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奮鬥的歷程
四 機會來了
消息一傳開來,人心惶惶,雷諾州州長徵召志願軍。當時失業而不名一文的公職候選人林肯被選為隊長,試圖訓練克拉瑞樹幫,對於林肯的發號施令,他們的反應是大喊:「滾你的」。
林肯為船上人煮飯、駕船、說故事、玩撲克計點遊戲,並大聲唱道:
林肯遷到伊利諾州的第一年就遭遇到該州有史以來最酷寒的嚴冬。草原上積雪深達十五英呎,牛群、野火雞幾乎全部死亡,甚至還有人凍斃。
林肯幫忙砍樹、建屋、割除灌木、清理土地、並帶著兩頭牛開墾出十五英畝的草坪,播種、劈柴、築籬。
他說,由於他父親在紐約州經商失敗,負債累累,於是身為長子的他,隻身到西部來賺錢。他隱瞞真名,以免家人和知道他的下落的人追蹤而至,屆時,養家的重擔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他發財了,要帶父母來伊利諾州享福。
以前林肯住在印第安州時,就曾幫人將平底船順流漂送到紐奧良去,他覺得這份工作十分有趣、新奇、刺|激和冒險,某一天晚上,一幫黑人帶著刀棍爬上繫在杜奇斯尼夫人農場岸邊的船,他們想殺死船員,將屍體扔到河裡,再把船漂流到紐奧良的竊賊大本營。林肯以強壯的長臂抓起一棍,將三名搶劫犯打進河裡,另外幾名也都被趕上了岸。打鬥間,有個黑人持刀砍中林肯的額頭,在他的右眼上方留下一道疤痕,至死猶存。
林肯的雇主丹頓.奧福特先生對林肯頗有好感,喜歡聽他的笑話、故事和他誠實的作風。他雇林肯回到伊利諾州的紐沙勒,用圓木在那兒蓋了一個小雜貨店。這個小村落位於多風的山嘉蒙河上方高地,只有十五到二十間小屋。林肯在小店裡當店員,並兼管一間穀粉和鋸木廠。一住就是六年。這六年光陰對他的前途發生了重大的影響。
這年冬天,林肯決定劈一千根木條,來換取一件用白胡桃木樹皮漂染成的棕色牛和_圖_書仔褲。他每天都要徒步走三哩路去上工。有一次,當他翻越山嘉蒙河時,獨木舟翻了,他跌進冰涼的河水裡,還沒走到最近的一家人家——瓦爾尼克少校家,他的雙腳就已經凍僵。此後一個月他都不能走路,整天躺在瓦爾尼克少校家的火爐邊前說故事,並讀完了一冊《伊利諾州法規》。
選舉的日子到了,雖然紐沙勒的兩百零八張選票大抵都投給了他,只有三張例外,但是他未能當選。
幾天後,一位騎士衝進紐沙勒,帶來一則驚人的消息:「薩克族印第安人酋長黑鷹帶著勇士們出征,一路燒殺搶掠,沿著洛克河散布紅禍。」
接著,安妮說出麥克韋爾臨行前的自白,麥克韋爾坦承他的真姓不是人人皆知的麥克韋爾,而是麥克納瑪,他是以化名在此居住。
在當地老師曼塔.葛拉罕協助下,他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苦思他的第一篇公開演講辭,宣布競選州議員。他說他關心「推動內政進步、山嘉蒙航行、改良教育、司法」等等。
林肯看到她傷心的樣子,自願幫她去找麥克韋爾,但是安妮說:「不,他知道我在這裡等,如果連信都不肯寫給我,我也不願去找他。」
即使是湯姆也無法叫兒子死守著拓荒者的農田。林肯在河邊找到一份差事,他和同父異母的兄弟以及遠房表親一起砍伐樹木,劈開圓木,並把木材漂送到鋸木廠,製成八十英呎長的平底船,再在船上裝載鹹肉、玉米和豬隻,運送到密西密比河下游,工作的酬勞是每天五十分錢,外加紅利。
結果年輕的小巨人——林肯贏得了賽跑和跳躍兩項,而他的兩隻長手臂,擲大錘或丟炮彈一定比他們來得遠。何況他還會說各種滑稽的森林奇談,樂得大家大笑幾個小時。
這使得林肯才敢夢想,也許沒有受過太多教育的他——文盲湯姆.林肯的兒子,也可以做較高尚的工作,而不必一輩和-圖-書子賣雜貨或者當鐵匠。
