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等死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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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長成聽來卻感到有點失望。
那一晚,長成在常磐的身體上展現丈夫的權威。就像自古以來的丈夫一般,他舒服的抱著常磐,以一種幾乎是怠惰的動作,刺|激著常磐的身體,中途還在黑暗中張望,打了兩個噴嚏。
(我似乎沒聽過這女人的聲音。)
「妳講點話吧!」他忍不住叫了起來。
(啊?)
「說說頭殿(義朝)或平三位殿,說說他們有多愛妳吧。」
常磐終於開口了。她還表示,既然已經是藤原長成的妻子,就希望自己能安分的守著這個身分。
他隱約有種別家的棄貓終於安心在自己家住下來的感覺。
五条附近的歌舞伎中,可能會有更具個性的女人吧?常磐從十三歲起就住在九条院御所,受到貴族習慣的陶冶,把自己塑造成藤原氏貴族要求的樣子。除了哭泣、悲傷,完全不和_圖_書知道應該表現個性。
常磐在他身旁。
「我該說甚麼才好呢?」
「如果妳以為男人全都像義朝或清盛,那就不太好喔!」
常磐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那姿態美得令長成嫉妬。
(我說出不該說的話了……)
「我是個平凡的男人。」
長成必須這樣說。雖然同樣都是男人,他畢竟跟源義朝或平清盛不同。
暮色逐漸籠罩整個庭園,長成終於知道,常磐也不過是個普通女子。
在長成想像中,常磐應該更戲劇化一點。他因為有這種期待,反而越是害怕,因而激發出激烈的情慾。
他為了說明「人生平凡才是好」的道理,卻得從源、平之論講起,這大概是娶了常磐這命運奇特的女人為妻的滑稽之處吧!長成用藤原氏平凡的好處以及數百年的歷史,來美化自己睡著等死的個性。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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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磐因為宴席的疲憊而躺在床上休息,但長成卻連愛撫常磐一下子的時間都沒有。(可是,這女人的身後,立著源氏與平家的影子,也難怪我會如此脫口而出。)
只有這一點跟一個月前不同。常磐嫁來這裏,成為他的妻子,已是第五天了。
(這也許是理所當然的。)
這是長成話中的真意。說得好聽點,這兩人可說是英雄,至少自桓武帝奠都平安以來,在三百多年的平安貴族文化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類型的男人。
她持續著長長的沉默,最後伏在竹簾上,用扇面遮著臉,開始哭泣。
「妳應該比較習慣我了吧?」
他用一種令人討厭的口氣裝模作樣說著。裝模作樣對藤原氏貴族而言,就像呼吸一般自然,所以,這時候長成的口氣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常磐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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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的呼吸平緩下來,兩人開始平靜安穩的對話。可是常磐依舊沉默著。
他竟然講出這麼出乎意料之外的話。
長成覺得後悔。在常磐還不習慣新身分時,這些話應該是禁忌。
長成高興的認為,這是她沒有心機的一面。
「我心中沒有義朝,也沒有清盛。」
「可憐的源氏,那麼快就滅亡了,平家則在亂世中突然興盛起來。不管是義朝或清盛,都宛如游龍駕雲狂奔、蛟自九天而降,創造出劇烈多變的命運。不只是這兩派武家的首領,應該說,武家每個人都具有這種命運和性格。可是,靠武力而獲得暫時權勢的人,很快也會被武力所滅。從這一點來看,我們藤原氏自大織冠鎌足公以來歷經五百年,沒有武家的兵馬,也沒有他們的武勇,只靠著制度運作就持續到今天。」
「怎麼樣了?」長成問。
和*圖*書長成這麼想著。妄想與刺|激感消失後,親密感突然湧現,他安心了。
(以女人來講,也許沒有這麼接近完美的女人了。)
常磐對這樣的長成似乎也很安心。
一個月後,長成在同一個竹簾下,眺望著庭園裏下著的雨。
可是常磐動也不動。也許她個性拘謹吧?長成慌忙為她解釋。事實上正是如此。可是,常磐的沉默給長成一股威嚴的壓迫感。長成氣勢減弱了,常磐的默然不語,似乎含有源、平武力那股無言的魄力。
(也就是說,她是個跟我一樣平凡的人,她只不過是回到該回去的地方。)
她看著地面,小聲的自言自語,毫無抗議之意。可是長成卻覺得她的語氣有抗議的味道,更是驚惶不安。
——他們並不是普通人。
長成內心暗想。其實,他還沒有對這戲劇性的女人行使過丈夫的權力。
對長成而言,女人可說是不可思議的https://m.hetubook•com.com生物。常磐在房裏的安心,改變了她日後的舉止。長成突然有種已經結縭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之感。至少常磐的笑容改變了,長成看到一名美女因過於鬆懈而露出的鬆垮臉頰。
常磐表情驚訝,第一次抬起雙眼,似乎無法理解長成的驚惶。
常磐再度沉默了。
長成流暢的說著。然而這句話的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長成啞然無語,不禁慌忙偷看常磐。她皓潔的肌膚似乎飄盪著香氣,睫毛微微顫動著,唯一能證明她還活著的跡象,是她肩上小褂的浮織圖案,正因她的氣息而微微晃動著。
(常磐習慣這裏了。)
(原來,她不過是個平常女子。)
婚禮以及接踵而來的祝賀宴席,照朝廷的慣例要持續三天。法師來過,平家的管家也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