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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遼太郎短篇選

作者:司馬遼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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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路口的血鬥

猿路口的血鬥

武士卯足了全力,第二刀飛也似地砍去新兵衛褲管的一角。這時,新兵衛也順著翻滾之際,拔出佩劍。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還能怎麼樣?我們回木屋町再去喝他一杯,而且,你的傷口也需要治療。」
信使刻不容緩,即刻動身出發。
小里雖然也發現大庭這一天與平日不同,卻未多問。她知道,此時這個男人的心事,不是她可以隨意傾聽的。對小里來說,她所無法一言概括的三百年的武士道精神,正凝聚在這張男人的臉上。
「啊?」
一組人在清和院的側門。
「他的劍法相當高超。」
如果說這就是大庭的墓碑,那應該是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他便自殺身亡了。
果然,招牌才剛掛上不久,就有幾名路過店門口的浪人望著牌子唸道:「筷—子—藩。」
事情是這樣的:
大庭安撫了眾人的情緒後,隨即展開了他恢弘的雄辯口才,問題直指核心,尤其是提到皇女和宮下嫁一事,引起京裡志士們的憤慨時,大庭更是以掌擊桌,義正辭嚴地喊出「斬三奸,屠兩嬪」的論點。
「黑豆(姊小路卿)已經開始軟化了,再這樣下去,和他莫逆之交的白豆(三條卿),一定也會受其影響。我們只有趁這節骨眼,殺了他們兩人,才能重新振作,一掃宮廷裡的頹敗之氣。」
這些浪人在木屋町三條通的「丹虎」正式結盟,時間是文久三年二月。
顯然這位叫大庭恭平的會津藩士,給人的印象並不像密探吧!他的肌膚還是三十歲男人的紅潤色澤,有著一雙濃眉。從臉頰到下顎的地方,雖沒有蓄滿鬍鬚,倒也鬚髯如戟。
儘管小里所知有限,卻也明白這樣的表情,薩摩人也有。可能因為這兩藩同處偏遠,所以,仍然,保留著傳統的武士道的精神吧!
「田中君,這件事咱們可不能坐視不管啊!」大庭恭平將手按在刀鞘上說著。
大庭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率先領導「斬奸」工作。翌日二十三日,十幾個人一起來到洛北等持院,取下木偶的頭,懸掛在三條河原。深夜裡,大庭恭平偷偷潛進會津藩在黑谷的大本營,將這一切呈報給上頭。
還好每天都有許多不知名的尊攘浪士來到京都,他們大都是小藩或鄉士出身。不外想在京裡有一番作為,而在薩摩、長州、土佐三藩之中,又沒有認識的人為他們引薦,所以,充其量只能稱之為「浪人」罷了。
但是,對大庭而言,這是當初他密告時所料想不到的結果。原來準備日後暗殺姊小路而招募的浪士團,卻在一夕之間,一舉被殲滅了。
這麼一來,豈不是適得其反嗎?
兩人拉扯間,正好有頂轎子經過。大庭硬將新兵衛推進轎裡,吩咐轎夫將人送至薩摩藩邸,便頭也不回的離開現場。至於後來新兵衛是死是活?他是無心過問了。
雖然新兵衛拚命解釋著,可惜對方壓根兒聽不懂他的薩摩腔。
這晚的天空,無星無月。
當初,連大庭自己做夢也沒想過暗殺姊小路,可是,現在有了猿路口的這條護城溝,情況就不同了。若是能事先埋伏在城溝旁,等候退出朔平門外的姊小路公卿,要下手便輕鬆多了。
這個時候,店門突然推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彪形大漢,頭上梳著諸大夫髮式,身穿羽黑雙面的外衣,下身是仙台平式的褲裙,在其腰間則插著黑色方鞘銀柄的大小雙刀。由於當時天色已暗,看得並不真切,但從他一身的打扮上,可以看出絕非一般尋常武士。
稍後,籐兵衛的叔母小里也在隔房和客人打過招呼後,為客人奉茶。雖然小里是籐兵衛的叔母,實際年齡卻比籐兵衛小十歲。當她看到眼前這位客人時,心裡不禁感到驚異。
「你剛才說猿路口。」
回到京裡,大庭馬上又出現在木屋町三條通的「丹虎」酒店。意外的,碰上木偶事件中漏網的幾位浪人也在一起飲酒。他們都為一色鯰藏能夠平安歸來感到慶幸。
「姊小路公卿的屋邸大概就在那附近吧!倒是個冷清的地方。」
「這筷子藩在哪兒?從來沒有聽過啊!」
田中新兵衛透過島村的介紹,在河原町土州藩邸與「一色鯰藏」,也就是大庭恭平會面。這是文久二年十月中旬的事。
「聽說負責掌管一些庶務。」在武家來說,就是傭人。
容保在最後下決定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就像某歌中所云:「去也憂憂,不去也憂憂,左右為難,無從取捨——」並且當著三位家老的面前說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會津藩的君臣,都要有以京都為葬身之所的覺悟。」
「是啊!他叫金輪勇。」
不清楚田中到底說了些什麼?
