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關
2
(為甚麼會這樣呢?)
九郎也不看他,只歪著頭仰望北方天空。連天的山脈已經蓋上白雪,閃著白銀似的光。奧州已經下雪了。一想到今後的旅途,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走到平泉。
不久,冬天到了。
只有風。
(他說過要去奧州,那麼,他一定會前往白河關。)
從平家或藤原氏的京都式倫理來看,這是個令人難以理解的種族。
「公子,我沒甚麼可送你的。」
她說,快天亮前,有十幾個人包圍住這裏,踢壞了前後門強闖進來,目標是那個小冠者。
此地也有很多馬,孩子們只要一根繩子就可以上馬背,不用放馬鞍就能策馬奔馳。年輕人騎著馬從黎明到黃昏在山中奔馳,涉川過河。
他收回韁繩,越過馬頭往前看,那裏站著一個商人模樣的男子。
「冠者,你是哪裏人?」
「綁在這裏的皮袋中有錢,請你拿去用。」
那人笑得連烏帽子都歪掉了。
吉次滿足地看著九郎驚訝的側臉。他的快樂似乎就在於可以翻弄一個人的命運。
他這樣一想,馬上拉起韁繩。他的馬沒有被偷,證明那群人不是強盜。
「就這樣去嗎?」
年輕人在風的狂呼聲中摸著關口的柱子。這不是詩情,而是更為哀悽的心情。對生長於京都的這位年輕人來講,過了這道門,就到蠻夷之國了。
他並不是要嘲笑九郎,只是很商業氣息地估算九郎的價值。
「請當我家的女婿。」長者勸他。
詩中的風景使年輕人的生理感到非常不適。這一帶雖然還沒有下雪,可是就連踩在冰冷的路上,都會感到刺痛,風穿透只穿著麻衣的肌膚,甚至嘴唇都沒了血色。
這首詩的作者能因法師身在京都,卻夢想著去邊關旅行,因而吟出這首詩。
他並不要年輕人回答,只是無言的牽著年輕人的馬,走到水邊喝水。出生於馬匹產地的男子,似乎都知道馬需要甚麼。
「笨蛋!」
「女人也很棒。」吉次說。
——此處起為蝦夷之地。
年輕人搞不清楚狀況,隨後知道了奧州習俗後,他才瞭解來龍去脈:年輕人是京都人,長者的意思是希望留下他的種,拿著柴火用力敲打爐子邊緣,是表示歡迎之意。在奧州,渴求擁有京都血緣的人,就像渴求水般強烈。
年輕人一個人留在原地。
九郎雖這麼說,可是眼睛裏已經含著淚水。在與市母子家感受到的溫暖,使這年輕人淚眼盈眶。他天生就是愛撒嬌吧!
因為這個約定,再加上他認為奧州是馬匹豐富之地,具有跟西國不同的特異軍事力量,他想在這個國家中長大,使自己成為配得上源氏之子身分的武人。
「可以讓我住到春天嗎?」
「我做先鋒!」
坂東男人追求名聲。
「為甚麼你要去遙遠的平泉呢?」
整個高原上只有他單人匹馬。
「你要做甚麼?」
「吉次,怎麼辦?」
「我沒跟你母親道謝就跑了出來,請你幫我向她轉達謝意。」
若時代改變,她應會被當成美女吧?可是,當時京都貴族喜好的是眼睛細長像睡著了般、嘴唇極薄、最好是像韓國公主那樣的和-圖-書女人,所以這個女孩屬於下品。
「奧州的風景如何呢?」吉次看著他問道。
她的年齡在十四、五歲左右吧?看她的舉止表情,應該是個處女。
每個女人的容貌都好像不是奧州血統,看來是用黃金和馬去京都買來的吧?
吉次似乎已詳細打聽過一切,他對年輕人整個冬天的舉動,有如偷窺他寢室般一清二楚。
「公子,您好。」他哭喪著臉說。
(是小山大椽的部下嗎?)
