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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迷蹤2:冤有頭債有主

作者:伴霞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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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破釜沉舟勇拚一死

第十回 破釜沉舟勇拚一死

花妖經過這一擲擊,真元已經渙散,本來他傷的已經不輕,加以方才急怒攻心,拚著最後一口氣,此刻已是軟綿綿了,動彈不得!雖是如此,諸人還是不敢走近。
諸人束手無策,耿鶴翔不平道:「像這般歹毒魔頭,不救也罷,何苦為他苦費心機!」
但見她纖纖素手伸出,十指往箏琴上一撥,珠走玉盤之音頓發,宛似鸞鳴鳳和,爭鳴不已。
琴音到此一歇,忽地裏,花妖怪眼瞪得大大地,失聲叫道:「孩子,你你你……不是在說我嗎?」
花妖兀是毫無懼色,怪嘯聲中,一長身,凌空飛躍,形如凶禽撲擊,使出的招數,自是五禽爪中的精妙之秘,他已然動了真怒,要斃此數人於俄頃!
眾人一喜,花妖暈而復醒,已歷三次,他的功力本高,傷雖重仍能強自支持下去。
言語之間,這數人對花妖的觀感已然一變,不再以「魔頭」一詞相稱了。鐵筆書生沉吟道:「要捕貓鷹不難,殺它倒不容易,要知殺它一頭,咱幾條命兒全得賠上!」
鐵筆書生滿臉狐疑之色,說道:「我也有這個疑惑,若照尋常時刻,以我的功力怎能輕易傷他,分明是因什麼心事悵觸這個魔頭,使他神思渙散,不知禦敵之故。」
賽刁嬋正色道:「雪兒,女兒家不許胡亂扯謊,你的話可是當真?」
雙方鬥了約近一個時辰,群雄固奈何不了花妖,但花妖也屢誤戎機,應下殺手不下,似是有意遊鬥。花妖邊鬥邊嚷道:「唉,你們連多活三天也不耐煩,真怪!嘿嘿,老子偏要你們活下去,今天暫不殺你們,散散一回筋骨,老子又要回去行功哩!」
驀然間,箏鳴轉壯,初時雜然交迫,繼而如萬馬奔騰,夾雜干戈大動之音。
宛若貓鷹叫聲的桀桀冷笑復起,鐵筆書生才定神,乃往前眺,花妖已然怒容滿面地站在對面的一個小阜上,那陣勁風,不消說是這魔頭發出的了。
這其間,頂上貓鷹大噪,桀桀怪叫,響遏行雲,宛如轟雷行空,震耳欲聾。那群扁毛畜牲已然越來越多,佈滿半邊天,黑壓壓的也數不清多少,似乎預知凶兆,在尋覓它們的主人,有些低飛哀鳴,有些盤旋高翔,久久不去。
又指一指手裏那具破箏,苦笑道:「女兒就憑這個去醫活花伯伯的心病!」
雪兒仁心善念激發,卻不懼此,走到花妖身畔,半跪落地,也不避嫌疑,雙手便在花妖身上推按,做起推血過宮功夫來,口裏頻呼道:「花伯伯,快醒來!」
這其間,鐵筆書生的大毛筆剛剛遞到,疾然點向花妖小腹。這一式乃他本門招法有名的「右軍走馬」。花妖咦了一聲,略一卻步,長臂一揚,便待來硬搶鐵筆書生的大毛筆,鐵筆書生一招落空,心中一震,翻腕上戮,化「右軍走馬」為「月下追賢」,也是迅捷絕倫。
