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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日本文化精神:有感人生

作者:賴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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輯四 感染左右 暖風吹,太鼓響

輯四 感染左右

暖風吹,太鼓響

村坂會長語重心長地說:一九六〇年代日本經濟正在起飛,古川町卻因地處內陸,位在深山,對外交通極為不便,加以一年當中有四個月積雪,致使招廠不成。一群青商會會員有感生存危機,乃有「設廠不適宜,不如將其營造成居住最適宜的山中小村」,念頭一起,便有行動。於是結合青商會,團結町民,達成共識而訂定町民公約。古川町的社區營造於焉展開,如今已有四十年歷史。古川町的社區營造與其盛會,均是將古物、古事增添新意,加新值,一切尊重傳統,不標新立異。
這次交流,在行前就與村坂會長約好,要分三段舉行。第一段是台灣團聽取古川町社區營造之簡報,第二段是台灣團去體驗古川町社區營造之果實,第三段是台灣團提出考察心得,並分享台灣社區營造經驗給飛驒市的行政者及志工。
三、將古物、舊禮儀賦與新價值。
白天在交流會館聽取動人的簡報,晚上則置身於古川町唯一的廣場——起鼓廣場。起鼓廣場不過五十平方公尺,卻擠進了五至六萬人。當時氣溫只有五度,或許是人擠人的關係倒不覺凍。觀諸那些半裸的男人則是個個精神抖擞,真耐冷。為學習團安排一切的柳七郎副會長則說,這些太鼓人都在事先喝酒以取暖袪寒。
「日本大正村」另一副會長橋本典明,其祖先在盟軍統治日本時、實施土地改革前,是擁有明智町七成左右土地的地主。橋本典明回憶:「一九七三年,日本國營鐵路公司宣布,因國鐵明智線不堪赤字累累而需廢線。」町民聞之大感不安,於是發起保線運動,爭取線路持續經營,然此時有位攝影家卻獨持異議,云與其保線,不如興町。由此社區營造活動乃起。
一、先取得社區居民的共識,全民同進。
觀光客是否應以「頂戴」的感恩,合掌感謝合掌家屋之保存,須有感嘆自然、感念祖先之虔誠。
二〇〇七年曾來觀賞過太鼓出巡,今年的感動比上次猶有過之。想著台灣的神明出巡,為何不如此莊嚴?和*圖*書為何不如此有序?為何不如此清潔?
由好鄰居文教基金會所集合而成的社區營造學習團,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驅車直往明智町。
車到大正村浪漫亭前,就看到田中義人夫婦展開雙手招呼學習團,與田中夫婦結緣,是來自統一超商7-Eleven公司的「台灣清掃學習會」。「清掃學習會」之成立得力於「美化日本協會」。「美化日本協會」之現任理事長就是田中義人。「美化日本協會」年年來台,與「台灣清掃學習會」結合力量,清掃士林國小、敦化國小等之廁所。這兩個異國民間社團以同一方法清掃廁所,就是使用素手洗淨廁所。
在一九四五年起因水壩之建設,原有三百幢之合掌家屋,有些不是轉售,就是遭淹沒,於是有些年輕志工有感家鄉存廢之危機,乃於一九七一年組成「白川鄉荻町村落自然環境保護會」,而全村村民共同簽訂「不賣、不借、不毀」之三原則公約,由此白川村之合掌家屋乃得保存下來,目前尚存一百一十四幢。
在交流座談前一天,好鄰居團利用半天時間去了一趟白川村。雖是星期天,但村公所的世界遺產對策處文化財股的近藤久善股長,卻加班為我們做簡報。造訪白川村並未透過熟人介紹,得有簡報享受全靠網路之往來。如果台灣也有這種官員,願犧牲假期為國外考察團做簡報,願為毫無關係的陌生團體做導覽,該有多好?讚佩日本公務員之服務熱忱外,不免想問自己家鄉的公務員是否能超越之?

