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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中談吃

作者:舒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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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碎

零碎

 富彈性。
粉絲 我現在甚至要說,粉絲做在餡裡,比在太多地方好吃多了。油豆腐細粉原本就沒啥吃頭。
打精力湯打得不甚細,乃有渣可嚼之益也。

什麼配什麼

試嘗「滋」味如何,聊飲幾杯,莫醉醺醺忘歲月
特別弄些花樣的作法,最終還是不好吃。白菜就白菜,奶油白菜怎麼吃就是不好吃。試過不同地方的幾十次,沒有一次好吃過;何也?這兩樣東西硬是不該弄在一道。即使故作考究的加些生薑、高湯、酒,甚至起鍋時還撒上火腿屑,硬是不能吃。
且看人每吃綠豆仁所製成的綠豆沙湯,便感很實,甚至膩漲;但吃下帶皮殼的綠豆湯卻清順,由此便知。
也有人青菜蘿蔔下飯熟菜吃慣了,醃的醬吃慣了,不甚愛吃水果,以其涼隔。即偶一吃,也是營養觀念驅策,非嗜其味也。
除了京都那種精心對待而製出的「湯豆腐」名鋪,或香港大嶼山的大澳某位阿婆以山泉慢工老法製出的豆花,等等這些幾乎驚鴻一瞥的珍物外,豆腐,在現實中已算是「陳腔濫調」的等同字了,然而它的意象,竟還留存在「淡雅」上,亦怪事也。
慢道「美」中不足,飽餐一頓,須知粒粒盡珠璣

不易好吃之物

四十年前我們小時有一種叫「羅宋麵包」的,橄欖形的、硬硬的,略帶鹹味,如今不見人做了。
瓠瓜 北人以之包入餃子,巧思也。
這裡說的西瓜酪,實是西瓜汁。謂其為「酪」乃只用西瓜的瓜心,最熟最沙的部份,剔掉子(當然選子較少較疏的大熟西瓜),以果汁機淺淺打之(剔掉子,乃為了不用濾網也),倒入白瓷碗,上桌,最佳。
故意取花俏名——因名字之怪,令人疑慮東西之堪吃否。什麼「龍虎鳳」、「孔雀開屏」。
紐奧良的吃,喜歡混雜各料入於一鍋。以求濃郁也。

Pizza的覆料

和_圖_書
又有人不吃白肉,凡肉必紅燒重醬才吃。這種受重醬醞養的口味,遇西人的烤牛排(正宗烤法是不抹醬的),則不堪下口。
《紅樓夢》四十一回中鳳姐講解給劉姥姥聽:「你把纔下來的茄子把皮刨了,只要淨肉,切成碎丁子,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肉脯子合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豆腐乾子、各色乾果子,都切成丁兒,拿雞湯煨乾,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裡,嚴封。要吃時拿出來,用炒的雞爪子一拌,就是了。」

不吃的東西

和麵時擱入的鹼。有些拉麵因而不吃。涼麵也因有鹼,故吃得少。台南「度小月」的擔仔麵,倘用的不是油麵,是手打的蕎麥麵或是山西鄉家自製的莜麵,那豈不令人更想一天吃個三、四碗?「度小月」的「陳酸式 」湯頭,最是獨絕全台,但用的麵,油麵,太平庸了些。
吃完了豬腳、蹄筋、烏參之類黏黏潤潤的食物後,嘴巴甚感滿足,而唇上沾有稠質,此時最想吃的水果,奇怪,是橘子。既不是西瓜、木瓜,也不是草莓、獼猴桃,也不是葡萄、香蕉,就只是橘子最好。
吃豆腐變成一個概念。點它就是了。於是麻婆豆腐、紅燒豆腐、東江釀豆腐、蝦仁豆腐等等便被叫了上來,接著下筷,放進口裡。好吃不好吃,就都吃吧。
披薩上的鋪料,松子、棗肉(核取掉)、蒜苔、羊的cheese等,最宜。
太重的八角味。
豆腐常在心念中被認作好物,然不易好吃。甚至多半很難吃。
台灣人喜歡把麵包做成裝飾品,而忽略了它的本質。
如南瓜、紅蘿蔔,富含胡蘿蔔素,然很難單獨成餚。尤其紅蘿蔔,我一直找不到一個方法來做它。而南瓜,西人很多菜及甜點皆用它,我也不知如何待它。
加在小籠包上的蟹黃。或是蟹黃豆腐、蟹黃茄子、蟹黃這個、蟹黃那個等等,皆不好吃。除了新鮮採自螃蟹殼上,立時來吃,其餘當作料用的蟹黃,皆難吃。
也漸不吃:皮蛋、培根、火腿。