花妖嘿嘿冷笑,叫道:「小畜牲,你這話騙得誰來?三天之後,你們還想活嗎?造舟之事豈非白費,嘿嘿,老子把那些勞什子樹幹給你們掉下海去,可不省事?」
花妖冷冷道:「誰不知道,嗯,我明白了,你們想把我治好了,再折磨我,就像貓對付耗子一般!」
這是當前切實問題,和雪兒心念微有不同,雪兒因為一點仁心,一點愛惜知音善念,自是蒙遮理智,不計後果。鐵筆書生想了想道:「苟且治他一治也是無妨,照他目前傷勢,要恢復非三兩天間之事,少說也得半月,那時我們已經離開,還怕他做甚?雪兒如真能治其心病,化惡為善,也是一般好事!」
雪兒苦笑一下,搖搖頭道:「花伯伯,我們和你沒有過節,害你怎地?將來你自知道!」
鐵筆書生一驚過後,怒道:「咱伐木造舟,干你這魔頭甚事?咱並非悔約私逃,三天之後,勝負一分,咱也得有船出海,難道如你一般終生老死異鄉不成?」
怪啊!那魔頭的聲音忽地變得多和藹可親,諸人同時一愣,雪兒本已不懼花妖狂性,抱著一片仁心,此刻益發放www•hetubook.com•com膽,正待走近前去。
「什麼東西令他如癡如呆,勁力全消?」賽刁嬋口裏應著,眼往前望。
鐵筆書生微微嘆息一聲,道:「還好,要是在空曠地方交手,咱們此刻都要同歸於盡,莫說要救那魔頭!」
花妖緊崩著臉道:「不好,女的走了,男的尋她不著,恐怕要自殺哩!聽琴聲裏,那男的已然陷於愴然欲絕之境!」
各人一怔,要知花妖發狂已然數十載,當年殺人無算,江湖上的人鹹以妖孽目之,雪兒有何能耐,能治這魔頭癲癇之疾!
推按三周天,雪兒用的是小天星陰力推拿,功夫嫺熟,歇得一盞茶光景,花妖已然神志略醒,一醒轉聞得有個年輕女人在耳畔嘮嘮叨叨,心中煩躁,低低喝道:「小害人精,你害老子來了!」
但見雪兒手裏多了一具破秦箏,雪兒方才被震下地時,腳下踩到的便是此物,這荒島中何來高人,有此雅興?
賽刁嬋被震彈落之處,距花妖站地不過數步之遙,眼見花妖忽地呆立不動,心中好生詫異,行見機不可失,只一竄前,集一生功力於一隻右掌上,一式單手開碑,排山掌已然打出,忽地裏,眼前人影一閃,定睛瞥去,卻見鐵筆書生袍袖飄飄,左拳右指,經已撲到當地,拳如巴斗,駢指如戟,雙雙打中花妖要穴。
花妖那微弱的聲音回道:「什麼?你會救我!我不信,你們女人都只會害人,不會救人的!」
在此千鈞一髮之頃,花妖兀是不躲不閃,依然呆呆而立,蓬地一聲巨響過後,花妖慘嗥一下,那瘦長身影,已然推屋山倒玉柱,往後便倒,一頓地抽搐數下,鮮血登時激噴出口,僵臥不動,手裏猶緊握一管奪來的大毛筆。
千手如來耿鶴翔最先開腔,翹起了大拇指,沖著雪兒說話:「雪兒姑娘,真有你的,在下佩服了!」
一聲長嘆過後,鐵筆書生喟然道:「花老兒本非窮兇極惡之徒,若非迷了心性,迫人太甚,咱也不下這毒手。」
花妖點點頭。雪兒把膝一盤,團坐地上,那具破箏穩放在膝上,略略調整斷弦一下,十三道弦索這時只剩下六條,弦索不全,如何調弄?幸虧雪兒造詣不凡,已登堂入室,即獨弦孤索,撫來也一般動聽。
雪兒柔聲應道:「不,我在給你推血過宮,是救你不是害你!」
乍聞那清脆悅耳的嗓音,花妖心上一顫,奇道:「女人有好,也有壞的,有多種?」似自語,又似問雪兒。又道:「你當真是來救我,嗯,這麼說來,你算是好女人了。」
花妖一笑,有如隆冬裏陰霾的天氣見到太陽,這是極罕見的事,誰知那魔頭會笑?