就像奧羽向來的驃悍風氣一樣,在德川家的親藩之中,再也沒有比得上二十三萬石的會津藩更具有骨氣的了。
甚至有些公卿以此為由,在旁煽風點火,使得反對意見的聲浪也為之高漲。
有一天,在它的屋簷下掛起一塊招牌:會津藩臨時住所。
「這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若能善加利用這件事,一定可以削去薩摩藩在朝廷裡的勢力。」
「看刀!」
「——」武士猶豫了一下,聽到對方報上姓名後,先前的那股衝勁,稍獲緩和,他往前跨出一步:「納命來!」
「各位,請冷靜點!」
大庭的生活,也從這晚開始。
隨後,將薩摩藩邸御用刀師清助,請來驗證:「沒有錯,確實是田中新兵衛的隨身佩刀。」
「千萬別掉以輕心。」大庭叮囑過後,令眾人散去,自己則吩咐小里準備酒菜。
不過,容保確實得知這件事的證據是由橫山主稅那兒代傳過來的五十兩賞金。大庭將這些賞金分給了浪士們,只說是某藩所捐獻。
這是文久二年九月的事。
「我想到一個主意。」大庭說著。
野呂立刻拾起大刀,一躍而起。
「誰怕你!」金吾也跟著站起。
新兵衛的刀子被拋出後,匡啷一聲掉在黑暗中,只見大庭恭平一屈身,隨即轉身向東邊跑去。
兩人見了面。
永井一躍而起,就在同時,新兵衛又將插在小腹上的匕首抽出,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地點是西町奉行所的槍間。
大庭突然停下腳步,注視著前方。
不久,江戶方面帶來了家老橫山主稅的親筆信函,上頭只寫著:「再也沒有比姊小路的事情,更令人滿足了。大庭恭平應更加倍惕勵精進。」
「他的屬下吉村,又是怎樣的人物https://m.hetubook.com.com呢?」
突然,像是等待這一刻的到來似地,一旁的紙門被唰地推開。
「暗殺姊小路。就這麼回事。」
公卿們由於薩摩、長州、土佐三藩的爭相拉攏、獻金,所以手頭也愈來愈闊綽。這和數年前在並排的屋簷下貼紙牌,勉強餬口的兼差日子相比,可真是天壤之別了。
然而,又不能一直悶不吭聲,於是,田中土佐故意以濃厚的會津腔說道:「敝藩地處偏僻,對於國家局勢究竟應該如何才是,實在不甚清楚。倒是很想籍這個機會,聽聽各位的高見,也可作為我們學習的參考。」
這個會津武士團,在今年年底將進駐京都。
而大庭也向後退了一步,將二尺七寸長的劍高舉過頭,擺出迎戰的姿勢。他並沒有醉。
瞧他的氣度,該稱得上是一位豪傑,就是不像個密探,尤其是那一口濃重的會津腔,怎麼會讓這種人幹密探呢?
「什麼?」新兵衛突然踢去木屐,抽出二尺三寸的佩劍「和泉守忠重」。
就在這個時候,姊小路受到大庭攔腰一刀。黑暗裡,雖然看不見對方,但是從刀子刺進骨裡,反手抽出時,少將應勢倒下,卻是錯不了的。若是當時少將掙扎著爬起,或許還有趁黑暗負傷逃脫的機會。只可惜他已經亂了方寸,竟然放聲哭嚎,甚至徒手撲了過來,大庭屏息舉起大刀,像砍蘿蔔似地,暗喝一聲,從右往左一刀劈下,只聽到啊的一聲,姊小路少將整個人倒了下去。
「到底在說什麼?」
至於新兵衛為何如此消沉,至今仍是個謎。有人說他在祗園有了女人。另一種說法則是正月二十八日,新兵衛和同志一起突襲位於下立賣千本的賀川肇(親幕派的公卿千種有文的管家)屋邸時,當著賀川的兒子,年僅十一歲的弁之丞面前,砍下他父親的腦袋,當時的弁之丞因為驚嚇過度,號哭不止。從那以後,新兵衛便一直鬱鬱寡歡。可能這兩個都是原因吧!
武士只說了一句話。主人籐兵衛立刻將他請進八張榻榻米大的房間裡,他就是這一家人引頭期盼的客人。
田中一直重複上面的話,可是卻像是在對牛彈琴。
剩下來的工作,就是等候上頭的指示。
有關他倒向開國論的說法,也就是從這時傳出來。當時,主張開國論的,大都是佐幕派,而主張鎖國閉關論的則是尊王派(孝明帝對外國的恐懼,幾乎可以說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了)。
至於他為什麼要自殺?只怕只有當時的會津人才會知道吧!
實際上,勝這麼做是有其用意的。對於這位年輕公卿受到尊攘派的擁戴,主張討伐夷狄,反對開國的固舊保守觀念,勝決定藉此機會,讓他開開眼界。
走進來的,正是大庭恭平。不用說,這當然是會津方面早就安排好的戲碼。
「哦!血嗎?」大庭故意裝糊塗,倒看不出他還蠻會演戲的。
姊小路少將?