紐奧良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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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不怎麼愛吃柚子,覺得苦澀;如今每到秋天,總不放過。愛它的酸,是苦澀之酸,而非橘子的甜中酸,也愛它的穿腸透氣所予人的訊息。廣東廣西盛產佳柚,菜餚中有「柚皮鑲肉」,用的是柚子的白囊,把肉嵌入,吃起來,這白囊有冬瓜般的綿沙清爽。
然而大家對它的印象,先天上就很好。於是便不細究這一口吃下去的豆腐到底好不好吃。
模擬動物之素菜(根本是惡俗),又常將素材料變成怪異東西,如塑膠般之質感,以求來做成像葷的模樣,委實可怕。

應吃渣滓

故而內行的披薩店,不擱蕃茄醬,擱曬乾的蕃茄本身;更索性不漫撒mozzarella起司,只一小撮一小撮的擱下羊起司,如此至少還把餅弄成像餅的樣子。
果物要鋪於披薩上,也有講究。蕃茄必須用太陽曬乾者,一來不會水答答的,二來味道厚實有嚼勁。葡萄乾,說來也適合,最好像吐魯番那兒正在曝曬時取其曬至半乾者來用最宜,一來不太乾,肉質多;二來甜度不至過度蜜膩。茄子若做鋪料,也是好意念,只是要臻佳美,你知道,茄子不是那麼簡單的;需得搬出曹雪芹的方子:茄薰。
絕不可以為薦了好餐館,自己便是老饕、美食家。以評舉餐館來炫露自己深懂美味,一來已然不謙,二來此種權威常常變化,太不可靠矣。
細審此聯,教人隱隱要猜想這館子或許菜做得不怎麼樣。
柴魚(因而不吃蚵仔麵線。也有不少的台式食堂所做日本料理中的味噌湯亦好放)。蝦米(不吃開陽白菜)。蝦皮(少吃韭菜盒子。有在高麗菜中悄悄的放了蝦皮,則我不吃)。味精。
蘿蔔糕必須有些絲可嚼,否則不好吃。故考究者,不惟需在米粉裡和入蘿蔔泥漿,尚需加入切絲並稍炒煮過的蘿蔔絲。

麵包

精米飯常使人飽漲。尤其近年大夥勞力操作較少之後更如是。同樣的一小碗飯,若吃雜糧飯或帶有皮殼的糙米飯,較之一小碗精米飯雖吃時和*圖*書稍費嚼力,但在胃中卻遠比精米飯更不顯得撐漲難受。乃皮殼與粉粒的間距使之在胃腸中更有活潑的推動力,當然更重要的,是皮殼中所含之維他命與其他營養素,更合腸胃全面消受之需。

應吃皮殼

講究的人在家以新式西餐宴請朋友,有時一道一道的上菜,會有個十來道菜,例如海膽過後,又有魚子醬,不久又有鵝肝;如此三道鮮香濃郁的菜過後,必須上一杯蕃茄水(數小時前已將新鮮蕃茄打成醬,放入紗布去滴水),以緩抒厚膩,以清新口齒,不久再續往下吃。
似這樣的吃飯習慣所累積的口味認感,致使有些食物便感不甚相合。

食物的酸香氣

豆腐的製造,固也是關鍵;連甜不辣攤的油豆腐,雖然皆難吃,然竟也互有差異,南昌路的甜不辣店的豆腐便比不上開封街的甜不辣店,甚至連新生南路聯經書店旁巷子裡的甜不辣攤也比不上。即使皆是進人家的貨,也相差很大。並且,三者皆極難吃。每隔三、五個月,嘴賤了,想吃一碗甜不辣,終還是沒忘掉請老闆把豆腐換成蘿蔔算了。
咖啡豆本身之果酸感。故豆需鮮焙。需現磨、粗磨、最好手磨,令其顆粒迸裂溢出鮮香氣味,倘以冷的泉水(更安全之法是將之經過濾淨器)採滴漏法滲溼而泡酵成湯,最是醇香微具果實酸味,入口怡美。

無獨有偶,原本義大利的那波里披薩(即如今的標準版披薩)所用的mozzarella起司,也取自水牛的奶。後來渡海到紐約的義大利移民,因沒有水牛的現況考慮,才以乳牛的奶所製之mozzarella起司覆撒在披薩上。你在紐約隨處可見的John『s Pizza、Ray』s Pizza,花一兩元買一片吃,嚼著起司像扯動口香糖一樣的橡膠感,難吃之外,又看不出擱起司之作用(既無酪之香腴,又沒助添油潤);這款餅物,不吃也罷。又他們有一陋習,將蕃茄醬大量塗上,致出爐的餅,溼答答的,眼看起司的大片乾膠就要與麵餅脫開,說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的尷尬。
墨西哥的現買現吃水果攤,你就是買一片西瓜,他也取一片檸檬,擠汁淋在西瓜上,便這麼吃,除潮膩也。
菜上雕花(做作,亦往往難看,有時甚至土氣到了噁心地步)

