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時間地圖

作者:勞勃.勒范恩
時間地圖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部 時間與文化 第四章 非我族類的時間觀

第一部 時間與文化

第四章 非我族類的時間觀

淹沒在活動事件為準的時間觀之中

彈性時間觀的好處

布隆迪的大自然時鐘,和盎格魯文化支配的美國所盛行以鐘錶時間為準的時間表,形成強烈對比。發號施令的是我們的手錶,決定何時工作、何時遊戲;每次的會晤該在何時開始和結束。

母牛在哪裡?:布隆迪測時法

人類學家已經把當代許多與活動時間有關的文化群列舉記載下來。舉例來說,菲力普.柏克(Philip Bock)以加拿大東部密克馬克族(Micmac)印地安人為對象,分析他們在一次守靈中連串活動的時間觀。結果他發現守靈可以很清楚地劃分成幾個時間階段:齊聚一堂、祈禱、唱歌、中間休息以及進餐。但是這些時段沒有一個是跟著時鐘來定的,純粹只經由一致同意之後,弔喪的人便由這個階段轉移到下一步驟。他們什麼時候才開始和結束一個階段呢?何時才是時機成熟而不嫌過早呢?
尼雍齊馬說他的東非故鄉布隆迪(Burundi)就像非洲大部分地方一樣,生活方式完全靠季節變化來主導。百分之八十的布隆迪人口都是務農為業。這麼一來,「人民仍然要倚賴大自然天象,」他解釋說。「乾燥季節開始的時候,就是到了收成的時候。雨季復返時,那麼,當然就是到了該回到田裡去耕耘的時候,因為這就是生生不息的循環。」
下一步?有個朋友曾經給了我一份花園名單,他認為我應該會很樂於去看看那些花園。為什麼不呢?我漫不經意地挑了其中一個,而且由頭到尾都很自得其樂地參觀。那天晚上在靠近旅館的餐廳裡吃了頓很好的晚餐。最後以泡熱水浴池、睡袍和拖鞋、一瓶札幌啤酒,結束了這一天。
第二天早晨醒來,觸目所及是一片碧瓦、榕樹,以及一座龐大的臥佛。等到我那件小睡袍和拖鞋映入眼簾時,先前的想法便再度回到腦中。我已經做好準備,順其自然。首先,要做什麼呢?我好愛前一晚的浴池,於是便決定再去泡個澡,作為一天的開始。之後,發現旅館隔壁有家茶室,服務生會講點英語,東西又很好吃,甚至還有份《先鋒論壇報》與我為伴。早餐過後,便去一探附近那座臥佛的究竟,結果這座大佛原來是座落在很大規模的寺院中,周圍是座很美麗的公園。我拿出一本書來看,伸長了兩腿,看著東京浮生在身邊招遙而過。
單一式和多元式時間觀的組織各有利弊。單一式時間觀系統容易不夠注重成員的人性化層面;多元式時間觀組織則容易有生產力不足的危機。如此看來,最健全的方式是精於這兩者箇中巧妙,而加以隨機運用。日本式的混合運用法,便提供了引人深思的範例,顯示人們可以自行掌控他們的時間,而不是倒過來受時間所掌控。

時間就是金錢嗎?

旅程由舊金山飛往東京的飛行開始。上了長途飛機安頓好一切之後,我試著集中心思去理清頭緒。第一個想到的念頭是,我的口袋裡沒有鑰匙。接著想到,我生平第一次帶了本日誌,取代了約會記事本。然後又醒悟到,我沒有任何承諾在身;除了要去實現非常具彈性的資料蒐集研究計畫之外,再沒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有整整六個月,我不必在什麼特定時間到某個地方去,也沒有什麼計畫或流程表來妨礙到將來的進展。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選那些我想跟進的去做。我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
「單一式」和「鐘錶式」的時間觀,比較集中在注重取得成效、工業化的社會中,例如美國。「多元式」和「活動事件」時間觀則在第三世界的經濟型態中更常見。大致上而言,按多元式時間觀過活的人,至少以西方的經濟學家標準而言,生產力較單一式時間觀的人略遜一籌。但也有些情況顯示,多元式時間觀不但能以人為重,也同樣更具生產力。一板一眼的人因為墨守成規,在開始採取更進一步行動前,會先把事情做一了結。但是正如文字處理機的發明所帶來的啟示,即使是最單一式時間觀的人,處於非直線式的工作過程中時,也會自發地把注意力從一個計劃的這一部分轉到另一部分,前後銜接,或者再從後面跳到前面部分,同樣也能自由發揮又具成效。
前者想的是鐘錶時間,後者想的則是活動時間。