說到這裏,花妖已然熬忍不住,語音模糊,兩眼一瞪,又暈過去!雪兒蹙顰輕輕嘆了一下,仰首低呼:「尤前輩,幫我弄點扁毛畜牲鮮血,救救花伯伯!」
箏琴之聲續響,從低低的喟嘆,漸漸地嘹亮起來,那鏗鏘之音復見。花妖不住地點頭道:「這才對,死了豈不可惜,那男的片刻已動了走遍天涯海角,尋覓失去愛侶之志!」
雪兒顫聲道:「娘,女兒有一事求你!」
賽刁嬋驚奇道:「救活他?」手指指了倒地的花妖一下,續道:「這是什麼道理?孩子,難道你不想活,那魔頭一活轉來,咱還有命麼?」
陡然間,花妖醒轉過來,身子一翻,手中大毛筆已然抖出,竟是朝雪兒站處擲來,花妖醒轉,疼痛難禁,心中怒火陡起,又站不起身來,一怒之下,耳聽人聲發處,隨手一擲,便待傷斃發聲的人洩忿!
鐵筆書生點點頭,讚道:「難道雪兒這孩子仁心罔極,她的話也非無道理,花妖是狂人,所作所為,咱怎可與他一般見識,何況他曾出手救耿老弟一命,又拿出至寶奇珍,治好雪兒蛇毒,雖非出至誠,也有微勞!」
這時,群雄也自沉迷在雪兒那美妙的琴音裏,惘惘無覺,琴音一歇,花妖哀聲怪叫,才如大夢初覺,驀然和*圖*書驚醒過來。目睹這幕慘景,也是各自淒然!
鐵筆書生也是知音律的人,聽了雪兒的話,心下一琢磨,已然明白,忽鼓掌讚道:「善哉,善哉,雪兒這孩子當真冰雪聰穎,賽前輩,恭喜你有此佳子女!」
花妖眉頭一皺,叫道:「什麼?他們竟打起來,咦,對了,是遇到了三言兩語不和便打起來,這怎麼好!」
雪兒的嬌軀在半空中打了兩個觔斗,身子一下地,踉蹌前仆中,忽地腳下踩到一件東西。
在雪兒的心念中,花妖會聞琴音而消鬥意,其人瘋癲緣因,與音樂不無干係,自顧擅長此道,或可藉音律彈奏,慢慢促其省起前事,恢復良知,大凡心病仍須心藥醫,雪兒已然把秦箏作為心藥!
耿鶴翔答道:「還用商量麼?花孝兒不是早已吩咐救治之法?」
雪兒拭涕道:「似如此之奈何,焉得那扁毛畜牲之血!」雪兒顧慮不無理由,要知貓鷹之性極之團結,殺其同伴,那肯干休,那魔頭取血殺鷹,也要偷偷摸摸,何況別人。
花妖那對可怕的怪眼,陡然掉下兩滴淚珠來,嘆道:「那對情侶拌嘴倒也罷了,卻要翻臉,現在那男的在哭,女的也在哭;男的又發雷霆啦,咦,女的不讓,也在生氣,唉,罷了,他們這回鬧翻了!」
過了一陣,琴音忽高忽低,花妖一旁解釋,續道:「男的傷癒了,去找女的報仇,又遇到啦,唉,女的給男的殺了。多殘忍可怕的事!」
此時,賽刁嬋母女的排山掌也已遞到,一片剛烈,力可摧山倒石的勁風,已然向花妖背心疾撲而到。那千手如來耿鶴翔的千手拳也不慢,化拳為指,他那雙袖子早給花妖弄得破碎不堪,斷玉袖使不開,只好用拳,但見他一長身,駢指如戟,已然攻向花妖一雙招子。
賽刁嬋看了女兒一眼,詫然問道:「這具破琴迷了那魔頭心性,你怎知道?」
才一調弄,那魔頭當真是個知音,擊節嘆道:「孩子,這闋曲兒太妙了,是兩個青年人,嗯,一男一女,一對情侶,在月白風清之夜,對著湖光山色,談情說愛,互發愛慕之音,對不對?這是鳳和鸞鳴!」
兩招得手,花妖才回身,賽刁嬋母女的排山掌已到,那魔頭倒是硬朗,不避也不閃,竟是挺胸當掌,要知賽刁嬋豈是弱者,她的排山掌在武林也算絕學,勁道足以裂金碎鋼。
花妖忽皺眉道:「咦,他們在爭吵,唉,好好的一對情人,為什麼要拌嘴?」
善念一轉,這魔頭竟是如斯大徹大悟,當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雪兒心中雖懸念花妖性命,也不願鼓勵一個新生之人,甫脫魔境,又去殺生,誠恐一見血污,又會迷其本性,正自怔怔出神之際。
雪兒雙眸一轉,點頭道:「女兒怎敢瞞騙長輩,委實已經有了計較,可治花伯伯癲癇之疾!」她此時已然改口以伯伯相呼花妖,足見其內心不只敵意全消,抑且視這魔頭如親人!
