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兩個第一:地鐵與馬塲
——港行散記之二
香港的地鐵,絕少等到五分鐘以上的,通常都是隨到隨乘,而且常有座位;車廂中極乾淨,不准吸煙飲食;否則「沾污車廂」罰款一千,合到臺幣就是四千五百元,這樣的重罰沒有人認爲不合情理。
談到跑馬,無疑地已成爲香港人生活的一部分。香港的報紙十餘種,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極少一兩份專業性報紙,如以經濟爲主,敢言著稱,而爲香港高級知識份子所欣賞的「信報」以外無一報沒有馬經;有些報逢到週三、週六,馬經更多達兩個整版,此外還有許多私人所編印的專業馬經,以及形形色|色的「貼士」(內幕消息)。我在香港的朋友中,熱中於此者,頗不乏人,如蔣芸小姐,每場必到;羅維兄是知名的馬場豪客;董千里兄更是有名的專家,他已不入馬場,在家有電視實況轉播,用電話下注;成報總編輯韓中旋兄和_圖_書,是馬會會員,星期三快活谷跑夜馬,要賭完兩場才上班。秦羽姊伉儷且是「馬主」,她的那匹馬叫「通靈」,馬迷無人不知,初試「蹄」聲,自由大冷門變成大熱門,一千兩百碼速度的紀錄保持者。有一次我問起「通靈」,她驕傲地竪一豎拇指:「名駒。」她又告訴我:「通靈」最近患感冒,預定二月十一日才會出賽,問我捧不捧場?當然要捧;在臺灣楊甦兄全家迷馬,以長途電話下注,在臺捧「通靈」亦有途徑。
我年輕時在上海賭過馬,不過現在香港的賭法,比上海複雜得多。有孖寶、三寶、六環彩、三重彩、四重彩等等名目,最難的是六環彩,卽是買中第三場至第八場的頭馬。一月十日星期六,沙田賽馬,大爆冷門,六環彩通過五關,便算高中,派彩港幣五百三十餘萬,造成兩個新紀錄和_圖_書。
車中如此,站台亦然,地鐵的車站,非常寬敞,大站分上中下三層,沒有電動扶梯。站中看不見攤販,也看不見任何私人張貼的標語招貼,違者罰款五千,且有坐牢六月之虞。予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站台中除了控制室及補票處的極少職員以外,看不到有員工在走動。自動化的設計,仿照歐美大都市的成例,但更精確,進出憑電磁卡過閘,自動計數,票價不足,立即在閘口的燈號上顯示:「請至補票處」;補票亦不須開口,經由電腦的操作,自動顯示,應補多少。最奇妙的是沈葦窗兄給了我一張兩百元的票,他說:「裏面大概還有八、九十元。」我問:「何以見得?」他笑笑說:「過閘時,你自然就知道了。」果然,出閘時,此端進,彼端出,燈號顯示:「請收回車票,尚餘八十五元。」等八十五元用完,和_圖_書磁卡自動收回。善用現代科技,眞能令人享受到意想不到的便利。
香港地鐵的優點,可用「價廉物美」這句成語來概括。香港的計程車,五元起價,以後每跳一次加七角,如自九龍至香港,另加海底隧道通行費十元,有時要加二十元,理由是回程亦須通行費。我自尖沙咀至北角,常要花到三十餘元,這倒還是小事;最不堪忍受的是,車中對講機的噪音,通常都是女高音,再重複地呼叫聯絡,可說是世界上最難聽的聲音。而且香港的交通管制極嚴,幹道不准上客,乘坐不便,頗以爲苦,後來跟沈窗兄坐了一趟地鐵,懂了轉車的門徑,來去港九,就很少坐「的士」了。
香港有兩個世界第一的紀錄:一個是地下鐵路辦得最好;另一個是跑馬場的設施,爲全球之冠。
香港的地下鐵路,簡稱「地鐵」,共分四線,以九龍油蔴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南經尖沙咀,過海至香港上環一線爲樞紐,在九龍自油蔴地分道,西至荃灣,東至觀塘;香港則在金鐘道換車,西達柴灣,四線所經,涵蓋了港九大部分的鬧區。
香港的地鐵每天載客人次高達一百四十萬,車中亦常有珠光寶氣的貴婦;或者照片見過報的紳士,站在那裏,談笑自如。這使我想起,多年前在臺北曾見一位卸職的部長搭乘公共汽車,臉上的表情,忸怩萬狀,不堪卒睹。如果我們將來的地鐵,能借鏡香港,辦得一樣地好,相信這種尷尬窘態,亦將一掃無餘。
那天上午,我在中文大學聯合書院演講。聯合書院院長及中文研究所所長,兩位陳博士都是馬會會員;事先約定,演講完了,由他們直接送我進場——中文大學密邇沙田馬場;那知聯合書院中文系主任常宗豪兄,熱情過人,這天一清早便親自驅車來接,以致於不和*圖*書及趕寫聯副的稿子,只能下午補寫,託丁望兄電傳到聯合報。沙田馬場之約作罷,但也因而躲過一厄;這天到沙田的朋友,無不鎩羽而歸。事後我看實況錄影帶,認爲頗有問題,通常每場出賽之馬爲八匹,齊頭並進,較少牽制;這天開放大跑道,出賽之馬達十四匹之多,大熱門中途被「軋煞」,冷門馬始得脫穎而出。香港馬會去年三月發生大舞弊案,成爲香港年度十大新聞之一。有個澳洲騎師,不滿香港馬會的作風,絕裾而去,臨行發表談話,認爲除馬場設施全世界第一以外,其他均有可議。平心而論,如純粹作爲娛樂,看跑馬場設在看台對面的大電視牆上,自入閘至出賽的過程,緊張刺|激,賞心悅目,確是樂事。
臺灣如亦有這樣的馬場,就賭博而論,遠勝於求神問卜、提倡迷信的「大家樂」;就公衆福利而言,豈不愈於只供少數人享受的高爾夫球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