這隊人馬包圍住荒野小屋,尋找闖入的機會。
這一點年輕人瞭解。吉次是因為不知道他這個商品的去向而感到慌張。
九郎上了馬,轉回原來的道路,下坡而去。
「那是將京都的赤松移植過來的,而且,連櫻樹也移植過來了。例如束稻山的山坡,就不比吉野山遜色。」
與彩霞一同從京都出發
到達白河關已是秋風蕭瑟之時
到達白河關已是秋風蕭瑟之時
他們受那須太郎光高之命,要把與市監禁在這棟小屋裏。光高想先監禁與市,然後另派一隊人馬去突襲九郎。
小冠者敏捷得令人有點難以置信。襲擊者踢壞門闖入的同時,他發揮了像猴子似的敏捷身手,衝出被襲擊者打破的門,消失在破曉的黑暗中。
母親花井走了出來。
春天到了。
「不!吉次,你先去。」年輕人將馬頭轉回。
姑且不論這些,就當兄弟爭吵是坂東武者的通病吧!不,應該說是令坂東武者強盛的良好風氣。他們由於兄弟互相打鬥而鍛鍊出武勇,一拿起弓箭,不管面對兄弟叔姪,都能毫不留情的攻擊、斬殺、砍下首級,這會更抬高他們在武界的聲望,而被推上道德的最高峰。難怪京都的公卿會認為他們是「東夷」。
「就讓她們拜謁吧!你在奧州的價值可高了!」吉次說。
年輕人糊裏糊塗過日子,容易順服也是他性格中的一部份。
「終於找到你了!」
與市不作聲的抓住男人的手,絆住他的腳,拔出短刀,刺進他纏著腰布的腹側,他死了!
與市一聽,便把弓放在地上,退三步俯伏於地。
與市跳上馬。
那真是日本唯一的黃金產地,黃金從山河中不斷湧出,此外,還有價值最高的商品——馬,數量與品質居日本之冠。只要有黃金和馬,世上沒有甚麼買不到。
那須與市宗高隨著那須五岳的落山風,在那須高原上奔馳,打獵了幾天後,便在高原的一角過夜。
年輕人感到很狼狽,馬上掀開簾子。
(不是個美女。)
「你下定決心了嗎?」
一切都是為了爭奪土地。因為在國家的法律中,並不承認新興武士階級的土地私有權。而且這個階級過於年輕,沒有定下私人的繼承法,形成不少曖昧不明的規矩,這也是造成爭鬥的原因。
與市奔馳著。
可是,九郎不是詩人。
途中越過好幾座山頂。
因此大家不約而同地撤退。
這時,有個似乎是哪家部下的男人路過,年輕人於是問他:
打鬥結束了。
可是年輕人沒有離開,因和圖書為女孩和她的父親都不想放他走。
因為蝦夷已經不會再叛亂,所以門也就不用關。這個門開著,就是奧州穩定的證據。當時,擁有白河一帶莊園的是平家長子平重盛。
(說謊!)
