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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球傳

作者:黃谷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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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山長水遠 自己選擇的路

第三部 山長水遠

自己選擇的路

蝦球一路上停停歇歇。在路上,無意中伸手到背脊上抓癢,竟摸出了一隻胖胖的虱子。再去摸,又摸出一隻。他覺得很好笑。廣東人有這樣的迷信:生虱子的人是很背時的,他也相信虱子會給人帶來壞運氣。他趁著中午有陽光,索性解脫衣裳褲子,在河邊詳細檢捉虱子,不料愈捉愈多,他一氣就把衣裳泡在河裡,又放在沙上洗擦,然後晾在沙灘上,自己浸在河水中洗個痛快的澡;等衣服乾了才繼續走路。
第二天絕早,三不怕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古勞墟,老薛他們的情報證實了。軍隊一上岸,就佔駐了祠堂和學校,四處派出警戒,顯得十分嚴重。商店掩門營業,墟上的女人都往鄉下躲,人們害怕軍隊,同害怕撞死馬的流寇隊伍一樣。
蝦球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打傷人、打死人,他躲著不敢出來。為了自衛,他把僅有的五顆子彈上足,坐在草叢中等候機會。等了許久,聽不見一點人聲,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大樹腳下附近有幾箱子彈箱和兩擔炊事兵丟下的伙食擔,伴著那個死了的所丁。蝦球想想蹬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他猜想:隊兵們的逃跑,一定以為中了伏擊,等到他們不再聽見槍聲,壯了膽子回來搜索時,自己不是很危險?想到這裡,他就在朦朧的夜色中,翻過了一個小山丘,遠遠離開出事的地點。半夜,他走到一座石山的面前,疲倦極了,倒在一塊大石板上就呼呼入睡了。
蝦球舉起他的手槍,對著撞死馬的隊伍,「砰!砰!砰!……」一連發了五槍,但聞「唉喲!」一聲,人翻馬奔,大家爭先逃命,隊伍亂成一圑。
走到半山腰,天快亮了。蝦球就坐下來休息。回顧沒有一個人,他就仔細端詳他手上這個寶貝。
「契弟!我們的荷包已經乾了很久了!我們的生鏽槍也要抹油了!山腳下面橋頭村有共產黨,我們下去捉他一個不剩!契弟!你們醒定一點呀!捉到共產婆共產妹,好的要留給老子!他們要共產公妻,等我們也共他媽的產,公他媽的妻吧!」
那個給綁在樹腳下的所丁大嚷道:「天啊!天啊!我們橋頭村從來沒有過一個共產黨一個八路軍!你們要去洗劫我們的鄉村,天誅地滅啊!老天爺有眼睛啊!」
蝦球冒了一夜霧水,衣服盡濕,肚子又餓,天亮他就摸下山來。走了不久,古勞墟就在面前。他兩手插在衣袋内,掩護他腰間的手槍,機警地走近墟市。遠遠看見軍隊的步哨,他就繞路走。
