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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的聲音

作者:瑪洛.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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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章 療傷的奇效

第一三章 療傷的奇效

「女醫」問我:「妳瞭解『永恆』究竟有多長久嗎?」
這些具有醫療保健才能的原住民,從未修習過生物化學和病理學,他們擁有的是真理、意志、保持身心健康的決心。
我一步步擠進人堆,站在那具平躺著的身體旁邊。「我可以看嗎?」我問。「藥師」把兩隻手伸到那條受傷的腿上,相隔一吋,來來回回緩慢地移動著:最初兩手平行,然後,一隻手從下往上移動。另一隻手從上往下移動。「女醫」對我笑了笑,然後回頭跟烏達說些話。烏達把她的話傳達給我。
我想起,一些美國醫生治療癌症病人時,如今也使用心神感應法。他們之中,大多數不受同儕歡迎。他們正在研究的那套方法太「新」了。這兒,在澳洲內陸,全世界最古老的人類,使用世世代代相傳下來的醫療技術,向我證明它的效力。然而,我們這些所謂的文明人,卻不願使用積極的心靈溝通,因為它可能只是一時的風尚,因此,我們互相告誡,最好再觀望一陣子,看看它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使用的成效如何。一個病重的白種人,在接受醫院所能提供的所謂治療後,命在旦夕,醫生就告訴家屬,他或她已經盡了全力。真的,我聽到這樣的話已經不知幾次了:「對不起,我們實在無能為力了。現在全都交到上帝手中。」這種話聽起來多麼原始、多麼好笑。
「我瞭解。」我說。
「那我們就可以告訴妳別的事情了。所有的人都是『靈』,暫時來訪這個世界而已。所有的『靈』都是永恆的存在。和其他人的邂逅,都是經驗,而所有經驗都是永恆的聯繫。我們『真人部落』給每一樁經驗一個完滿的結局,形成一個完整的圓,不像你們『變種人』,留下一大堆煩惱。如果妳離開時,對某個人心存怨懟,這樁經驗就不會有圓滿的終結,往後還會在妳的生命中重複出現。妳會再受苦,一次又一次,直到妳覺悟為止。妳應該觀察妳生命中發生的事,從中學習,使自己變得更有智慧。妳應該感恩,就像妳所說的,祝福它,然後帶著一顆寧靜的心離開。」
在美國,如果醫生對藥品的療效和人體的復元能力抱著同樣的信心,後果會如何?我愈來愈重視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如果醫生不相信病人會復元,整個治療過程就會受到不良的影響。很久以前我就發現,當醫生告訴病人他的病無藥可治時,他真正的意思是,在他所受的醫學教育中,找不到醫治的方法,但並不表示真的無藥可救。如果另一個人hetubook.com.com治好同樣的病,那就顯示,人體確實有痊癒的能力。我跟「藥師」和「女醫」進行過一場漫長的討論,過程中,我對醫療保健有一個嶄新的、令人訝異的發現。他們告訴我:「醫療和時間絲毫沒有關係,痊癒和得病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我對他們這兩句話的詮釋是:在細胞的層次上,你的身體原本是完好和健康的,然後,在一瞬間,其中某一個細胞的某一部分,初次出現錯亂或異常現象。徵候被覺察出來,可能需要數個月或數年的時間。醫療是相反的過程。你生病了,你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差,然後,你接受治療——至於哪種治療,得瞧你住在什麼社會。在一瞬間,你的身體踩了煞車,不再往下坡衝,開始第一步的修復工作。這群澳洲原住民認為,我們身體出毛病,不是無緣無故的。他們也認為,更高層次的永恆意識和我們個人的意識溝通時,肉體是唯一的管道。身體的運作緩慢下來,使我們有機會看看周遭的環境,找出真正需要治療的重大傷口:傷痕纍纍的人際關係、價值觀念中出現的大漏洞、毒瘤般侵蝕人心的恐懼、對我們造物主的日益懷疑、心胸的日益褊狹等等。
那天他們為病人接骨時,兩位土著醫師一面醫治,一面向受傷的骨骼發出復元的訊息。他們的心靈和雙手同樣忙碌。病人充分配合,對迅速和徹底的復元,充滿信心。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從我的觀點看來簡直就是奇蹟的復元,在原住民心目中,卻是非常自然的現象。我開始想,在美國,病患所受的折磨,有多少是先入為主的成見所造成,而成見這種東西,是整個社會在不知不覺間灌輸進我們腦子裡的。