今天,還是很多人不需要鐘錶。他們靠天體的運動,潮水的起伏,飢餓的感覺,甚至動物的出沒來測定時間。
有一次,我試圖要把一份時間觀調查問卷譯成西班牙文,以便給墨西哥人用,也發生過類似的字彙困擾。英文問卷原本上本來有三個問題,是問調查對象:在一個已敲定的約會中,他們會「期待」對方何時到達?他們「希望」對方會在何時來到?以及他們會「等待」多久直到對方出現?結果這三個英文動詞「期待」、「希望」、「等待」全部都被譯成了同一個西班牙動詞「esperar」(葡萄牙文也是這個動詞)。後來我終於不得不拐彎抹角地用其他詞語去說清楚。
當活動事件時間觀的人真的要聽取報時的時候,他們聽的通常也是大自然之鐘。尼雍齊馬(Salbatore Niyonzima)是我以前的研究生,把他的家鄉描述為上述最典型的例子。
就以成人來說,有些人特別容易受時鐘所掌控。幾年以前,在一連串很權威性的研究中,社會心理學家夏希特(Stanley Schachter)和他的同仁觀察了過胖和體重正常的人進食行為。夏希特在理論上推測:過胖的主要成因,是因為進食習慣容易受到周圍環境所給的外在信號支配。他相信,體重正常的人比較著重回應本身內在的飢餓感。夏希特的假設是,最有力的一個外在因素是時鐘。
有句猶太諺語說:「滿懷希望是美事,等待卻壞了這美事。」拿這句話去和一個語言中沒有固定區分「期待」、「希望」、「等待」的文化對照,你就會體會諺語後半句如何看待時鐘了。起初我很有挫折感,因為在翻譯調查問題時不能勝任自如。不過,稍後就醒悟到,在翻譯上所受的挫敗,也等於告訴了我有關拉丁美洲人的時間觀念,這答案跟他們正式回答問卷是一樣的。與時間有關的無和_圖_書形與有形的語言,彼此是相輔相成的。

地圖上的四個點

他指出,在日本的集會,都沒有那麼準時開始,也比在美國的集會更「慢吞吞地」結束。「在我任職的日本公司裡,」他寫道:「開會要一直開到作出某些協議為止,或者開到每個人都疲累了;結束時間不是事前就很明確地定好了的,協議也往往沒有很清楚的詳述說明。也許是由於會議沒有預訂結束的時間,為了對此有所補償,如果你在會議還沒有結束前走掉,沒有人會怪你的。還有,在會議中打瞌睡也沒什麼不對,比方說,假如你是個工程師,對一項計劃中的財務會計部分不感興趣,沒有人會指望你保持清醒,全神貫注留意討論會計細節的。你可以打瞌睡、閱讀或者寫東西,或者站起身來去拿點咖啡或茶水。」
幾年前,我收到與根田木吉的一封侰。他是個東京商人,曾經在西方國家住過五年以上。我在有關各國生活步驟的研究中發現,日本人的生活步驟是全世界最快速的,而且這項研究發現透過了國際新聞報導了出來。與根田先生之所以寫信給我,是因為他很擔心我對日本人時間觀念的瞭解很表面(我可以補充一句,這是很好的理由)。他希望我能瞭解:日本人雖然可能很快速,但是並不意味他們像西方人那樣敬重時鐘。
第三天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熱水浴池/到茶室去吃早餐/大佛花園/晚餐/熱水浴池/札幌啤酒。接下來那天也一樣,而後的一天,以及而後的另一天。

