這種事了,你不是被你師父逼的跳入了火山中麼?」
大愚禪師合掌一笑,低聲對天星道長道:「道兄為我們少林寺的事,千里跋涉,大駕親來,老衲感激莫銘。」
方兆南道:「晚輩誠心討教。」
方兆南笑道:「如若晚輩毫無勸服南北二怪的把握,也不敢求見天星道長了。」
黃鍊冷冷答道:「老夫生平之中,還未答過人這般的問話……」微微一頓,接道:「三兩人之下,千萬人之上。」
大愚禪師微微一聳眉頭,道:「老衲已代兩位老前輩闢了一間靜室。」
方兆南嗯了一聲,轉過臉道:「很難說,我服下了一顆丸丹,據說那是舉世無匹的靈藥……」他黯然歎息一聲,又道:「唉!盛名累人,當真不錯。如我能就此死去,倒可免去日後甚多的煩惱。」
白衣少女急急接道:「不要叫!你鬆開我的手,我就好了。」
方兆南似是也感到事情已成定局,難再挽回,黯然一笑,緩緩走近木榻倒臥下去。
方兆南神色從容的說道:「武功一道,天賦、師承最為重要,冠代才人,絕無僅有,兩位如想以羅玄為例,只怕將遺憾終生!」
大愚禪師聽他繞了半天圈子,由四大劍派比劍之爭,轉到勸免天星道長和南北二怪的爭鬥之上,其間借天星道長之口,說出那次比劍之害,用心深刻,詞鋒尖銳中不失謙和,暗中大加讚賞。
南怪辛奇接道:「你這話好像不錯,近年之中,我和黃老怪一直被囚居在那石室中,每一時刻,我雖在運氣行功,想著將來離開那石室之後,定然將大大的震動武林一番,那知事實上竟是大謬不然。」話至此處,忽的黯然一歎,豪氣盡消,一副英雄氣短的落寞神情。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兩位的武功,已到登峰造極之境,如想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了。」
禪室中突然靜默下來,靜的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
黃鍊怒道:「年紀輕輕的,話倒不少,證明了什麼?」
天星道長肅然接道:「你來見貧道,就只為這件事麼?」
黃鍊道:「我時時刻刻都有殺你之心。」
黃鍊冷笑一聲,接道:「這又是什麼原因?你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天星道長眉頭一聳,還未來得及答話,方兆南又抱拳一揖,搶先說道:「道長一言九鼎,咱們就此一言為定,南北二怪那裏由晚輩予以勸說,老前輩正在行功時間,晚輩不再打擾了,就此別過。」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方兆南一抱拳道:「晚輩方兆南久仰道長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方兆南突然挺身坐了起來,肅然說道:「辛大哥,黃老前輩,恕我說幾句放肆之言。兩位的聲譽、名望,夠大了,可是你們這一生得到了什麼?舉手殺人,只不過逞一時豪勇,爭名鬥氣,終日在生死邊緣上生活。」
大愚禪師急步跟了出去,問道:「方施主急急要見天星道長,可是為了二怪兩位老前輩麼?」
方兆南轉臉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心底裏泛起來一陣惘惘的愁苦……
方兆南道:「黃老前輩自覺本身的武功如何?」
這些人都是武林中高不可攀的人物,一年前,方兆南連想見幾人之面,也是困難重重,別說讓這般人敬重於他了。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老禪師過獎了。」說話之間,到了一座幽靜跨院所在。
方兆南微微一笑,依言仰臥榻上。
那道人應了一聲,急步而去,片刻之後,帶著天星道長,一齊迎了出來。
青雲道長欠身一笑,道:「貧道已得大愚禪師相告,方大俠挽救武林同道劫難,不惜披星戴月,兼程趕來中嶽,力拒強敵,豪氣干雲,貧道極為感激。」
白衣少女似是看出了方兆南的懷疑,無限溫柔的說道:「你心中定然不相信我的話,這件事實在是不可思議,連我也想不通道理何在。」
四個年約三十上下,身著深藍道裝的中年道人,各自提著寶劍,站在草坪中,顯然四人正在演練一種武功,看有客人來訪,才停下手來。
大愚禪師看他神色鎮靜,心中略略放心,指著青雲道長道:「這位道兄乃當今青城派掌門人,道號青雲。」
方兆南一抱拳道:「老前輩。」
方兆南笑道:「老前輩如賞給在下一個薄面,南北二怪之處,自有晚輩勸阻。」
這是一座幽靜的獨院,四周用紅磚砌成一堵圍牆。
方兆南道:「如此這樣,四大劍派,不但齊名江湖,而且劍招的變化,也在伯仲之間了。」
北怪黃鍊似已為方兆南娓娓清論,啟開了茅塞,凝目沉思了片刻,道:「老夫一生之中,只和-圖-書想如何練成絕技,馳騁天下,世無敵手,從未想到過此等之事。」