好個花妖,果是功力絕頂,在此迭遇險招當中,竟然臨危不亂,右手變爪為掌,乍縮還吐,輕輕往上一托,鐵筆書生忽地呀然一聲驚叫,大毛筆已是脫手被奪。
當前四人,已三人同意救治花妖,只有耿鶴翔心中不平,他遭這魔頭兩度毒手,幸未死去,心中餘恨未消,但要他贊成救活敵人,卻非心願。三人既如此表示,他也不好意思去阻攔,默默無語走開。
鐵筆書生雙眉緊攢,慢慢前走,到得花躍倒下之處,但見那魔頭面如死灰,氣若游絲,經已奄奄一息,血流披面,牙齒緊咬,狀甚可怖。
但聽那魔頭笑聲一止,怒道:「老子好心腸留你們多活三天,卻妄想私自跑掉,嘿嘿,幸虧有貓鷹報訊,否則上了當還不知道呢!」
陡地雙眸一張,棱光閃閃,續道:「也罷,就讓你去試一試,若有不測,也是天意!」
忽地裏,花妖眼睛一睜,又醒轉過來,驟聞琴聲,顏色一變,展眼看了雪兒一下,伸出一隻右手來,招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語未已,忽聽一聲嬌叫,道:「娘,就是此物悵觸那……花老兒!」不知何故,雪兒忽生憐惜之念,對花妖尋常脫口便要叫他為魔頭,忽然改稱花老兒,也是可怪的事!
花妖哀然道:「孩子,伯伯知錯了!」話才歇,已支撐不住,怪眼一翻,暈了過去。
話聲未落,陡聞有低低的呼叫說:「孩子,你扶我出去,我自會弄一頭扁毛畜牲給你!」
雪兒低低呼道:「花伯伯,你傷得很重,別太衝動,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花伯伯,你保重自己則個!」
這話也對,依花妖那乖謬兇殘性子,若恢復功力,當前數人,必定遭其毒手。雪兒淚痕披面,泣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花老兒生非歹惡,是因世上的人造成,尤其是女人不好,咱做女人的對此,更應神明內疚!」
說到這兒,忽地裏目暴恐懼之光,掩面哼道:「那男的當真殘忍,往後見女人便殺,你們沒聽到,琴音裏許多女人哀叫的聲音嗎?唉,多可怕,婉轉悲啼不絕,那男的當真不對,怕是個瘋子啊!」
陡然間,琴聲低得如同沒有聲息,只剩下一陣餘響低迴,像有人在輕嘆,在頓足,陷於彷徨無計之中。
久久,花妖沒有動手,只是嘆息,雪兒催促道:「花伯伯,怎地呆著不動,趕緊捉了一頭回去,好治你的創傷!」
那管大毛筆勢如奔雲驚電,瞬已向雪兒前心刺到,雪兒驚叫一聲,急切間,身形驀地一矮,滾地閃過,只緣她手裏還抱著那具破箏,觸地聲發,鏗鏘大鳴,但聽花妖長嘆一聲,口中鮮血直如泉湧,展眼之際又是暈死過去。
雪兒不答,又是嫵媚一笑,繼續彈了下去,這時琴音忽高,飛揚震耳,鏗鏘如同金石交擊。
雪兒淡淡一笑道:「耿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人病尚未醫治,怎能叫他不狂性大發,況在疼痛難當之際,委實難怪!」
原來這具秦箏本屬雪兒之物,要知雪兒擅音律,喜調琴,平生相依為命便是一具秦箏,當日在李家溝時摔破箏琴,及為一時刺|激所致,事後另添一具,隨身攜帶,遇風之日,雪兒雖然身陷大海,還是捨不得丟棄那具心愛秦箏。乃至履斯荒島,遇花妖被傷時,秦箏才遺失了去,當時花妖凶性大發,倒沒注意雪兒有攜此樂具之事,不意這具秦箏,卻救了數人之命,也救了花妖畢生憾事的狂性!