貢薩雷斯說,他的故居附近一帶,住的人都是每天群居終日,無所事事,只等著可以吸引他們興趣的事發生。他們的問題不在於找時間去做事,而是要找事去填滿時間。他們跟著活動走,直到彼此一致同意,感到時候到了,才進行下一步。光陰是沉悶平板的,手錶主要是當作裝飾品和身份地位的象徵,很少發揮報時功能。
持「單一式」和「多元式」時間觀的人很難彼此和諧共事,密蘇里大學管理學系教授布魯東(Allen Bluedorn)和他的同事就已發現:「單一式」時間觀的人處於同類型的組織中,會比較快樂而且更有成果;同樣地,「多元式」時間觀的人在物以類聚的組織中也有較好的表現。這些發現心得不僅適用於異國文化群,也適用於美國不同組織的文化群。
……自從試著去回想到底從星期五在傑佛遜之後過了多少天,在他去吃過晚餐的餐廳裡,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等待著,過了一會兒之後,直到那些人應該已經吃完了去下田,這是一個星期裡的哪一天似乎比食物更重要。因為當那些人終於走光了,他下來,現身在平坦、艷黃色的太陽中,然後走到廚房門前,他根本沒有開口要食物…他聽到自己的嘴裡在說:「你能不能告訴我今天是哪一天?我只想知道今天是哪一天。」「哪一天?」她的臉就像他的一樣憔悴,身子也像他的一樣骨瘦如柴,永不鬆懈又咄咄逼人。她說道:「你滾開!今天是星期二!趕快滾遠點!不然我會叫我的男人來!」他說道:「謝榭你。」門正好砰然關上。
我在日本的經驗,就是個沉迷於鐘錶時間的人,一頭栽進鐘錶失去影響力的處境中所會發生的。後來才知道與我有同樣經驗的人多不勝數,更使我深深對此有所體會。社會心理學家詹姆斯.鍾士(James Jones)在南美聖三一島(Trinidad)逗留期間,遇到過與時間有關更複雜的挑戰。鍾士是個非裔美國人,對於被慣稱為「有色人種時間觀」(簡稱CPT)那種悠閒相當熟悉。但是他卻對以活動事件為準的時間觀生活中的泥淖毫無防備。鍾士在到達當地後,很快就首次面臨了流行的格言:「任何時間都是聖三一島的標準時間。」他說,此後的逗留期間都一直在努力去瞭解這話的含意:
也有些族群是明明有手錶,但卻寧可用不準確的方式來測定時間。舉例來說,人類學家雷貝克(Douglas Raybeck)曾經研究過馬來半島上的吉蘭丹州(Kelantan)的鄉下人,他稱之為「椰子鐘」的族群。吉蘭丹人所發明的椰子鐘,是在運動競賽中作為計時器用的,但這椰子鐘卻把他們對待時間的特色表露無遺。這是用半個椰子殼做的,中央穿了個小孔,然後放在一桶水的水面上。中場休息便是以此為計時,當椰子殼浸滿了水而沉下時,通常是三到五分鐘左右,中場休息便告結束。吉蘭丹人也知道這種鐘並不準確,可是他們寧捨自己的手錶而選擇椰子鐘。
談到鐘錶時間的基本功能,可能有人主張:這是為了防止同時發生的事件混淆不清。「時間是大自然用來維持一次只發生一樁活動事件的方式。」有段牆上的塗鴉如是說。我們的活動網愈是複雜,就愈需要定出先後時間步驟。需要遵守鐘錶時間的共同承諾,也同樣適用於協調交通上。卡西斯族和努埃爾人之所以能不受鐘錶時間支配,因為他們對時間觀念的需求很明確又不複雜。
正因為文化的準則規範廣泛地在周遭社會中具有共通性,人們因此往往忘了他們個人的規則有多武斷,也很容易把文化常態和種族優越感混為一談。當不同文化的人互相打交道時,在很多層面上都存在著溝通不良的可能性。舉例來說,阿拉伯人和拉丁美洲人站著和人交談時,通常要比我們在美國的人更加靠近對方,而這點卻常常會被我們曲解為具侵略性或不尊重的表現。類似情況下,我們也往往誤解了時間觀與我們有異者的意圖。像這些都是在文化的沉默語言溝通中所發生的困難。
勞爾講起蘇丹(Sudan)的努埃爾人(Nuers),他們的日曆是根據環境中的季節變化而定。例如,他們在「可」(kur)月築起捕魚水壩和牧牛營地,他們怎麼知道那是「可」月?那是因為築水壩和營地的時候,便名為「可」月。他們在「都」(dwat)月拆除營地重返村中。什麼時候是「都」月呢?那是大家都在遷移的時候。有個老笑話是關於一個到歐洲去走馬看花觀光的美國人,有人問他身在何處。「如果今天是星期二,」他回答說:「那這裡一定是比利時。」如果是努埃爾人被問hetubook.com.com到這樣的問題,他們大概會回答說:「如果這裡是比利時,那今天一定是星期二。」
多元式文化群的特色是深受人為因素的影響,他們注重完成人性化的轉移過程,而不是那麼在意於遵守時間表。舉例來說,就以兩個沉醉於聊天的布隆迪人來說,他們最典型的取捨,是寧可下個約會遲到,也不願打斷正在進行中的交談討論。事實上,如果還沒到自發式的結論出現之前,其中一方很鹵莽地突然中止談話,雙方都會感到受辱。「如果你看重人,」霍爾解釋多元式時間觀文化群的敏感處在於:「你得先聽完他們要說的話,千萬不能只因為要遵守排定的時間而打斷他們。」