白川村 合掌家屋

這次好鄰居文教基金會選定明智町為學習對象,實乃田中義人會長之推薦,感激萬分。田中義人會長推薦之明智町住民有八千人,位於山丘地帶,無名山好水,然一覽地形風水卻覺怡然心爽。
好鄰居社區營造學習團路過高山市,雖未參觀存放十二部國家指定重要有形民俗文化財的屋台會館,卻抽空觀覽了櫻山日光館所保存的日光東照宮模型,模型是實物的十www.hetubook.com.com分之一大,結合了三十三位木匠,花了十五年歲月終得雕成。二〇〇七年秋季曾去日光東照宮觀光,故對模型備感親切。
近藤股長說明白川村有六百零八戶,人口差一個就兩千人,是一九九五年經國際教科文組織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
「財團法人日本大正村」的副會長安藤隆為學習團解說:明智町整町就是社區,其中有大正村村公所、大正村資料館、大正浪漫館、土偶館等。建物有保存下來的古屋、有後來建造的新屋。不管古新建物,總是呈現大正時代的風格,而屋内所陳列,盡是大正時代遺物。
六、民間發起,找政府補助或獎勵,雖由民間主導,仍是社區官民同步進行。

了解「日本大正村」社區營造的起因、精神、方法後,好鄰居學習團乃前往下呂溫泉的望川館下榻。下呂溫泉是日本三大名湯之一。清晨在野天泉池泡湯,聽小鳥清脆叫聲,看花瓣隨清風繽紛飄來泉池與泡湯人作伴,實感無限詩意。
近藤股長說,白川村荻町是農田區,亦是生活區,如何規劃成觀光區而並行不悖則頗費思量。
合掌家屋經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後,煩惱接二連三而來。一是觀光客影響了居民的安靜生活,二是導覽路線尚未規劃完成,觀光車橫衝直撞,三是無廣大停車場可供外界使用,這是社區營造之苦。
五、年輕人憂家愛鄉意識引發存古革新之社區運動。
總之,日本人在社區營造上,淋漓盡致地發揮了村莊意識的緊密同心、合力的結合,而成就了同期櫻花同開、同謝的整體觀。
「美化日本協會」成立後,首次清洗的廁所,便是明智町的公共廁所。田中義人說:「明智町成立社區營造團體,名叫日本大正村。正努力推動家家戶戶在門邊、窗前擺放盆花。家家的盆花連成彩色繽紛的條條花街。他們的美化環境引起我們的佩服。乃聚集協會會員之一天時間為其清洗公廁,這種工作獲取相得益彰之效。」如此「美化日本協和*圖*書會」與「財團法人日本大正村」就結為好友社團。
參觀了古代的合掌家屋及古川町之後,整團又去神岡町參觀現代的宇宙研究中心。那是廢礦場與宇宙探測機的結合,主在研究素粒子的活動。這是難得的一場經驗與啟發。
之後有半天進行台日雙方的交流座談,台灣的社區營造者提出古川町考察心得,又簡報台灣社區營造經驗。
太鼓在紅白兩位神官祈福後,準時起鼓,鼓聲驚天動地,喊聲亦震耳奪魂。大太鼓前有幾個小太鼓,大太鼓欲往前步出,小太鼓則擋住其行,於是一前一停,一停再前。前進之路真難行,需步步克服阻礙。
由上觀之,這些成功的社區營造令人窺出其基本的策略:

對於考察心得,台灣的女性觀察敏銳,使日方感佩而頻頻感謝。
人走後必留有垃圾,但這句話似不靈驗於古川町的居民與遊客。醒人太鼓起鼓出巡後,遊客也漸離去,留下的起鼓廣場意外地乾淨至極,且一紙未見,廣場至停車場的沿途也撿不出菸蒂、紙屑。這種潔淨有如大飯店大廳。
應村坂會長要求,台灣推出女性社區營造者分享其經驗,而日本也派出了女性工作者來參加交流會,可謂女人撐起半邊天。
為了傳遞大正時代民主文化,社區營造者「日本大正村」就號召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來加入志工行列,以便薪火相傳。在「日本大正村村公所」,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志工輪值排班表。村務是志工的、民間的,町務是官吏的、行政的,各有所司,然有共同目標,就是如何使居民享有大正時代的民主文化生活,且如何將其傳遞。
明智町的「日本大正村」社區營造因有特色,遂引來了日本各地的遊客,明智町乃趕緊畫出觀光線,成立導覽隊,且使觀光客得以觀覽,居民亦能不受其擾而仍過其日常生活。
「日本大正村」的努力,獲得「美化日本協會」之肯定,而助了一臂之力為其清洗公廁,致使明智町美上加美。
近藤股長也熱情地引導學習團,和*圖*書參觀已有四百多年歷史的和田家,由第十二代後裔導覽其合掌家屋内部。他說其家與歷史結合在一起,與社區結成一體,遊客絡繹不絕地上下出入合掌家屋屋門,只見鞋子雙雙排得整整齊齊而不凌亂。
合掌家屋之特徵在其茅葺屋頂。茅葺屋頂必須每三十年更新一次,茅葺需自己種植,而屋頂翻新則是全村村民全體結合力量來協助。
村坂有造會長對我說,想派幾名古川町女性社區營造者到台灣取經。今日台灣的社區營造者來日本學習,他日日本的社區營造者要來台灣取經,如此交流將會不斷,而有益社區營造之蓬勃發展。

