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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先生三味藥

作者:李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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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輯 強者哲學 談適才與適性——析論陶潛的質樸與率真

第三輯 強者哲學

談適才與適性
——析論陶潛的質樸與率真

陶潛在〈飲酒〉詩中說:「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經。」足見其植根於孔孟儒家思想之深。並在〈癸卯歲始〉詩中又謂:「先師有遺訓,憂道不憂貧。」益發表明他是尊崇儒家聖心。因此,清人沈德潛作評說:「晉人詩,曠達者徵引老莊,繁褥者徵引班揚,而陶公專用論語。漢人以下,宋儒以前,可推聖門子弟者,淵明也。」
我們不能以今日世俗的眼光,來看陶淵明的率真性行之不合時宜;亦不能以現代人的所謂價值觀念,來衡量他的進退去留之是否聰明;更不可認為,他是不識時務者。設若世人都能像他那樣的具有自知之明,而對個人出處進退,但求適才與適性,則今日社會上的「濫竽充數」與「尸位素餐」的不良現象,也就會減少了許多。
陶淵明在中國文學史上,有其崇高的地位。這位「田園詩人」的性行與作品,都是和-圖-書表裏一致的表現了質樸與率真,樹立了千秋不朽的文士風骨,備受世人欽敬。
陶潛從無沽名釣譽之心,例如刺史王弘,因欽敬他而去造訪,陶潛則稱疾不見。這在表面上看來又是他太過孤傲,其實,陶潛則曾對人解釋說:「我性不狎世,因疾守閒,甚非潔志慕聲,豈敢以王公紆軫為榮耶?夫謬以不賢,此劉公幹所以招謗君子,其罪不細也。」由此可見,陶潛的為人,既謙卑而又特具風骨矣!
陶潛的歸隱田園,也絕非姿態,而是真正的「息交絕遊」與「返璞歸真」,他親率妻子兒女一同下田耕作,自食其力。「君子固窮」,饑時乞食,但在有餘糧可得溫飽時,則樂於「雞黍以延客」。愛酒與待友,都是一樣的真誠不偽,他醉了就回房去躺下,挽由客人自理,亦務求盡興而後已。所以,凡是與陶潛交往過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不論達官貴人或凡夫俗子,也都是一樣的感到無拘無束,心懷寬暢已極。
自古以來,文人入仕是很普通的事,乃至讀書與做官,是二而為一。陶淵明也曾為官,但在劉裕篡晉,晉室易宋之後,他就不再出仕,這表現了他對晉室的忠義精神,一以貫之。
由於陶潛一生澹泊名利富貴,安於隱士的清苦生活,似乎近於老莊思想,故後世亦有以道家視之者。其實,在基本思想上,他是師承儒家聖賢哲理,崇尚孔孟忠孝仁義之學,愛好六經,憑屬不折不扣的儒家信徒。若說他是「儒家於內」而「道家於外」,或較為貼切。此可見於其感士不遇賦中所言「發忠孝於君親,生信義於鄉間」。以及〈詠貧士〉詩中有謂「朝與仁義生,夕死復可求」之句。當他身處混濁之世,既不能兼善天下時,又何不可獨善和*圖*書其身?而且由於他的清風亮節,看似消極遁世,實則對世道人心亦不無潛移默化之功。
蘇東坡稱讚靖節先生說:「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去之為高。饑則叩門而乞食,飽則雞黍以延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
再看淵明的〈詠貧士〉詩七首中有云:「淒厲歲云暮,擁褐曝前軒。南圃無遺秀,枯條盈北園。傾壺絕餘粒,窺灶不見煙。詩書塞座外,日昃不遑研。閒居非陳阨,竊有慍見言。何以慰吾懷,賴古多此賢。」這不但說明了他隱居生活的清苦,尤能以先賢的安貧樂道而自|慰。這個「賴古多此賢」,亦即是孔子所說的「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之義。孔子稱讚弟子顏回,「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也就是淵明心目中的賢者。孔子本人也曾受困於陳蔡之間,絕糧七和_圖_書日而不憂其道。斯之謂「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而淵明窮則不濫,即是敬仰孔子的這種固窮的精神意志。我們由此來看淵明,是道家,還是儒家呢?
這是對陶淵明的性情之「真」,所作的最佳寫照。他一生的言行,都絕不作自欺欺人的虛偽造作。他在詩文中,從不諱言窮苦,亦能安貧樂道。他在饑餓難忍的時候,就向鄰里叩門乞食,亦毫不掩飾的記述於詩文中,就像孔子一樣的並不諱言他曾經挨過餓,受過艱難。既不慕虛榮,亦不以饑寒為恥。
關於陶潛「欲仕則仕」與「欲隱則隱」的率真性行,最為世人所熟知的,是曾出任彭澤縣令的故事。但他上任不到三個月,就掛冠求去,而作〈歸去來辭〉一文,傳誦千古。有人認為這是陶潛太過孤高自傲,因未具「忍」的涵養功夫而去職。此說,實不免偏狹,而未能認同他的率真性行之所然也。陶潛一和_圖_書生的進退,都是在求其適才與適性,要過其本分的生活,亦即所謂的「無欲則剛」,他絕不勉強自己處身在一個不能適應的環境之中。他總是順乎自然的,能進則進,應退則退,而了無掛懷,故亦絕無有憤世嫉俗的心態。這都可從他的詩文中看得出來,若非心平氣和,自求適性,而即令辭去彭澤令,他也絕寫不出那樣動人的〈歸去來辭〉,以表心聲。這跟一時的不快就拂袖而去的行徑,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蘇軾說他是「不以去之為高」。
若謂,以現代社會價值標準,來衡量安貧者為可恥,為不進取。而若果竟至於變為笑貧不笑娼與笑貧不笑盜的現象,夫復何言,究又屬何者為可恥?設若人心為享樂所腐蝕,而過分的徵逐名利,不遑修身,乃至形成了強取與豪奪之風,究又何福之有?設若只重名位,而不問是否適才與適性,亦無辨於忠奸,實則更等而下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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