「你是指西國的浪人嗎?」
背後是皇宮圍牆,前方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
武藝高超,同時又是雄辯家(當然,是偽裝的),並且曾經在京都的下河原、三本木、四條鴨川堤等地,分別斬殺提倡「軟弱論」的浪士數名。這些,都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光榮經歷。
不過,為了避免與薩摩藩的正面衝突,逮捕狀則由朝廷下達,町奉行再奉旨前往捉拿。
入秋十月。
當吉村將他放在玄關的木板上時,人已經氣絕身亡了。
這名武士顯然是位高手,當新兵衛撞上來的那一瞬間,他已經亮出刀鞘,拔出大刀,朝新兵衛的心窩刺去,新兵衛在雨中雖然巧妙地躲過這一刀,卻整個人摔在泥地上。
「嗯!」大庭恨恨的回答著。轉口問小里:「小里小姐,你對他們有何想法呢?有好感嗎?」
「為什麼要將我們組織起來呢?」
猿路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位於京都大佛的後頭有塊中庭,那裡,種植了一株相傳可供避火用的公孫樹。此時,公孫樹的葉子還沒轉黃呢!
「那可不!不過,還有個拿大刀的,聽說更厲害呢!」
「我說了嗎?」
隔日,大庭將木偶事件中,漏網的其餘六人集合起來。
大庭想了一個晚上,翌日又來求見田中土佐。
新兵衛雖然已經醉了,卻仍然一副薩摩風的「八雙」架式,兩腿岔開站立,劍尖朝天,一步步逼進過來。他的呼吸聲短而急促。
少將不像一般的公卿,他從小就喜歡耀武揚威,聽說劍藝還不錯,至於高明到什麼地步?就沒人知道了。
「你是指黑豆先生嗎?」
大庭簡明扼要地解釋過後,武士似懂非懂地轉身離去。沒多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的雨中。也許是他擔心接下來不知又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在松平極力遊說之下,容保不得不遵從。
在佛光寺的後頭,有一間叫雁之音的旅館。
大庭恭平雖然漂亮地把這些小藩結合起來,中途卻有意料不到的發展。席間,信州人高松趙之助臨時起意,說道:「為了慶祝我們這次的結盟,不如在京裡幹它一樁斬奸快事。」
「這正是田中的刀啊!」
於是,大庭在前一天領著大夥兒先到皇宮四周勘察地形,一邊走著,一邊裝做若無其事的說道:「公卿出了這個門之後,三條卿往南面梨木町的方向,而姊小路卿則是往北的反方向走。」
黑豆是姊小路的外號,另一位公卿三條中納言實美則是白豆。姊小路因為膚色黝黑而被稱為黑豆,這不僅是沒有口德的京都人如此稱呼,就是長州藩士也不例外。例如:「下一次朝議時,讓白豆如此說——黑豆如此說——」他們就是使用這些外號在暗通訊息。
松平慶永親自登門拜訪容保位於江戶的官邸。
近來,這些公卿們隨著經濟來源的好轉,便紛紛假立一些名目,僱請劍客作為自己的貼身保鏢。這吉村原是丹波的鄉士,平時除了與主人交談外,很少看他開口說話,更不與人打交道。至於他的劍術屬於何派?劍藝如何?
因此,松平容保下令逮捕了新兵衛。
大庭乾脆回答道:「我不和女人上床。」
就從這個時候開始,小里心裡對他懷有好感。
雙方的爭執,就因這句話挑起。
這晚,大庭對於自己視死如歸的淡然心情,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一想到死後自己的名字仍不見經傳,難免有些寂寞淒涼。打從他決定當個密探時,他的名字便教會津藩以脫藩的名義給削去了。
對此感興趣的是激進派浪士田中新兵衛。這個男人以錦小路的薩摩屋邸為根據地,和土佐的岡田以藏、肥後的河上彥齋https://www•hetubook.com•com齊名,同是幕末時期以「殺人魔」著稱的刺客。
「這真是一石三鳥之計啊!」
並吩咐大庭單獨行動。進駐京都的會津兵,便在如此嚴密周到的計劃中展開行動。包括這棟別墅也是。當初之所以會挑上釜師籐兵衛的別墅為窩藏大庭恭平的匿身處,也是因為籐兵衛的父親生前曾經擔任過會津藩的茶道和尚。直到現在,他們家和會津藩仍保持深厚的交誼。
「大庭,這是個好機會。也許明天,姊小路就會向薩摩藩邸提出嚴重的抗議,而姊小路少將又是長州藩的傀儡,這麼一來,長州與薩摩間的關係,一定會日漸惡化。」
午後,剛下過一場急雨。大約臨近黃昏六時左右,一名旅人打扮的魁梧大漢走進門來。他的腰間帶著一把長劍,讓人望而生畏。
「吉村?」小里顯然沒聽過這號人物,不過,過了幾天,她從公卿屋邸工作的下人口中,多少打聽到一些。
大庭恭平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
「我要怎麼做才好呢?」
每天,他都像個大忙人似地忙進忙出。
「那當然需要!」大庭解釋道:「我們都只是小藩出身,將來若是薩、長、土三藩募集義軍時,大家七零八落的,如何加入他們的陣容?若是能事先將我們這些人集合起來,平時保持聯繫,就算三藩臨時起義,我們也可以有紀律地加入並肩作戰的行列啊!」
當天晚上,大庭在大佛後院的寮房裡,請小里為他備酒,一個人獨自喝起悶酒來。
這是因為會津乃是雄踞東方的強藩,他們的藩兵受到長沼流的軍事訓練,個個都是驃悍勇猛的武士,而嚴格的藩風,更是受到大眾的肯定。
對方掄起大刀,直劈而下,刀口充滿騰騰殺氣。新兵衛見勢不妙,只好連滾帶爬,毫無反手餘力,一邊卻直嚷著:「你誤會了,我不是有意冒犯你!」
對方受到這突如其來的驚嚇,直覺判斷是刺客襲擊,也是自然不過的事。田中新兵衛奇妙的命運,就從這一刻開始。
「猿路口——」只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突然,他抬起頭問小里!
