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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與禁忌

作者:閻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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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強權專制下的幽默種種 2、為諫者的幽默

五、強權專制下的幽默種種

2、為諫者的幽默


於是,靖郭君就把大建薛城的事停了。
靖郭君說:「絕不會的,你繼續說。」
結果自然是楚莊王幡然悔悟,不再堅持要用大夫禮葬馬了。
司馬遷在《史記.滑稽列傳》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靖郭君田嬰打算大建薛地城池,許多人為這事去進諫勸阻。靖郭君叮囑門上人,不要為進諫的門客通報了。這時有個門客來説:「請讓我去說三個字就行了!多一字寧願受烹刑。」靖郭君一聽這話就接見了他。
門客快步進來,說了句「海、大、魚」,回頭便走。靖郭君想聽下文,說:「你等等,請說下去。」
智者的幽默目的在征服,在以智制強;諫者的幽默目的在規勸,勸高高在上並掌握著國計民生大權的帝王們,改正錯誤的決定,戒除荒淫的生活,體察黎民百姓的苦衷,莫忘國家政府的大事。
春秋戰國時期的楚莊王,有匹愛馬死了。他要群臣為馬籌辦喪事,像對待大夫那樣用棺槨厚禮埋葬。左右的臣子紛紛勸阻,以為這樣做不合適。楚莊王最後生氣地說:「有敢為馬這件和圖書事來進諫的,格殺勿論!」
說了這一番話,我們只是想使讀者諸君相信一個事實:在封建社會那個集權專制的時代,諫者的幽默是很有限的,是很需要一些勇氣的。
《戰國策.齊策》中有一個故事:

優孟聽到這事,仰天大哭來見楚莊王說:「這匹馬以大夫禮埋葬,太寒傖了,還是請用君王之禮埋葬它吧!」楚莊王說:「那怎麼做呢?」優孟回答說:「我看要用玉雕成的棺,細文梓木做成的槨,用鞭、楓、樟木等優質木材作棺槨外面的材料,派全副甲胄的武士去挖墓道,讓老弱百姓去背墓土,再請齊越兩地的來賓陪祭於前,韓魏兩地的來賓隨送於後,然後像祭太廟一樣擺上牛羊豬三牲配成的太牢祭品,再讓有萬戶人家的縣邑負責祭祀。其他諸侯聽到這樣做的話,就都知道您大王是如何輕賤人而貴重這匹馬了!」
優孟並不姓優。優在春秋戰國時期是一種極為特殊而又極為重要的人物,他的前身是宗教禮儀和原始慶典中載歌載舞求豐年的巫覡。女的叫巫,男的叫覡。到和*圖*書了西門豹懲治女巫於漳河的春秋時代,隨著人的地位的提高和神的地位的下降,巫覡的職能就開始發生從娛神到娛人的變化,變而為樂工,變而為俳優,被帝王豢養在宮内,以滑稽的歌舞來逗笑取樂。而俳優呢,也常常在滑稽和幽默手段的掩護下,言非若是,言是若非,用邏輯的力量來談言微中地勸諫帝王,實際成了以玩笑的方式從政的殿前弄臣,能夠起到一般的大臣們所起不到的政治作用。
優孟便是如此的一位傑出俳優。楚莊王奢侈荒唐,竟異想天開地要像安葬大夫一樣地來安葬他的愛馬,而且又不許群臣勸阻,否則便格殺勿論!面對如斯蠻橫而且智昏的君王,滿朝文武都束手無策,無可奈何,惟有平時在宮廷中說笑慣了的優孟與眾不同。他先作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來見楚莊王,繼之又說以大夫禮葬馬層次太低了,應以君王的大禮來安葬這匹馬;最後,又將規模浩大、勞師動眾、以人君禮葬馬的場面作了一番生動的描繪。這樣正話反説、言是若非的幽默,既沒有拂了楚莊王的面子,又勸阻和*圖*書了楚莊王的荒唐想法,優孟就是如此地起到了群臣們沒有起到的作用的。
門客這才講道:「君沒聽説過大魚嗎?網撈不住它,釣牽不住他,要是碰到失水的處境,那螻蟻也可以任意去咬噬它了。如今的齊國,也是君的水啊!君的優長在有齊國的蔭福,何必把立腳點放到薛地去?失掉齊蔭,雖然把薛地的城加高到接天之處,仍然沒有益處!」
當然,楚莊王、唐莊宗、靖郭君還都屬於較有自知之明之輩,還聽得進諫言,還能夠悔過自新,至少在上述三件事情上可以如是說。與此同時我們還應該看到,開明如此三位者,還屬不多。而更多和更常見的情況則是,諫歸諫,納歸納,你憂國憂民之士盡可以來諫,我至高無上的君王盡可以納或者不納。君王在諫與納之間始終處於主導地位。雖然幽默可以使勸諫之言更委婉、更巧妙一些,但這中間仍有個君王喜歡不喜歡、理解不理解、認可不認可的問題。喜歡理解認可了則還好說,則還有優孟、敬新磨等優諫者的地位存在,而若是不喜歡不理解不接受,那就麻煩了和*圖*書!輕者受罰,重者便會如商代遭到剖心的比干、春秋時頭顱被高懸於國門之上的伍子胥,和漢代被處以宮刑的司馬遷那樣,受酷刑甚至失去性命。
古代中國是個等級森嚴的君主專制國家,而且也是個延續的時代達兩千年之久的君主專制國家。在這樣的國家體制裡,帝王的專橫與帝王的專制,給優伶們的優諫提供了取之不盡的來源。
這裡的敬新磨,簡直是優孟再世了!簡直是優孟化身了!雖然他沒有將話鋒指向君王,不是像優孟那樣,表面上誇讚君王的言行如何如何的好而實際嘲弄他的荒唐,而是對縣令說話的同時讓莊宗聽,表面上斥責縣令而實際上肯定縣令批評莊宗。但敬新磨同優孟一樣,都是用幽默的反話故意犯禁,巧妙地諫説君王並最終達到了使其放棄荒唐初衷的目的。

