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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星時代

作者:羅伯特.海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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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生存空間計劃

三 生存空間計劃

她說,在理論上,每一個人都潛存有心靈感應的能力,這是說得通的,但是實例求證,除了同卵雙胞胎有此現象(也不過只有百分之十左右)之外,一般人都很難找得出實證。「我們也不知道原因何在,想來大概與調整收音機的波長有相似之處吧。」
「喂,佩德,這件事得跟你抽籤解決。再不然,擲角子也可以。」
我們離開的時候,佩德興致勃勃,我可是一點兒也不起勁。霍華德先生演說演到一半,我就已經明白,我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留下來,至於誰留下來,鐵的,我心裏已經有數了。就像塗了牛油的麵包,掉在地上時,一定有牛油的那一面貼地一般的不會錯。多活三十年,引誘不了我。誰又會希罕那平淡無奇的三十年?留下來的那一個,永遠不會有飛往太空的份兒,就連本太陽系都不行——而我連月球都還沒去過呢。
「嚇,你在說什麼呀?」
「你難道不知道我說什麼?」
他只咧嘴一笑:「湯姆,別想得太遠,你要知道,決定權在他們不在我們。」
他向我們保證:每一個心靈感應組的兩個成員,都會得到同樣妥善的照顧。到星星去的那一位,待遇優厚,工作環境良好,乘坐的是最新式的火炬船。船員們不但受過良好訓練,在心理適應方面也是特別挑選的。留在地球上的那一位,他未來在金錢上和醫藥福利上都將獲得保障。他微微一笑,「特別是醫藥福利方面,因為我們必須要盡科學之一切所能,來保護他的生命,使他活得越長越好。簽了這個合約,他少說也要比以前長壽三十年。」
那是在他們宣佈了「生存空間計劃」之後,夏季將要終了的時候,佩德才被調走的。
有一天,來了一位霍華德先生,據說是基金會的代表。他照例來了一套開場白,說些什麼很高興能和我們見面,甚感榮辛之類的話。佩德向我說,「湯姆,抓緊你的荷包,這傢伙又在打主意了。」現在我們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佩德和我在外人面前談話也就比以前格外來得多。因為我們已經證明我們根本不是說的悄悄話。我們只要默不出聲地說出我們想說的話,對方更容易聽得懂,在夏初的時候,我們曾經試過不說話,直接測心,但是沒有成功。哦,我能夠跟得上佩德,但是他腦子裏經常不是在思想,而是烏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常搞得我暈頭轉向,莫名其妙。所以我學會了不去「聽」他,除非他是在跟我「說話」。他的感覺也是一樣。
「可是,那是非考慮不可的問題。物理的定律——」
撥雲見月,我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他們選來作試驗的都是年輕人。前往星星的那一位,在以光速飛行之下,不會老得很快。即使他在那邊待上一世紀,對他說來也不算太久。但是他留在地球上的這位弟兄,卻會老得快一點。他們必須像伺侯皇上一般地伺侯他,要讓他活著,否則他們的「無線電」就斷了。
「各位先生、女士們,在這個偉大的、開發生存空間的計劃裏,這就是何以各位所負的神聖任務是無可取代的緣故。因為各探星船將來要將他們的發現報告回來的時候,就完全要借重各位了!」
