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複製人與我
然而,怎麼可能有兩個人和原本的你一模一樣?這樣你的朋友怎麼知道該邀請哪一位參加宴會呢?
帕菲特主要的考量是,大腦被移植後會有多少「心智」特質跟著轉移。我們自然認為,這當中至少應該包括自己的「個性」(靈魂)。假設移植過去的大腦帶有你的記憶,以及你的「心理」特徵與個性,那麼,接受移植的這個人顯然應該還是你;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利用這種方式(儘管不道德)恢復青春。當然,這樣的手術一點都不簡單,但是帕菲特認為還有更麻煩的問題。如果大腦可以切割開來
https://m.hetubook.com.com,分別移植到不同的人身上,譬如說如果只需移植一半的大腦就已足夠,那又會如何呢?也許有些人認為這樣更好,因為這樣就能保存大腦的另一半,一旦移植失敗,還有備胎。不過,帕菲特又問,如果兩個半腦都成功移植到不同的人身上,那又該怎麼辦呢?這樣豈不是會有兩個你嗎?豈不等於是心智上的複製人?
較好的方式或許是說這兩人都不真的是你,但是這樣一來,你就等於是消失了。你在第一次移植時原本是恢復了青春,結果在第二次和-圖-書移植後卻突然消失無蹤。奇怪的是,如果第二次移植失敗,「你」反倒還能快快活活過著年輕的新生活;畢竟,第二次移植影響的對象是另一個人,因此「你」根本不需知道這件事。不過,如此一來不免又衍生其他怪問題: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的事情怎麼會造成另一個人從此消失呢?
於是帕菲特指出,這種仰賴於別人身上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最好從一開始就認定,即便是接受你整顆大腦移植的人,也不能視為是「你」;這麼一來,一旦你的大腦移植出去,你就不再存在了。
實驗所hetubook.com.com需的特殊器材:肆無忌憚的腦外科醫師
但是,也不必太難過。帕菲特的想法是,我們不需太執著於自己這個人身上,我們的某些特質會在移植過程中保存下來——只不過,保存下來的東西不再是「我們」罷了。套用帕菲特的用語,保存下來的不是我們的「同一性」。
有些哲學家認為,這兩個接受移植的人不可能完全相同,因為他們同一個時間會身在不同的地方,體驗不同的經歷。實際上,隨著時間流逝,他們彼此的差異也會愈來愈大。不過,既然這兩人都擁有你的一半大腦和_圖_書,硬要說第一個接受大腦移植的人才是「新的你」,另一個不是,未免也專斷無理(請參見……呃……實驗8)。
的確,你怎麼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討論
有些人認為,這種現象不太算得上是「生命的延續」。當代哲學家蘿絲(Kelly Ross)指出,這就像是說,我們的生命因自己的子孫或是有人承接我們畢生的志業而「延續」下去。不過,帕菲特對這種延續方式已頗感滿意,因為他認為,如果我們能理解到自我的延續只是一種幻象,就會像佛教徒那樣不再汲汲於營求私利,面對和-圖-書「別人」也不會再如此自私。他警告,相信自我延續這種概念的人,其實是持續被笛卡兒的理論誤導:也就是指稱我們擁有非物質自我的那一項理論(這個自我位於大腦的松果腺裡,敬請腦外科醫生注意)。
對於本書實驗2那位身穿粗花呢西裝的學者、或者甚至是實驗3那名認真吃人的食人族而言,「保存本質」都是他們共同的關注焦點。帕菲特(Derek Parfit)也關注這一點,但由於他是哲學家,因此他看待這個問題的方式也較為直截了當:只要保住自己的大腦就行了(譬如,把大腦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身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