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無畏的微光
貓咪事務所
——關於某個小官衙的幻想……
獅子狐疑地朝裡看了一會,然後突然敲門走進來了。貓咪們別提有多驚愕了。他們只能慌慌張張走來走去。唯有灶貓停止哭泣,站得筆直。
「好了,不要吵架。灶貓君也不是為了給虎斑貓君吃才撿起來吧。還有今早我忘記說了,虎斑貓君的月薪加十錢。」
砰!門開了,三花貓走進來。
「三號書記,報上白令地區有力人士的名稱。」
「唉,一定是昨天很忙吧。」灶貓不知為何心跳加快,啞聲自言自語。
「聽說好像是北方要舉行開校典禮。」

我對獅子的意見也頗有同感。
為何會那麼怕冷呢?那是因為皮薄,為何皮會那麼薄?因為是生在夏天最熱的日子。果然都是我的錯,沒辦法。灶貓這麼想,渾圓的眼中蓄滿淚水。
之後又過了五、六天,類似的情形再度發生。這種事之所以一再發生,一方面是因為貓咪們太懶,另一方面是因為貓的前腿也就是雙手太短。這次是坐在對面的三號書記三花貓,早上開始工作前,筆咕嚕咕嚕滾啊滾的掉到地上了。三花貓雖然立刻站起來,卻懶惰地效法之前虎斑貓的做法,只將雙手隔著桌面伸出去試圖撿起筆。這次也同樣搆不到。三花貓的個子特別矮,因此身子越來越向前伸,最後腳已離開椅子。灶貓因為有上次的教訓,所以遲疑片刻眨巴著眼不知該不該幫忙撿,但他最後終於還是看不下去站了起來。
「冬貓也需要細心注意。函館附近有被馬肉誘餌拐走的危險。尤其是黑貓,除非沿途充分表現出自己是一隻貓,否則往往會被誤認為黑狐,甚至可能遭到獵人認真追蹤。」
灶貓的腳終於消腫了,因此他開心地一大早就頂著呼嘯的狂風來到事務所。可是每次他一來就會立刻撫摸封面欣賞的心愛簿子,竟然從自和圖書己桌上消失,被分給對面和隔壁的三張桌子了。
「嗯,一號書記,說出冰河鼠的產地。」
「呼,這風可真大。」事務長黑貓進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
話說回來,讓貓調查甚麼地理歷史之類的東西到底有甚麼用?
二號書記是虎斑貓,
「簡直就是暴風啊,嗐。」黑貓不看灶貓,一邊這麼說著已經開始工作了。
在這種情況下,灶貓實在很不好受。
「烏斯特拉高美納,諾巴……甚麼來著的?」
「早安。」灶貓起身打招呼。但虎斑貓正眼也不瞧他。
「早安。」三花貓說。
「早安。」虎斑貓與三花貓一起向他打招呼。
在那期間,事務所內是這樣的情形。
因此其他的貓都很嫌棄灶貓。
可是其他三名書記卻好像很看不起他似地冷眼旁觀,不屑地報以冷笑。灶貓非常努力地朗讀內容:
一號書記翻開藍色封面的大簿子回答:
「那麼旅行時有哪些細節該注意呢?」
「烏斯特拉高美納,諾巴斯卡亞,弗薩河流域。」
事務長是隻大黑貓,已經有點老糊塗了,但他眼中彷彿有無數銅線縱橫,看起來非常威嚴。
「諾巴斯卡亞。」一號書記和奢華貓一起說。
「早安。」三人迅速起立行禮。灶貓也愣怔站著,低頭默默行禮。
比方說,某天,坐在鄰桌的虎斑貓正要把午餐的便當放到桌上開動時,忽然很想打呵欠。
輕軌火車站附近,有間貓咪第六事務所。這裡主要是調查貓的歷史與地理。
「你太沒禮貌了。我要跟你決……」
「早,今天的風好大啊。」虎斑貓也立刻開始翻簿子。
「請問有甚麼事?」事務長說。
「是。」四號書記灶貓早已翻到簿子裡記載托巴斯基和甘佐斯基的那一頁,各用一隻短手夾著等候。此舉似乎令事務長和奢華貓都非常敬佩。
寬敞的事務所中央,黑貓事務長大剌剌坐鎮在鋪著大紅色厚毛呢桌布的桌子後方,他的右側是一號白貓和三號三花貓,左側是二號虎斑貓和四號灶貓,四人各自在和*圖*書一張小桌前規規矩矩坐著。