關口的門開著。
她名叫川菜。
天快要亮了,他策馬下了高原,進入奧州街道。一回到母親家,就看到四周的花圃被踩得亂七八糟,門也被撞破了。
箭飛了一小段距離,穿透木板,射入小山部下的柔軟頸部。
京都的山全都坡度平穩,赤松使山嶺看來更艷麗;而奧州的山陡峭險峻,松樹屬於黑松,就連杉樹也是黑色的。對年輕人來講,到處都充滿異國風情。
「吉次,帶我去平泉。」
這時,馬腳已受傷無法前進,九郎不得已停在一個叫阿澄的社所長者家前。
奧州人以自己的雛形為恥,覺得遙遠京都的扁平臉孔很寶貴,深深愛慕著。扁平臉孔在奧州增加,會令奧州人高興,這代表奧州也「成熟了」。
長者是個毛髮濃密的男人,一看就令人覺得有蝦夷血統。他不知道在喊叫些甚麼,用力拍著爐子邊緣。
他鋪好鹿皮,躺在火堆邊睡覺。夜深了,天地一片靜寂,突然,有二十幾個人包圍了這座荒野小屋。
此外,沿路還可見用黃金塗身的阿彌陀佛。這些佛被稱為「一町佛」,每一條街都有一尊,從白河(福島縣)到津輕(青森縣)都有。真令人配服這些富豪的毅力。
隨著春天的接近,川菜越來越感到悲傷。
年輕人也這麼想。
年輕人的馬自然也跟著跑去。他好幾次想要拉回韁繩,可是吉次跑得很快,把他的馬硬拉了過去,他越拉韁繩反而踢到馬腹,馬跑得更快。
吉次從土牆的另一邊牽來自己的馬,騎了上去。
「在平泉,中上家庭的女人們都講京都話。你如果不相信,到時候可以親耳證實。」
「吉次,這裏是平泉嗎?」
他留在荒野小屋裏,自己親手起火烤肉,以強韌的牙齒咀嚼著獵物充滿脂肪的身軀。對這個坂東年輕人來講,再也沒有甚麼比這更快樂了。
前方已是白河關。
京都的民間信仰中,有個叫猿田彥的神明,聽說祂總是立於鬧街上,注視著人們的命運。
「我要帶川菜去平泉。」
川菜每天晚上都跟他哭鬧。一哭泣她的體溫就會升高,散發出鹿的氣味。因為她一直用鹿皮當墊被,血溫把鹿皮蒸發出味道來。
「呀!與市公子發現了!」
與市馬上想到長兄光高,然後聯想到九郎義經。
京都治理的本土到此關為止,奧州山河則由此關開始。自古以來,京都人身在京城,對這個邊疆的關門充滿了無限浪漫想像。他們用詩心遙想這從未見過的關門,寫下了數不盡的詩歌。
「沒關係!」
他不禁放聲叫出,吉次苦笑不已。
「我想是的。那個人如果運氣好的話,也會帶給你好運。」
很自然的,在小屋前發生了小小的爭吵:
關口後面是一片森林。路的兩邊是土牆,土牆上用大樹幹圍成柵欄。
(吉次想把我賣到平泉,他心裏不過是這麼想。)
「我跟人約www.hetubook.com.com好了。」
雖然沒有標示,但這棟巍然聳立的建築,宛如在向天地如此吶喊著。
年輕人提高警覺。可是,那一晚,長者的女兒竟來陪宿。
與市還年輕,不會使用敬語,可是他內心充滿對九郎的敬仰。他解開馬韁,遞給九郎。
「你瞭解奧州的富強了嗎?」吉次滿足的笑著。
九郎期待著。
年輕人不想壓抑這種無止盡的沉溺。沉溺於淫|情是他的天性吧?
「你真的是源家公子嗎?如果是的話,我對你說話就得更客氣點了。」
年輕人指著自己的馬,他的意思是用馬來付費。雙方的語言溝通看來十分困難。
「你騙我的吧?」
「不!是我!」
他能夠毫不在意的講出這句話,是因為他的貴族血統吧?
眾人隨著風一起逃走了。這也是坂東人有趣之處。捕殺與市是太郎光高的命令,可是,在自己的武名之前,這命令輕如鴻毛。既然被石塚彌平次搶走了打頭陣的機會,第二個進去的武勇名聲就沒價值了。而且,彌平次已被殺,再炫耀武力也沒甚麼意思。
川菜並不淫|盪,應該是年輕人天性易沉溺於淫樂。太陽高高升起後,他還是不起床,晚上幾乎都跟川菜玩到天亮。川菜似乎有點困惑,但還是勇敢的忍耐著。
(這裏是白河關嗎?)
於是包圍失去了隱秘性。
吉次冷靜地說著,似乎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這些話的效果。他把馬從水邊牽回來,將韁繩交給年輕人。
「請你接受。」
「可以買佛,也可以買女人。買不到的東西,大概就只有天子的寶座!」吉次笑著。
他過了山頂,開始往下坡走。展現在眼前的天地就是奧州,眼下的小盆地即是白河。
人們騷動著。一個比較敏捷的人跑到後門,為了爭取打頭陣的名譽,踢掉門衝了進來。
(強盜嗎?)