接下來的早晨,我懷著興奮從床上跳起,這新的一天又有些什麼在等著我呢?如何開始這天?當然,先去泡個熱水澡。然後,想起前一天很愉快的早上,又回到那家茶室去吃早餐。吃完早餐,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會比大佛旁邊更好,除此之外,哪裡都不想去。那天下午,我又去了另一座花園。傍晚回到同樣的餐廳。當然,在上床睡覺之前,再泡了個熱水澡,悠哉悠哉地喝了瓶札幌啤酒,又過了美好的一天。
在這一點上,布隆迪又可以作為一個例子。「中非洲,」尼雍齊馬說:「大致上是不理會時間永遠是金錢的這個客觀事實。當我想要時間等我,時間就會等我。而且當我今天不想做某件事的話,為了任何原因,不管是什麼理由,我就可以決定明天才去做,而明天做跟今天就去做也一樣好。要是我浪費了些時間,我也沒有錯過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畢竟,我有那麼多時間。」
到南美洲和亞洲旅行期間,我曾經一再地感到困惑,有時甚至被這類的評論所騷擾:「我們跟你們美國人不一樣,對我們來說,時間並不是金錢。」我的一貫答案通常是類似這樣:「可是時間就是我們所有的一切。這是最有價值,也是唯一真正有價值的財富。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浪費它呢?」他們最典型的反駁,通常語氣也沒有我那麼緊張激動,首先表示完全同意我所說的,時間的確是無價之寶,但也正因為如此,活動時間觀的人辯稱說,所以不該這樣糟蹋,把時間分割成無機體的貨幣單位。
當然,最有成果的一種方式,是能很彈性地遊走在多元式和單一式、鐘錶式和活動式時間觀之間,又能遊刃有餘。有些才踏入工業經濟的新人,已成功地兩者兼顧,既能大賺其錢,又不會把他們對社會義務的傳統承諾不分青紅皂白地犧牲掉。日本人把傳統的東方文化和現代的西方文化混合在一起,再一次提供了最矚目的例子。
幾乎每個旅行者都曾經歷過這類粗心大意的錯誤,以他們的方式誤解周遭文化的本意,或者倒過來被其他人對他們會錯了意。特別常見的禍根,是涉及鐘錶時間觀和活動時間觀之間的衝突。幸虧我們所碰到的大多數障礙,僅限於令人不快的溝通不良而已。然而,要是這種誤解發生在更高的層面,事態可能會變得非常嚴重。
在生活步調上最明顯的不同處之一是:究竟人們是以鐘頭來劃分活動事件的始末,還是活動事件是按自發性的時間表來發生的呢?這兩種基本態度分別被視為「以鐘錶時間為準」和「以活動事件為準」的生活方式。但這兩者的不同,不是僅限於速度上的不同,雖然對於以鐘錶時間為準的人而言,日子的確過得較快。在此又要再舉一件我個人的例子。在巴西待了幾年之後,我有了休年假的資格,不用在大學教書。因此決定把這個「休息兼充電」機會用來研究國際間的生活步調差異,也藉著這個機會一圓童年時代的夢想,去環遊世界。
墨西哥又是另外一個例子。飽受挫折的美國商務人士經常抱怨墨西哥人為缺乏時間觀念所荼毒。但是正如作家卡斯塔內達(Jorge Castaneda)所指出:「他們只是不一樣而已…眼睜睜地看著時光流逝,遲到一小時、一天、一星期,都不是什麼嚴重的過失。他們對事情的輕重先後另有一套衡量;去探訪親友比守時赴約或者按時去工作更重要,特別是那工作只不過是在街上做小販而已。」此外還有個經濟上的解釋:「對於守時觀念、準時交貨或者是加班,非常缺乏鼓勵刺|激。由於多數人收入所得極少,因此守時和遵守形式的代價微不足道;在墨西哥,時間往往不是金錢。」
如果討論得再仔細些,是否就要說:「等牛隻出來喝水的後半段時間見面」?尼雍齊馬說:「太囉唆了。你要是安排在牛隻外出喝水時來我這裡,那意思就是指在中午左右。早一個鐘頭或者晚一個鐘頭,一點也不相干。他知道他已經訂了個約會,而且他會出現就是了。」想要精準,很困難,也不大相干,因為從頭開始,就很難知道究竟人們會在何時去放牛。「我很可能決定晚一個鐘頭才放牛到河邊,因為也許我放牛出門時已經遲了,又或者是放牛的地方沒有足夠的牧草,牛隻看起來還沒有吃飽的樣子。」
布隆迪人也用類似很具體生動的描繪來標示夜晚的時間。「我們提到漆黑的夜晚就說成『你是誰』夜晚,」尼雍齊馬解釋說:「這意思是說,因為天黑到你什麼人都看不見,只能憑他們的聲音來辨認他們。你知道有人在,但是看不見,因為太黑暗了,所以你就打招呼問『你是誰?』等他們開口講話,我聽聲音然後就認出是誰了。」「你是誰」時間是天黑之後用來描述的方式之一。我們還可參考另一種會發生在「你是誰」夜晚中的狀況。