幽祕的藥物

他被平放在崖頂光滑的石板上,整個傷口顯露了出來。那是非常嚴重的穿破骨折,位置在膝蓋和腳踝之間。骨頭穿透他那奶油巧克力色的皮膚,伸出外面約兩吋,活像一支巨大、醜惡的獸牙。有人迅速解下束髮帶,把它纏繞在傷者的大腿上。「藥師」和「女醫」分別站在傷者兩旁。其他族人開始紮營,準備過夜。
這一天,「大寶石獵人」正行走在堤防邊沿上,突然,土地坍陷,他整個人墜下懸崖,掉落在二十呎深的石谷裡。當時我們行走的地方,地面全是一大片一大片天然光滑的花崗岩、一層層石板和一灘灘碎石。
雨季就要來臨了。這天,我們看見空中出現一片雲,但很快就在我們眼前消失。這是和_圖_書難得一見的景象,令人歡欣鼓舞。偶爾我們走在頭頂上那片巨大的陰影下,感覺就好像一隻被人踩在腳下的螞蟻,抬頭望著那人的靴底。和一群童心未泯的成年原住民一塊旅行,是多讓人開心的事。他們和天上的雲賽跑,一直跑到陰影外燦爛的陽光中,抬頭取笑雲兒:風的雙腳怎麼走得那麼慢呢?然後他們又跑回來,繼續行走在陰影中,告訴我說,上蒼賜給人類的涼風,是那麼美妙的一件禮物。那天大夥兒都非常快樂,一個個都玩瘋了。向晚時,卻發生了一件慘事,至少在那一刻我以為是件慘事。
很快的,大家就把這樁災禍擱置一旁,忙著吃起晚餐來。那天晚上,大家輪流把「大寶石獵人」的頭安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讓他這樣枕著,躺起來也舒服些。輪到我時,我想摸摸他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我也想觸摸他、親近他,因為這個人為了我的緣故,答應加入這場醫療示範表演。他把頭枕在我的膝蓋上,仰望著我,眨著眼睛。
那一天值得全世界慶祝!
走了這麼些天的路,我的腳底開始生出大片老繭,就像夥伴們那獸蹄似的雙腳,然而,行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連腳底這一層已經硬化的皮膚,也不足以讓我感到舒適。我邊走,邊想著我的腳。我回想起老家那一整櫥的鞋,裡頭有遠足鞋,也有跑步鞋。就在這當口,我聽見「大寶石獵人」墜入深谷的慘叫聲。大夥全都衝到崖邊,向下望。他全身蜷縮成一團;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灘深紅的血。有幾個人跑下峽谷,利用接力方式,迅速將他帶回崖頂上。即使他會飛,也不可能那麼快回到上面來。好幾雙手撐在他身體下面,看起來就像裝配線上的一輛坦克車。
「妳確定嗎?」
人類正在漂泊、掙扎中,但在澳洲大陸,卻同時存在兩種醫療技術:最精密和先進的、最古老和救過無數人命的,兩者之間僅僅相隔數千哩的距離。也許有一天,它們會結合在一起,到時候,一套圓滿的醫學知識就會出現。
幾個星期前,我曾詢問「女醫」,這兒的婦人如何處理月經。她讓我瞧瞧她們使用的衛生墊,那是用蘆葦、麥稭和細鳥毛做成的。往後,我不時看到一個婦人離開隊伍,獨自走進沙漠,處理這件必要的事。她們把污穢的衛生墊埋藏在泥土裡,就像我們平日處理排泄物那樣,採用貓的方式。偶爾我看見一個婦人從沙漠中回來,手掌上捧著一件東西,交給「女醫」。後者就打開她隨身攜帶的長筒和*圖*書子的頂端。我發現筒子裡填塞著一種植物的葉子——平常他們就用那種葉子,治療我起泡破裂的腳和被太陽曬傷的皮膚。「女醫」接受那件神祕的東西,塞進筒子裡。有幾次我站得很近,聞到一陣撲鼻的惡臭。最後我終於發現,筒子裡祕密保藏的東西,竟是婦人排出的一大塊一大塊已經凝結的污血。