林肯心中充滿憎恨地說:若有機會,我一定會狠狠打擊這玩意兒。
他揮別安妮,保證會常常寫信,保持連繫。
最令人感到吃驚的是他們兩人,莎士比亞和伯恩斯都未上過大學,他們所受過的正規教育居然不比林肯多多少。
此後,伯恩斯與莎士比亞成了他心愛的作家,他花在閱讀莎士比亞的作品比花在其它作品上的時間總和還要多。這對他日後的文風頗有影響,後來他入主白宮,為美國內戰憂心,臉上皺紋滿布,他依舊留下不少時間來閱讀莎翁的作品。儘管他很忙,仍要跟莎士比亞的專家討論劇本,為文中的某段落寫信向人請教。就在他在被槍殺的那個星期,還曾對著對著一群朋友們朗誦《馬克白》。
的確,林肯沒有土地,而且他根本不想要土地,他在農田裡度過了二十二年的年頭,受夠了拓荒耕種的滋味。他討厭那些磨人的苦差事,寂寞單調的農耕生活。他渴望出人頭地,也想和社會各階層的人來往,他想謀求一份有機會拋頭露面、招徠人們聽他說故事、並且捧腹大笑的工作。
因此不妨說,紐沙勒的無名小卒——漁夫傑克.基爾梭的影響力深達白宮。紐沙勒的創辦者及酒店老板詹姆士.魯勒吉是個南方人,他有個非常迷人的女兒——安妮。安妮十九歲那年,藍眼珠,褐髮,長得非常漂亮,而且已經跟鎮上最富有的商人訂婚,而林肯卻愛上了她。
村子一幫粗野、荒唐、好勇鬥狠的地痞流氓,名叫「克拉瑞樹幫」。他們誇口全伊利諾州在喝威士忌酒、說髒話、摔跤和打架方面沒人比得過他們。他們本性並不壞,忠厚、坦白、慷慨,而且富於同情心。只是比較喜歡出風頭而已。因此,當多嘴的奧福特先生在鎮上誇獎他雇用的林肯的體力過人,克拉瑞樹幫的人就興沖沖的過去想給林肯一點教訓。
安妮每週都向他探詢和*圖*書兩次信件,三個月過去,才收到第一封信。麥克韋爾在信中解釋,他橫越俄亥俄州時生病發燒了,昏迷不醒臥床三個星期,所以他未能早一點寫信。
這些話在村裡傳開後,造成很大的轟動。大家說這是天殺的騙子的謊言,天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他已經結婚,也許他有兩三個妻子,也許他是個搶劫犯,也許他殺過人,也許……,也許……。總之,他遺棄了安妮.魯勒吉,這可真是謝天謝地。
在這兒他找到尋求多年的機會——克服恐懼,公開演講。在印第安那州的窮鄉僻壤,他只能給田間的小群勞工講話。而在紐奧良,有個文學會的組織,每星期六晚上,在魯勒吉酒店的餐廳裡聚會。林肯參加以後,立刻成為會裡的靈魂人物。他說故事,唸自己的詩,即席評論山嘉蒙河的航運等題目,並且滔滔雄辯各種時事問題。
當時林肯擔任該村郵遞員,郵件是每星期以公共馬車送來兩次,郵資則依距離遠近,由六.二五分到二十五分錢不等,並不便宜,所以郵件也不多。林肯就把郵件放在帽子裡四處行走。碰到別人打聽有沒有郵件,他就脫下帽子翻翻撿撿。
這一段河上逐波生活給林肯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荷恩敦說:「在紐奧良,林肯第一次親眼目睹奴隸制度的恐怖真相。他看到繫著鐵鏈的奴隸遭到鞭打。心中的正義感使他強烈反對這種不人道的行為。一切耳聞目睹的情景喚醒了他的良心和意識。」他的同伴說:「自此奴隸制度深刻在他的腦海中。」有一天早晨,林肯和兩個同伴逛市區,經過一個奴隸拍賣場,當時正有一個活力充沛、容貌秀麗的黑白混血姑娘待售。出價人徹底檢查她,他們掐她的肉,叫她像馬兒一樣的在屋裡小跑步,以便像拍賣人說的讓標購的人看清楚他們出價買的貨品有沒有瑕疵。這種情形真的讓人作嘔。林肯心中充滿「難於克和*圖*書制的憎恨」連忙離開現場。他對同伴說:「天啊,朋友們,快離開這裡,若有機會,我一定會狠狠打擊這玩意兒(指奴隸制度)」。
兩年後,他再度出馬,終於被選上,他才穿上借債買來的一套新衣服去座談會上任。此後,一八三六年,一八三八年他都當選連任。
