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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與禁忌

作者:閻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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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禁忌的故事 3、習俗禁忌

一、禁忌的故事

3、習俗禁忌

由幽默點綴過的歷史,豐富多彩!
不論蒙昧禁忌如何的沒有現實依據,理性禁忌如何地有現實依據,它們在起源上總有一定的道理可言;也就是說,它們總是由於某種心理原因或個人需要自覺地設置出來的。而我們下面所要介紹的、廣泛存在於社會生活中的習俗禁忌,卻是約定俗成,自然而然、不知不覺地降臨到人間的,難説有什麼動力或根由。
由幽默構成的世界,妙趣橫生,樂趣無窮!
朋友,還是讓我們來到原始人類中間,來到古代帝王御前,來到人類的心靈深處和現實生活中間,懷一片好奇,帶一團迷惑,作一次跨世紀的幽默巡禮吧!
這就是幽默,起源於禁忌而又逃避禁忌、反抗禁忌的幽默!
讓我們先看一個例子:
第一個畫家,把國王畫得很英武,雙目炯炯有神,兩腿粗壯有力。國王看過畫之後,氣憤地說道:「這是個善於拍馬奉承的傢伙。」就叫衛兵把這個畫家推出去斬首了。

走筆至此,我不想再在禁忌與個人這二元論中跳來跳去,説説禁忌的功過,評評個人的是非,我只想指出一個與幽默起源密切相關的事實,然後早些進入幽默天地,去欣賞它的奇妙,去分享它的樂趣。這個重要的事實就是,當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甚至可以説,當遙遠過去的任何一個人,面臨著迎頭襲來的各種禁忌之時,實際上他只有三條道路可供選擇,只有三種態度可以支配。本來,我還得費些筆墨和精力,來對這三種應付禁忌的態度介紹和分析。幸好我手頭的一個笑話很能説明問題:
首先,他不能睡懶覺,因為上有高堂,老人雙親都和-圖-書已下地勞作去了,他焉有一覺睡到日竿頭之理?起床後用過早飯,或許他要去看一個朋友,但他必須注意,如果他看到朋友的居室之外有三雙鞋,屋内又悄無聲息,那麼他就不能進去。幸好沒有遇見這種情況。儘管如此,他走進室内的時候,也要低著頭向下看,不得左顧右盼,以免瞧見人家的隱私。和朋友談完了事他返回家中,一進院門就怒火中燒,將妻子著實訓斥了一頓,因為他看見妻子竟然將洗好的内衣晾在院内,而她本人正兩腳向外岔開,坐在床上箕踞呢!真是有失體統!好在中飯已經做好,他聞著滿屋子的飯香、肉香,垂涎欲滴,多麼想先吃為快;但是他不能,因為父母還未回來。過了一會兒,父母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客人。於是大家坐在一起開始吃飯。他先讓客人,又讓父母,然後自己才拿起筷子,至於自己的妻子,則只能站立在一旁伺候眾人。吃飯時他更得小心,不許讓飯食從嘴角流出,不許讓嘴嚼的聲音過響,不許在菜盤中撥來撥去,不許用筷子翻轉魚身,不許將飯揚得很高,不許將骨頭扔給臥在一旁的狗,客人沒吃完不許放筷子,客人吃完後也不許剔牙齒,客人送走後更不許收拾桌子上的狼藉杯盤,而要留給妻子去料理。午飯後,他伸了伸懶腰,想上床休息一下,這時他還得注意,不許讓妻子留在室内,更不許她坐在床頭,不許脫衣而睡,只能假寐片刻,也不許頭朝下趴在床上或頭朝上四仰八岔地睡覺……。
「不工作的時候。」
如果我們上面的介紹還沒有將人類社會中的所有禁忌全都囊括進來,和圖書如果我們上面的分類還不夠準確和精細,那麼朋友,你也不要殫思竭慮地去琢磨、去思索、去再問上幾個「為什麼」了。對於我們認識禁忌和幽默的內在聯繫來說,知道歷史上曾有過這麼多禁忌,知道世界上存在著這麼多的忌諱,知道我們天天生活在形形色|色的禁忌中間,就足夠了。
上面那個笑話,講的是如何用幽默來逃避禁忌的問題,我們再來看一個如何用幽默反抗禁忌的例子:
如同我們歲歲年年都生活在一個禁忌無所不在的世界中一樣,我們時時刻刻也在體驗著幽默,創造著幽默!
由幽默發展起的人格,健康活潑!
用這些足夠多的禁忌事實我們要説明的是,無論禁忌的内核是像蒙昧禁忌那樣屬於虛妄怪誕,還是像理性禁忌那樣屬於合理;無論禁忌的根源是起於童年的心態、風俗的習慣,還是現實的考慮,它們都是以個人和個體的對立面的身體來到人間的,是以對個人的約束和匡範為己任的。既然如此,從禁忌誕生的那天起,它就必然與作為被禁忌者的個人發生衝突。一方面是不許亂説亂動,冒犯神靈,以避不測;另一方面人畢竟不願做大自然的奴隸,逆來順受地生存下去,那潛伏於心底的自由意志,那追求幸福與生命價值的強烈意識,都使他與壓抑自己的蒙昧禁忌發生碰撞;一方面是不許隨心率性,為所欲為;另一方面人畢竟不同於機器零件,不同於磚瓦木塊,那奔騰於血液中的本能慾望,那活躍在精神上的個性與好奇,都使他與束縛自己的理性禁忌互相牴牾;一方面是不許犯上作亂,不許亂了君臣父子的倫理,但另一方面,當人君成為昏君,當權力成為專制的時候m.hetubook.com.com,一切正直、善良且有良知的人們,也必然要衝破政治禁忌的樊籬,或犯顏上諫或抨擊時政。
第二個畫家,按照國王原來的樣子畫得很逼真。國王看過畫像之後,又是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說:「這是什麼藝術!」又把畫家砍了頭。
從前,有一個國王,一隻眼睛是瞎的,一條腿是瘸的。一天,他召來三位名聞遐邇的畫家給他畫像。

