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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論述的狂歡宴

作者:王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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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輯 我有一個夢 一場論述的狂歡宴

第一輯 我有一個夢

一場論述的狂歡宴

至於女性主義者的質疑更是徹底。他(她)們的主張固然分歧而有衝突,這些複雜性卻豐富了同性戀的討論。部分女性主義者認爲兩性關係本身原本就是外界強制的,主動(傳統雄性)或被動(雌性)的認同是一種社會構成,性行爲的表現和對象選擇,也就是被要求的身分。而進行這些要求的社會力(歷史結構、政治經濟等等),就是應該以踰越來證明其虛構性的。同性戀/異性戀的二分法原本就不存在了,性別身分就像服裝一樣,是外來的而且可以置換的。伊希佳蕾的《另一種女人的光譜》、夏榭桂的《性與心智》等書中,都闡發了這些觀念。
參與其事的精神科醫師貝爾,在《同性戀與美國精神醫學——診斷的政治》一書中,傷感地表示:「這些精神科醫師們將自己曾經m.hetubook.com.com參與的龐大資料棄而不顧,而捲入一場政治爭議中……成爲混亂時代的犧牲者。」他認爲,狂熱的平等主義逼得科學妥協了。
在美國的醫學診斷分類中,同性戀最初是歸類在性偏差的。一九七〇年起,隨著人權運動的風潮,各路同性戀團體也開始「站出來」(coming out);每年只要美國精神醫學會一開會,他們就在會場外展開抗議活動。在《激進紀錄——男女同性戀卅年史》一書中有頗多紀錄。直到雙方代表有了積極的對話後,十八年前精神醫學委員會才決議取消將同性戀視爲疾病的看法;只保留當同性戀者「自我難安」(ego-dystonic)時,才算一種病。他們的決定獲得全美精神科醫師百分之五十八的www.hetubook.com.com支持;然而,這次是該會有史以來,將疾病分類這種臨牀情境,訴諸於投票決定。
一九八四年美國精神科醫師瓊.梅爾,在回顧同性戀文獻資料的《精神醫學總編》中,一開頭就說:「目前爲止,同性戀可能是精神醫學中,最難介紹的主題。」同性戀這一主題,不只是精神醫學感到棘手,其他相關的學科也是如此。而且,這困難是從定義就開始:究竟它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偏好、一種疾病、一種社會和政治的運動,還是一種生物體質……?這也就成爲近十餘年來所有研究的出發點。
近年精神分析的發展,一方面和女性主義彼此相互啓發,一方面在理論及實踐上有了相當的突破。自我心理學派堅守依底帕斯三角的保守理論,固然仍有人維護,但是和圖書,像拉崗學派對這三角所進行的解構,支萊茵學派轉向客體關係,或是科賀特(H. Kohut)的身體(Self)心理學派從自戀展開討論,都改變了該學科的知識地圖。弗萊曼撰寫的《男同性戀》,拉崗(J. Lacan)的文章選集,以及貝海默和卡海娜編的《少女朶拉案例》等書中,都有具體的討論。
也因爲這些實例,這些年來關於同性戀的討論,已經從實證傳統中的科學領域(精神醫學、心理學、人類學、分子生化……),延伸到認識論、倫理學和政治經濟學了。

科學、醫學、法律與政治的交纏

這事情對臨牀工作者或生物學者固然是遺憾,好像神聖偉大的科學遭到褻瀆了。但是,科學本身眞的是「客觀」、「中立」的嗎?如果六〇年代的民權運動左和_圖_書右了科學,那近年來因愛滋病而影響客觀判斷的例子,更是不勝枚舉了。在辛蒂派頓的《愛滋的政治學》一書,以及《十月》季刊四年前的〈愛滋專題〉中,都剖析了這些情況。一九八六年夏,當最高法院駁回推翻喬治亞州法律的提案,也就是間接接受這法律:「肛|交是一種侵犯行爲。」即使當事人雙方都同意,而且是在全然隱私的地方進行,喬治亞州還是認爲應該有法律管。前加拿大總理杜魯道曾說:「政府在國民的臥室中是沒有立足之處的。」然而,現在政府法律卻管到牀頭來了。如果科學和法律一樣中立客觀,爲何又會發生這些事?

同性戀的平反

同性戀與異性戀的二分法並不存在

同性戀的哲學

「同性戀」眞的恆常存在嗎https://m.hetubook.com•com?還是隨人類文明的社會結構而消長?這問題也許仍然沒有答案。但是,就像一位生物社會學者麥克.魯斯在《同性戀:一個哲學上的質問》一書中表示的,「同性戀」議題的存在,帶給達爾文進化論者對所謂「自私的基因」進行更縝密的討論;雖然沒有一致的結論(可能永遠不會有),卻因此獲得有趣的議題和啓發。看來這場所謂「科學」的研究才剛開始,離盡頭的目標還很遠哩!
對法國思想家傅柯等這些新史學者來說,「同性戀」被視爲實體的觀念早已徹底破產了。傅柯在《性史》的第一冊中指出,它不是現實世界中早就有的,不是一種本體;而是一種「社會建構」,一種人造的事物。早在十八世紀末,隨著醫學社羣崛起,取代了原來由敎會來進行社會控制,這些行爲才會被視爲一個整體、一種疾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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