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冬天
第十五章
愛莉把頭別開。
「瘟神,」她嫌惡地說,搖搖頭,「艾司庫要是有點腦筋,他應該遠離這個愚蠢的地方。」
我們經過曾經是艾司庫的洞穴所在地,此刻只見推土機掩埋後一坏冰凍的土坡。
「那裡,基特,那裡!」
「邪惡的季節,」我重複她的話,「看好你的靈魂。」
她伸出兩隻爪子,發出嘶嘶聲,又裝出邪惡的表情與聲音。
「你這個白癡。」愛莉說。
「妳,」他說,「妳什麼也不懂,妳只是個空降陣地,艾司庫說的。」
「你說得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基特。」說完,她畏縮著小聲說,「那是什麼?」
水在我們腳下嘩嘩響,結冰的範圍更擴大了。走回石門,家家戶戶窗口燃燒著熱鬧的耶誕燈光。曠野上籠罩一層薄薄hetubook.com.com的霧氣,刺骨的冰涼,卻又一閃一閃地發亮,兒童在其中穿梭奔跑。我眨眨眼,看清楚不過是一般的兒童,人世間的兒童。
「艾司庫失蹤了。」他說。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狀甚興奮。
「總有一天,他會自我了斷,」巴比說,「遊戲就是這樣進行的,到最後,他會自我了斷,不再是遊戲。」
他穿透薄霧,在我們面前停下。
「這是冰雪少女的季節,這是邪惡的季節,這是眼如冰、心如雪、魂如霜的季節。看好你的靈魂,冰雪少女來了。」
「人們十分畏懼他們。」愛莉說,「不過他們也確實相信,他們的魔法可以用來征服死亡。『把我母親的靈魂帶回來,』他們會說,『把我丈夫帶hetubook.com.com回來,把我兒子帶回來。』他們送禮物給巫師,甚至送他們特別的山洞,巫師又逐漸發明更大的把戲,更好的把戲,他們使眾人相信他們,甚且更畏懼他們。」
愛莉撿起一粒小石子,拂去上面的雪,換上邪惡的表情開始施魔法,然後她笑起來。
「天哪,」她也小聲說,「來了一個活生生的魔鬼,巴比.卡爾。」
「他們說,他的屍體會在河中被找到,他們說,傑克把他的屍體撕成片片。」
我們同時看到他們了,那群瘦削的小孩。我們又看到其中還有個人間的小孩,正穿過薄霧向我們這邊走來。
他斜眼看著愛莉。
「他不會的,」我說,「他爸爸也不會的,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繼續散播這種無聊的謠言。和_圖_書」
她打了個寒顫。
「就像冬天,」我說,「彷彿有人把一切都變不見,而且再也不復返,又彷彿再也沒有足夠的光或熱,萬物再也不會生長。其實不然,就像變戲法一樣。」
「你最好別扮演我的哥哥,華特森先生,否則我會施魔法把你變不見了。」
「是的,我們都需要保護。這個世界有光明、有歡笑,但也充滿黑暗,我們都有可能迷失。」
「有新消息嗎?」愛莉說。
他趨前,平靜地說。
「他們說是他爸幹的,說他一直威脅要殺他自己的兒子,結果真的殺了。」
她捏捏我的手臂,「唉。」她說,「他是那麼活潑,那麼有智慧的人,基特。」
「河邊那一團霧霧的是什麼?」
「是他。」我小聲說。
巴比笑說:「謠言!」他https://m.hetubook.com.com說,「我敢說你從現在起走在河邊,一定會忍不住看看河裡有沒有艾司庫的屍體,我敢說你一定知道,艾司庫的父親只要喝醉酒,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她伸出兩隻爪子,逼近他,他立刻跳開。
「本寧.布希說巫術就是這樣開始的,」她說,「這個把戲很簡單:先把東西變不見,再把它變回來,連野蠻人都會,他們是最早的巫師,他們利用小石子和石頭,像這種,然後叫大家圍坐在火旁,讓他們相信他們可以把東西變消失,再將它們變回來。」
「胡扯。」愛莉小聲斥道。
「你是瘟神。」愛莉說。
「你相信嗎?」她問道,「這個世界有邪惡這回事?它會跟隨你、誘惑你?我們都需要保護?」
我們繼續默默地往前走,不時將眼光投向水www.hetubook.com.com中,希望那裡面不會有任何異物。在我們身後,瘦削的孩子們害怕地絮絮低語。
「沒有。前些天說他要回家過耶誕節,隔一天又說他再也不能回家了,誰知道呢?」
「唔,但願如此,基特。今年冬天雖然有趣,不過很快我就會無法忍受了。」
「什麼?」
我們一直往前走,順著河水,然後向右轉,朝比爾碼頭的方向過去。
「基特不這樣想,」巴比說,「是嗎,基特?」
我點頭。她並未追究我的沉默,她知道我在為爺爺擔憂,不過我現在的思緒也集中在暗黑山洞内的說故事的人與巫師。
「在哪兒?」我細聲說。
「將來有一天,他們會打開這個山洞,」我說,「他們會編造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些故事,就像我們編造從前發生的故事一樣。」
我們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