但是我們也不是非得橫越各大洲,才能見到仍然以活動時間來運作的族群,即使在鐘錶時間統領天下的文化群中,也還是有些人像是亞洲村民,對於時間觀的需求少之又少,和周遭那個由時鐘來協調的社會大不相同。在這些次文化(subculture)族群中,生活的節奏是以活動時間觀為準的。
有很多北美印地安文化群,也是只有間接地在語言中提及時間。例如蘇族(Sioux)人的語言中就沒有表示「時間」、「遲」或「等待」之類的單字。霍爾觀察到霍皮族(Hopi)的動詞時態中,沒有過去式、現在式和未來式。霍皮族就像克欽人一樣,跟時間有關的觀念的字眼都更近似副詞,而和圖書非名詞。例如在談到季節時,「霍皮族人沒法子談及夏天很熱這件事,因為夏天的屬性就是炎熱,就像蘋果有紅色的特質一樣。」霍爾的報告說:「夏天和炎熱是一樣的意思!夏天是種炎熱的『狀況』。」克欽人和霍皮族很難把時間當做一種質量去理解。當然,這也不是說金錢與鐘錶時間同等,因為時間其實只存在於永恆的現在。
在如履薄冰交涉期間的節骨眼上,什葉派阿瑪民兵(Amal)第三號頭目薩布里尼(Ghassan Sablini,為軍方權威人士)突然宣布,要是以色列沒有按他們所提的要求,進行釋放什葉派囚犯,那麼,過兩天他就會把這批人質交還給恐怖份子。這個宣布導致了非常危險的局面。美國的談判者知道,不論是他們本身或以色列人,在沒有想出個可以保全面子的妥協辦法之前,無法聽從恐怖份子的要求。但是什葉派領袖設下時限「過兩天」,這妥協看來是無法成事,而且也把危機升級到非常危險的程度,人人都緊張地屏息以待。然而,到了最後一刻,薩布里尼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的聲明被銓釋成另一回事。他解釋說:「我們說過兩天,但並不是指絲毫不差的四十八小時。」這下子,大家都鬆了口氣。
時鐘如此地席捲了工業社會裡的生活,以致身處其中的人也往往忘了他們對時間的信念在他人眼中會顯得有多怪異。不過世上有許多人都沒有我們這麼「文明」(心理學家傑內斯[Julian Jaynes]對文明的定義是「在誰也不認識誰這種規模城鎮中的生活藝術。」)即使在今天,像布隆迪那種簡單而接近自然的「母牛時間」,往往還是當地人所樂意接受的唯一標準時間。這世界上即使大多數人不是如此,但對於許多人而言,要按機械鐘錶時間過日子,是很不正常又不可思議的事;就像對一個典型的西方人而言,不按具體而實在的時間表生活,同樣是不正常又不可思議。
如果你給這些人一隻「奔日者」(Day Runne)手錶,他們的反應會是怎麼樣的?可能就像斯威夫特作品《大小人國歷險記》裡的小人對待哥利佛那樣,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先瞪著他的手錶看。他稱手錶為他的神諭,在歷險過程中所遇到的小人國,則認為手錶一定就是哥利佛的上帝;換句話說,他們認為他精神不正常。

「可」月與「都」月

鐘錶時間文化群在安排活動時,比較缺乏彈性,他們的處事方式近似於人類學家霍爾所稱的「單一式」(monochronic)或「一板一眼式」:喜歡每次只集中從事一個活動。持以活動時間觀的人正好相反,較喜歡「多元式」(polychronic)或稱「多元化安排調度」:在同一時間內,同時做好幾件事。一板一眼的人喜歡從頭到尾以直線式來工作:在轉到下個階段之前,先有始有終地把第一件事完成,然後再同樣地完成第二件事。然而,多元式的時間觀卻不是這樣的,工作計劃進行著進行著會轉向另一件事的趨勢或意向,因而去進行下一件事,然後又回到第一件事,變成這件事或那件事都時斷時續,或出乎預料地中斷、重新開始。「多元式」時間觀的各個事情發生期間,進展都很少。
對於從鐘錶世界裡來的訪客,在事件時間觀中進展的生活,套句鍾士的用語,通常像是「無測時主義狀態」(chronometric anarchy)。
來自西非洲布基納法索的特勞瑞是個交換學生。他發現「浪費時間」這觀念很莫名其妙。「在我生長的地方是沒有浪費時間這回事的,」他說。「你怎麼可能浪費時間呢?如果你不是正在做一件事,就一定是正在做其他事,就算正在跟朋友講話,或者只是閒坐,那就是你正在做的事。」一個名符其實的布基納法索公民就該瞭解並接受這種時間觀,而且體認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浪費(對某些人而言也是罪過):沒有為你生活中有一席之位的人留出足夠的時間給他們。
為了試驗他的理論,把哥倫比亞住宿學生給帶到了一個房間裡。實驗者先將房間裡所有的鐘動了手腳,這麼一來,有些實驗對象就以為時間還早,還沒到他們平常吃晚飯的時候,而另外一些則以為已經過了他們平常晚餐時間。在參加實驗者的面前有一大碗蘇打餅乾,可以自行取食。正如同夏希特事前所預料:當那些過胖者以為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就會吃得比他們以為還沒到吃飯時間時更多。對於體重正常者,牆上鐘面的時間一點都不會影響他們吃餅乾數量的差異,他們只在感到肚子餓時才吃。過胖者則是以時鐘上該進食的時間為準。就像我有一次問體重超過三百磅的叔叔「餓不餓?」,他回答我說:「我已經有四十五年沒餓過了。」
緬甸的和尚還發展出一種傻瓜都會用的鬧鐘。黎明時分「當光線足以讓他們看見手上的青筋時」,就是該起床的時候了。
其實我並不完全清楚究竟要到哪裡去。「環遊世界」這個句子很動聽,但我得承認並不是很確知這會牽涉到什麼。我的地理課向來都沒唸得很好,對於世界各國的地理概念只有粗淺的認識,而對於內部國情的所知就更少了。由於不知道將會碰上些什麼,因此也不可能事先敲定計畫去參觀何處,或者是打算好在每個國家逗留多長時間。所以我倒過來決定,讓行程自行發展。幸好,我所構思的研究計畫很有彈性,可以一路上決定在何時和何地蒐集資料。

