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深入智利
一望無際的荒蕪
伊基圭只有一艘船,不知是阿根廷的還是哪一國的,所以留在這個港口就沒有意義了。於是我們決定看到第一輛去阿里卡(Arica)的貨車,就求他們載我們一程。
過了兩天,到了星期天。這一天可以大書特書的是:我們隊贏了很漂亮的一仗,然後阿爾貝托又親自下廚,以他的阿根廷烹飪手藝做了頓炭烤羊,舉座為之震驚。這兩天裡,我們也造訪了智利這個地區許多硝酸鹽的精煉廠。
兩三個小時後,等我們各自消耗了大約三公升的水,有一輛小福特經過。車上有三位高貴的公民。他們醉醺醺地大叫大唱一些智利的民謠,嗓門都放到了最大。他們是來自馬格達雷納(Magdalena)礦區的罷工工人和-圖-書,未免太提前了一點在慶祝人民旗幟的勝利,所以酩酊大醉。這幾位醉仙把我們在當地一個火車站放了下來。在那兒,我們發現一群鐵路工人正和對手隊在練習橄欖球。阿爾貝托從背包裡拿出一雙練習用具,開始饒舌起來。結果是很輝煌的。我們被簽下要參加接下來星期天比賽的約,而代價是:住宿,食物,並且把我們送到伊基圭(Iquique)。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一家香菸公司的貨車經過,接納了我們往要去的方向。不過,因為貨車要一直去托可匹拉(Tocopilla)港,而我們想往北去伊拉夫(Ilave),所以在一個交叉路口就把我們放下來了。聽說沿路走八公里就m.hetubook•com•com會有一戶人家,於是就開步走。不過,走了一半就累了,決定小睡片刻。我們把毛毯掛在一根電報桿和一個里程標之間,然後躺在底下。於是,我們的身體在享受土耳其浴,而我們的雙腳則是太陽浴。
水壺不見了。這使得我們步行橫越沙漠的想法越發困難了。然而,我們決定硬幹,就出發了。丘吉卡瑪塔礦區四周設下的路障,在我們身後逐漸遠去。人煙還沒完全脫離視線的時候,我們的步伐還蠻起勁的。可是再接下來,眼前荒蕪而孤寂的安地斯高原,火辣辣曬在頭上的太陽,以及重量分配極不平均的背包,又把我們帶回了現實。我們並不明白自己的行動有多「英雄」(套用一位警察的說www.hetubook.com.com法),可是我們開始懷疑:真正適用的形容詞,是不是和「愚蠢」之類的詞類有關。(我想:這種懷疑是很有道理的。)
走了兩個小時,頂多十公里,我們就停在一個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招牌之下,偷一點蔭涼。這張招牌也是唯一可以幫我們擋一點點太陽光的東西了。我們就在那兒呆了一整天,跟著太陽的移動在招牌底下團團轉,以便最起碼眼睛可以享受點蔭涼的好處。
我們就在那兒過了個晚上,在崗哨小小的房間裡取了個庇護。外面儘管寒冷,屋裡生著明火,室溫十分怡人。守夜的人,果然是智利人名聞遐邇的好客,與我們分享了他的食物。齋戒了一整天之後,這雖然是貧乏的一餐,不過也總比什麼都吃m.hetubook.com.com不到好多了。
貨車相互替手,把我們載出了這個區域,最後等我們抵達伊基圭的時候,身上還暖暖地裹著紫花苜蓿毛毯,貨車載的都是這個玩意兒,差點沒要我們的命。到伊基圭的時候,太陽正在我們身後昇起,照在清早澄藍的海水裡,直好像一千零一夜中的場面。貨車開在港口上方的峭壁上,則好像一張魔毯。我們一路帶著轟隆聲響蜿蜓而下,變速器放在一檔來減緩一下俯衝的速度。從居高臨下的視角來看,好像整座城市都在趕上來迎接我們。
礦業公司想把地球這個角落的豐富礦產提煉出來,還真不是什麼難事。他們只要把最上面的一層土刮下來,這層土本身就有大量的礦物,然後運送去一些大槽裡,透過一些並不怎麼複www.hetubook.com.com雜的提煉程序,就可以把硝酸鹽硝石和泥巴分解出來。顯然德國人是最早獲得開採特許的,但他們的廠後來都被徵收,現在都歸英國人所有了。以產量和人力規模而言最大的兩家廠,目前正在罷工,方向又在我們要去的地方的南邊,所以就決定不去看了。我們轉而去了相當大的另一家廠。這家勝利廠(La Victoria)的門口立著一個牌子,紀念賽迪斯(Hector Supicci Sedes)死亡的地點。賽迪斯是一名不得了的烏拉圭長途貨運司機,有次他從修車廠裡加滿油出來的時候,被另一名司機殺了。
我們帶的一升水,很快就喝光。到傍晚的時候,喉嚨乾痛得要命,我們就又回頭朝礦區的崗哨撤退。這可算是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