天漸漸透亮了,蝦球這才看清楚這黑得發亮的手槍的形狀。不多久,他有辦法把轉輪弄出來,把打過的子彈殼取出來。他取出子彈之後,一連扣了幾次扳機,才知道扣一次扳機轉輪向左邊轉一個位置,轉輪内一共有五個放子彈的彈槽。每一次轉動,就恰恰是轉一個彈槽的位置。他解下子彈帶來看,帶https://m.hetubook.com.com上還附有十顆子彈,他算一算,一共還有十三顆子彈,他準備留下十顆,零頭的三顆就拿來練射。他在茶亭外找來一隻破碗,把它放在山邊的樹椏上當作練靶,他站在二十步外向破碗放了一槍,不中;再移近五步,又放一槍,也不中;他氣了,再走近五步,閉著左眼瞄準好,停止呼吸,慢慢地扣下扳機,「砰」地一響,那隻破碗粉碎了。蝦球跳躍歡呼,快樂得忘了形。這一槍,在他的生命史上,是永遠難忘的一槍呢。
太陽從對江的西樵山背升上來。陽光來自左邊,他站定來想一想他走路的方向:太陽出在東方,那我不是正往南走嗎?三邊墟的南邊是些甚麼地方呢?他的地理常識還淺得很,他要是知道照這樣的方向繼續走三五天,就可以走到他的家鄉台山,他該有怎樣的感想呢?一個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的走路人,心裡總有一點事情牽掛,步伐似箭,歸心也似箭,反而不如沒有一定目的地的蝦球,來得無牽無掛。他爬上了一個山崗又一個山崗,越過了一個分水嶺又一個分水嶺。倦了就躺在草地上睡一覺,渴了就用手捧喝路邊的清溪水,餓了就向鄉下人買半斤生番薯充饑。走著,走著,他想起他的友伴牛仔,要是鱷魚頭不將他打死,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多幸福,多好!可是,這樣甜蜜的事情,只能在夢裡去尋找了。只要他一天還惦記著牛仔,他對鱷魚頭的仇恨,就像火種一樣,一天天燃燒不熄,一天天擴大範圍。牛仔的愛不死,對鱷魚頭的仇恨就永在。他還不大十分清楚,那個出身微賤的鱷魚頭,現在正以最快的速度,充實他保安團的實力,預備替游擊隊的大敵人效命,跟游擊隊打仗。他愈是飛黃騰達,他的壞事就做得愈多。他要是清楚這些政治上軍事上的大事情,他的流浪可能就會不像現在這樣沒有甚麼目的地,而是有一定的方向了。他想起那個三姐勸他的幾句話。他不知道除了開茶室好好生活下來,站穩腳跟交接朋友之外,再還有些甚麼別的配稱生活的事情?現在茶室開不成了,他竊取了別人的一枝手槍,也沒想好準備要怎麼幹。他沒想到要做強盗,也沒有把握會撞上游擊隊能叫人家收留他,在這樣荒僻的鄉村,也不知道有甚麼能掙飯吃的工給他做。這樣一來,他的生活是甚麼呢?不是單只剩下了走路麼?走路,也是生活的一種麼?走路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道路呢?……他就想不通了。平常人在街上走路,當他們還決不定或還不知道他們往那裡走時,就常會有一種茫茫然的感覺,蝦球現在就是給這樣的感覺包圍了他的心胸。可是他並不喪氣,他身體健康,腳力矯捷,當著初升的朝陽,他甚至還吹起口哨來。他沒有一點對生活的懼怕,他相信在人煙稀疏和*圖*書的農村,總比人煙稠密的大城市容易過活。在大城市,同一乘樓梯上落的人,可以幾十年到老死不相往來。在農村,有甚麼紅白事情,幾十里外都趕來幫忙。蝦球看見過農村中的「有情」的一面,還沒經歷過「無情」的一面。
