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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一年

作者:大衛.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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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我們的朋友是瓜地馬拉公民,也是美國永久居民。」我指著貝蒂夾在護照裡的綠卡說,心想這傢伙以前鐵定沒見過瓜地馬拉護照,那張綠卡對他來說也不具任何意義。
結束這樁不愉快的交易後,我們就開車北上伊茲米爾城(Izmir)。伊茲米爾一度是世界貿易重鎮,一九二三年曾經遭到逃避土耳其英雄阿塔圖克(Atatdrk,即土耳其國父凱末爾)追擊的希臘軍隊焚燬,而變成今日這個既現代又呆板的都市,雖然擁有通衢大街、辦公高樓,卻少了些歷史趣味。不過,這兒仍是轉搭開往伊斯坦堡特快巴士的最佳中途站,更棒的是,黛薇有張當地希爾頓飯店的半價優待券。
「這回不是!」我告訴她:「艾菲塞斯之所以荒廢,是人為疏失造成的。」
「我懂了,可是那樣並不會把建築物搞垮呀。」卡拉說。
「一點兒也不好笑。」貝蒂說著打我一下手臂,笑得渾然忘我。
「你老婆不愛你啦。」她對我嚷嚷。
但事情可沒這麼單純,只聽那老闆娘一個勁兒地對我又吼又叫,黛薇與我從店裡退出來以後,她還追到貝蒂和孩子們正在等我們的大街上。
黛薇過來找我的時候,老闆娘差點兒就把一張價格偏高、面積三乘五尺的阿富汗地毯脫手給我了。
「妳看過《午夜快車》這部片子嗎?」我提起七十年代一部電影說,演的是一名美國人被關進土耳其監獄的經過。
「說正經的,」我說:「我想不是安卡拉海關總署通知這些傢伙讓妳入境,就是我們買張去蘇黎世的機票給妳,週末再到那兒和妳碰頭吧。不管是哪個結果,妳都會順利度過的。」
「不知道,讓我算算看,九萬七千里耳可兌換一塊錢美金。」
「我有個建議。」本人對那位海關說:「貝蒂沒有護照,什麼地方也不能去,對吧?那麼您何不把護照扣留下來,我們就在城裡的旅館過夜,您也可以明天早上再打電話去安卡拉,這樣不但不必拆散我們,我們也不用全部一起回希臘了。」
主旨:你老婆不愛你
我們走上加拉塔橋,想找個理想點兒的位置欣賞舊城。一回首,正好瞧見一勾銀月升起,高掛在大蘇雷曼清真寺(建於十六世紀)的屋頂上。在美妙的剎那之間,我們仰望點點繁星,佇立在這亞洲與歐洲、伊斯蘭世界和基督教世界的交會處,那是個充滿了豐功偉績、陰謀權術、綺麗幻想的地方。如果說這世間還存在著一個浪漫迷人的氣息勝於他鄉,那麼我們已經找到它了。
日期:一九九六年十月十九日,星期六
「連接艾菲塞斯和大海的那條海峽在過去幾百年裡漸漸積滿了泥沙,而且沒有人把泥沙打撈起來,最後港口終於被泥沙堵塞,海岸線也離這城市越來越遠,貨船沒辦法把貨物送進港口,使得艾菲塞斯損失了大部份貿易。」
計程車停在聖索夫亞潘西雍拉里旅館的大門前,這是目前為止我們見過的最富麗堂皇的旅館,共由七、八排十九世紀樓宇組成,所有屋舍都建在托普卡皮宮(Topkapi Palace)和聖索菲雅(Ayasophia)教堂(查士丁尼大帝(Emperor Justinian)於西元第六世紀勒令興建的大教堂)之間那片鵝卵石巷弄。總之,我們儼然被夾在拜占庭帝國和鄂圖曼帝和-圖-書國這兩大強權之間,二者都將伊斯坦堡造就成西方世界最強盛、最具影響力的城市,還讓這地位維特了一千多年不墜。