「移民別的星球,我們不是沒做,但是代價太大。堅毅的荷蘭人與海爭地,他們所遭遇的困難遠不如往火星、金星和甘尼米德星(木星的那顆最大的衛星)上移民來得艱苦,來得吃力和無望。人類真正需要的不是這些冰凍的,或是灼熱的,或是缺乏空氣的宇宙的棄物。我們需要像我們現在居住的這樣溫和的星球。這種地方多得是!多得是!」他兩眼向上望,雙手朝天花板揮舞。「像這樣的地方,成千上萬,數都數不清——就在那邊。各位來賓,登陸星球的時代到了!」
「他是個房地產掮客。」
「我跟你說過什麼?」佩德插|進嘴來。「沒有經過我的審查,你什麼也不准簽。」
我不再和-圖-書為它煩惱。我能清楚地聽到佩德的聲音,比那位演說者的聲音還清楚。毫無疑問地,在我們周圍至少還有五十多人在談話,但是我只聽到佩德,聽不到別人的。而且,那位在臺上演說的人顯然聽不見任何人的談話(而且,他也不大懂什麼叫做心靈感應),因為他還繼續在說:「各位高明之士——」(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還綻出了一抹肉麻兮兮的笑意)「——現在你們之中可能有很多人在測我的心意。我希望是沒有,如果有的話,也請忍耐一下,讓我先說完我要說的話。」
我才不在乎甚麼好處不好處呢!如果他們只讓我坐個雪橇,掛在他們後面,我都幹,絕不考慮什麼火炬尾燄呀,太空裝呀什麼的。
「答案只有一個——生活的空間!生長的空間,養育家人的空間,廣大的肥沃的土地,還有供作公園綠地、學校和住宅的空間。在這個星球上,我們現在有五十億的人口;一百多年以前,世界人口還不及現在的一半,人們就已經瀕臨饑餓的邊緣了。就在今天下午,我們的人口已經比昨天這個時候多了二十五萬。還也就是說,每一年世界上要增加九千萬人。我們竭盡所能地來開墾、維護,再加上人口控制措施——這項工作也已困難日甚——才能僅免於饑饉。我們在薩哈拉沙漠造了一片海,我們溶化了格林蘭的冰帽,我們灌溉了多風的大草原,但是由於人口永無止境地增加,需要更多、更多空間的壓力便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我知道他是一定要去的,我也知道我是一定去不成的。
唯有一件事令我想不透:佩德在「心靈感應」時說的話為什麼和他本人說話的聲音一模一樣呢?以前,我並不曾為這事煩惱,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在幹什麼。但是我一旦知道這些「聲音」並不是「聲音」以後,就不能安心了。我開始懷疑我究竟是不是在那兒,而且有一個禮拜之久,我都沒法「聽」到他——心理上的心靈感應性耳聾,這是亞博士給它取的名字。
馬博士的樣子活像一隻受驚的小貓。亞博士卻冷靜地說:「湯姆,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在過去的一個鐘頭裡,每一次的試驗,你和你哥哥都是被隔開來的,彼此不應該聽得見。」
(「閉上你的臭嘴,」)我告訴他。(「你不要聽,我還要聽呢。」)他的聲音一向聽來像耳語,現在卻大得像要淹沒真的聲音了。
馬貝兒博士謙虛地說,「葛萊姆先生,如果剛才的答覆還能使您覺得滿意的話,我還要告訴您一件事。心靈感應也不管什麼反平方定律。相距五億哩之遙的一對心靈感應人,他們之間的信號,其強度絲毫不遜於他們僅有一牆之隔時的強度。」