「不是,我是看你想撿起來,所以幫你撿而已。」
但這次,事務長立刻安撫三花貓:
事務長對裝扮奢華的貓說:
「不,三花貓君,那是你誤會了。灶貓只是好心想幫忙才站起來一下。他根本沒有碰到你。不過,這點小事其實不算甚麼啦。好了,呃,我得處理桑同坦的遷居申請,對對對……」
事務所的書記都穿著體面的黑色緞面短衣,而且非常受到大家尊敬,因此如果有誰因故辭去書記的工作,附近的年輕貓咪都會想盡各種辦法試圖頂替那個缺額。
「憑甚麼是灶貓?」三花貓開口說。「最近他老是被人四處宴請。他好像還放話說馬上就輪到他當事務長了。所以那些笨蛋害怕了,才會拼命拍他馬屁。」
事務所內漸漸忙得冒煙,工作不斷進展。大家只是偶爾會瞄過來一眼,始終沒說話。
到了中午。灶貓也沒吃帶來的便當,只是手撐在膝上低頭不動。
「喂,你這樣不行啦。搆不到。」黑貓事務長狼吞虎嚥吃著麵包一邊笑著說。這時四號書記灶貓也正好打開便當盒蓋,看到這一幕立刻站起來撿起便當想交給虎斑貓。不料虎斑貓勃然大怒,灶貓好心替他撿起便當他也不肯收,把手藏到身後,自暴自棄地甩著身子咆哮:
一隻裝扮奢華的貓走進來。
然而大家還是佯裝不知,自顧著興沖沖地工作。
「對對對,弗薩河。去那裡應該就對了。」
「奇怪,今天灶貓君還沒來嗎?怎麼這麼慢。」事務長在工作空檔說。
一號書記是白貓,
類似這樣,對貓來說很方便。不過就在這個故事發生正好半年後,這間貓咪第六事務所終於廢止了。至於原因,諸位想必也發現了,一到三號書記都很討厭四號書記灶貓,尤其是三號書記三花貓,巴不得自己來做灶貓的工作。灶貓雖然費盡心思想博取大家的好感,結果反而更糟糕。
「這有甚麼好奇怪的,八成是去海邊玩了吧。」白貓說。
但在這個事務所的事務長hetubook•com•com自己就是黑貓,所以這隻灶貓本來就算成績再怎麼優秀也不可能成為書記,卻還是在四十名競爭者當中脫穎而出。
「哎,早,風好大啊。」白貓也看似忙碌地開始工作。這時灶貓無力地站著默默行禮,可是白貓就像是壓根兒不知有灶貓的存在。
「托巴斯基酋長,德高望重,目光炯炯說話略慢。甘佐斯基財主,說話略慢目光炯炯。」
「龐.波拉里斯,於南極探險的歸途死於雅浦島外海。遺骸海葬。」一號書記白貓捧著灶貓的簿子朗讀。灶貓已經非常非常傷心,傷心得臉頰發酸,低頭死命忍住想要哀鳴的衝動。
獅子用宏亮堅定的聲音說:
「是,呃,白令地區是吧……好,托巴斯基、甘佐斯基,就這二人。」
於是事務所就這樣廢止了。
虎斑貓起初面色猙獰,但還是勉強低頭聽訓,這下子,終於開心地笑出來。
「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然後冷冷瞪著隔壁的灶貓坐下來。
「嗯,二號書記,說說去白令地區旅行時的注意事項。」
啊,這本來是我的工作,我的簿子,我的簿子……灶貓泫然欲泣地暗想。
「請進!」黑貓事務長把手插|進口袋挺起胸膛大喊。
「喵嗚瞄嗚喵嗚喵嗚哇!」事務長高聲怒吼。這是為了不讓他說出決鬥,故意打斷他。
砰!乒乓!虎斑貓走進來了。
「這樣啊。」黑貓默默陷入沉思。
但事務長對我這麼親切,而且灶貓族人也都認為我能進事務所上班是天大的榮譽非常高興,所以就算再怎麼痛苦我也不能放棄,我一定要熬過去!灶貓哭著握緊了拳頭。
「你們在搞甚麼?這種東西根本不需要地理或歷史。省省吧。哼。我命令你們就此解散!」
「這樣子啊。我是看便當一直滑來滑去……」
「很好,詳細描述一下龐.波拉里斯。」黑貓說。
至於他的部下,
「這是真的嗎?」黑貓怒吼。
四名書記低頭忙碌地查閱資料簿。
「幹嘛,你想叫我吃這個便當嗎!便當都已經從桌上掉到地上了,你還叫https://m.hetubook.com.com我吃!」
