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都夏宮
波羅兄弟同聲道:「只須大汗去信知照,教皇自然樂於下這樣的命令。」
大理石宮已在眼前。帶路的護衛軍教他們在廊下等候,拿了金牌自去通報。三人站在指定的地方,一步也不敢亂走。波羅兄弟再三囑咐馬可,得見大汗乃是不世之幸,教他千萬小心在意,別誤了大事。
馬可波羅眼尖,急叫道:「那些人做什麼?我們快上馬!」說著就去解韁。
說話間,蹄聲自遠而近,走得很慢,但聽來數以千計。馬可膽大,不理森美的警告,掀開一塊倉板往外看。
馬可首先說:「我們能走了嗎?」
馬可在心裡默計,一百匹過去了,二百匹過去了……還是沒有完。他吃驚地看了森美一眼;森美正以恐懼的眼光看他,打著手勢,要他把倉板掩上。
歡呼聲中,馬可膽氣頓壯,接連由另兩架茫貢諾各發一彈,也都射中目標。他喜歡得如醉如癡,喃喃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這是真的嗎?」一直到忽必烈馳馬過來,擁抱他,獎勉他;他仍有這種感覺。
忽必烈道:「馬可,你過來!」
忽必烈變色道:「你說的是回教民族?自從我們滅花剌子模,又進兵波斯,還沒有把這些人殺完嗎?」
就這樣,波羅一家就留了下來。
馬可與森美並轡在前,裝出毫不懼怕的樣子,其實有點心慌。
進宮通報的護衛軍走來,說:「你們運氣好,大汗正忙著,看了你的金牌就把事情都擱下,教你們馬上入見呢。」說著把他們帶到宮前,交託給宮前的宿衛。
馬可笑著搖頭,向馬前的幾個畏吾兒少女做了個鬼臉。那些少女哄的一聲笑,你推我擁地擠來擠去。馬可很高興,笑道:「她們並沒有當我是野人。這些姑娘很美!」一面策馬過去,向她們連連揮手。
那軍官就著尼古拉手裡看那金牌上所刻的字,看完十分驚異,改用生硬的阿拉伯語說:「大汗在上都歇夏,距此不過三天旅程,我命人護送你們到上都去。」說完便招手叫一個軍官過來,吩咐了幾句。
第三天來到上都城外,還沒進城,前面的人群突然散開,倏忽間留出一條空蕩蕩的大路。
忽必烈微微點頭,策馬進城去了。
宿衛是大汗的近身侍衛,都是蒙古貴族的子孫,個個尊貴無比。他們對一切異族人都不大看得起,但因為少見拉丁人,又知大汗曾派這兩人為使者,就不對他們端什麼架子,反而告訴他們一點覲見大汗的禮節。
波羅等以為是大汗或他的功臣出巡,由森美帶引著避入一座空置的糧倉,仍然探頭探腦的往外看。森美面容嚴肅,低聲道:「快伏下,衝犯了白馬是禍事。」
瑪竇波羅忽然想起,叫道:「尼古拉,把金牌取出來!」
韃靼人的愛馬和愛喝馬乳都是舉世第一。西方人也愛馬,但養馬如養貴族,那卻是聞所未聞,越加感覺這個國度的神秘。
尼古拉波羅知道蒙古汗法令極嚴,絕不許部下在國境中亂來,而自身是大汗所派的使節,如今又https://m•hetubook.com.com奉有教皇的書信,怎麼也不會受到虧待,雙手一拍,叫道:「你們都不要慌,好好等著,待我上前問明白了。」說著便徒步迎上前去。
「他們打不過大汗,退入海中,佔據各島,專與基督教諸國為難。」
馬可的眼睛漸漸習慣了那種強光,回過一半頭去看了,叫道:「啊!是一座大雪山,真是大極了!」
尼古拉見他不聲不響,以為兒子恐懼過度,柔聲說:「馬可,大汗為人極好,很看得起拉丁人,也很有奉教的意思。這次我們取來聖墓燈油,而且還帶著教皇的書信,大汗喜歡,必定會賞賜我們許多東西。我們囑你小心,並不是怕你觸怒大汗,只要不在朝堂上失禮,不使基督教被別人輕視就是了。」
忽必烈的眼睛合成一條縫,半天才說:「我自會命人征討,但是希望教皇也命諸國出兵,東西夾擊。」
這是一座幾乎成為正方形的殿堂,大到可騎馬廝殺,有十個人那麼高。牆壁都是大理石砌成,通體瑩然發光像是生成的整整一塊。屋頂是圓的,上有天窗,都是蒙古式的裝置。雖是夏天,而且燃著幾堆火,在這殿堂中卻如清涼世界。