這次就困難得多了。我們當然也試過,可是當然也說了糊塗話。亞博士很有耐心,馬博士也是。她比亞博士年輕,身材雖然矮胖,但是十分可愛,看來有點像沙發墊子。後來我們才發現她竟是這項研究的主持人,而且大名鼎鼎。她扮演一個「癡笑的胖姑娘」角色,正是她能使一般人(也就是佩德和我自己)安心,不虞有他的成功之處。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馬博士站起身來,臉也紅了,略顯慌張地笑道,「葛萊姆先生,抱歉,實在是抱歉之至。不過,心靈感應實在不是您說的那麼一回事。」她又咯咯一笑:「我實在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因為能心靈感應的是你,不是我,不過,心靈感應根本不須考慮光速的問題。」
霍華德先生趕緊接著往下說,以免再有什麼莫名其妙的人打岔。長程基金會打算向四面八方分別發出十九艘探星船,往各個類似太陽系的太陽系去探索類似地球的星球,供作移民之用。探星船此去恐怕要很久,因為每一艘探星船都必須探測一個以上的太陽系。
她張大眼睛正待回答,亞博和圖書士搶先說道,「佩德,一點兒也不是。在你們來說,完全是正常的。我們這項計劃裡確也有幾組不是同卵雙胞胎的。有的是夫妻,有的是異卵雙胞手足。甚至還有幾對是由於研究的結果才把它們挑出來排在一起的。他們才是『怪人』。假如我們能夠發現他們是怎麼樣才能心靈感應的,我們就可能研究出,在何種情況之下可以讓每一個人都能心靈感應了。」
「他不是在喊口號才怪呢。」
(「佩德,他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膏藥?」)
當我們告訴亞博士我們已經知道了分數時,她一付無動於衷的樣子。甚至當我說溜了嘴,告訴她我們以為我們曾經欺騙了她,而實際並沒有騙到的時候,她也沒什麼表示。她只是點點頭說:他們覺得應該設法讓我們相信這裏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即使雙方都撒點小說也無傷大雅。她又說:「有你們的性格分析作參考,我得了不少的方便。在心理學方面來說,有時不得不繞點圈子,才能捉摸到事實的真相。」
馬貝兒博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多麼可怕的想法啊!現在一個人所能保有的私秘已經夠少了。」
有些糊塗蟲問到傳令火箭的問題。霍華德先生表情痛苦,強作解答,我可沒有往下聽。如果無線電都不夠快,傳令火箭行嗎?愛因斯坦不氣得從他的棺材裏蹦出來才怪。
「沒有那麼類似。那絕不是我們用一具測腦儀就可以測出的腦波,否則我們早就可以製造心靈感應的儀器應市了。而且人腦不是無線電。但是,不論它是甚麼,同一個卵子所生的雙胞胎,他們可以『調整波長』的機會絕對比非雙生子來得大。你不能測出我的心思,我也不能測出你的,我們也許一輩子也測不出來。在一部心理學歷史中,僅有極少數幾個案例,他們似乎與任何人都能『調整波長』,不過,它們大多沒有詳盡的記載。」
暑假還沒完,他們又讓我們擔任「遺傳調查所」和「生存空間計劃」之間的聯絡人。依照我們雙親的看法,這又是另一件不務正業的工作。
「現在說到正題了吧!」佩德輕輕地說,「喝!繞了個好大的彎兒。」
連佩德都默不作聲了。
探險星星群啊!
「正是,不過我從來不敢對他稱名道姓的。他實在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我想和佩德公平解決這件事,連架都不吵一架就拿小塊的蛋糕,我才不幹呢。
她接著又說:「今天我們要用一種比較直接的辦法。請你們二位背對背站著,但要貼得近近的,一定能互相聽得見彼此說話的聲音。我則利用一重隔音板,不時把你們部分地隔開或全部隔開,而不讓你們知道。」
最後,馬博士又羞答答地咯咯笑起來,他說:「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博士,您看怎麼樣?」
