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強者哲學
中西文化問題
適之先生的這最後一次演說，怎料到竟又引起一場馬拉松式的中西文化大論戰，雖然是老調新唱，但卻唱得遠比舊譜為激越。
做為一般凡夫俗子者，並不反對對我們當今的文化問題展開熱烈地、廣泛地辯論；相反地對我們現時的不死不活的文化形態，直覺地令人鬱悶。在辯論的過程中，也並非不能容許有激烈的詞鋒，任hetubook.com.com何問題之值得「辯論」，在理論上就必然常是各趨極端，因為非極端不足以把一方面的論點充分表達；而行動則又常常是執兩用中，因為非折中就不足以把兩極端的短處拋棄，而把它們的長處吸取。如果西化的主張是對的，是不可避免的，縱然高嚷「全盤西化」，而實際行動起來，也只能作
www.hetubook.com.com半半觀；同樣地，如果保守的論點站得住的，是時勢所能應許的，縱然大叫「東風西漸」，而實際行動起來，也只能作半半觀。
胡先生雖死了，這場中西文化問題的論戰並未結束，但卻逐漸地脫離了主戰場而跳進了泥塘裏糾纏不已。如果胡先生死後魂靈真的有知，看到這個原本是學術性的論爭而竟演ｍ.hetｕbook•cｏm•cｏｍ變到如此境地，鬧到法庭相向，胡先生又會有何「感觸」呢？
這又算是誰的損失！
今天，是這位一代學人的「安葬」之日，中西文化論爭的雙方似乎也應再想想。
使人畏我之言，不若使人信我之言；使人信我之言，不若使人悅我之言。戒之以禍，使人畏也；喻之以理，使人信也；悟之以心，使人悅也。www.hetubook.com.com
胡適之先生畢生倡導民主與科學，在某種程度上是一西化論者，一生為此理想說過夠多的話，也寫過夠多的辯論文章，直到其最後一次的正式演說，還是講的這個大論題，此對胡先生來說是其「一以貫之」的偉大之處，亦似有定數焉。
——東萊博議呂祖謙語和圖書
問題是論爭儘管論爭，激越儘管激越，而對學術論戰的矛頭，卻不可也同時用作「人身攻擊」，扒糞的做法固不可取，夾怨報復亦非智者所當為，個人的得失榮辱事小，影響文化界的風尚範式事大，如此這般的演變下去，將使得有心於「中西文化問題」的其他智者卻步不前。試觀今日，除了「短兵相接」的雙方之外，還有多少學人甘願置身於這個漩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