「她不愛你!」那女人繼續吼道:「她不愛你,她外頭有男人啦!」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大衛.柯恩)
「是一群叫做考古學家的人,他們挖掘古老的城市,尋找可以讓他們瞭解古代人是怎麼生活的線索。」
「什麼?」我說,同時注意到孩子們都聽見那句話了。
巴士在伊斯坦堡停了幾站,當車掌小姐問我們要在哪一站下車時,我們才發現大家毫無概念。幸好在車上遇到一位親切的土耳其裔美國女子,遂將咱們準備下榻的旅館名稱和地址拿給她看,她立刻安排我們轉乘兩輛計程車,並交代司機載我們穿過阿塔土爾克橋,進入古老的蘇丹阿米特區。
卡拉像平時一樣好奇,想知道這麼偉大的一座城市是怎麼變成廢墟的。「是不是像奧林匹亞那樣發生過地震?」她問。
這話只是火上加油,因此我們朝車子離去的時候,還聽見她衝著我們大呼小叫。
那如夢似幻的景象還讓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似曾相識感,使我想起同類景物曾經出現在兒時(當時我才九歲、十歲)一本書的封面上,書名叫做《李察.哈里伯頓世界奇觀大全》,是寫給兒童看的一本世界遊記,並以淺白易懂的文字搭配粒子很粗的黑白照片,將世界各地的奇異風光介紹給小讀者。童年時代在老家床上翻閱此書之際,從未夢想過有朝一日我會親眼目睹書中提到的地方。三十年後的今天,我與兒女同遊,親身體驗了一場真實經歷,而非置身夢中情境。
除此之外,伊斯坦堡也可謂咱們目前到過的城市裡最令人陶醉的一個。當我們站在金號角峽灣旁告訴兒女,拜占庭帝國最後一位皇帝為了躲避征服者梅密特的砲船,曾經企圖以一條巨大的鐵鍊封住海口,最後卻功虧一簣這故事的時候,覺得真是一大樂趣。托普卡皮宮也是個極適合追述土耳其人如何征服世界,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一路攻到維也納堡壘的場所。我們對於伊斯坦堡之行本就懷抱高度期望,而這座城市帶給我們的收穫也的確超過我們預期,連貝蒂都同意她在入關時遭遇的麻煩很值得呢。
「什麼事呀?」
「我們搭的那艘船已經回薩摩斯島了。」我力持鎮定說:「所以她哪裡也去不成啊。」
不諳當地習俗的我聽了立刻向一名積極拉客、熱心想收容我們的年輕人詢問:這問題可否用一張五十美元新鈔打發。
西元一世紀時,艾菲塞斯或是土耳其人稱的艾菲斯,地處小亞細亞交通要道,是羅馬帝國的重要前哨,居民人種複雜,有愛奧尼亞人(古希臘民族之一)、猶太人、羅馬人、埃及人。耶穌門徒保羅曾於此地宣揚基督教,有些宗教權威(尤其是天主教)還相信,聖母瑪麗亞在當地山間一座小屋裡度過餘生。艾菲塞斯也是世界上保存得最好的羅馬都市之一,只要發揮一點想像力去城中的「聖道」(Sacred way)走一回,感覺上就像穿越時光迷霧,進入羅馬帝國的輝煌時代。
套用一句土耳其人常說的話,祝各位「保持愉快」
親愛的朋友們:
「那就請你幫我問問這位海關先hetubook.com.com生,我能不能和他上司談談。」
這一番敘述,並不表示伊斯坦堡完美無缺。當地的食物雖然普遍來說都很便宜,但往往也很難吃,而且城裡每處觀光勝地都充斥著猛拉生意的小販,他們總是不停地拿小玩具和亂七八糟不值錢的東西來煩人。另外,本人還發現一個相當諷刺的現象:此地堪稱世界上最不適宜購買土耳其地毯或任何昂貴商品(有可能是仿冒品)的地方。還有,去城裡逛街的時候,「伊斯坦堡」這首討人厭的曲子老是鑽進遊客的腦子。
「羅馬帝國的國力衰弱以後,就沒辦法再保護像艾菲塞斯這樣的前哨港了,後來有一群叫做哥德人的戰士從南邊的黑海進攻這裡,他們搶奪城裡的東西,還破壞古代世界七大奇觀之一的偉大神廟,艾菲塞斯的市民慢慢都跑走了,這個城市也被流沙埋沒了。」
「她不可以入境。」他再說一遍。
「恐怕不行,朋友。」他說,還勸我試都甭試。