那邊廂群雄一見鐵筆書生出手,心下各自一震,已然齊齊出手,圍攻花妖。
當然也猜得對,雪兒再展顏一望花妖,有如春花向日,饒是那恨絕女人的魔頭,心中也禁不住一顫。雪兒的琴聲此時變得低低,如慕如怨,加泣如訴,忽地裏,韻兒一揚,勢如狂風捲石,呼呼不絕,那高響,那低調,交織一起,間歇相雜。
這話也端的有理,此豈非兩全之法麼?雪兒正待開口讚許,已然見花妖顫抖地伸出一隻右手,向空中搖動,口中聚氣一嘯。驀地裏,竟見千百貓鷹,歡鳴聲聲,陡然下降,紛紛往花妖身上攀附。
花妖道:「待我捕它幾頭回去,你們在每頭中取其血液多少,但切不可把它弄死,治我傷之後,待我再給那幾頭畜牲治傷!」
耿鶴翔斷指之餘,已經包紮好了,這刻也湊近前來,冷眼旁觀,見雪兒態度言語,已然瞧料幾分,心中不由有氣,冷冷道:「賽前輩,不用雪兒姑娘說,我也知她心事,哼,她要求你救活那萬惡的魔頭!」
雪兒道:「花伯伯,你會武功的,難道不知我在你身上推推按按,是什麼意思!」
「把那箏琴一併帶起,立刻過來!」聲調一轉,又變得冷酷難耐,狂人之性,要一旦剔除,委實不易。
雪兒不惱,嫵媚一笑,抱箏已到當前,花妖怪眼一翻,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道:「你會撫琴?」
忽地雙眸放出異彩來,呻|吟道:「孩子,真虧你的,冒了性命之險,操琴救我,復了我的本性,你當真是老夫的大恩、恩人,待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夫傷癒了,授你絕藝!」
那些附在花妖身上的貓鷹,端然不動,只是桀桀怪叫,步進峭壁縫谷之中,花妖對當前幾個人喝道:「還不快快把這些扁毛畜牲捉下?」
這位姑娘心中別有懷抱,她知音律,擅操琴,惟知音寥落,花老兒竟聞樂音而不知戰鬥,任由宰割,可知這老兒也必是個同道中人,兔死狐悲之念,油然而興。
看得眾人咋舌不已,那魔頭雖在垂危之際,功力尚如許駭人,若非為樂音所剋,眾人必無取勝之理!
當下,雪兒把花妖的殘軀扶起,一顛一拐地步出陡坡峭壁縫處,這兒是臨海背山,風光佳絕,那大群的扁毛畜牲,正盤集頂上,啾啾哀鳴,一見主人出來,彷彿如得異寶,高興得不得了!上下翱翔,翩翩飛舞,像在歡迎,又似樂極而舞!
雪兒年紀輕些,功力稍遜,惟自幼根基紮得甚穩,遞到掌勁,也自不弱。誰料二人的手掌向花妖胸前印到,但覺手腕一麻,雙雙給彈出丈許。
眾人一聽,不由齊齊愣在當地,這魔頭端的神妙莫測,訓練得那群扁毛畜牲,通靈有如人類,難怪方才鷹聲大噪,竟是告知其主人訊號,這花妖莫非如公冶長之流,深諳鳥語,否則怎生知道?