在他們左前方出現一條大山脈,山腰以上全是亙古不化的冰雪,這時斜陽從後面投來,山上的雪光正好反射到他們身上,比太陽光還要強烈許多。
裡面又是一座城,城牆用大石堆砌,高厚者與外城差不多。遙望城裡,大理石宮的金頂上飄揚著九足白旄纛,代表威臨萬邦的忽必烈大汗。波羅兄弟曾經入宮,倒也不覺得什麼,但馬可和八個從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被這威嚴的氣象所懾,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馬可走了過去。他見忽必烈肥胖中仍顯驃悍,鬚髮蒼然,雙眼炯炯有光,坐在那裡,自然而然的有一種神威。「真是英雄呀!」他在心中想,「這樣的人,莫說為他做臣僕,就是奴隸也光榮。」拜見如儀,什麼也沒有說,但所有感情都在眼中流露了。
上都城圍數十里,在碧綠的草原中散發金光。
來到一處,宿衛教他們候著,自去稟報。等了一刻,出來招手,指點他們循路入殿。
馬可手拿紙筆,算了又算,憑學理說,他的計算沒有錯,但一彈發出能否擊中目標,卻是全無把握。
「我替你們照看著。」森美說,「等你們見過大汗出來再尋宿處,再不然,暫時住我家裡也行。馬可,見了大汗小心呀!」
「再等一會,」森美搖手道,「等馬群走遠些,那就不致衝犯了。」
連波羅兄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上次並沒有見過這些白馬,也想不通蒙古人何以敬馬如神。倔強的馬可依然往外偷看,好容易等馬群過完,他估計總在三千匹以上。
另一個軍官是亞力山大人,名叫森美,能說一點意大利語。有他護送,波羅一行便舒服了許多,森美而且很快就和馬可做了朋友。
又等了一刻,路上漸有行人,森美才招呼https://m.hetubook•com.com大家牽馬出去,逕投南門。
尼古拉波羅答道:「西方各國愛好和平,本來並沒有製造茫貢諾,因為這種武器很殘忍。只是近年在西南方崛起一個好戰的民族,他們強人信教,否則便屠城破國,完全不講道理。西方諸國為了保衛自己而戰,不得已造了許多茫貢諾。」
左是陰山,右是長城,面對如此奇景,任誰也要感覺天地之大,造物之奇和本身的渺小。尤其在基督徒心中,自出地中海,就發現天地的廣大遠出於他們的想像之外,與生俱來的自負在一分一分地減少。
縱然這樣,拉丁人在這裡的卻是寥寥可數。上次波羅兄弟之所以東行,就是因為在波斯不花刺城(由東韃靼汗所統治)被忽必烈使者看到,勸他們往見從未見過拉丁人的忽必烈,以求富貴;否則他們是不可能再向東行的。現在一共有十一個拉丁人,他們的儀容衣帽都令人注目,所過之處一齊轟動。
此時元將伯顏率師南征,被阻於襄陽城下,圍城三年不能克。忽必烈是軍事天才,立刻想到砲攻,但他不知拉丁人所製的砲有多大威力,乃命馬可試製。
走進殿門,遙望御座,連人面都看不清。他們踏著光滑的磚地走去,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監視著,只覺渾身不自然。走一步,近一步,那威嚴感愈來愈濃了。
馬可究竟是少年人,儘管心懷敬畏,還是忍不住東張西望。路旁是兩大幅空地,一邊種樹木花草,另一邊卻是個動物園。動物園用極堅固的竹籬圍住,兔鹿等小動物在園中自在嬉遊,只不敢走近一排鐵籠。那些鐵籠裡養著許多鷹鵰,想是作為獵獸之用的。
馬可說:「我數著總有三千多匹。」
馬可微笑著點點頭。
森美呻口氣說:「好了,過去了!」他不等追問,又說:「這些白馬都是乳馬,除了大汗和他的親屬,只有曾立大功的火勒部可以飲用這些馬乳,白馬經過如大汗親臨,任何貴人都須繞道而避,若遇此馬,須行大禮,但仍不免衝犯之罪。你們新來不知,以後如見九足白旄纛遠來,要趁早躲藏,那是大汗的旗幟,衝撞就是死罪。」