「我知道。」卡拉說。
「不,我不想帶著它。」語罷就轉頭對老闆娘說:「抱歉,我還是不買這地毯好了。」
噢!不,我心想:這下不是我們要被卡在庫薩達西好幾天,就是貝蒂要被踢出土耳其了。
「那是誰把它挖出來的?」
「有些人會,但大部份人是去追求知識。」
年輕人和那軍人以土耳其語交談了幾句,本人就被帶到另一個櫃臺,在那兒見著一名英文相當流利的女性海關人員。我把咱們遇到的問題解釋了一番,她露出一副同情的態度,但是卻說除非等到安卡拉海關總署早上開門,否則她愛莫能助,這段時間,貝蒂還是得回希臘。我不敢想像萬一當天晚上沒有船隻返回薩摩斯島,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認為在當地廉價旅館留宿一夜,有何吸引人之處。
翌日,我們天還未亮就起床搭乘巴士去伊斯坦堡,各位大概以為在土耳其坐上九個鐘頭的巴士,是趟折騰死人的煎熬吧;不過那輛巴士開著冷氣,而且有許多活動臥椅和伸腿空間,還有一位定時遞送咖啡、點心的車掌小姐。據我估計,咱們家三個小蘿蔔頭為了撈本,吞下了不少餅乾和汽水。要不是前面那架電視機放映的土耳其肥皂劇畫面模糊,這趟旅行幾可稱得上十全十美。
沒想到女海關卻接著說:「所以我認為這是他們的問題。」接著就在貝蒂護照上蓋了個章交還給我。
我趕緊用破爛的土耳其話說了聲:「感激不盡。」
到了港邊的移民局辦公室後,本人就坐在角落等我前一天晚上見過的那位女海關把電話講完。她走過來對我說:「我打過電話去安卡拉,也發了傳真,可是還沒收到回音。」
「的確如此,後來這裡又發生了別的事情。」
土耳其,伊斯坦堡
「妳覺得這地毯怎麼樣?」我問黛薇。
雖然威利聽了有些失望,但我還是得說,這座土耳其濱海古城仍是讓吾家兒女認識古代世界奇觀的最佳地點。
不過,聖索菲雅教堂絕非從我們的旅館步行範圍內唯一引人入勝的去處,藍色清真寺也是一項偉大的建築成就。蘇丹阿米特曾經試圖以這座清真寺與查士丁尼大帝的建築傑作一較長短,可惜並未成功。擁有精心修剪的庭園、佈置精美的閨房、上等瓷器收藏品的托普卡皮宮也是伊斯坦堡值得一遊之處。當我們一家和圖書大搖大擺走進伊斯坦堡大市集建於十五世紀,堪稱今日所有購物中心之鼻祖,共有四千多家珠寶店、地毯店、雜貨店的時候,咱們家孩子那股興奮勁兒,各位恐怕只能揣摩想像了。
老闆娘發現即將到手的獵物竟然在最後一秒鐘被人搶走了,立時大發雷霆:「這地毯有什麼問題呀?你為什麼不想要了?」
「你老婆不愛你啦,她只要你的錢。她不希望你花錢買地毯,想把錢都留給她自個兒。」
「兩百萬里耳?折合美金是多少?」
「他們也會去尋寶嗎?」
「聽著!」我說:「我內人說我們不需要它,如此而已。」
「她在說什麼呀,爹地?」威利問。
「以四分鐘車程來算,這有點不合理喔。」我說。
聽了這項指控,卡拉和威利的表情都有些錯愕。
「她不可以入境。」他說得斬釘截鐵。
大衛
在聖索非雅教堂陰影籠罩之下的旅館裡過夜,固然有它的好處,但「晚點兒起床」這項可沒包括在內。原因是每天剛破曉,城中清真寺召喚信徒禱告的聲音,就像回教真主阿拉親口說話似的從我們窗外的擴音器傳出。一聽見這神聖的叫喚聲,就意味著我們經常得起個大早,而咱們天天早起的收穫,是在此擁有各種視覺、聽覺、嗅覺上的感官享受。
我們像往常一樣排在通關口最後頭,待全家終於挪到隊伍前面,才發現驗關者是位表情嚴肅、留著短鬍、略通英文的土耳其軍人。我把咱們那一小疊護照遞過去,他立即在五份美國文件上蓋了章,但是一見貝蒂那本瓜地馬拉護照,臉上卻劃過一絲揶揄的表情。
「她才沒有。」我對兩姊弟說。