如果這件事能夠一舉成功,則京都政界將會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混亂。但話說回來,若能藉此削去薩摩、長州兩藩盤踞在宮廷裡的勢力,那對會津藩將來入京後的政治立場,可是大有益處的。
他幾乎天天進城,晚上,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有時甚至數日不歸。
「原來如此!還是你有先見之明。」
接著,島村說起這個謎一樣的東北大漢,當初是如何打進浪士團的一段小插曲,事情是這樣的:
一大早便趕往現場勘察的土州藩士那須信吾(伯爵田中光顯的叔父,後來參加天誅組而遇害),一眼便識出。
「若想瞭解女人啊!」新兵衛為了躲雨,飛身竄入斜出的屋簷下,從一個屋簷接著另一個屋簷,像只行動敏捷的野貓,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嚷道:「就和殺人一樣,必須親手試過,才配稱得上懂劍這種東西。」
事實上,家老田中也想瞭解這些尊攘浪人們的情況,便將他們請進二十張榻榻米大的底間裡。
「通通一網打盡!」
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會津藩士全都起身而立,浪士團也各自手握著劍,雙方形成劍拔弩張的對峙局面。
姊小路在大庭潛回京都前,也就是文久三年四月,因公出差到攝津時,受到勝海舟熱情的招待,並邀請他登上幕府的軍艦「順動丸」號參觀。
最近,他也開始出入位於河原町的長州和土州的屋邸。
「無禮的傢伙!」會津方面,個性急噪的小室金吾,也忍不住口出訓言。
金輪勇有個叫「仁王」的外號,他和吉村右京先後被聘雇為護衛劍士。平時,姊小路不管走到哪兒,兩人總是隨侍在側。
「你千萬別衝動啊!」
回到大佛後院,大庭開始重新分配人手。負責襲擊三條卿的,埋伏在清和院門的角落處;而攻擊姊小路卿的,則潛伏在猿路口的護城溝底。
大庭前往會津藩邸,向家老橫山主稅簡要說明有關明晚的行動,主稅聽完一驚,立刻向二條城的松平容保徵求意見。沒多久,傳信的人回來,只說道:「話已傳到。」雖然,容保沒有作任何表示,但身為武士的人,仍應一死效之。恭平是這麼被教育出來的,所以,他沒有半點懷疑。
「事情的真相還在調查中,不過,聽說是受到勝(即勝海舟,當時攝津神戶村幕府海軍操練所的長官)的蠱惑。」
「一色君,你若是個武士,就別再追問了。」
「咦?」剛開始大庭聽不懂他的話,新兵衛又重複了一遍。
這一刻,大庭恭平已經從旁飛身竄出,朝著少將的前額一劍劃過去。
咦?
「拿大刀的?」
小里雖然心裡納悶,卻仍然自我介紹道:「我叫小里,今後請多多指教!」接著又說:「我家主人籐兵衛和僕人,都住在二條高倉的家中。所以,這裡的一切由我負責,如果有什麼疏漏的地方,請儘管吩咐,不用客氣。」
翌日傍晚時,大庭一行人來到皇宮附近相國寺門前的小茶店。隨著落日西沉,大夥兒三三兩連,來到各自埋伏的預定地等候。
「那就不得而知了。」
松平容保特別允許徒士身份的大庭恭平直接晉見。見面第一句話,就是褒獎他:「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說你是江戶人嗎?」
「你知道什麼?」
「你是會津人嗎?」
新兵衛顯然極為看重大庭,搭著他的肩膀說道:「你的氣魄,和我簡直是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今後,咱們倆合作,一起做事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只曉得他在小藩的脫藩浪人間,倒是很得人緣。」
這位金輪手拿著少將的大刀,閃來躲去,最後,竟然跟著提燈籠和背著行囊的小廝們,在一陣哭喊聲中,逃得無影無蹤了(後來,金輪勇隱藏在市區裡,被町奉行逮捕。松平容保以「不顧主人安危,臨陣脫逃」的罪名,在六角獄中,將他斬首)。
「你害怕了。去年秋天,在先斗町的妓院前,由於失手,你險些喪命,我看你是畏懼姊小路共卿的貼身侍衛吉村右京吧!」
為了迎接客人,這家人也像一般的京都人家,一大早便在庭院的踏腳石上瀝了水,並在中庭八張榻榻米大的房間裡點上香,等候客人到來。
「這點,我會再請示主人。」
「嗯!那就得趕快稟報給江戶方面。」
大庭輕扯大家的袖子警告著。此刻,亥時的鐘聲剛響過不久。
吉村將奄奄一息的少將背到距離府邸玄關大約五步遠處時,少將只喊了兩聲,「枕頭!枕頭!」
「我是個鄉巴佬,對京都的一切都還不習慣。」大庭身軀龐大,說這話時,卻帶著青澀與靦腆。
「我已經收到貴藩的來信,」籐兵衛將手伏在榻hetubook.com.com榻米上,繼續說道:「一切我們都已瞭解。這間別墅平時幾乎沒有人出入,請您儘管放心住下。」
手上,多了一支新兵衛的愛劍。