日本大正村 浪漫懐古

「日本大正村」的首要工作,就是建立町民共識,而後從事美化環境,定位為傳遞大正時代生活氣氛,保存大正時代文物。
至於經營分享則由花蓮牛犁社區的游雅帆、北投奇岩社區的高美華、高雄美濃愛鄉協進會的洪馨蘭等三人,分別報告其社造經驗。這使在座日本婦女自嘆不如,露出汗顏,也使日本男士直喊,古川町要的就是這樣既當主婦又任志工的社區營造者。
憂家愛鄉意識引發革新之社區運動。

安藤副會長穿著黃色背心,戴著黃色平頂帽導覽觀光客已二十多年。導覽好鄰居學習團時,再三強調此町是「生活區」,而非「觀光區」。
簡報由村坂會長親自說明,其內容為:一、瀨戶川原是臭河溝,結合町民每半年一次的大清除,整理成清淨見底的清水溝,如今已養殖一千尾鯉魚優游其中。二、「醒人太鼓」是每年四月十九日晚上九時,在冬去春來下敲響的,由半裸的町民約四百人,邊扛鼓邊敲鼓,夜巡於古川町街道。這一醒人太鼓活動,經日本指定為重要無形民俗文化財。晚上是太鼓出巡,而當天白天就有九部華麗無比的屋台(即神轎)出遊於大街小巷。三、荒城川的河堤街櫻花正盛開著,當年因水災致河堤潰決,町政府使用水泥造堤,很不配合環境,於是結合町民的力量,和*圖*書以櫻花種植再造河堤。四、木匠文化館是因本町的木匠人數眾多,技術高超,町民為推崇其成就而建造。館中展示了許多傳統工法,令人讚嘆。
日本的近代化,經過明治時代的四十三年、大正時代的十二年、昭和時代的六十三年,以及目前的平成時代二十年。大正時代雖短,卻是言論多元、社會開放、生活多彩的民主文化時代。很多日本民眾,對大正時代有濃厚的懷古幽情。所以安副會長說:「社區營造者並非只保存古物,而更重要的,乃是傳遞大正時代的民主文化。」
此次去拜訪的社區營造,堪稱上選的地方包括明智町、古川町、白川鄉等三地,均是山地內陸。原是窮鄉僻壤,交通不便,與外少交,自成仙境之地。然自一九七〇年代田中角榮擔任首相而推行「列島改造」,到處興建高速公路後,如今暢通無阻,而不再被困於內陸深山。
有幸與台灣的社區營造者結緣,乃集合二十一人組團,前往日本岐阜縣從事學習之旅。岐阜縣位於日本中部,有「日本的肚臍」之稱,曾是十五世紀戰國時代織田信長稱霸之地。
到達古川町,行李一丟進旅館後,就直往交流會館。古川町在二〇〇六年與神岡町、河合町、白川村合併而結成飛驒市。好鄰居文教基金會是與飛驒市觀光協會結緣,而該協會會長村坂有造,則是結識已久的古川町觀光協會會長。
二、從看得見的美化環境著手。

古川町 醒人太鼓

四、尊重迎神、祭神等民俗傳統盛會。
合掌家屋是形狀有如兩手合掌,日本人在吃飯前總有雙手合掌的習慣,且口中並誦念「頂戴、頂戴」,此一動作表示日本人在吃飯前感謝菜肉犧牲生命,供給日本人有更多能量,以充沛生命。
十二台屋台每年有春、秋兩次出巡,此一盛事經指定為國家重要無形民俗文化財是故高山市擁有兩種國家指定重要民俗文化財,一為有形的,一為無形的。實在令人衷心佩服其傳遞傳統之努力,這種努力,應是來自代代結合的人心與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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