幸運的是,我們並非全程經由高速公路進入伊斯坦堡。黃昏將至的時候,巴士開上一艘小型渡船。渡船撲撲撲地越過馬爾馬拉海(Sea of armara),進入分隔歐洲與亞洲的博斯普魯斯海峽。這趟短程水路之旅讓我們得以長驅直入拜占庭(伊斯坦堡的舊稱),從近距離欣賞伊斯坦堡那片浮在雲霧中的圓形屋頂和清真寺尖塔構成的夢幻美景。此種欣賞方式曾在一千多年前打動過不少遊客的心,一千年後的我,內心亦為之澎湃激盪。
當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希爾頓飯店豪華氣派的大理石會客廳時,卡拉臉上劃過一種喜不自勝的表情。在希臘、土耳其旅遊期間,我們一直都住差強人意的旅館,卡拉顯然十分渴望住進某家帶點兒歷史情調的高級飯店。她那興高采烈的模樣實在太動人了,因此我們捨棄慣例,不去附近廉價餐館用餐,而允許她做她最喜歡的一件事請旅館將食物送到房間享用。
黛薇責怪自己竟被庫薩達西那名土匪計程車司機敲了竹槓,我勸她別放在心上,那不過是樁損失十五塊錢的小事罷了,但她決心不再受騙上當,因此十分賣力地跟另外一個載我們北上艾菲塞斯城廢墟的可憐司機還起價錢來。
聖索非雅教堂雖非新奇特異的場所,卻是我在伊斯坦堡最喜歡的去處。一入中庭,就驚訝地發現這座擁有一千五百年歷史的教堂被大量扶壁、涼亭、墓碑,以及像夾鼻眼鏡似的搭在側面的附屬建築給包圍了。穿過了層層建築後,又發現自己站在一排從地板至天花板皆以七彩大理石板裝飾和圖書的寬廣走廊間。置身其中,的確容易讓人對拜占庭帝國產生思古之幽情,而我們直到穿越第二排走廊進入主殿以後,才明瞭這座教堂是何等金碧輝煌,只見主殿有塊面積抵得上現代運動場的空地,四壁貼滿了大量鑲嵌玻璃和素面馬賽克,還掛了幾塊高約十公尺、刻有蒼勁回文的盾牌。
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同意了,貝蒂也獲准進入土耳其啦!至少是在第二天上午十點以前。我趕緊趁女海關改變心意前把大家推到通關口外。出來以後,貝蒂問:「不知道接下來我會發生什麼事?」
我心中暗忖:要向這貪心的婆娘解釋黛薇過去四個月來天天二十四小時都和我黏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勾搭上別的男人這檔事,恐怕是白費唇舌,於是乾脆告訴她:「您知道嗎?這位女士,您實在需要改進您的推銷技術囉。」
與我們頭頂相距數十公尺高的地方,有兩座半圓形屋頂,最頂端則是巨大的中央圓頂。聖索菲雅大教堂初建於西元五三七年,當時人人以為它的圓頂一項不可能完成的工程技術。事實上,過去這些年間,它曾倒塌過四次,但每次都重建,今日仍是個令人敬畏、象徵天堂的建築物。拜占庭史學家普羅科匹厄斯曾經描述這圓頂看起來「不像建築在堅固的基石上,而似以一條金鍊自天堂懸吊而成。」查士丁尼大帝初次步入這座教堂時,也曾雙膝跪地吶喊道:「噢!所羅門王,我已超越你!」
隔天早上,我從箱底挖出唯一的一件西裝上衣和一條領帶,又取出本人替《舊金山紀事報》寫的一篇家庭遊記。我不知道這報紙對土耳其海關有多大吸引力,但是心想拿給他們瞧瞧,總沒什麼壞處。
「什麼意思啊,爹地?」
但是卡拉和威利最情有獨鍾的地點,無疑是西元一世紀的公廁,這座古代最早的男廁,一次可容納十五名光顧者,裡頭的大理石馬桶座(形狀和現代馬桶類似)多半還在原處。而比較吸引我們幾個大人的地方,則是連繫城內著名的賽爾塞斯圖書館和公共妓院的那條秘密通道,它為「求知的慾望」一語賦予了新義。
「不錯啊!」她說:「可是我想家裡儲藏室已經擺了三條很類似的地毯了,你不會想要一路上都帶著它去伊斯坦堡吧,對不對?」
離開艾菲塞斯途中,黛薇、貝蒂隨孩子們走進一間紀念品小舖,我也鑽進一家土耳其地毯店,這地毯店刻意開在許多同類商店的入口處附近,以便剝削容易上當的觀光客。我認為每個人在選購紀念品時,都有自己獨特的弱點。黛薇的弱點是手繪陶器,她到任何地方,總會挑選某種類型的陶壺、陶罐或陶盤。我的弱點則是東方地毯,店家只要拿條上頭編有紅黑部落圖案的手織地毯在我面前晃兩下,本人口袋裡的鈔票就會自動跳出來。地毯店老闆娘是個中年婦人,看得出來是這一行的老手,而且鐵石心腸,一眼就能看穿哪個顧客性格軟弱。