捎回來的信上卻寫著:「等待大人進京。」
這地方,只要是京都的人,沒有人不知道的。它位於皇宮朔平門外,即使大白天,也很少有人在那兒走動。附近大都是下級公卿的屋邸。
田中新兵衛嚷著「殺了人才配稱懂劍」時,正好與從店門裡走出來的這位武士撞個滿懷。
附近的人家看到這景象,便糾正他們,「上頭寫的是『會—津—藩』。」
回到京裡的姊小路,像女人著了夢魘似地,每天就在宮廷大臣的跟前,描述著洋式軍艦的可怕與嚇人威力。
大庭硬將頹廢不振的新兵衛帶到木屋町的「丹虎」酒店。
隨後,從吉野屋那兒打聽得到,原來,方纔的那名武士是最近才受聘於姊小路少將公知的一流刀客,名叫吉村右京。
大庭親自率領的三人小組,則隱匿在猿路口的護城溝裡。
襲擊需要人手。
不僅如此,他甚至把德川家說成是有史以來最大的逆賊。所以,為了實行攘夷政策,非得推翻幕府不可。雖然明知是演戲,可是,對於效忠德川家的會津藩士來說,仍不免為大庭一番言論,感到心驚膽戰,個個臉色發白。
「接下來,找女人去吧!」
「不!會津中將大人即將擔任京都守護職的消息,早就傳遍街頭巷尾了,大家都興奮地等待著呢!」這是事實。有關會津中將即將來臨的消息,早教京都浪人們感到寢食難安了。
「等一下,我是薩摩藩的田中新兵衛。」
家老橫山主稅、田中土佐均為此感到震驚。雖然被斬的不過是木雕像,可是,根據貼在三條大橋的制札場上,由高松趙之助所起草的斬奸文來看,分明影射德川將軍也與木偶同罪。
這件事,就這樣成了無頭公案。
要是平時,新兵衛一定會說:「除掉他,永絕後患。」
那天,兩個人在木屋町三條通的「丹虎」(武市半平太曾潛伏於此,指揮刺客團。此店現仍留存)痛飲一番後,走出店門時,天色已黑,天空也開始飄起細雨。
「放開手,讓公卿身旁的劍客,像打野狗似地凌|辱我這薩摩藩士,還挨了他三刀,你說,我還有什麼臉回去藩邸呢?」
「今天上街觀看容保先生所率領的大軍後,信步逛到皇宮附近,正好在猿路口的地方碰到從皇宮裡出來的姊小路少將——」
一口濃重的會津腔。
才一會兒功夫,浪人們已經招來同志十數人,來勢洶洶地要求會面。
文久二年十二月九日,松平容保率領會津藩士兵從江戶和田倉門內的藩邸出發,同月二十四日巳時上刻,大軍開進京都,隊伍一字排開,約有一里長。整齊肅穆的軍容,好不莊嚴,果然是不同於其他諸侯的藩兵。
年初以來,從諸國流入京都的浪人,日益增多,尤其是薩、長、土三藩在京都的官邸,經常有他們出入的足跡。他們打著「天誅」的口號,誅殺親幕派的官吏、學者和政客等人。這種現象愈演愈烈,最後竟連負責治安的所司代也感到招架無力。
大庭恭平回到大佛院的別墅。
只見黑暗中一行人。前頭引路的人提著刻有家徽的箱形燈籠,燈籠裡的火光一路搖晃著,照出最前方走著的姊小路公卿。他的右側就是吉村右京,左側是大刀金輪勇,身後,還緊隨著一名扛行囊的小廝。一行五人,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哦!太好了!」田中土佐眼睛一亮。
「是的!幸虧我曾在江戶拜師學過劍術,所以沒有會津腔。」
那天,大庭還從他們口中聽到有關姊小路最近的一些奇怪傳聞:少將背叛了尊王派,轉投向公武合體(佐幕)論。
「這樣的人,實在沒話說。」田中新兵衛興奮地說著,他是個個性單純的人。當時,同志之間對他的評語是:「新兵衛這個人,個性澹泊,卻容易衝動。」情緒一旦衝動,便拔刀斬殺政敵。
大概是這把刀還未順手,大庭恭平立刻甩去新兵衛的「和泉守忠重」,抽出自己的佩刀。
「經過木屋町時,有只野狗朝我猛吠,我把牠殺了。雖然京都人脾氣好,但是狗太凶了點。當然除了狗之外,還有更兇猛的。」
幾乎是滿口令人聽不懂的會津腔,竟然說沒有!這人未免天真過了頭吧!居然對自己的江戶口音這麼自信滿滿。
武士準備再攻擊時,一旁的大庭終於現身了。大庭抽出亮晃晃的利劍,雙手持劍,擋在武士面前,說道:「且慢!」
大家聽了,都興奮的擊掌表示贊同,這種場面連大庭也無法控制。
「我現在可是說了什麼?」
到先斗町,新兵衛說著,隨後,露出些許猥瑣的表情問大庭:「你可曾抱過京女?」
「怎麼說好呢?」小里猶豫著。
令人不解。
「不過,要委屈你一點,你也得依罪入獄。」容保說著。這是因為若不逮捕一色鯰藏,也就是大庭恭平的話,反倒會惹人懷疑他就是洩密的元兇。
姊小路在勝的勸誘下,登上了「順動丸」號,船一駛出紀淡海峽,便遭到大風浪的襲擊,姊小路在船上暈得七昏八素的,結果連艦炮操作也沒見識到。
「一切——」大庭向籐兵衛和小里說道:「請勿向別人透露我是會津藩士的身份,若有人問起,就說是德川幕府裡的浪人,名叫一色鯰藏。」
「那不行!」新兵衛一臉認真地說道:「想瞭解京裡地理環境,只要和京都的女人睡過覺,便可一清二楚。所以說,上床和工作是同一件事。甚至於,你還可以從它們口中得知公卿們的心態。再說,你是奧州人,我是薩州人,怎麼說對京都還是有些忌憚,但是,只要和京都的女人睡上一覺,這些忌憚便全都煙消雲散了。」