撞死馬再回過來去整理他的隊伍。這時,暮色已經降臨了,四野的農民早已牽牛回去,撞死馬看看時間,然後發命令道:「契弟,這是時機了!生鏽槍要抹油,荷包要濕水,跟我來吧!」說罷就跨上他那匹瘦馬,叫道:「開動!」
老薛他們的隊伍因為得到不利的情況,聽說廣州有一圑兵要開到這一帶地方擔任「清剿」,他們就放棄了對撞死馬的伏擊,離開了古勞。撞死馬的隊伍受了一場驚恐,四處走散,直到第二天天亮,撞死馬才把隊伍收容好。檢查一下,有幾個隊兵受了傷。蝦球的暗地一擊,只把他們洗劫橋頭村的時間阻遲了一夜,到第二天,他們還是照舊執行原定計劃,把橋頭村民洗劫姦淫,弄得哭聲震天。
他走過他的沉船難友湖南佬胡萬順的崗位。吳猛正帶領兩個軍士出來採買,因為蝦球低頭走路,彼此都沒有看見。
蝦球偷了龍大副的左輪手槍,把子彈帶扣在褲腰上,拔出槍來握在手上,跨出煙草舖後門的圍牆,看見路就走。天上有幾點星星,路邊有幾聲狗吠,秋夜的寒流向他襲來,他打了一個寒噤。他這時候的感覺是很複雜的:有點歡喜,歡喜他從此海闊天空,獨立生活,不再做任何人的尾巴了;有點慚愧,慚愧他沒有辦法和龍大副道別,因為他不曾得到他的同意,就拿掉了他的手槍;有點懼怕,懼怕鄉下的自衛圑兵檢查到他的手槍,把它奪去;又有點彷徨,彷徨他的生活不知道那一天才有個定著……這些感覺揉成一圑,互相交替消長。走著走著,他又給另外一個感覺擒住了:他手上那枝手槍在夜霧的侵襲下愈濕得冰冷,這枝傢伙可以打死人,甚至於失手打死自己,他對它還非常陌生,不懂得它的性能和用法。他寶愛它,但他還不了解它,他非常需要清清楚楚也看它一下。
撞死馬不理會他,繼續訓話道:「大家注意!所有奸匪財產金銀細軟,一概不准放入私囊!回頭我們好好分配。我們下去包圍橋頭村,東南西三方面用火力封鎖,留出北面給他們逃走,一個個捉住,等大家在村内任務完畢後,再出村外去搜他們的身!」
蝦球在茶亭外邊欣賞一番他的射擊成績,這時,遠遠傳來農民在山腳下使牛犁田的聲音,他知道時候已經不早了,連忙拔腳上路。他把手槍插回槍袋,把槍袋移到肚皮面前來。他把雙手插在寬闊的短衣的口袋裡,這樣一遮掩,就沒有人知道他身上有槍了。
這寶貝有一個槍柄,柄前的下端有一個護圈,護圈之上有一個奇怪的轉輪,轉www.hetubook.com.com輪前後就是撞針和槍桿,槍桿尖端有一個微微突起的準星。他周圍撫摸這些構成的各個部分。轉輪是可以轉動的;他轉了它幾下,覺得很有趣。他在電影上看過武俠片,他見過明星們握手槍射擊的神態,他就很神氣地裝一個射擊的模樣,槍尖指著前面茶亭的泥柱,食指扣在護圈内的扳機上,想像那泥柱是一個蹲著的野豬,他就不自覺地扣了一下扳機,馬上「砰」地一聲,子彈飛射出去了。蝦球駭了一跳,呆住了。當他看見對面的泥柱給打塌了一角,泥片掉落一地,他高興起來自語道:原來是這樣的呀!容易得很呢!
撞死馬還是不理會他,他揮動他的馬鞭下命令道:「隊副,你率兵一班,在北村口外埋伏,把逃出的村人全部拘禁在大祠堂内,聽候發落!一二三班各班長率兵封鎖東西南三條路口,機關槍聽我命令,在村口亂掃一輪,然後衝入村内,大家聽到嗎?」眾人知道大利當前,機不可失,齊聲應道:「聽到了!」