他們認為,一個人對事物的情感反應,才真正決定他的存在價值。這種反應,記錄在你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你人格的核心、你的心靈、你永恆的自我。有些宗教勸我們給餓的人一碗飯吃,給渴的人一杯水喝,但這個部落的人卻覺得,捨出去的食物和水,以及施捨的對象,並不重要。真正決定這件事有無意義的,是你在公開地、充滿愛心地施捨時,你內心裡真實的感受。給垂死的植物或動物一些水,或給失意的人一些激勵,一樣給你帶來啟示,讓你進一步認識生命和造物主。它的意義,絕不下於賑濟飢民或救助窮人。你離開這個世界時,帶走的是一張成績單,上面記錄你這一生每一分每一刻的情感反應。這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情感,充滿我們的心靈,決定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小人。行為只是一種管道,透過它,情感和意念得以傳達、體驗。
「唔,我想是吧!」我答道。我從不認為,真正的醫療來自醫生和他們那套醫術,因為多年前我自己跟小兒麻痹症搏鬥時,就已經體會到,真正的醫療只有一種。醫生能夠清除體內留存的外來雜質、將化學藥品注射入體內、調整移位的骨頭,但這並不意味身體會真正復原。事實上,我敢說,在人類歷史上從沒有一位醫生,不論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曾真正治好一個病人。每個人真正的醫療者是活在他自己心裡。最好的醫生能認出一個人的才華,培育它,而他們自己有幸為社區服務,做自己想做而又做得最好的事。可是,現在不是詳細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暫且接受烏達對我的稱呼,同意這些原住民的說法,在我的社會,我的確也被當成一位女醫師。
他們告訴我,把兩隻手伸到受傷的腿上,而不接觸傷口,然後來來回回移動,這樣做,能夠幫助那條腿恢復受傷前的狀態。這種方法,能夠防止傷口在治療過程中腫脹起來。「藥師」正在提醒受傷的骨頭,它受傷前是怎麼個樣子。骨頭折斷時,脫離原先已經固定了三十年的位置,引起驚駭。「藥師」現在所做的,就是消除骨頭的驚駭。他在跟骨頭「說話」。
「是,我瞭https://m.hetubook.com•com解。」我重複。
烏達告訴我,他們並沒有刻意製造這樁意外事件。他們只是祈求上蒼,為了各地生靈的福祉,他們願意接受一樁經驗,讓我有機會目睹原住民的醫療技術,從中學習。他們不知道這樁意外是否會發生,如果發生,會降臨在誰的頭上,但他們願意作好準備,讓我有機會參與這樁經驗。機會來臨時,他們再一次感激上蒼,允許他們和一個「變種」的外人分享祂的恩賜。
他解釋說:「這是示範給妳看的。我們聽說,妳的專長是醫療妳的族人。」
在治療疾病和處理意外事件上,我不認為澳洲原住民是超人。我真的相信,他們的醫療方法,每個細節都可以用我們那套科學分析法來解釋。有趣的是,我們拼命發明機器,來使用某些醫療技術,而這群澳洲土人卻證明,不必使用一根電線,也可以達成醫療效果。
我早就知道,他們能看透我的心事,在我開口前,他們就已經知道我的願望。那天晚上,我們詳細討論了肉體、心靈和情感之間的關係。情感在身心健康上所扮演的角色,是我們以前未曾觸及的課題。
我不知道,這個人的腿骨是否迅速癒合。這兒沒有X光設備,無法進行手術前和手術後的觀察,而他只是個凡人,並不是超人,但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不感到疼痛,治療過程也沒有留下任何副作用,因此,對他和其他族人來說,這樁經驗已經結束,我們可以帶著一顆平靜的心離開,也許變得更有智慧。這樁經驗已經形成一個完滿的圓。大家不必再為它花更多的精力、時間和心思。
那天晚上,我內心也充滿感激,因為他們讓我進入這群所謂「原始人」的神祕、純潔的心靈。我想多學習一些他們的醫療技術,但我不願讓他們為我承擔更多的風險。我深深瞭解,在澳洲內陸求生,本身就已經充滿風險。
這天,「女醫」並沒有打開筒子的頂端,反而打開底部。我沒聞到撲鼻的臭味,什麼味道都沒有。她緊緊握住筒子,擠出一些黑色的焦油,看起來很濃,閃閃發光。「女醫」把焦油塗抹在破爛的傷口邊緣,把傷口黏合起來。她真的是用焦油黏合傷口,滿滿地在那上面塗抹一層。他們不使用繃帶、束帶、夾板、拐杖和縫線。