「這是什麼啊?」他像抓著一條臭魚似的舉起那本紅護照。
夜幕低垂,大夥兒來到城東的阿凱迪恩大道,這是條大理石鋪就的寬闊街道,一度從大劇場直通城邊熙來攘往的港口。古寶特教授告訴我們,當年羅馬將軍安東尼和埃及豔后克麗奧珮屈拉從亞力山卓港(Alexandria)前往羅馬時,曾在艾菲塞斯停留,還在這些大理和圖書石上走過,遊客不難想像他們率領一支隊伍浩浩蕩蕩進城的壯觀場面。
「所以兩百萬除以九萬七等於……剛好美金二十塊出頭。」
門房向我們證實,咱們付的車錢大概是一般行情的五倍。更過份的是,奇斯梅特旅館已無空房,所以我們得再搭輛計程車去附近另一家旅館。司機只收我們四十萬里耳,那家旅館住一晚上也只要八百萬里耳(將近八十五美元)。
「真的啊?九萬七千里耳?」
「兩百萬里耳(土耳其貨幣單位)。」她答。
貝蒂露了個大舒一口氣的表情。由於能夠出關實在太教全家高興了,因此我們根本沒怎麼注意方才那位狡猾的觀光旅客已經夥同一名獐頭鼠目的司機,安排我們進入一輛破舊的雪佛蘭箱型車了。司機應我們要求把我們載到奇斯梅特旅館,但黛薇有些看不懂他寫的帳單。等他把車開走以後,我就問黛薇付了多少車資。
咱們一跨出停在土耳其庫薩達西港的小船,本人就知道接下來的事兒不妙了。只見其他乘客都在拼命推擠,想在通關口找好位置,幾個招攬顧客的傢伙正將老實的觀光客帶往廉價旅社,有位穿著便服的仁兄還以二十美元(他只接受美金)的價錢兜售簽證,而旅遊指南上說,那些簽證應該只要美金五元。
我們一搬進佈置得古色古香的房間,內有古銅家具、玻璃檯燈、土耳其地毯,就決定晚上要出門去街上逛逛。夜色中的聖索菲雅教堂被汎光燈照得通體光明,不但凸顯了優美的建築形式,也襯托出一群海鵲姿態優雅地盤旋於教堂圓頂和尖塔之間的畫面。教堂對面有座打了燈光的巨大噴水池,水池背後則是氣勢宏偉的藍色清真寺。大家逛了一陣,貝蒂帶孩子們回旅館,我們夫妻便沿著黑暗的窄街漫步來到金號角峽灣(Golden Horn)與博斯普魯斯海峽交會的海口,瞧見漁夫們正在加拉塔橋(Galata Bridge)的陰影下烤他們捕獲的魚,行人們則在伊斯坦堡隨處可見的渡船之間來回穿梭。
在希臘、土耳其遊歷過兩週的卡拉和威利此刻見到古蹟的感覺,當然又和他們參觀義大利中古教堂的感受相差無幾。不過艾菲塞斯仍有一些可激發他們想像力的名勝,大劇場(Great Theater)即是他們喜愛的地點之一。這座劇場已有兩千年歷史,可容納二萬五千個座位,今日仍用來舉辦音樂會。我們的導遊是位名叫艾澳.古寶特的退休古物學教授,他告訴我們劇場的傳聲效果極好,大夥兒決定親自一試。卡拉、威利爬上圓形劇場第七排座位,果然聽見我們在下面的舞臺(與他們隔了數十公尺)輕聲交談的聲音。
「她只不過是個瘋女人而已,親愛的。她生氣是因為我不買她的地毯。」
「是啊,你說得對,我要問問旅館門房應該付多少錢。」
她笑著答道:「不用客氣,代我問候你那位從瓜地馬拉來的朋友。」
總而言之,要說世上真有一座燦爛奪目得無與倫比的老教堂的話,那就是聖索菲雅教堂了。我們穿梭於鄂圖曼時期的大吊燈、拜占庭時期的聖者像,以及過去數百年來點點滴滴、層層疊疊加蓋上去的無數珍貴建築結構之間,發覺每個角落都令人嘆為觀止。比較起來,羅馬的聖彼得教堂似乎比聖索菲雅教堂更像基督教會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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