「太不像話了!枉費我還特地照顧他。好。那我也有我的辦法。」
「托巴斯基和甘佐斯基是甚麼樣的人?」
比方說現在有人扣扣敲響事務所的門。
各位,我很同情灶貓。
正好就在這時,三花貓身體伸得太出去,砰的一聲翻倒,重重撞到腦袋從桌上跌落。由於弄出的聲響太大,連黑貓事務長都嚇得站起來,從身後的櫃子取出味道刺鼻的氨水瓶子想讓他清醒。不過三花貓立刻自己爬起來,惱羞成怒地猛然大吼:
「今天有哪裡舉行宴會嗎?」事務長吃驚地問。他覺得若有貓咪的宴會,不可能不邀請自己。
三號書記是三花貓,
「好,正如以上所說。閣下並非我輩這種黑貓,所以應該不用太擔心。頂多在函館小心提防馬肉就好。」
「不,一定是去參加哪裡的宴會了吧。」虎斑貓說。
四號書記是灶貓。
所謂的灶貓,並非天生的。生來是甚麼貓都行,只是夜裡習慣鑽進爐灶中睡覺,因此身上總是被煤灰弄得髒兮兮,尤其是鼻子和耳朵沾了黑漆漆的煤灰,看起來彷彿狸貓,遂有此稱謂。
就在這時。貓咪們沒發現,事務長的背後窗子外,露出了獅子威嚴的金色腦袋。
「好,今天必須繼續昨天關於安摩尼亞阿茲克兄弟的調查。二號書記,安摩尼亞阿茲克兄弟之中,是誰去了南極?」大家開始工作了。灶貓默默低著頭。他沒有簿子。況且就算想說甚麼,也已發不出聲音。
砰!乒乓!
「弗薩河。」奢華貓和一號書記再次一起回答,令事務長有點尷尬。
「對,諾巴斯卡亞,還有甚麼?」
「灶貓,你居然敢推我!」
事務長立刻埋頭做自己的工作。三花貓也只好開始工作,但他還是不時用凶惡的眼神瞪著灶貓。
「哎,這下子我懂了。謝謝。」
「我甚麼時候說我要撿了!嗯。我只是覺得那玩意掉在事務長面前太失禮,所以打算塞到我的桌子底下。」
終於到了下午一點,灶貓開始啜泣。直到傍晚為止,他就這麼哭哭停停啜泣了整整三和-圖-書個小時。
灶貓一再試圖睡在窗外想當一隻普通的貓,可是到了夜裡就會冷得打噴嚏受不了,因此只好又鑽進爐灶。
「是龐.波拉里斯。」虎斑貓回答。
「早安。」灶貓起身打招呼,但三花貓默默坐下,然後好像很忙碌似地自顧著翻閱簿子。
「四號書記,大略描述一下托巴斯基和甘佐斯基。」
「我想去白令地區吃冰河鼠,不知哪裡最好?」
砰!乒乓!白貓進來了。
奢華貓走了。
然後事務所陷入一陣安靜。
「當然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查。」三花貓噘起嘴說。
於是虎斑貓盡可能高舉兩隻短胳膊,打了一個大呵欠。此舉在貓族之間即便是對長輩做也不算是無禮,如果換作是人類的話大概等於捻捻鬍鬚的動作,因此那倒是沒關係,問題是他兩腳用力一撐,把桌子稍微頂起,於是便當盒就這麼一路滑下去,最後滑到事務長面前的地板上。雖然便當盒撞得凹凸不平,幸好是鋁製的,並沒有撞壞。這時虎斑貓急忙打住呵欠,從桌面上方伸出手想要撿起來,可是手就是差了那麼一點,便當盒滑過來滑過去,始終無法順利抓住便當盒。
然而,這個事務所的書記永遠只有四人,因此在眾多應徵者當中,只能勉強挑選出一個寫字最好看最會朗讀詩詞的。
到了第二天。
「是!」二號書記翻開自己的簿子。「夏貓完全不適合旅行。」這時不知為何大家都冷眼朝灶貓看去。
然而,那個事務長也已靠不住了,那是因為貓類看似聰明其實愚笨。有一天,灶貓不幸感冒了,連腳踝都腫成飯碗那麼大,實在無法走路,因此不得不休息一天。灶貓的掙扎別提有多慘了,他哭了又哭。望著倉庫小窗射入的昏黃光線,他一整天都在抹眼淚。
「噢,那麼,當地的有力人士又是甚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