我買了張世界地圖,在最讓我感到充滿異國情調的四個點作了記號:中國的長城、聖母峰、泰姬瑪哈陵墓以及埃及的金字塔。我晝了條線把這幾個點連在一起。儘管並不確定到底能真的看到其中多少世界奇景,但至少我的旅程有了個大概輪廓。我決定先飛到亞洲西部的邊緣地帶,然後再由陸路前進,一路向西走,環繞地球一周。在地圖上搜尋亞洲外緣地帶時,我的手指終於在印尼「登陸」。
一九八五年就發生過這樣的例子。有一群回教什葉派恐怖份子劫持了一架環球航空公司的航機,還劫持了四十個美國人作為人質,以此要求以色列釋放囚禁在獄中的七百六十四名黎巴嫩什葉派犯人。不久之後,恐怖份子就把美hetubook.com.com國人質移交給回教什葉派領袖,這些領袖向每個人作出保證說,只要以色列做到他們所提出的要求,人質就可以安然無恙。
後來在飛行途中睡了一會兒,夢見福克納作品《八月之光》(Light in August)裡的一段。那是書中一個名叫「聖誕節」的角色,飢餓地從警長那裡逃掉,卻迷困於時間中。稍後我查了這段原文:

更多的時間戰爭

在布隆迪訂約會,通常也是以大自然的循環為準。「約會並不需要很精準地訂在這天的幾點鐘。在鄉下地方長大,又沒有受過多少正規教育的人,可能會用這樣的方式去訂一個時間很早的約會:『就這麼說定,明天早上放牛吃草的時候,我會跟你碰面。』」要是他們想要在中午見面,「他們訂約會的時間是『當母牛到小溪去飲水的時候』,那是他們中午會去的地方。」為了避免較年輕的牛隻喝水過量,尼雍齊馬解釋說,農夫會把比較老的牛隻留在溪邊繼續飲水,而花上兩三個鐘頭把那些年輕的牛隻趕回牛棚裡,這已經成了獨特模式。「然後在下午,比如說三點左右吧,又到了要把年輕的牛隻趕出牛棚,趁黃昏去吃草的時候。所以,如果我們要訂個時間比較晚的約會,可能就說『等年輕的牛隻出來的時候見面。』」
很多國家把以活動為準的時間觀捧成一種人生哲學。在墨西哥就有句俗話:「把時間給時光」。在地球另一頭的非洲,則說成:「即使是光陰也需要從容的時間。」心理學家克麗絲.艾瑟(Kris Eysell)曾經以和平團義工身份在利比亞待過,就碰過這句非洲俗語以另一版本形式出現。她描述那時她每天都要從家裡走八哩路到工作地點,一路上卻總是有全然陌生的人向她嚷著說:「不要那麼趕,小姐。」
活動時間和鐘錶時間彼此間並不是完全毫不相干,不過活動時間所涵蓋的比鐘錶時間更廣泛,它是個更大規模的完整心理產物,包括了社會的、經濟的,以及外在因素和文化價值觀等。因此之故,鐘錶時間和活動時間通常分別各有其設定的世界,誠如卡斯塔內達對墨西哥和美國的觀察所見:「時間觀念就像其他個別的實質因素一樣,把我們兩個國家區分開來。」

很多人都是利用社交活動來記時間。而不是憑藉時間來記住社交活動。例如在馬達加斯加某些地區,問及某件事花了多少時間時,得到的答案可能是像「生米煮成熟飯的工夫」(大約半小時)或「炸熟一隻蝗蟲」(一會兒)。類似說法,還可引用奈及利亞十字河(Cross River)土著的用語:「比玉米烤不熟還短的時間內,那人就死了。」(不到十五分鐘)。還有近在眼前的例子,幾年以前,「新英文字典」(New English Dictionary)上還把「尿尿的工夫」(pissing while)這辭彙列了進去,也許不是很精確的測定方式,但卻是具有跨文化通譯性的辭彙。
即使是生理的活動,一般也都根據時鐘來排定時間表。於是平常都會說「上床睡覺還太早」或「還沒到晚餐時間」,或者已經太晚,不宜小睡片刻或吃點心等等。鐘上的時刻往往支配決定了何時開始和停止,而不是根據我們身體所發出的信號來定。我們在很小的年紀就學了這種習性。初生嬰兒完全能夠清楚知道自己何時餓了或想睡覺。可是沒有多久之後,做父母的要不是設法把寶寶的慣性加以調整,以配合他們的作息,就是跟著盛行的標準文化潮流走(通常是努力實行斯波克醫生[Dr.Spock]式的嬰兒保健常識),訓練孩子吃睡,以便符合更「健康」的規律。寶寶於是學到該在何時肚餓和何時有睡意。