甚至從那天起,在公共澡堂裡,也開始流傳起這樣的歌謠。
在這群人中,小有名氣的,如江戶浪人中也是國學者的諸岡節齋,其餘的人,也非泛泛之輩(謹慎起見,茲列名單如下:伊予三輪田綱一郎、下總宮和田勇太郎、信州高松趙之助、因州仙石佐多男、石川一、陸奧長澤真古登、下總青柳健之助、京都百姓長尾郁三郎、小室利喜藏、江州中島永吉等人。這些人下場悲慘,不是自殺、被殺,就是死在獄中,一直到大正年間才追封官位)。
大庭恭平經由曾在佛光寺引起騷動的備前浪人野呂久左衛門的從中撮合,將這些人組織了起來。
「殿下。」
大庭恭平也混在兩旁夾道的人群中,暗地裡歡迎。京都的人,大都為幕府親藩中最為強大的會津藩能擔任京都守護職而感到興奮。
「有種到外面來!」
「你知道,」大庭向小里打聽。「姊小路少將和圖書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又是凌厲的一刀,新兵衛立刻蜷縮起身子,將薩摩名鐵匠為他打造的二尺三寸長的佩劍「和泉守忠重」擋住對方的攻擊。雖是勉強接下了這一刀,肩膀上還是被劃開了一寸左右的傷痕。這是新兵衛出道以來,首次的失手。
「哦!你也是同夥的?」
「金輪啊,快點拿刀來!」
終於,浪士裡的備前浪人野呂久左衛門按捺不住,從腰間掏出短刀,一副極不耐煩的表情,將刀鞘頻頻敲擊著榻榻米。
「田中君,大事不妙了。」大庭說著。新兵衛卻只是呆坐在雨中,兩眼無神。
然而,沒過多久,大庭便從上田脫逃回京,仍然潛伏在大佛寺後院釜師籐兵衛的住處。當然,這一切都在容保的計劃之中。
「沒問題吧!」大庭再次詢問著眾人。接著又吩咐道:「你們三人負責牽制金輪勇和吉村右京,姊小路公卿就交給我來應付。」
大庭恭平立刻接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心情不好時,只有酒可以解愁。」
看來他對一色還頗感興趣,甚至親自到河原町的土州藩邸,向他的老友島村衛吉(擅長鏡心明智流的刀法,在文久三年土佐藩鎮壓勤王黨的事件裡,死於獄中)打聽有關一色的事情。
一柄寶刀,銘文「和泉守忠重」,長二尺三寸,寬一寸一分,刀背八分,黑色鮫皮刀鞘,鐵製鞘柄,上頭還刻有著「藤原」的印記。以及刀面為「英」,反面為「鎮」的兩個字。
「現在一切都沒有問題了!」支持會津藩的小里,打心底衷心說著。恭平卻閉口不吭聲,一副心事凝重的樣子。
大庭和新兵衛兩人同時一驚。
浪士們也只當是薩摩、長州、土佐三藩中,任何一藩所贈,並未細加追問。這是因為,在「天誅」運動的期間,不管是哪一藩,都有出錢贊助的可能。
「這——這是真的嗎?」大庭由於過分激動,握著石硯的手,不禁灑了一地的墨汁。
可是,現場卻留下了證物。
為此,容保命家老田中土佐為京都偵察團(成員包括野村左兵衛、小室金吾、外島機兵衛、柴太一郎、柿澤勇記、宗象直太郎、大庭恭平)的指揮官,一行人先行出發,並對大庭恭平特別交代道:「你化名喬裝成激進派浪人,混進浪人群中與他們打交道,再伺機偵察他們的活動。」
「一色鯰藏這個名字,以前倒不曾聽過,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呢?」
只見大庭左手拿著鐵製的大刀,說道:「鄙人是奧州白河藩脫藩浪人一色鯰藏,偶爾路過此地,正巧和各位下榻同一旅館,不知道各位是否可以暫緩爭吵呢?」
在先斗町的晚上,大庭恭平見識過。能將「殺人魔」田中新兵衛逼得走投無路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再說到負責狙擊三條中納言的這一組,由於中納言手下隨從眾多,結果是棄戰而逃。)
討伐姊小路,這是大庭恭平報答主人的心願。如果說,男人將生存的意義設定在工作上的話,那麼,再也沒有比斬殺朝廷權貴,掀起政界大|波瀾這項工作,更教人感到痛快淋漓了。
這是比大庭稍晚數日上京裡來的家老田中土佐以及京都偵察團一行人下榻的住所。這群人所負的任務與大庭不同,自然也就能光明正大的掛起招牌,出示大眾。
「不,你誤會了,請趕快收回你的刀。」
會津肥後大人,擔任京都守護職,
宮廷繁榮,公卿安心,
天下永太平。
這是製作煎茶的「釜師」籐兵衛位於東山的住處。
接近時,吉村右京彷彿察覺到異狀,立刻停下腳步。
所謂做事,指的當然是「天誅」這分工作。對新兵衛來說,只要結合他們兩人的力量,一定可以將京裡那些奸臣逆賊一個不留的斬殺殆盡。這也是新兵衛效忠朝廷,為天皇盡忠的模式。
一聽到會津藩,浪人們的臉色全變了。
小里為他換過酒壺。
「糟糕,失手了,如果再長四寸——」
一色鯰藏的名字,終於在京都浪人間傳播開來。
可是,此刻的他卻像中了邪似地,消沉的不發一言。
過了幾天,大庭上街打聽狀況。似乎並不如田中土佐所預測的,大概是吉村並未向其主人姊小路公知報告那件事吧!