除了可歌可書的優諫傳統外,在封建專制的時代裡,能夠以幽默進行勸諫並最終達到目的者,還有其他的機智之人。可以這麼説:只要有憂國憂民之心,再加上聰明機智的頭腦,舉凡能接近君王的一切人,都有可能巧諫,雖然他和*圖*書們的身分不如優伶等殿前弄臣那麼直接便利。
門客說:「不敢多說了,哪能以死為兒戲!」
後唐時期的皇帝唐莊宗喜歡打獵。有一次他來到中牟縣打獵踐踏了民田,中牟縣令擋駕勸諫,為民請命。莊宗非常生氣,讓左右將此縣令架走,準備砍頭。正在這時候,優伶敬新磨率領一些優伶追上縣令,重又拉到莊宗馬前,斥責他說:「你身為縣令,難道不知道吾皇喜歡打獵嗎?為什麽還要讓老百姓種莊稼交稅納賦呢?為什麼不讓他們忍飢挨餓,而空出中牟之地,任吾皇縱橫馳騁,打獵開心呢?你真該死啊!」說完,便和眾優伶一同請莊宗將此縣令即刻處死。結果,莊宗大笑幾聲,免縣令無罪,鬆綁放人。
朋友們可以看到,門客這裡的幽默又與優孟和敬新磨的優諫有所不同。這裡沒有正話反說,反話正說,沒有言是若非,言非若是,而是用欲縱故擒之法叩開了靖郭君的大門,比喻手段勸服靖郭君改變了初衷。但無論如何,儘管内中玩笑的意味少了些,卻用同樣幽默,同樣機智,同樣達到了勸諫的目的,同樣起到了別人未能起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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