「當然可以!」他說:「自從九十年前八幡太郎義家成為征夷將軍,平定了奧州夷亂後,這個門就沒有關過。」
吉次驅馬靠近他,伸手抓住九郎那匹馬的口套。
「很抱歉,好意留你,卻害你遇到這種事情。」
當時的奧州跟後世的景象完全不同。
有一天,他策馬於阿武隈原上,發現前方的灌木叢明顯地晃動著。
他突然懷疑地問道。可是年輕人沉默不語。
男子踏著陽光的熱氣走過來。
九郎點點頭。不言謝,不就證明他是源氏長者之子嗎?
年輕人必須下種在川菜的身體裏。
他言下之意是:難道九郎已忘了逃離鞍馬時的那份氣概?
年輕人沉默不語,他到現在還沒有習慣。
就如前述,在坂東都是以血還血。
(鄉下都這樣了,平泉又是個多繁華的都市啊!)
離平泉,還有好幾天的行程。以平泉的眼光來看,此地根本就是鄉下,可是已經這麼富裕了。
沿著阿武隈川越往北走,路邊的一町佛就被雪埋得越深,到最後終於看不見了。
與市把馬繫在樅樹上,走近九郎燒起的火堆邊。
「女人跟貓一樣,是跟著家的。長者家的女兒一輩子都必須留在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裏。她會生出你的孩子,將孩子養大。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對她們母子而言根本不算甚麼。走吧!」
走在這片山河中,年輕人好幾次驚訝於眼前的奇風異俗,但更令他驚訝的是路標。
「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沿著奧州街道一直找到白河關對面,終於聽到有人說,這裏有個京都來的男子,過來一看,果然就是公子您。」
九郎坐在簾子後。不久來了十二個女人,膝行前進,跪地參拜。
這一點跟後世的刺客不同。他們不願對任何人隱藏自己的身分,不會把臉蒙住,一闖進門就會朗聲報上名來。藉著報上姓名,希望自己的武勇事跡能傳遍關八州。除了武與勇,沒有其他事可獲得坂東男子垂青。
「平泉是內地的京都,松樹全是赤松。」
他馬上這麼想。於是把弓拉到身邊,箭搭在弦上,左膝立起,壓低身子,拉緊弓,飛箭射出。
「母親,那個人真的是源家公子嗎?」
猿田彥若命令人去西方,人就必須去。就像猿田彥掌握人一生的轉機一樣,九郎的命運也掌握在眼前這男人手上。
此地稱為皮籠原,可以說是奧州的入口。
可是,吉次一提到「鞍馬」這兩個字,又稍微鼓動了他還不懂女人、不解世事時,那股全心全意的復仇志向。在那個時代,復仇被認為是最偉大的事情,最會引發人們強烈的熱情。年輕人一剎那間忘了與川菜在床上的溫存。
用京都話來講,奧州人是「毛人」——毛髮濃、輪廓深、鼻子高,還有明顯的雙眼皮。這是源自白人中的愛奴人。
吉次一定已回到平泉,應該已經告訴奧州王藤原秀衡有關源家遺孤的事情了。
「與女人這樣分手最好,也不要想以後的事。」
「你疑心真重。從京都流浪來此的吟詩和尚,也被那片櫻花嚇了一跳,讚歎著——沒聽過除了吉野山的櫻花之外,還有這麼美的束稻山櫻花。」
「我是小山大椽殿的部下石塚彌平次。」男人叫著衝向與市。
「那你就客氣點吧!」九郎只這麼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整棟房子都被雪埋了起來,不見天日,只能每天對著爐火度日。九郎住在長者家裏,繼續過著混合川菜與自己身體分泌物的日子。
(我可以接受這麼隆重的待遇嗎?)