這座大理石宮廷的莊嚴華貴,簡直像是夢裡的境界。尤其馬可初次見到,更覺目眩神馳,他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心裡只想:「若能在這座宮裡住上幾天,將來回去,就有說不完的話題了。」
馬可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便問森美。
於是除了波羅一家和從人中略有技術知識的兩三個,又從西里亞徵得譚馬士、麻合謀父子,從西域徵得阿老瓦丁,亦思馬因等熟手砲匠,即日開工趕製,而以馬可為總管。
馬可挨無可挨,把心一橫,親自下手施放。機鈕按動,那一百五十斤重的石彈轟然飛出,把在場各人都嚇了一跳,連久經戰陣的駿馬也受驚騷動。那石彈作弧形飛駛,「砰」的一聲,剛好擊中小土山,塵土飛揚中整個沒入,似見那座小山被擊得搖了幾搖。
所以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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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波羅逐漸下了決心,回西方未必有什麼前途,倒不如在這奇異的國度中闖他一闖了。忽必烈立馬遠望,幾次命人查詢,顯然急於一觀茫貢諾的威力如何。
從人們也都慌了,亂作一團。
城外十里,草原上架起了那三架茫貢諾,以五百步外的一座小土山作為目標。
不久,他們製成了三架石砲,命名為「茫貢諾」,在大汗面前公開試射,以評斷此砲的功能。
路上的諸色人等一個也不見了,不久前的喧嚷忽如死域,路面在炎熱的陽光底下發光,微風吹起黃沙。八個帶刀軍士在前面開路,緊張如戰場上的哨兵。然後是兩個巨人捧持著一桿九足白旄大纛,其高逾丈。再後面方是馬群,每四匹一排,都是純白色的牝馬,上無鞍,養得肥肥壯壯的。
馬可知道所謂大事,乃指羅馬教皇給他們一家的使命。但在這一刻,他所關心的大事卻是他自己的前途——如何在這舉世無雙的國度中出人頭地。
自入蒙古國境,馬可已發現一個事實:這國度重用客卿。在當時歐洲,民族主義的觀念已告抬頭,楚材晉用只是偶然發現的事實,在這裡卻視作當然。他不知道原因在於真正的蒙古人數量太少,而且在成吉思汗以前,蒙古還是一個民族社會,對同種的異族和對別種人的看法並無兩樣。成吉思汗把九種語言的蒙古人(廣義的)統一起來,這才西征中亞,南征金、夏,那時便開始重用被征服民族中的人才。現在,成古思汗的後裔分治著東西若干帝國,而奉忽必烈為共主,其餘的蒙古貴族各居高位,再下層,就不分什麼人種的區別了。
沿著這條通路,每隔十步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宿衛,左一個,右一個,愈往前相距愈近,成一個狹長的八字形。他們個個高大威武,面無表情,彷彿除了大汗每一個都是敵人,隨時準備使用他們的刀、矛和箭。
森美搶在前面,嚷著叫閒人讓路,轉過這條街,用馬鞭一指,說:「你們看,這就是大汗在上都的夏宮了。」
白宮牆到那座金頂大理石宮,就走了一頓飯時。這條路又長又直,望過去,簡直像沒有盡頭。
忽必烈命人譯出書函,聽了頗為歡喜,招手教波羅兄弟走近,溫顏撫慰了幾句,忽見馬可睜著一雙藍眼望定自己,說:「這個少年人是誰?」
尼古拉忙道:「那是小臣的獨生兒子,叫馬可,願做大汗的臣僕。」
忽必烈雄才大略,最喜有為青年,當下通過翻譯。
他是否會命令他的無敵騎兵由西而南,為基督教世界的利益而戰,那實在是一個疑問。而即使如此,在消滅了殘餘回教勢力之後又怎樣呢?羅馬不會是這些騎兵的下一站嗎?