「說得有理!」這群人大都是有勇無謀,血氣方剛之徒。他們當即展開行動,分配工作,搜集宮中的情報,得知後天的五月二十日,宮中將舉行朝議,照最近的例子看來,朝議將頗為費時。
大人,那些夷狄既不會暈船,而且擁有像我們這樣的軍艦,多得不可勝數呢!勝海舟拐彎子這樣威脅著。隨後又送給姊小路一幅海上作戰圖和《撤兵答知機》的兵術書。
為此事感到頭痛的德川家,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方案,就是籌組一個強大的軍、警組織,並由親藩中的會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擔任「京都守護職」。起初,容保因為擔心自己會在青史上留下逆賊的污名,而堅持反對,可是,幕府派來的說客是政事總裁松平慶永(春岳),這個人在京都也是深得人望,與前任大老井伊直弼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今天會到吧!」
浪士們不禁被大庭從容的氣勢給懾服,一一退下。
「啊!我懂了,你是指京都的女人。」
「請屏退其他的人。」
而會津人不瞭解京都,就如容保在辭退的信上所寫:「我藩地處東北偏僻地區,家臣們對於上園(京都)的風俗習慣,並不熟悉。」(而對京都人來說,迎接大批從東北湧來的士兵,這顯然是從南北朝時期鎮守府將軍北田顯家率領東北軍進京以來首見的事了)
大庭遵照指示等待著。
來了。
維護天子的所在地京都一帶的治安難道不是身為武人的首要任務嗎?
「鯰藏的腰間,還殘留著被繩索捆綁的痕跡呢!」諸藩志士為他大肆宣傳著。
吉村右京則迥然不同,即使受到三名刺客的圍攻,他仍然英勇地揮舞大刀。三名刺客雖然先後掛綵,幸好身上都穿著護甲,並未傷及要害(事件後,三人雖然受到朝廷賜銀五枚,其後卻都下落不明)。
前方,是一間掛著「吉野屋」燈籠招牌的店。
說起這為姊小路少將,他和三條中納言實美兩人被譽為是激進派公卿的雙璧。平時,身旁總是圍繞著尊攘派的浪人。年紀約二十九歲,在朝廷中,堪稱執牛耳的人物,不過,卻也容易受到志士們的煽動。而對新兵衛等人來說,他的存在無疑如神明般被供奉著。吉村右京顯然是這位公卿的保鏢,今天所發生的事,一定也會傳出hetubook.com.com去。
啊?
「是嗎?」大庭漫不經心的回答著。打在頭上的雨點也開始變大。兩人跑進了先斗町的狹隘巷道,只見一排紅色的燈籠延伸開去,將這一帶的黑夜,照得通亮。
讓這樣一個強藩,率軍進駐京都,會是怎樣的一個下場呢?
「我不知道。」小里說完,低下頭去。大庭卻直盯著頭兒低垂的小里說道:「小里小姐畢竟是京都人。就算敝藩藩主奉命駐留京都,我們會津人和你們京都人只怕是水火不容吧!」
這時的新兵衛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大庭在心中默數新兵衛的喘息拍子。突然,新兵衛屏住氣息,那瞬間,整個人已撲了上來,大庭不緩不急,恰好從上頭將對方的劍勢擊出,再用刀背敲中對方的護手。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色鯰藏。」島村衛吉一口氣說完。
「是的!」小里沉靜的望著大庭,大庭卻避開了她的眼神。
松平容保執意下令逮捕。二十六日,會津藩兵士在京裡展開大肆搜捕,這些浪人大都在自家住所裡被抓(因州浪人仙石佐多男則在捕吏面前,自殺身亡)。這是京都守護職對浪人們的首次出擊。數月後,更增設守護職御預新選組,於是,整個京都頓時成為斬殺浪人的殺戮戰場。
只要能殺了姊小路公知,甚至再加上三條中納言,讓兩個人同時斃命,則背後操縱這兩個人的長州藩便無法再玩弄手段。如果能再費點功夫,利用薩摩藩士來做這件事,那麼,原來就有嫌隙的薩摩、長州兩藩,彼此的芥蒂會因此而更為加深,就是薩摩藩本身,也會受到所有公卿的排斥而失去在宮廷裡的勢力吧!