霍華德先生接下去說,「讓我們來引用一句長程基金會會章裏的話:『致力於我們子孫後代的福利』。」他戲劇化地停了一停——我猜他是故意的。「各位來賓,我們子孫所最最需要的一件事是什麼呢?」
立刻有一位坐在後座的先生站起來。他大概是我們在座的雙胞胎中年齡最大的一位,他們兄弟倆看上去約模在三十五歲左右。「霍先生,對不起,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
雖說要我不必急,慢慢來,把一切都說出來,但是還是不行。我有好幾天都沒空幹這個了,即使我不幹別的活兒,我還是沒法子把每件事都說出來。因為要把一天裡一點一滴,大大小小的事全寫出來,非得一天多的時間不可。結果,越是努力,落後越遠。所以我不想再試,只寫重點算了。
我們沒有將第一天的經過跟爸、媽提一個字。這種事最好別讓他們知道,免得他們神經兮兮,到處張揚。我們只對他們說,測驗還要繼續一天,並且結果如何,現在還不知道。
「可是,千真萬確,我聽到他在講話呀!」
我對於演說一向不感www.hetubook.com•com興趣,何況他說的這些盡是陳腔濫調。哼!別人不知道,佩德和我可知道,我們是應當被淹死的小貓;我們的老爸每年都得繳一筆罰金,我們才能活命。
紅頭髮姐妹立起身來,昂然走出室外。用不著說一個字,誰也明白她們絕對不屬於做像太空探險這般不是高貴的淑女所應做的事。她們在一片沉寂中走出去的時候,佩德說,「看走出去的那兩個媽媽先鋒,發現美洲靠的就是這種精神哪!」她們行經我們身邊的時候,他忽然大聲嘲笑起來。紅頭髮姐妹表情僵硬,加快了她們的步伐,我這才明白他不是在用心靈感應和我說話。房間裏爆出了一陣令人發窘的笑聲,還好,就在我責備佩德的當兒,霍華德先生很快地便使大夥兒安靜下來。
自此以後便沒有聽到過一丁點兒有關先鋒號的消息,也許十幾二十年它就會回來,也許回不來。據霍華德先生說,我們所以得不到它的消息,是因為你不會從一艘正以光速飛行在多少光年距離以外的太空船上拍發無線電訊回地球。即使你假定一火炬船上可以裝載一具特別強大的發電機,足以將無線電報送達若干光年之遠,但是電報本身的速度只比發電報的船快上一點點,拍發這樣的電報又有什麼用呢?先鋒號發回任何電訊都和它親自回來差不了多少。
「天下沒有一樣不是屬於物理的,當然,包括生理在內。」
我想這一下葛萊姆可抓住他的弱點了。佩德和我的物理成績都很好,葛萊姆絕非信口開河,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書本上有的。但是霍華德好像一點也不著急,他說,「讓我們請專家來答覆吧。馬博士,能不能請您——」
「你當然聽得見,只是用的不是耳朵。我們把隔音板的兩邊都錄下來了。我們可以放一段給你們聽聽。」
「是嗎?你真那麼想嗎?但願我也能相信——不過,對我來說,物理實在是太深奧了一點。可是我倒很想知道,你怎麼會如此有把握地說心靈感應是物理現象;到現在為止,我們還無法用儀器來記錄它。天曉得,我們甚至於連意識如何作用都還弄不清楚呢。意識也是屬於物理的嗎?我敢說我不知道。但是我都敢說心靈感應的速度比光快,因為我們實地測量過。」
現在,她便在咯咯地笑,亞博士則面色凝重,佩德和我則說不出到底能不能「測心」。我可以聽到佩德的低語——他們叫我們繼續地說悄悄話——他也能聽得到我的,但是有時聲音又聽不見了。我確信我們一無所獲,我的意思是指心靈感應,因為我們平時在學校便是用這種方法說來說去,從來沒有被老師抓到過。
葛氏兄弟這一打岔確曾說明了一些什麼,但是也把這次會議的目的岔開了——霍華德先生原是想在這一次會中說動我們當太空人的。其實他根本不必遊說我。有哪一個男孩子會不願意飛上太空呢?佩德和我便曾有一次翹家去投效太空海軍——這次可比上次還要過癮。它不止是在地球、火星和金星之間走一趟而已,這一次是要去探險星群呢!