我的欣喜持續了將近半分鐘。然後便是恐懼:整整一學年處於沒有流程表或計畫的世界裡,我該怎麼辦?展望將來,只見到層層的空白。我怎麼去填滿時間呢?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有個約會,不管是跟什麼人或為什麼事。那真的是很慘;那一刻我比世上多數人所能夢想得更自由,也更行動自如。我是騎在摩托車上的馬龍白蘭度,有護照、哲學博士學位、還有固定收入,然而我卻焦慮攻心地回應這一切。
CPT根本認為姍姍來遲是正常準則,跟盎格魯歐洲人偏重於準時和守時成對比。儘管如此,我在聖三一島的這一年中,仍然瞭解到當地人對於時間還是有著個人的控制。他們多少都是憑著自己「想要」或「感到」而決定來去。表達這種選擇的最標準方式就是「今天我不想去工作。」時間是經由行為舉止來肯定,而不是由鐘錶來定。事情是由人抵達時開始,而在他們離開時告一段落,並不是因為時鐘在八點鐘或一點鐘敲響而定始終。
現在我認清了自己的行為表現,其實是一種介於兩種勢力之間的掙扎:一邊是來自於鐘錶時間觀的勢力,另一邊則是以活動事件為準的時間觀。在鐘錶時間掌控下,所有活動事件的始終都以鐘錶上的時數作準。當活動事件作主時,時間表是根據活動本身而定的,活動的開始與結束,是經由參與者彼此一致同意,「感到」何時才是最正確的時機而定。以鐘錶和活動事件為準的時間觀,兩者間的差異很深奧。社會學家勞爾(Robert Lauer)在他的著作《與時間有關的人》(Temporal Man)中,參考群籍,把過去歷史所有跟時間意義有關的部分審閱了一番。他發現,最根本的差異,在於兩種人之間的對照比較,即按時鐘過活的人,和那些以社會性活動來測定時間的人。
回顧起這第一個星期,我看你大概會按我的活動來設定鐘錶時間。你會問:那是幾點鐘?「他在公園裡看書,所以應該是十點鐘。」「他現在從熱水浴池裡出來了,所以應該是八點多的時候。」在不經意之中,我已經按著飛行途中所渴望的,自創了時間架構。很諷刺的是,當初我所以選擇學院生涯,而沒有選其他行業,主要原因之一,是因為可以讓我安排自己的時間。但是真正面臨到沒有限制的時候,我卻跳到了另一個極端,在驚訝和不足一哂的失望之中,卻發現自己竟然定了比工作期間還緊湊的流程表。
抵達https://m•hetubook•com•com東京之後,住進了一家旅館,房間是由以前的一個學生幫我預訂的。這是其後六個月之中唯一預訂過的房間(其實是十二個月,但謝天謝地,當時我並不知道)。打開行李安頓好之後,我穿上了旅館供應的睡袍和拖鞋。睡袍的下擺看來比製造者所預估的緊得多,而拖鞋也只能穿進我三個腳趾頭。可是我很喜歡這個形象,再加上在熱水浴池裡泡個澡,以及一大瓶札幌啤酒之後,對眼前未來懷著一點希望,我進入了夢鄉。
任何人要是曾經到過國外去旅行,或是在醫生診所裡等候過,都會知道,有時候,不管是時鐘或日曆,都只是裝飾品。在這些情況中,手頭發生的事件通常由頭到尾完全無視於鐘錶的技術運作。我們處在工業化的世界裡會要求準時。但是以時鐘為準的生活,顯然與過去是兩回事。而這並不只是由歷史面來看,才覺得這些與時間有關的習俗如此偏常。即使在今天,按照時鐘來過日子的觀念,放諸這個世界大部分地方,仍然絕對是屬於很異類的。
很多地中海地區的阿拉伯文化群把時間只劃分為三組:根本沒有時間、現在(包括有各種不同的持續程度),以及永遠(太長遠的時間)。結果,每當美國商人試圖要阿拉伯人清楚區分不同的等待階段,比如說,「長時間」和「很長的時間」這兩者時,往往溝通出岔而飽受挫折。