說到不習慣京都這件事,可不只有大庭一個人,包括他的主子,今年年底被任命為「京都守護職」,負責京都治安的松平容保,以及會津所有的藩兵都不習慣。
為此,大庭恭平和諸岡節齋一起被押送往信州上田的松平家,由家臣暫時看護。
「退!」大庭命令著。
不過倒是個好人。
武士微微點著頭。
「你還有什麼話說?」町奉行永井主水正雖然在幕臣中以「能吏」出名,卻不懂薩摩人的脾氣。對薩摩人來說,再也沒有比在眾人面前,展示被人奪走的佩劍更為羞辱的事了。
然而,就在容保答應接下這分差事的同時,會津藩上下家臣無不感到心情沉痛。他們擔心的是反尊王派的團隊。萬一浪人中的有志之士以及薩摩、長州、土佐等三藩倒向這個團體,日後與他們必定在京都展開浴血之戰。
「他們還請了這等人物嗎?」
「你怎麼啦?」
「我已經說過,我是奧州白河的浪人。」
「就是守護職的會津藩嗎?那正好,咱們就進去問個明白,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意?」
一見,正是自己的配刀時,新兵衛不再做任何的辯解。
當天晚上,大庭悄悄潛進位於佛光寺後頭的會津藩邸,將事情的經過,稟報家老田中土佐。
這天晚上,雖然有薩摩藩的仁禮源之丞的證言證明:田中新兵衛確實和他一起在東洞院蛸藥師家過夜。
「怎麼樣?」當永井再回到榻榻米上時,發現新兵衛已經蜷縮成一團,在他的腹部上,正插著一柄短刀。
可是,京都人對他們的感情卻相當的複雜,有人認為藉著這些浪人在京都的活躍,京都說不定可以變成第二個江戶,甚至,各國諸侯也都因此遷徙來京,而使京都成為一個繁華的城市呢!
「沒什麼!」大庭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又再斟滿。平常,只要兩杯下肚,就會面紅耳赤的大男人,這會兒已經是第七、八壺了,卻仍一點醉意也沒有。
一時間,小里的臉孔浮現在大庭的腦海裡。小里這個女人,不管大庭多晚回去,她始終衣襟整齊,懷裡帶著散發淡雅清香的香囊,在大佛後院的別墅裡,等待大庭的歸來。她是個熟於茶道,深曉規矩的好女人。
「好!」田中立刻示意左右們退下,問道:「什麼事情呢?」
京都市裡,每天都有尊攘浪人四處砍殺的血腥事件傳出。負責京都一帶治安的所司代為此大傷腦筋,已經到了無能為力的地步(新選組的成立是隔年的事,也就是說,那時的治安已經惡劣到極點了)。
大庭鎮定的說道:「我和各位一樣,都是憂國憂民,滿腔熱血的愛國志士,為了能一償討幕夙願,不惜脫藩,千里迢迢來到京裡。今天難逢有此機會,大家何不坐下來,共同商討國家的大事呢?」
浪士們一坐下來,開口便是質問會津藩的立場,究竟是主張開國佐幕派?還是支持尊王攘夷派?對於浪士們咄咄逼人的質問,會津藩卻一個個像牡蠣似的,閉不開口。這是因為事先已經受到藩主的指示,不宜隨意發表政見。
確實,這些天誅浪人過分的囂張,讓人受不了。
「咦?」
「丹虎」老闆的女兒優子(土佐藩脫藩浪人吉村寅太郎的戀人)也在一旁頻頻勸酒,結果,新兵衛喝得爛醉如泥。隨後,兩人又沿著三條繩手往下走,準備再到鴨川河畔的「小川亭」繼續痛飲一番。就在過橋的時候,新兵衛突然開口:「一色君?」
這個男人,確實要得。
有一天晚上,小里為大庭折疊衣服時,發現在衣服的邊緣上,有一灘血跡。她一驚,抬頭問道:「這是——血嗎?」
不過,高松的提議實在奇妙,斬殺的對象不是活人,竟然是豎立在洛北等持院的足利將軍三代(足利尊氏、義詮、義滿)的木偶像。也就是說,將他們視為逆賊,割下頭顱,掛在三條河原示眾。
這條溝,可是關係著會津藩在京都裡的政治地位。
起先,對於奉行永井主水正的追問,矢口否認,直到對方問道:「這劍,你可認得?」
「的確!」大庭也如此認為,目前薩摩、長州、土佐三藩各自擁護親近的公卿。而在京都裡,甚至還出現「擬似政權」的現象。如果放任其發展,這些都將會演變成幕府的癌細胞,只要他們存在的一天,會津藩辦起事來,就會礙手礙腳。
少將的身影在黑暗中,左右晃動著,他拚命想逃,一雙腿卻不聽使喚似的癱瘓了。
以後,大庭恭平也失去了蹤影。有人說,在釜師籐兵衛的菩提寺旁的鳥邊山的蓮正寺裡,有他的墓碑,直到現在還殘留著。上頭刻有「文久三年五月二十一日殆」的字樣。
「是啊!」大庭思考著。沿著皇宮的外牆,在猿路口的地方,正好有條護城溝,這條護城溝給了大庭很好的靈感。
「這位先生難道就是會津大人(松平容保)特別派來京都臥底的密探嗎?」
「沒關係!」新兵衛回答著。突然,他反手一刀朝自己腹部戳去。大庭一驚,連忙伸手攔住。
明天,就要決一死戰了。
大庭恭平立刻前往拜訪借住在東洞院蛸藥師家中的田中新兵衛。
「可是我——」
新兵衛也是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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