耿鶴翔為人最是豪邁,義氣干雲,惟嫉惡如仇,性子既躁急又耿直,方才眼見雪兒苦苦要相救這魔頭,心中甚不以為然,此刻已經明白過來,不由地敵意全消,反而大讚雪兒聰明機伶,救人於魔鬼之域!
這種經驗,在初來之時已有,不待細表而知。雪兒這時已走近了諸人之前,滿臉焦急顏色,迭聲向鐵筆書生道:「這怎麼好?這怎麼好!」
賽刁嬋喃喃自語道:「對,是為了何故?莫非那魔頭心病迸發,才著咱們的道兒?素常裏,我曾聽人家說過,迷了心性的人,總有一般心病潛藏心內,偶經悵觸引發開來,便會如癡如呆,或者狂性益熾!」
那萬馬奔騰,金鐵交鳴之琴音一低,變為呼呼喘息之聲。花妖連連嘆道:「那男的給打傷了,傷得很重,你們沒有聽到他的呻|吟聲嗎?」
賽刁嬋並非蠻不講理的婦人,聽了兩人的話,沉吟道:「要救活他我不反對,惟可慮者,是把他治好了,他仍是狂人一名,對我等不利!」
花妖長長嘆息一下,說道:「孩子,不瞞你說,我非好殺生的人,前此所作所為,只緣迷了心性所致,此刻本性已復,良知復現,再不欲隨便殺生,螻蟻蟲蜉,尚且不願把它毀了,況這群畜牲,長依我而活,垂十餘年,怎忍無辜,害了它們之中一命!」
雪兒一數,足足有十來隻,但聽花妖又低呼一聲:「孩子,我們回去吧!」
雪兒笑道:「你不發脾氣打人已經很好了,我不要你什麼酬報!」
那語音冷得很,雪兒心下不由一顫,低呼道:「花伯伯,小女子粗知皮毛,伯伯不要見笑!」
忽聽花妖充滿喜悅之色,輕輕道:「有了,何不如此如此,不殺那些扁毛畜牲,也可治我傷勢!」
話才落口,陡地迎面颳來一陣猛烈勁風,鐵筆書生心下一凜,倏地一矮身,待要避過來襲勁風,卻見給他伐下的那數根大木,被這陣勁風捲起,在他眼前一晃,便從他頂上飛去,落到遠在三十來丈外的大海裏,載浮載沉,向著下流滾滾而去,瞬已不見。
一幕幕塵封的往事,倏地湧上腦際,花妖痛苦的表情,暴露無遺,似在深悔前非,手腳不斷抽搐著,他本已是個傷得很重的人,片刻給七情一沖擊,那受得了呢!
雪兒臉上不現一絲笑容,戚然道:「我下地時踩中箏上弦線,鏗鏘作響,花老兒一聽,登時就呆了,還不是因它亂了花老兒的心性。唉,花老兒聞琴解鬥,倒是一個雅人逸士哩!」
花妖嘆道:「別說孩子話,來,攙扶我出去!」
賽刁嬋搭腔道:「話倒不是這樣說,花老兒要咱們捕鷹取血,才得救了他,這倒是一個難題!」
鐵筆書生嘆息道:「耿老弟,閒話少說,咱商量怎樣救一救和*圖*書花老兒之命!」
當前四人全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拚攻合擊,威力倍見增大,雪兒遭辱在前,打來更是慘烈,四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具以哀兵上陣,不勝無歸。
雪兒低聲道:「花伯伯,我撫一回箏琴給你聽如何?」
耿鶴翔大叫道:「雪兒姑娘,對不對,我說此人救不得,你好心要救她,他卻先來害你!」
這狂人居然也會裝瘋賣傻,說出這般冷言冷語來。鐵筆書生氣極而笑,但聽他打個哈哈,大毛筆一抖,盪起了一個鋒圈,和身一撲,已然迎上。
花妖沉思半晌,搖了一下頭,淡淡道:「打得好,誰教我給你們作對!」
雪兒手攜破箏,緩緩地坐在地上,纖纖素手一撥,登時如珠走玉盤,發出一陣悅耳樂音,這女娃子深通律音,即破箏殘琴,撫來也能悅人心耳。