水牛的奶

餡料與外烤料兩者恁是質感迥異。芝麻、松子等硬是不宜入溼潤之餡,而白菜等這類十字花科植物,永遠很能融和別的軟汁物料。白菜,與人為善之君子也。
冬菇(一、湯往往未必鮮,二、常會嚐到「老味」,三、嚼起來如橡皮)。尤其不喜它在餡中,如包子或燒賣。甚至放在肉粽裡我亦不喜。

口味之選認

牛肉湯中加一整根辣椒。加整個蕃茄。為得一襲酸香氣也。
勾太多芡的酸辣湯。事實上,凡勾芡,我皆不喜。然有一樣例外,即春卷。春卷的白菜肉絲餡,必須勾芡,炒好放冷,才包。包時因有芡,不至太溼,但在熱油中炸了,一咬,外酥內溼,正是勾芡之大功也。
紅豆湯要煮得殼不脫落,卻內部的沙又不流溢。
油條 麵經過油炸,膨起的蜂巢隙室,令人歎見造物之奇。這些巢室便是蘊味耐嚼之最佳餡料。
在台北,想來亦有館子央求名人、文士等題匾贈聯之事,焉能不審慎?

餡料

乾的蕃茄丁 或是曬成半乾,或是淺炒過(有時與蛋),有棗的嚼感。
蠔油。
台北在世界大城市中,是麵包做得最差的一個。這方面,顯然台北最無意國際化。這一來很好,台北很自幽本土;一來很遜,很不解外人在享用起碼的佳物。
六十年代開始,有一種本土自己發明的蔥花麵包,其實很好吃,但愈做愈差。它只要用蔥花、牛油、稍加一些胡椒粉,不加味精,烤得火候恰當,便是很好,尤其剛出爐,最香,底層也最脆。
——刊二零零四年十二月十一日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好的外烤物,披薩最能驗之。胚餅上擱松子,和_圖_書很宜,以其富油脂,並形體飽滿厚蘊。芝麻覆於燒餅(大的、小的、方的、圓的)皆宜,擱在披薩上則因太小無甚使勁處。

應吃酸澀

體弱,於是更挑取食物。台北街頭的自助餐店最常聽見的一句話就是「要不要飯」?乃太多女士點了菜後,不點飯。
南瓜碾泥成湯,西人之家常,一如我們的蘿蔔排骨湯、黃豆芽湯尋常。然中國菜甚少碾泥者,能想到的,似只有芋泥。

豆腐就豆腐,釀豆腐也從來沒吃到驚豔的感覺過。不為別的,豆腐裡所夾的東西,不管是肉或蝦,硬是不能和豆腐相得益彰,只是各呈各味,且原先的自家本色也不見了。
 加油膜,混入麵糰,便成油酥;是最好的製餅餡料。

豆腐最難

乾魷魚。
Gumbo中的okra(故稱「file gumbo」),求其濃;jumbalaya中用麵糰牛油、用火腿醃肉,求其濃;即咖啡中加入乾根萵苣(chicory),亦求其濃也。
大良雙皮奶,或是薑汁撞奶,強調所用牛奶是水牛之奶。不知是否由於水牛體肌腠理較鬆清於黃牛,而致所產之奶比較香滑不膩之故。
吃完鰻魚飯,嘴唇亦有微小的黏膜膜的感覺,此時最想吃的,是「西瓜酪」。
年紀越大,越喜歡檸檬皮、金桔、柳丁汁、陳皮這類味道。有時見攤子在搾柳丁汁,連忙貼近站著,像小孩子般聞嗅噴溢在空中的沖香汁氣,頓感無比的興奮。
豆腐 成塊豆腐淺淺的先油煎一下,再搗碎。包在水煎包裡,最與葉菜、蔥、甚至韭菜相合。

不可輕易舉薦餐館

有人愛吃泡飯而非稀飯。為了猶有些可嚼之屑塊。
揚州杜負翁,美食嚐遍,抗戰時期,四川一館子「滋美樓」請贈楹聯,杜便寫了此聯:
干貝(理由亦約如右)。
另有人吃蘋果、吃梨,如不連皮吃,也覺過甜、過酸、或過於撐漲,同為一理。然世 上竟有最殺風景事如將蘋果打上蠟者,誠可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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