蝦球望著馬伕走後,一個人在暗想:當兵,是不是也能算作一種生活的道路呢?就是當兵,也有各種不同的兵。鱷魚頭帶領的保安隊兵是一種;吳猛、胡萬順、羅才、林四海、廖志強所當過的是一種;槍殺鄉公所所丁姦淫擄掠鄉民的自衛隊兵是一種;替鶴山高明渡船看賬房的兵丁是一種;跟著三姐檢查渡船教訓告假軍官的游擊隊兵又是一種。這許多種兵都有人去當,或者給人抓去當,那麼,當了兵算得算不得找到了生活的道路呢?可不可以在這道路中交接朋友好好地幹呢?他愈想愈糊塗。自然啦,一個人最好是運氣好,一選就選到了最愜意的一種生活道路,一碰就碰上了一些英雄好漢,水漲船高,自己也跟著進步。但是他回顧他所走過的不算很長的一段道路,卻是那麼多的曲折波瀾,全不由自己好好安排。王狗仔是卑劣的騙徒;亞娣、九叔、九嬸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六姑、黑牡丹和牛仔,都短命死了;鱷魚頭那樣陰險奸毒;蟹王七又是寄人籬下;楊經理視財如命;洪少奶供人玩弄……交了這一些朋友,自己得到甚麼好處呢?摯愛的朋友死掉了;冷漠像路人一樣的朋友,自然不會來關照自己;而奸毒的人,自己又不願意去找他們;剩下一個教人不倦的龍大副,他講得那麼多,而做的卻那麼少。他不肯帶我上山找活路,又不邀我回鄉吃榖種,我能奈何他甚麼呢?對不住他,我偷了他一枝手槍,除了這樣做,我還能做甚麼呢?現在聽這馬伕說要抓丁,我就把自己安排在古勞讓他們抓去當兵,還是吃了飯就逃離開這個軍隊雲集的地方?他想去想來,覺得當這種兵總不是一條正當的活路,說不定還是一條死路。為甚麼不走得更遠一點去呢?主意既定,他就勉強多吃了兩碗飯,吃飽就繼續上和圖書路。走出飯店的門口,他的心中所想念的是快快離開這裡,至於他的腳所踏的道路通到那裡,他還沒工夫去想它。
他走進一間小飯店去吃飯。在飯店内,吃客們議論著這次軍事行動。有的說:游擊隊的主力已經到了陽春的合水,快到四邑和高鶴一帶來了,大戰就在後頭;有的說:游擊隊不打硬仗,有軍隊駐防的地方他們不會來;有的說:這也不能說得定,有時也打硬仗的。這時,有個軍隊的馬伕走進來,小聲問老闆道:「喂,老虎竇在哪裡?」老闆道:「街尾廁所橫巷直入盡頭便是談話室,你揭門簾進去就看見。」馬伕道:「禺北土在這裡時價賣多少?我帶有一些,老闆你要不要?」老板笑道:「新典土比禺北土容易上斗!你要不要?」馬伕笑道:「大家都是道友,何必開玩笑。」老闆問:「你們路過還是長駐鶴山?」馬伕道:「聽說從高明、鶴山、新會、台山、恩平、開平一路掃蕩過去!」老闆道:「逃兵多不多?」馬伕道:「多極了!但一路可以補充。可惜你老了一點,不然,我不敢擔保。」老闆道:「真的打算在這裡抓人?」馬伕說:「出發離境的前一天,一定抓人,大家還是小心為妙。失陪,我要抽煙去了。」這馬伕走到蝦球的身邊,蝦球攔住他問:「那麼他們明天出發嗎?」馬伕道:「很難說,吃晚飯後就曉得。你怕抓最好走開。」
蝦球走到茶山坳,倦了,就倚在一棵大樹腳下休息。這裡離古勞鄉沒有好遠。山腳下就是古勞鄉最大的一個橋頭村,有一二百戶農家。蝦球躺在當路的樹腳下,正想拔出他的手槍來把玩,忽然聽見有馬嘶聲,他趕緊起來爬上山邊,找到一個草窩就鑽進去躲在裡面。
蝦球閉上他的眼睛,他聽見「砰」地一聲槍響,所丁的叫嚷停止了。當他睜開眼時,看見所丁的頭垂下來,額角流出一股鮮血,兩腿屈曲,分明是給打死了。蝦球看見這樣的情景,咬牙切齒,悲憤得很。他知道這群流寇就要進村姦淫擄掠了。他看看天色已晚,他想如果他在暗地裡向他們放一槍,也許能把他們駭跑,也許可以免掉橋頭村一場災禍,他就即刻拔出槍來,他沒有顧慮到:他放槍之後,他自己是否安全。