「那麼,我什麼時候抽菸呢?」
工頭看見貝克先生在車間裡抽菸,很生氣。
讀了這個笑話,相信各位一定清楚地看到,雖然這位台灣先生對西方人習以為常的接吻禮節並不陌生,但他的意識中,卻仍然是不允許,或者說是不喜歡別人來吻自己妻子的;這種不自覺的禁忌意識,就是中國人千百年來的生活習慣和風俗習慣自然培育出來的。其中,既沒有避凶求祥的宗教因素,也沒有清醒的理性目的。它的動機或許是難以理喻的。
「是的,我現在沒有工作。」

「入境而問禁,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古人的這句名言使我們明白一個道理:由於都是人,所以世界各國各民族便具有一些共同的或相同的禁忌。上面我們所介紹的理性禁忌和蒙昧禁忌便是如此;而由於世界各地的人們都有一些彼此不同的風俗和習慣,所以便產生了許多大異其趣的禁忌。西方人以男女擁抱接吻為常事,中國人則不許;中國人見面時互相拍肩膀摸頭,表示親熱,西方人和_圖_書則不許。為了使各位朋友對這種習俗禁忌作進一步的了解,我們這裡不妨根據《禮記》中的諸多禁忌,來描述一下一個青年男子在古代中國的日常生活:
輪到第三個畫家了。他把國王畫成正在打獵,手舉獵槍托在瘸腿上,一隻眼緊閉著瞄準前方。國王看了十分高興,賞給他一袋金子,稱他為「國内第一畫師」。
這就是習俗禁忌,這就是不論是遙遠的過去,還是文明如斯的今日,不論是西方各國,還是東方民族,都無所不在的習俗禁忌。
看到這裡,讀者諸君一定會恍然大悟,原來這第三個畫家所持的態度,便是幽默的態度!不錯,在這巧妙的飾諱中,的確存在著顯然的幽默因素。那麼,何謂幽默呢?幽默因素包含著哪些方面的内容呢?關於這個問題,古往今來的哲學家和思想家們,曾進行過艱難的探討,曾留下過卷帙浩繁的著述,但至今仍沒有一個公認正確的結論,以至於許多人常常悲觀地感嘆道:「企圖解釋幽默,這本身就是幽默可笑的。」由於此種原因,所以在這本知識性而不是理論性,欣賞性而不是分析性的小册子中,就不絞盡腦汁地去界說幽默了,而只是請各位牢記,幽默是一種機智形式,幽默是一種玩笑態度,幽默在很多情況下,都起源於對禁忌壓迫的反抗和逃避。
台灣有位先生,有一次,他夫妻二人給一對法國夫婦送行,在臨入柵欄門之前,那位法國先生忽然對他說:「我要吻你的老婆了」,然後主動上前一步,吻了他的妻子。這位先生明白,在這種場合別人吻自己的老婆,應該是一種友情。但他還是有吃虧的感覺,於是,他也把那位法國婦人m.hetubook.com.com拉過來,一吻還一吻。
「在工作的時候不准抽菸,貝克先生!」

這是一個頗為有趣的笑話。在車間裡不許抽菸,這個禁忌貝克先生並非不知道,但從心底來說,他很可能對這個討厭的禁忌又非常反感,因為實在經受不住香菸的誘惑。所以當菸癮大發並被工頭發現之時,他沒有規規矩矩地接受訓斥,也沒有與工頭頂著幹,說自己如何如何的應該抽菸,説這條禁忌真是胡扯淡。而是靈機一動,巧妙地抓住對方言語中的可乘之機,用玩笑的手段狠狠地嘲弄了約束自己已久的禁忌,機智地將對方置於尷尬難辯的窘境。
應該承認笑話中的這位國王,是個既殘忍暴虐又極愛面子的暴君,否則,如若遇上個厚顏無恥的國王,第一個畫家是不會掉腦袋的。因為他所持的是一種「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的逃避態度;這種態度,在權威面前諱莫如深,在禁忌面前逆來順受,最易為一般的庸眾所採納,所以成了一種最常見的避諱態度。與此大相逕庭的,是第二個畫家的直言不諱。在現實生活中,持這種態度的人並不如持第一種態度者多。道理很簡單:說自己想要說或應該說的話,而置任何禁忌於不顧,往往帶有悲劇性的性質,會付出代價和犧牲的。因此,第二個畫家也丟了身家性命。與前兩種態度相比,第三個畫家顯然更為聰明。他既沒有像第一個畫家那樣,跪服在禁忌的腳下;又沒有如第二個畫家,為了真理,甘願犯禁,雖九死其猶未悔。而是憑藉自己的智慧和機智,巧妙地將眼前這個暴君最忌諱的生理缺陷掩飾過去,從而不僅保住了自己的腦袋,還得到了意外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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