迥異西方的醫療技術

接著這齣戲中的三位主角——「藥師」在腳下。「女醫」跪在一旁,病人仰臥在地面上——開始以禱告的方式交談。「藥師」把兩隻手環繞住病人的腳踝。他顯然並沒有真hetubook.com•com的接觸或拉扯那隻腳。「女醫」也把手環繞在病人的膝蓋,做著同樣的動作。他們的言語像吟詩,又像唱歌,各有各的調。到了某個階段,他們同時抬高聲調,大呼一聲。他們一定使用了某種推拿法,但我沒看到他們真的用手拖引移位的骨頭。那支凸出體外的骨頭,就這樣退縮回傷口裡。「藥師」把破裂的皮膚接合起來,向「女醫」打個手勢。她解開隨身攜帶的那隻奇異的長筒子。
第二天早上,「大寶石獵人」站起來了,和我們一塊步行上路,腳一點也沒跛。他們告訴我,昨晚舉行的儀式會紓解骨頭承受的壓力,並防止傷口腫脹。它確實發揮了效用。往後幾天,我仔細觀察他的腿,發現塗抹在上面的黑色天然藥物變乾了,開始剝落。五天後,它全都消失,只在骨頭凸出體外的地方留下淡淡的疤痕。這個傢伙體重約一百四十五磅。他不靠任何支撐,自己站了起來,並不擔心那支折斷的骨頭又從傷口凸出來——這簡直就是奇蹟。我知道,這整個部落的人身體都很健康,但他們對緊急事件的處理,似乎也有獨到的竅門。

神妙的醫術

原始而效果驚人的醫療

有個三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名叫「大寶石獵人」。他的專長是尋找珍貴的寶石。最近他在名字上加個「大」字,因為這些年來,他練出了一套獨門本事:在礦業公司廢棄的礦場上,挖掘大得出奇的貓眼石,甚至金塊。這個部落的人原本將貴重金屬看成多餘的東西。你不能把它當三餐吃;在這個沒有市集的部落中,你又不能拿它換食物。它的價值僅僅在它的美,以及它可能提供人類的服務。然而,漸漸的,這些土人發現,白種人居然把這種東西當成寶貝。這比白種人的另一個怪癖——買賣土地——更讓土人驚訝。寶石為這個部落提供經費,使他們能夠定期派遣探子進入城市,打聽外面的消息,回來向族人報告。「大寶石獵人」從不曾走近還在經營的白人礦場,因為他的族人曾被迫在礦場工作,這段悲慘的歷史讓他心寒。這些族人星期一進入礦場,週末才出來。每五個就有四個死亡。通常他們被控以某些罪名,然後送到礦場工作,做為刑罰的一部分。每個罪犯都分配有一定的工作量,為了趕工,妻子兒女往往都被召來工作;一人的配額,也許需要三個人來滿足。白人礦主很容易找到藉口,延長原住民罪犯的刑期。想逃嗎?連門都沒有。這種對人類生命和軀體的糟蹋,當然,都是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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