方兆南繼續說道:「老前輩請恕晚輩饒舌,這是一場誰也難以預料結果的搏鬥,老前輩沒有必勝的把握,北怪黃鍊,亦無決勝之心,不論勝負如何,但定是一個悲慘的結局……」
方兆南道:「老前輩既然不願評論四大劍派中事,晚輩也不勉強……」
方兆南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老前輩和天星道長,只不過為了一兩句不合之言,便相約在少室峰頂上比武拚命,這等做法,為了什麼?還不是盛名作祟!天星道長明知你們南、北二怪的盛名,但他為了維護崑崙派的威名,不得不答應你的比武之約。你們本無怨無仇,只不過為了兩三句不合之言,就要鬧得干戈相見,性命相搏。這些事在兩位一生之中,諒已不知發生過數千百次,如若兩位都是籍籍無名之人,自不會動不動就以性命相拚了。」
方兆南道:「承蒙這般垂顧……」忽然發覺那白衣少女面色鐵青,全身也微微的有些顫抖,不禁心中一驚,道:「你怎麼啦?」伸出左手,向那白衣少女的頂門之上摸去。
方兆南道:「那裏,那裏,道長過獎了。」
他無法瞭解這位奇怪的女孩子,她的外貌和內心,都給人一種永遠無法瞭解的隱密……
黃鍊忽然伸出右手,用衣袖拭去他傷口的血跡,說道:「辛老怪,要不要助你運功止血?」
他回顧了南怪辛奇一眼,又道:「咱們數十年日夕相伴,但彼此一直未曾坦誠相處,各懷鬼胎,相互戒備。」
說也奇怪,那白衣少女一見方兆南五指伸來,臉色忽然一變,左手微微向後一拖,但她終於停止了掙動,讓他握住了左手。
北怪黃鍊冷哼一聲,倏然收住掌勢,道:「你老和尚可要討死?」
南怪辛奇笑道:「兄弟一戰成名,已躋身當代高手之林,未來歲月,正如初升旭日,何以這般的英雄氣短?」
方兆南道:「老前輩可曾見過蕭遙子麼?」
方兆南偷眼望去,隱隱看出兩人眉梢眼角間,泛現一種慈和之氣,安然一笑,閉目睡去。
方兆南悽涼一笑,默然不語。
那道人道:「家師正在打坐,老禪師有事麼?」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崑崙、武當、青城、峨嵋並稱四大劍派,齊名江湖,傳言之中,都以正宗標榜,但不知那一家才是正宗劍學?」
大愚禪師當先一合雙掌,說道:「我佛有靈,方施主醒來了。」
黃鍊道:「在我們相處的歲月之中,彼此雖然都暗作戒備,但我仍有十次以上暗算你的機會,有三次我舉起了手掌,不知何故,竟然沒有下手。」
天星道長冷冷答道:「各有所長,各有其短,有以奇變獲譽,有以迅辣見稱,貧道何許人,豈敢妄論四大劍派的長短?」
方兆南急急說道:「大哥不用黯然神傷,須知你和黃老前輩的武功、盛名,已然傳播於武林之上,無數的習武之人,那一個不是瘁盡了一生精力,但有幾個能有你們這般成就?這數月的時光,我不但連經劫變,而且奇緣曠絕,學到了世間甚多不傳之密的武功,但在對敵搏鬥之間,卻無法把胸中所學,和那劍招上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使我深深體會到功力不到,雖有奇學,也無法克敵制勝……」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老前輩請轉告天星道長一聲,如肯接見晚輩,在下就立刻過去相訪!」
大愚禪師道:「方施主還是養息一下的較好,老衲就此告別。」
方兆南道:「一來慕名拜見,二來想求老前輩賜給晚輩一個薄面,免去這場意氣之爭。」
方兆南道:「只要天星道長能夠答允,晚輩自有說服南北二怪之法。」
大愚禪師道:「老衲亦正為此事擔憂,南北二怪兩位老前輩,名重江湖,天星道長一派掌門之尊,彼此約言,重如山嶽,老衲雖已勸過天星道長,但他執意不願相讓,看來這一場搏鬥恐怕難以和解了。」
白衣少女道:「右手也拿開吧!我快要暈倒了。」
黃鍊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你喋喋不休的囉嗦什麼?」
南怪辛奇冷冷的望了青雲道長一眼,說道:「我服了這牛鼻子的藥物,傷勢已經好了甚多。」他生性孤傲冷僻,縱是對於救命恩人,也不願在口頭之上說兩句感謝之言。
南怪辛奇回顧北怪黃鍊一眼歎道:「這些話,在咱們一生之中,好像從來未聽人說過。就拿咱們兩人說吧,常因一點口角,立時出手而鬥,幾十年來,也沒有鬥個勝敗出來,但每次都耗到筋疲力盡,才肯罷手。奇怪的是,咱們日夕相處,形影不離,如若任何一人,真存了必除對方之心,自是有足夠暗算對方的機會,可是我們從未這般做過,不知是為了何故?」
黃鍊微一沉思,道:「你說吧!」
大愚禪師聽他盡說些不著邊際之言,忍不住輕輕的咳了一聲,道:「方施主……」
黃鍊和_圖_書道:「難道在我的心底之下,當真存了相惜相愛之心?」
大愚禪師道:「這位方施主抱傷求見,有事請教。」