在馬可看來,莫說威尼斯,連羅馬城雖然莊嚴,也遜此城華貴。這還是夏宮,正式的都城——大都真不知如何的氣象萬千了。
問了馬可一些話,知他在威尼斯學過製砲,越發喜歡,便命他留下,撥在樞密院(主管軍事)做個製砲技|師。
初和圖書夏的暖風消解了長城以北的殘餘冰雪。一路行來,新綠的草原像沒有盡頭,長城也沒有盡頭,而他們知道三年多以來的長途跋涉終於將到盡頭了。
這時那一支騎兵躍馬橫刀而來,看看就要把尼古拉踐為肉泥。日光底下,尼古拉高舉閃閃發光的金牌,依然從容地往前走。說也奇怪,那些騎兵見了金牌,立時勒韁下馬,嘰哩咕嚕地交頭接耳。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越眾而出,用畏吾兒語說道:「你們是什麼人?那裡得來的金牌?」
波羅兄弟和馬可回到宿處,互相談論,猜不透忽必烈是何心意。教皇給予他們的任務,雖已送達,結果卻未可知。這位大汗太機智深沉了,他的一雙鷹眼彷彿什麼都能看透,甚至能看到萬里外的教皇心底。
轉過一片樹林,忽有眩目的強光射來。馬可提著馬韁往旁一閃,側轉頭,說:「父親,那是什麼?」
「大汗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君主。」森美和馬可並轡走在前頭,一路閒談,「他莊嚴而慈祥,待人寬厚,不惜把庫裡的金子賞賜替他辦事的人,你搬得動多少就可以搬多少。世上再沒有一個君主有他這樣富,而且這樣慷慨。你來了,就住下吧!」
森美說:「國土廣大,需要很多人幫助大汗治理,像你這樣的青年必有前途。而且我們正在向蠻子國開始進攻,那裡的財富更多,女子更美,你可以要求派到那裡去。」
森美上前和守城的軍士說了些什麼,便領著馬可等一行進城。軍士們刀矛並舉,齊齊的一聲怪叫。
馬可點點頭,便隨著父親和叔父進去。
年輕的馬可心動了。他在家鄉聽說過東方有個蠻子古國,所有的一切像神話般美麗。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那就留下吧。
「你們都留下。」忽必烈對波羅兄弟說。「教皇的好意,我自會另派使者報聘。蒙古各教並存,也有許多和你們同奉一神的景教教堂。如果教皇願派能通七藝(指西洋七藝)的人來,我一定好好照顧他們。」
森美教大家下馬,和把守宮門的護衛軍說了,又呈驗金牌。護衛軍只准波羅兄弟帶著馬可進宮覲見,教從人們都留在宮外。
「他們說你們是西海野人,被大汗擒來祭天的。你怕不怕?」
這些大事,自然不是他們所能料知,可能連蒙古大汗忽必烈自己也無法預料呢!他們是虔誠的基督徒,一心只在維護西方世界,已然有機會盡了力,他們覺得高興;至於以後怎樣,他們只有祈禱。
馬可波羅繫馬樹身,在草原上走動休息,嘆道:「父親,叔父,除了地中海,這裡什麼都比我們那裡大。這萬里長城跟隨著我們已經有多少天了,還是沒有完!」
正說著,前面塵頭大起,有一群騎兵撥風也似的橫渡草原而來。
瑪竇上次來去,順便繪了一幅簡單的地圖,這時在馬上取出,查看了半天,說:「這是陰山。一千多年以前,韃靼人的祖先匈奴就在陰山南北活動。後來被漢人驅到漠北,幾乎已經分散消滅。但現任大汗的祖父成吉思汗又把他們hetubook.com.com團結起來,東征西討,統一了整個亞洲,如今陰山已不能阻止他們牧馬了。」