這兩種不同的態度互相衝擊時,是夠刺|激震撼的了。在年假長途之旅中,我從熱水澡浴池/早餐/大佛的日常固定節目,轉移到印度泰姬瑪哈陵之旅,舉例來說,最常聽到的先進國家遊客的評論,是關於這座建築所花的工作量。問題萬變不離其宗:「這一定是花了很長的時間吧?」其次最常聽到的遊客感想意見,恐怕是像這類的:「這幅刺繡一定是花了一輩子的工夫繡成的。要是在我們那裡,不曉得會有多貴?」事實上,對於很多西方人而言,最愛的一項度假活動,便是從外國人的時間中找到揀便宜的機會。不過,這些觀感對那些花了幾個月時間完成刺繡的印度藝術家,或者是他們那些建成泰姬瑪哈陵的祖先,卻沒有多大意義可言。在活動事件時間觀主導之下,鐘錶時間觀的經濟模式是不大講得通的。時間和金錢是各自獨立的兩回事。就像是墨西哥俗語所說的,你得給時光以從容的時間。
當鐘錶時間支配一切時,時間就成了有價值的商品。鐘錶時間觀的文化,將現實中的時間視為一成不變的、直線式的,而且可以衡量測定。誠如法蘭克林(Ben Franklin)曾經提出的忠告:「要緊記:時間就是金錢。」。但是對於活動事件時間觀的文化群落而言,在很大的程度上,時間很具彈性也很難測,時間和金錢完全是分開的兩回事。
貢薩雷斯(Alex Gonzalez)是位社會心理學研究員,他在洛杉磯的美籍墨西哥裔居民區長大,如此描述過他童年時代朋友們對時間的態度,這些朋友一直住在他的故居附近。這些人之中,有很多都沒有工作,就業前途也不甚光明,而且他還留意到,他們幾乎都對未來不懷期望。
多數的社會中都有些像「一週」的模式,但不一定都是七天。印加族的一週有十天;他們的鄰族,波哥大的穆依斯卡族(Muysca)每週只有三天。有些週則長達十六天之久。通常一週時間的長短反映了族群的活動循環週期,而不是活動跟著週期走。對於很多人來說,市集是需要群體參與協調的最主要活動。蘇羅金(Pitirim Sorokin)的報告說,印度阿薩姆邦(Assam)的卡西斯(Khasis)族每八天舉行一次市集,由於他們是很講求實際的人,所以也就定了每週為八天,並且拿舉行主要市集的地點名字,分別來為一週內的每一天命名。
我買了張往雅加達的單程機票,沿途還順道可停日本、台灣和香港。超過這段旅程之外,我就沒有機票了。我會從印尼往北到馬來西亞半島,再往泰國去,然後向西橫越過亞洲,往回家的方向去。我的規矩只不過是坐二等車廂、盡可能在地面上旅行。我把房子退了租,把汽車借出去,所有財物送進了儲藏庫,並且告訴所有該知道的人,整個學年我會不在。(大學教授是不會以「月」為時間單位來思考,而是以學期為單位。)一學年可衍生為兩個學期(一年時間,而以暑假為結束)。
印度安達曼(Andaman)叢林裡的土著,也是另一種不太需要買日曆的人。安達曼人根據周遭環境中的花草樹木所散發出的氣息為準,按著它們氣息最濃郁的先後次序,建構出很複雜的年曆。當安達曼人想知道究竟身處於一年之中的何時,只要到自家門外去嗅嗅氣味就可以了。
要精確地訂定晚上的約會,尼雍齊馬表示:「會有困難。『你是誰?』只是很單純地提到自然現象的天黑。我當然不會講個時間像是晚上八點鐘或九點鐘。當人們想要指稱晚上的某個特定時間,他們大概會提到睡覺方面。舉例來說,他們可能會說某件事發生的時間是『沒有人是醒著的』,或者他們想講得具體一點,會說『當人們開始進入夢鄉的第一個階段。』夜更深時會被稱為『差不多有曙光出現了』或者是『雞啼時候』;又或者,實在很具體的話,『第一次雞啼時候』或第二次,以此類推。然後我們便又要準備講牛了。」

以免所有的事同時發生

有些民族甚至沒有一個單字用來表示「時間」。李奇(E.R.Leach)曾經研究過緬甸北部的克欽人(Kachin)。克欽人用「ahkying」來表示鐘錶時間;「na」這個字代表很長的時間;「tawng」則是指短時間。提到春天的時間時用「ta」這個字,而「asak」則是指人生。克欽人對這些字義分得很清楚,絕不認為它們是大同小異。然而多數的西方人把時間視為客觀實體(在英文中是個名詞),克欽人的時間用語則更近於副詞。對於克欽人來說,時間並不具備有形的實質。
就因為對「天」這個字的意思溝通不良,差一點就導致四十條人命,還可能引起一場戰爭。在美國談判者眼中,這個字代表了時間觀很技術性的一面:二十四小時;而回教領袖所謂的「一天」只是個說法,意思是指「過些時候」。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