方兆南正容說道:「老前輩被困在石室中時,如若有人在洞外堆上木柴,放起一把大火,老前輩武功再高,只怕也要被活活燒死!」
方兆南一挺而起,緩緩下榻,說道:「這兩位道長,氣度非凡,想來定是當今武林中的高人,大師快替我引見一下。」
方兆南淡淡一笑,道:「黃老前輩言重了,晚輩有幾句感慨之言,不知可不可以說將出來?」
方兆南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淡淡一笑,道:「有勞大師掛念,傷勢已好多了。」
方兆南長長歎息一聲,道:「道長的武功盛名,和南北二怪並譽江湖,因此,彼此都覺得極難忍受對方的冷諷熱譏,一兩句口舌之爭,即演變成一場火拚之戰。」
大愚禪師低宣了一聲佛號,疾快的橫跨兩步站在兩人之間,說道:「兩位請賞給老衲一個薄面……」
大愚微一沉吟,道:「老衲之見,方施主還是不宜移駕,如若真有要事,非得兩位面談,老衲就請他來此一行如何?」
方兆南道:「以晚輩的看法,兩位雖然各自心存異志,在相處歲月之中,常作生死之搏,但在那不停的搏鬥之中,已產生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惺惺相惜,也許這情感,無法用言語傳達,也許兩位根本不肯承認,但歲月的累積,使那彼此惜愛之情,早已在心中生根了。」
只聽一個清晰的聲音,遙遙飄傳過來,道:「明日午時,貧道隻身一劍,在少室峰頂相候。」原來北怪說話聲音極高,被天星道長聽到,遙遙相應。
大愚禪師似是對方兆南有著無比的關懷,合掌對青雲、天星道長一禮,說道:「兩位道兄請往戒持院中一息風塵,容老衲素齋接風,方施主大傷初癒,咱們不宜讓他多費精神了。」
方兆南微微一笑,接道:「老禪師不用多費心了,在下甚願和辛大哥同住一室。」
他這般厚顏不走,還真把天星道長弄的沒有法子,他身為一派掌門,自不便毫無風度,於是強忍下胸中的怒火,歉然的微笑道:「方大俠既然這等看得起貧道,說不得貧道只好奉陪了。」
黃鍊怒道:「什麼薄面不薄面!」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他在那長歎聲中,心念已千迴百轉,想了又想,知道這兩人的聲望身份,都非平常之人,既然約定比武,決難再予勸止。
黃鍊怔了一怔,怒道:「你胡說八道!」
大愚怔了一怔,道:「方施主此言當真?」
他這般逐客的舉動,不但使方兆南大感難堪,就是大愚禪師也有些承受不住,緩緩站起身子,合掌說道:「老衲打擾了……」
天星道長臉上神情屢變,顯然他內心,正有著無比的激動,但他仍然默不作聲。
方兆南長長歎一口氣,站起身來,躬身一個長揖道:「四大劍派比劍結果如何?」
大愚回過身子,合十答道:「道兄請回。」
天星道長道:「互有傷亡!」
大愚禪師臉色一變,長長歎息一聲,轉身而去。
方兆南投注了南北二怪的背影一眼,低聲說道:「天星道長現在何處?」
辛奇冷笑一聲接道:「如若沒有北怪黃鍊,老夫或可能享獨怪的盛名。」
白衣少女道:「我立過重誓,不洩露所見之秘,而且也不能在這裏久停,我就要走了。」
白衣少女接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應該救你。」
方兆南道:「近百年來,四大劍派之中,可有過傑出的人才弟子麼?」
黃鍊仰臉望著屋頂,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這話是當真的麼?我從未為辛老怪的安危為念,但我每在他危難之中,不自覺的出手相救……」他突然把目光轉到辛奇的臉上,接道:「辛老怪,我心中有幾句隱秘之言,現在卻再也忍不住要說出來了。」
方兆南道:「不妨事,晚輩傷勢已然大好。」
南怪辛奇冷冷的望了北怪一眼,道:「咱們一生之中,很少聽到過有人對咱們這般說話,你就耐心點聽下去吧!」
方兆南道:「盛名累人……」他長長歎一口氣,道:「兩位數十年形影不離,但卻彼此互存了殺死對方之心,這原因很簡單,因為當世武林高手,能和兩位頡頏之人,極為有限,兩位的心目之中,都將對方看成了一個勁敵,盛名的阻礙,故而時時以殺死對方為念。但兩位卻竟然日夕相處的,渡過了數十年歲月,從未暗算對方……」
方兆南急躍而起,攔在黃鍊身前道:「老前輩暫請息怒,聽晚輩幾句話如何?」
大愚禪師合十欠身,問道:「令師在麼?」
一個冷若冰霜的美麗倩影,不停的在他眼前閃動。她對男人似有著無比的厭惡,但她卻極力想把自己變的很溫柔,她言詞之間大背經典,藐視群賢,但行動卻又是拘謹畏縮……
北怪黃鍊冷哼一聲,罵道:「哼!年紀輕輕的,這般沒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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