波羅兄弟其實似懂非懂,只好點頭答應。馬可對這宿衛的服裝,刀箭和神氣都非常羨慕,立意要向大汗討這個差使。
忽必烈對在場的人大呼:「有了這些茫貢諾,不但襄陽指日可下,整個蠻子國甚至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了。——阿里海牙,限你在四十天中把這三架東西運到襄陽城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不准延誤!」
阿里海牙是平章政事,領命自去辦理。這裡忽必烈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在你們的國度裡,想必有很多茫貢諾?」
尼古拉懂得一點畏吾兒語,但是不能說,指著金牌上所刻的字,又打了個由西而東的手勢,表示自己去而復回。
尼古拉搖手道:「在這裡。」他手中那塊金牌乃上次奉命西行,蒙古大汗忽必烈所賜的信物。仗著這塊金牌,不但來去無阻,而且沿途得到所需的各種供應,凡在蒙古帝國境內,這塊金牌簡直有無窮的效用。
瑪竇拍拍他的背,說:「長城的盡頭是大海,無邊無際,從來沒有人渡海又回來,和我們的西海(指大西洋)一樣。」
「我能替大汗做些什麼呢?」
波羅兄弟知道這是蒙古兵對客人的一種禮節,倒能保持鎮定;但那八個從人卻驚惶失惜,若非尼古拉和瑪竇及時撫慰,他們可能會圈轉馬頭逃走的。
顯然連尼古拉和瑪竇兄弟也不知道是什麼,從人們便有些驚慌失措。
他們已行至契丹(當時異族對中國北方的通稱)境內,恰巧又碰上一年中的最好天氣,越發覺得江山如畫,連一草一木都是精神奕奕。二十歲的馬可雖是第一次出門,但三年來經過這麼多地方,使他眼界大開,儘管一路上總有新的事物教他驚喜,他總以客觀的態度去衡量,去善意觀察。
好容易通過這一條人衖,距離大汗的寶座已只十餘步,他們不敢內進,就在那軟厚的地毯上伏下。兩個宿衛接過聖墓燈油和教皇書函,捧呈大汗。
上都是一個奇異的城市,它在草原中心,建成不過十餘年,但已有居民數十萬。各族的人都有,除了蒙古種的若干部落,還有漢人、遼人、女真人、畏吾兒人、唐古惕人和波斯人,也有少數阿拉伯人和印度人,在此城各安生理。他們的服裝五光十色,習慣信仰各異,語言不盡相通,但在此城中平安相處,彷彿已有了千年之久。那是整個蒙古帝國的特色,自成吉思汗開國以來,即以天下共主自居,所以能夠兼容並包,使各族覺得自己也是個蒙古人。
他們是威尼斯商人波羅一家,精壯的尼古拉,肥胖的瑪竇,尼古拉的兒子——青年馬可,帶著八個從人。尼古拉和瑪竇已是第二次東來,一路為馬可及從人們解釋那些奇異的景象。「上都就要到了,就要見著大汗了。」他們不斷地這樣說著,固然高興,也有些緊張。
「那不過是一部分。光在上都就有萬匹以上,輪流出發放草,其餘都養在宮中西園,每日取乳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