賽刁嬋略向鐵筆書生表示一下謙遜之意,臉容一整,對雪兒道:「孩子,娘也是知音律的人,你之所學,來自何人?難道不知。娘豈不明以宮商角羽治心性狂喪的人之道理,不過此事實非尋常,若弄不好,嗯……」
雪兒那銀鈴似的聲音又響道:「花伯伯,你錯了,世上女人有多種,有好女人也有壞女人,你沒分別得清楚!」
雪兒才矮身,大毛筆已自她頂上掠過,只差不夠半寸,雪兒頂上青絲,已然給大毛筆削去一綹,頭上一涼,登時驚得冷汗浹背。那大毛筆去勢未衰,一砸便砸在背後一虯蒼松,那大可合抱之老松樹,竟然應聲而折,大毛筆也沒入松樹之中,洞穿透過。
這魔頭功力已臻絕頂,一舉手一投足,挾上無比罡風,四人遞到招式,不是給震歪,便是給消解了,饒是聯手合擊,花妖卻視同兒戲。如稍一分神,四人中任何一人便會乍覺險象環生,必須回身自保,難以賡續夾擊。
尤賽兩人各一招得手,俱感意外,反而愕然停下,細視花妖好半晌。只聽得賽刁嬋叫道:「謝天謝天,這魔頭也有今天的下場,當真是咱們之幸!」
忽地裏,花妖低低喘喝道:「小害人精,你騙我,女人害男人是天賦歹毒稟性,何用什麼過節?喂,你如想救我,這般推推按按有屁用,先給貓鷹血我喝,再推血過宮……」
賽刁嬋對她的女兒一向寵愛至極,平常無不言聽計從,此刻見雪兒態度有異,不由疑雲密佈,反問道:「什麼事,得說明白,可依你便依!」
幸而群雄大鬥花妖之所,乃在陡坡盡處,這兒峭壁高遮,林蔭茂深,仰首上望,只得一線天空,貓鷹畢竟還是畜牲,無法知道它們的主人已為人所傷,奄奄當地。
雪兒這回卻不笑,秀眉緊攢,滿臉哀愁顏色,她已然給音律緊抓了自己的情緒。
雪兒掉頭一顧,莞爾一笑道:「花伯伯,你不記恨咱們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陡聽絲竹之聲大鳴,這時,花妖本已身形晃動,緊隨趕下,已然到了雪兒面前,聽了這聲琴鳴箏響之音,渾身不期然一抖,止步愣然,呆立當地,神色黯然,目光如晦,怔怔地望著兩人出神。
雪兒同時叫道:「娘休擔心,女兒能治花伯伯心病!」
幸虧鐵筆書生閃得快,才堪堪自頭頂發際邊沿擦過,若稍慢一些,怕連腦袋要給大木撞得粉碎。鐵筆書生驚出一身冷汗,已聽賽刁嬋三人齊齊驚叫一聲:「那魔頭來了!」
這時,賽刁嬋也已行近,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問鐵筆書生道:「這魔頭功力絕頂,剛才中了咱母女二掌,渾若無覺,咱反給他胸臆陰勁彈開丈許,怎地這一招卻應手而倒,其中莫非有詐?我打出那招單手開碑時,但覺他勁力全消,不知抵抗,像沒練過功的人般的,咦,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傷得這麼重!」
花妖桀桀怪笑聲中,把大毛筆往上一晃,蟠龍繞步,便來砸千手如來遞到駢指,耿鶴翔不虞其變招恁地快捷,撒手不及,已然給花妖的大毛筆掃到,兩指齊齊斷折,痛徹心脾,一聲慘叫過後,已是疾退十來丈遠。
雪兒一怔,急問道:「什麼辦法?可得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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