所丁又蹬足大嚷道:「天誅地滅啊!老天爺有眼睛啊!你們這群土匪要來姦淫擄掠我們的鄉村了!雷打火燒啊!我們的父母妻兒要記得這個仇恨啊……」他不停口地叫嚷,叫到最後,只剩下悽慘的哭聲了。
撞死馬和他的隊兵們盡情奚落那個所丁,約莫過了半小時,看看太陽已經下山了,撞死馬就把隊伍叫起來,排好隊。這隊人馬,有兩挺輕機,四十多枝步槍,兩枝駁殼,一枝左輪,連炊事兵一共五十六人。撞死馬檢查了他們的武器後就訓起話來,他的訓話,真是別有風味,他一邊揮他手上的馬鞭,一邊大和圖書聲道:
古勞的戰事早已解決了,這時撞死馬才騎一匹瘦馬,率領他的幾十名兵卒,大搖大擺趕來救援。他是打聽了老薛他們的隊伍已經完全開走之後才趕來的。一路上他還不放心,又派出幾次游動哨去偵察敵情,都證明古勞墟和各個村莊的緊急狀態已經解除了。這隊人馬走到蝦球剛才休息的地方,隊兵們也不等撞死馬下命令,就纷紛坐下或躺下來休息,等到撞死馬的那匹瘦馬走近來時,大家已經橫七豎八佔滿了一地了。撞死馬坐在馬上大罵道:「丟那媽!走不上二十里又休息,執港幣也執輸人呀,契弟!」有些隊兵向他開玩笑道:「隊長,你撞死馬就好啦,可不要騎死馬啊!你看,馬汗已濕到馬腳了!」撞死馬罵道:「帶你們這班混蛋,我情願趕一千隻鴨,趕一千隻鴨還能叫牠們排隊有行有路,帶你們就像帶一群死豬一樣!」說罷他就跳下馬來,讓馬伕把馬牽走。撞死馬站在眾隊兵面前,手上握一根馬鞭,向空中揮舞了兩下,馬鞭「忽!忽!」作響。有一個古勞鄉公所的所丁在旁邊對撞死馬道:「隊長,現在再去已經沒有用了,游擊隊已走光了,不如回頭吧!」撞死馬對那所丁道:「笑話!你指揮老子?老子的隊伍是你調來調去的嗎?」所丁仍然不知趣,答道:「事過興兵,還有甚麼用呢?我早知如此,我就不來報告了!」撞死馬對著那多嘴的所丁,望了一眼,就舉起他的馬鞭,「忽」地一聲抽打在他的身上。然後大罵:「你們古勞鄉請我們來,我們的開拔費、伙食費、彈藥費全由你們負責,少一個錢也不行!你這麼便宜請我們回去?」所丁挨了一鞭,摸摸他身上的鞭痕,答道:「我們的鄉長已經做了游擊隊的俘虜,你們不去救他出來,還要問我們要錢?」有些隊兵道:「傻瓜!沒有油水誰肯來替你們打仗呀!哈哈!你這傻瓜!」撞死馬道:「這傢伙牙尖嘴利,帶在隊裡礙手礙腳,人來!把他捆起來!」隊兵應聲把所丁捉牢,用繩索把他捆縛在樹腳下,所丁叫號掙扎,完全無效,他瞪大一雙突眼睛罵道:「土匪!土匪!你們這批土匪!你們打死我吧!」撞死馬跟眾隊兵哈哈大笑,聲震山谷。撞死馬走近所丁的面笑道:「土匪!你真是傻瓜,你怎麼現在才曉得?我撞死馬是土匪已經天下聞名,你沒有出過肇慶峽,你真是少見多怪!哈哈哈!……」眾人又跟著一起大笑。蝦球在草叢中伸出半個頭來,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所丁還在哭號,撞死馬走近他的身邊,望他一眼,說道:「此人牙尖嘴利,會走漏風聲,對我們不利。好,我送你回老家去吧!」說罷就拔出左輪手槍來。所丁一看見手槍,面色灰白,當他看見撞死馬的手槍舉起來指著他的胸口時,他發狂掙扎,大叫道:「天誅地滅啊!天誅地滅啊!我變鬼也要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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