當時紐沙勒有一個叫傑克.基爾梭的人。他一事無成,他的太太為了謀生,不得已收些房客搭伙,他自己則整天釣魚、拉提琴、朗誦詩篇。大多數鎮上居民都認為他是一個失敗者。可是林肯卻喜歡他,和他過從甚密,而且深受他的影響。未認識基爾梭之前,莎士比亞和伯恩斯對林肯而言,只是一個人名而已,沒有什麼意義。可是,現在林肯坐著聽傑克.基爾梭讀《哈姆雷特》,背《馬克白》,第一次體會到英國語文的美妙、豐富。它可以變化出多麼華麗的文采。多麼深遠的智慧、多麼澎湃的情感。
接下來好幾個月,安妮都沒有再收到信件。她忍不住要懷疑,他是否真的愛過她。
這是當地人的看法,林肯沒說什麼,但是卻心念電轉。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林肯一家人定居在伊利諾州狄卡特附近的一片林地裡,由林地四周的斷崖恰可俯視山嘉蒙。
安妮答應嫁給約翰.麥克韋爾,可是要等到讀完兩年專校後再結婚。不久怪事發生了,麥克韋爾賣掉商店,去紐約州接父母和家人到伊利諾州來。
下一封信又過了三個月才到達,內容冷冷淡淡,語焉不詳,只說父親生病,他曾被債主們糾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日後,林肯在國會演說時,宣稱自己從未攻擊過紅番,只「打過野蔥頭」,沒看見過印第安人,倒是「跟蚊子血淋淋地纏鬥過好幾次」。
林肯曾經追求過少校的女兒,不過少校並不太樂意。當然嘍,他女兒身為瓦爾尼克家的一員,豈能嫁給既笨拙、又未受過多少教育的劈柴工人——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土地、沒有鈔票、沒有前途的男子想娶他的女兒,門也沒有。
第二年,他替附近的農夫們做點零工,犁田、耙乾草、用楔子和大錘劈木條、殺豬,等等。
戰役結束後,「林肯隊長」又忙著競選,挨家挨戶跟人握手、說故事,同意每一個人的觀點,一見到一群人就趁機演講一番。
荷恩敦說林肯始終認為自己參加黑鷹之戰,只不過是一種假日活動和投機式的歷險。大概是差不多吧。
這種千金難買的活動,不但擴大了眼光,也勾起他的野心。他發現自己憑演講來影響人的能力高人一等,這一份自知帶給他空前的自信和勇氣。
有一天,全鎮居民都聚在白橡樹下看克拉瑞樹幫的領袖傑克.阿姆斯壯摔跤,林肯打敗了阿姆斯壯,得到了至高無上的勝利。從此以後,「克拉瑞樹幫」對他十分折服,他們請他當賽馬和鬥雞的裁判。在林肯無家可歸的時候,他們帶他回家,供他吃穿。林肯在紐奧良一帶的聲望達到了最高點。
戴頭巾的土耳其佬目中無人,
他對自己捲曲的鬍子洋洋得意,
其實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欣賞。
他對自己捲曲的鬍子洋洋得意,
其實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欣賞。
結尾處,他說:「我在最微賤的生活圈子裡出生,長大後缺乏有錢有勢的親友的推舉,不過,各位賢良的好人們,若覺得我不宜出頭,反正我已習慣失望,不會為了這一次的挫折而惱恨的。」
莎士比亞讓林肯感到敬畏,伯恩斯卻得到林肯的熱愛和共鳴。他甚至覺得自己跟伯恩斯可能有血緣關係。伯恩斯曾像林肯一樣貧窮,他出生在一棟木屋裡,環境和亞伯拉罕.林肯差不多。伯恩斯也曾是莊稼漢,伯恩斯犁田時,鏟起一個田鼠窩,也大為不忍,要為這齣小悲劇寫一首詩。在伯恩斯和莎士比亞的詩篇中,林肯找到了一個有意義、有感情、可愛的全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