然而九郎沒有錢買糧草,他連養自己的米鹽都沒有。與市發現了這一點,便拍著鞍壺說:
長者想把這樁婚事變成既定的事實,於是叫來附近的親族挽留他。九郎於是繼承了總是坐在爐邊的長者身分,坐上了物領的位子。長者打算讓這個京都人繼承他的家。
讓別人當先鋒,是男人最大的恥辱。
——去西方。
此人正是吉次。
他雖然年輕稚嫩,可是也發現到這一點。如果政權不強大,就無法做好交通、行政之類的工作。
「然後呢?」
與市在皮籠原找到九郎。九郎正在剝路旁的樹皮生火取暖。
「是的。」
「他雖然是我弟弟,也不用手下留情。」光高對派去捉拿與市的人這麼說。
是小山的人馬。
「要給我嗎?」
年輕人過了關口後,平家的權勢就管不到和圖書他了,他驅馬向北而去。途中食宿用的,都靠那須與市綁在鞍壺上的錢袋。
(奧州藤原氏的權勢果然大。)
當與市踏出小屋準備迎敵時,已經連個人影都沒有。
府邸的女人們要求面謁九郎。年輕人在此受到的待遇,跟在關東完全不同,他大為驚訝。
年輕人下了馬。
「請上馬,我們去平泉吧!」
「第一次嘗到女人滋味時,每個人都是這樣。這也難怪,可是,鞍馬的……」
這代表他同意吧?不過,他的表示方法也太激烈了。
「他不在這裏了。」
京都連主要街道也沒有路標,可是奧州每條街道都有。這些路標從白河關起,一直遠至津輕外的海邊縱貫道路。
「現在要怎麼辦?」
「門開著,我可以過去嗎?」
剛開始的第一個月,他們彼此保持沉默,身體是唯一的對話。不久,年輕人慢慢聽懂奧州話了,可以瞭解對方的感情,漸漸對川菜有了新的情感。
當然,重盛沒有來過白河,他派目代(直轄領的代官)長駐於此,幫他收稅。不過,離本土最偏遠的關門長官是平重盛,這並不是偶然的。隔著這扇門,平家可以跟奧州藤原氏的十七萬騎對峙。眼前這個人就是平家目代家的人吧?
一路上積雪很深。
年輕人這麼想。可是,他後來不得不承認的確如此。
吉次只用松樹和櫻花,來表現奧州王都令人難以想像的華麗,其他的都故意不提。他要讓九郎親眼看到,親眼證實,自己感到驚訝。
吉次這個京都通,似乎也覺察到這一點。
吵雜聲吵醒了睡在火堆邊的與市宗高。
當時年輕人並不瞭解這一點。這位長者當然做夢也沒想到,他還是源氏的貴族。就算知道,也會因為不瞭解源氏的價值而毫不驚訝吧?長者想要的是年輕人扁平的臉孔——扁臉、矮鼻、皮膚白、毛少、單眼皮。
那一晚,他們住在一戶土財主家,他的房子蓋在小坂頂山的山麓。邸內除了寺院,還有很大的假山林庭院,任鶴悠遊其中。屋裏的傢具用品,都毫不吝惜地用黃金製成,令年輕人十分驚訝。
這一切似乎都在吉次算計之中。年輕人的心,已經在吉次的掌握中了。
(人世竟然也有這樣的快樂?)
「如何?」吉次努著鼻子問。
他開始用有點鄙猥的用語稱呼川菜。用雅語,應該是叫「妹」,一般則稱為「妻」,但九郎的用語在京都的市井俚語中,是指婦女的生殖器。
(他要逮捕那個小冠者嗎?)
走了一段下坡路後,路面突然變得平坦,進入一個小小的台地。樅樹以原生的姿態散佈在芒草平原上。
長者女兒的眼睛像胡桃般大,濃密的睫毛像風般眨動著。
這是九郎這類內地人的特徵。這種相貌是以韓國人為雛形。
(怎麼搞的?)
他想著那個流浪兒,雖然射箭技術不太好,可是卻有股令人疼惜的氣質,讓人無法棄之不顧,忍不住想要跟著他,為他出力,甚至有股以他為將帥的衝動。就像母親花井所說的,他有大將之風。與市催馬追趕,也許就是因為年輕人的這種魅力吧!
吉次的馬向前跑開。
「怎麼樣?」吉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