佩德的批評雖然不算太離譜,但是我不想再複述霍華德先生的演說了。他是個好人,後來我們才曉得;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太大,以致自己都有點不知所云,所以我也就只好長話短說。總之,他提醒我們,先鋒號火炬船已於六年前出發,前往人馬星座。佩德和我都知道這件事,不只是因為報紙上有報導,而是因為史提夫舅舅也曾申請前往。他雖然沒被錄取,但是有一陣子,因為我們與候選名單上的某人是親戚,確也沾了不少光——現在想來,那時一定曾給同學們這樣一種印象,就是史提夫舅舅一定去得成。
「我們所以要在各位的研究合約期滿以前告訴各位這些,」霍華德先生向我們解釋說,「是希望各位能有充分的時間考慮,也使我們能有充分的時間來說明簽約的各項條件和好處m.hetubook.com.com。」
葛萊姆忍不住又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公開發表?是誰主張保密的?這是自莫雷實驗以來最重要的事件——太驚人了!」
霍華德先生囑咐我們明天照平常一樣的時間再來。屆時基金會將派代表來向我們作詳細的說明,他請我們帶我們的律師一起來,假使沒到法定年齡的(約佔其中半數以上),便請我們的父母帶著他們的律師同來。
「看吧?別忘了當心會上當噢。」
「是阿豪瑞博士嗎?」葛萊姆問。
在那以前,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佩德和我可以互相心靈感應。方便、準確,和面對面說話沒有兩樣。既不需要特殊安排,而且不受距離的限制。我們一定已經如此做了許多年,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事實上,亞博士有一次偷偷地把我們的悄悄話(只是我們平時談的私話,而不是用的心靈感應)錄了下來,並且證明當我們壓低了聲音,以免旁人聽到的悄悄話錄音放出來的時候,我們兩個人誰也聽不懂。
霍華德先生繼續往下說,「你們也許想不出長程基金會為什麼要支持這項研究。基金會對於任何可以增加人類知識的計劃,一向極有興趣。但是除此以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以及一個偉大的目的,而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成為此一目的最最重要的人物。」
「腦波?」我問她。
亞博士表示同意。我們面對面坐了下來。我說,「昨天可能是僥倖,今天一定會令你們失望吧。」
(「佩德,請你別說話好不好?」)
「自從有星際旅行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年了。人類也已向整個太陽系中去求拓展。你們或者會以為,有了九大行星供過分膨脹的人類居住,總該綽綽有餘了吧。事實卻不然。因為唯有一個地球才是真正適合人類的。」
我們和基金會簽訂了一項共同研究的合約,經過一番爭論之後,爸爸也在上面簽了字,表示認可。他認為測心術一文不值。我們也不和他辯。因為經濟困難是不爭的事實,而他們所付的代價高於任何我們所能謀到的暑期工作。下學期即使申請不到獎學金,我們也鐵定能上大學。
佩德說,「銀河啊,我來了!」
葛萊姆目瞪口呆的,作聲不得。馬貝兒博士緊接著往下說,「不過,測量的不是我,是阿博士。」
我把這一切轉述給毛娣聽(佩德在一旁不時插嘴,或加以糾正)。因為新聞界已經發現「遺傳調查所」正在做的是些什麼工作,自然我們這些從事「測心術」的人便也被扯進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新聞報導之中,而且在海達那個三八的挑唆之下,毛娣自然也開始懷疑,今後一個女孩子心裡是不是還能保有任何秘密呢?她當然有啦;我還沒辦法但憑一張搜查證就能測出她的心思,佩德也不行。如果不是海達囉嗦個沒完,她一定已經相信我們的解釋了。海達幾乎已經達到了離間毛娣和我們之間的感情的目的,後來我們反而把她甩掉了。一直到佩德被調走為止,我們都是和毛娣三個人一起約會。
馬博士也吃吃地笑著說,「這個主意不錯。」於是她們開始放,先是四個人的聲音,她們在告訴我們該怎樣做,隨後便只是佩德和我的低聲交談——再就是我們一行行地唸著「謬誤的喜劇」中的文字。一定是她們將強力麥克風對準了我們,因為我們的悄悄話聽來無異雷鳴。
「哎呀!心靈感應是物理現象,我們什麼時候讓你有這種印象的?」她互扭著雙手,「恐怕不是吧!」
