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臥病在床的小提琴家
湯普遜要求我們思考一名倒楣路人甲的問題。假設這名路人甲一天早上醒來,結果發現自己被鋌而走險的愛樂協會成員綁架到了醫院裡。有一位著名的小提琴家因為器官衰竭而住院,於是這些愛樂人士使用管子將路人甲身上的器官和小提琴家身上的器官連接起來。
湯普遜認為,對於救助他人,我們確實負有一般性的道德義務,但是她也質疑「生命權」運動太過簡化,竟然將這種義務視為絕對義務,毫無商量的餘地。這項思想實驗就顯示,
和_圖_書我們可能不會願意讓別人(例如愛樂協會的會員)把小提琴家的「生命權」凌駕於我們個人的自主權之上。
在為這項實驗設定的範圍中,湯普遜承認胎兒擁有生命權;但是對於其他人是否有義務維繫胎兒的生命,她則抱持開放的態度。這項實驗主張,只有婦女本身才有權利決定是否提供自己的子宮維繫另一個生命;不論是胎兒(小提琴家),或甚至是國家(愛樂協會),都沒有權利要求婦女怎麼做。
實驗所需的特殊器材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張醫院空床
還是會要求立即拔掉管子,還我原本的人生?愛樂人士都給我閃一邊去吧!
這時如果拔掉管子,一定會要了小提琴家的命。不過,倒是有個好消息:根據醫生的估計,只要大概九個月,這位小提琴家就能康復。
這個問題隱喻的對象顯然是懷孕的女性,她們通常必須為胎兒放棄自己的欲求。這項思想實驗跳過一般常見的爭論——也就是「胎兒」算不算是人,或者至少能不能算是「潛在的人和_圖_書」——突顯了另一個面向:個人有義務救助其他人的性命嗎?
因此,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們是那名倒楣的路人甲,我們會願意乖乖待在病床上嗎?
有些人認為這項思想實驗有誤導之嫌,甚至根本就設計失當,竟然將「未出生的孩童」(用較不帶情感的方式來說,則是「胚胎」)和擁有完整權利能力的成人相提並論;不過,我卻認為思想實驗的迷人之處正好在這裡:可以將一個面向先擺到一旁,讓我們專心思考另一個面向。如果我們被綁架而且https://m.hetubook.com.com身上插滿管子之後,還是認為那位小提琴家沒有權利要求我們「放鬆」接受這種狀況,湯普遜就成功傳達了她的論點;而且,由於這項實驗的情境比婦女懷孕的問題還複雜,因此湯普遜的論點也就更加有力。另一方面,如果我們認為這位小提琴家確實有權在這九個月期間仰賴我們的身體維持生命,接下來我們還可以繼續思考,如果把小提琴家換成自主能力和權利具備程度都較低的個體,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譬如說,換成流行歌星……稀有動物……或和圖書是哲學家)。
必須再次強調的是,倒楣的路人甲對於這位小提琴家的福祉並不負有任何個人義務,而湯普遜後來也提出其他實驗繼續探究這個層面的問題。有人說,這種情況就像是婦女遭到強|奸後,社會卻要求她生下因此受孕的胎兒。當然,有些人會說,如果一名婦女願意冒著懷孕的「風險」從事某些行為,自然也應該對胎兒負起義務;不過,爭論重點若是轉移到婦女對於自己可能受孕的預期和態度,這項思想實驗的論點還是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