(「而且都是些蹩腳的口號。」)
霍華德先生還在繼續說,「我希望各位能仔細考慮考慮。這將是你們空前最重要的決定。你們這麼少的人,卻肩負著全人類的希望。所以,你們一定要仔細地想,並且給我們一個向各位解答任何疑難的機會,務必要使你們心中不存一點疑念。千萬不要鹵莽行事。」
「當然,當然。」「我叫葛萊姆,還是我兄弟葛萊和*圖*書特。我們不敢自稱是宇宙萬象的專家,但是我們對於通訊的理論還略知皮毛。為了避免爭論,讓我們姑且假定心靈感應可以用於星際距離——我本人雖不相信,但是也提不出反證——即使承認它可以,我也看不出它會有什麼幫助。心靈感應、光、無線電波,甚至於萬有引力,都無法超越光速。這是天地萬物的唯一特點,也是所有通訊方法的終極限度。當然,你可以利用心靈感應來傳報你的發現,而讓探星船繼續去進行新的探測,可是所傳報的訊息仍舊需要經過多少光年的時間以後才能傳得回來。地球和探星船之間的通訊往返(即使是利用心靈感應),也是完全不可能的,是違反所有的已知的物理定律的。」他懷著歉意,坐回他的位子。
佩德衝著馬貝兒博士邊笑邊眨眼。「這樣說來,我們是一對怪人囉!」
佩德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只剩下我的。依然繼續不斷地——在向一片空寂作答。
葛萊姆重重地坐了下去。「我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不是那樣。現在我得趕緊先把過去所有信以為真的事情重新整理一番才行。」
佩德突然坐直了。「老弟,別走開。我們等著看第二場好戲吧。」
大概沒有誰不知道「生存空間計劃」大綱的吧。
她向我解釋什麼叫「聽」,終於使我恍然大悟。你不是用耳朵聽,是用腦來聽的;你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腦來看的。當你碰到什麼的時候,有感覺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腦。耳、目和手指只不過是收集資料的工具,由腦從一片渾亂的資料中整理出頭緒來,然後再賦予它意義。她說,「一個新生兒並不真正能看。你只要仔細觀察他們的眼晴就可以明白。他們的眼睛雖然在看,但是他們的腦子還沒有學會怎樣去看。有朝一日,只要腦子養成了整理『看』和『聽』的習慣,這種習性就會永遠持續下去。你的同胞兄弟用心靈感應向你說話的時候,你怎能『聽』到他在說什麼呢?叮叮噹噹的鈴聲還是跳躍的火花?都不是。你在等『話聲』,你的腦子就『聽』見了『話聲』;這才是它所熟悉的過程,也是它知道應該如何處理的一種過程。」
「好,我們把一對雙胞胎中的一個送上了甘尼米德星——路途好遠啊!之後,我們同時用無線電和心靈感應來通訊。在衛星上的那一位用無線電話,同時也用心靈感應直接和他留在布宜諾斯義利斯的攣生兄弟通話。結果總是心靈感應比無線電早到約四十分鐘左右。這該不會錯了吧,是不是?要看詳細的數字,可以到我辦公室來看。」
馬貝兒博士略顯不快,霍華德先生搶過話頭說,「葛萊姆先生,誰也沒有扣留知識。阿博士正在撰寫一篇論文,準備在『物理評論』上發表。但是,我承認,基金會的確曾要求他暫緩發表,好讓我們先進行另一項絕對優先的計劃,那便是各位都知道的所謂的『遺傳調查所』。我們認為我們有資格,也有權力趕在所有各心理學實驗所之前能發掘出有心靈感應潛能的雙胞胎,並和他們簽約,而且,在這一件事情上,沒有一個有野心的、好出鋒頭的人不想超前我們。阿博士已經同意了——他也不喜歡在事情沒有成熟以前,先行發表。」
「祖先!」佩德立刻就提出了答案。起初我以為他是在用他真實的聲音在說話。可是別人誰也沒有反應。
「不過是實用理論的諾貝爾獎金得主而已。」葛萊姆還是不服氣,「請往下說。他有些什麼發現呢?」
就在我們的合約再有一個星期便要滿期的時候,他們把我們這些雙胞胎都各集中在一塊兒,和我們談話。第一天有好幾百人,第二天還有幾十,到了夏季終了,剩下的只不過剛好坐滿一間會議室了。紅頭髮姐妹也在其中,雖然她們旁邊有空位子,但是佩德和我都沒有去坐;她們仍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就像牡蠣一樣,完全以自我為中心。這時我們之中的其他人早已熟得像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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