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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海明威的巴黎妻子

作者:寶拉.麥克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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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四十四

「再幾個星期他就三歲,我們應該幫他辦個派對,有彩色紙帽和草莓冰淇淋之類的。」
隔早醒來,他躺在我身邊,床褥暖烘烘。我貼住他的背,以手掌摩挲他的肚子,直到他清醒到我們又做了一次愛。從某方面來看,彷彿什麼都沒變。我們的身體依舊熟悉彼此,不必思考該如何互動。結束後我們平躺,我卻感到一股巨大的哀傷,因為我發現自己愛他如昔,一分一毫不少。我們是同一個人,我心想,但其實並非如此。這幾年來他一直強調我們兩人本質相像。我們確實長得愈來愈像,短髮,圓臉曬成健康的古銅色,然而相似的長相並不代表我們不孤單,無論他或我。
我拿出一瓶酒,兩人共飲,一起吃了一頓很簡單的晚餐。
「即使如此,如果你現在就什麼都不做,日後你還能做什麼?」
他將約定書拿給寶林,告訴她此事,奇怪的是,她當場答應。我猜想,可能是她的強烈天主教信仰激發出她的殉道精神。她大概認為對我這個被拋棄的妻子來說,三個月的要求並不過份,此外,或許她也覺得自己在這段戀情裡所受的痛苦還不夠多,分開一陣子的折磨或能補足。她寫信給我,說欣賞並相信我的決定,然後她向雜誌社請假,訂了遠洋輪船「賓州號」m.hetubook.com.com回美國。
「《史基伯納》出版雜誌要我寫一篇短篇小說,稿酬是一百五十美元。」他說。
「拜託。」他說,想站起來,但我繼續蹲著。我知道這樣做很邪惡,但我想留他在這裡,任我予取予求,直到我胃裡的灼熱噁心感消散。他仍是我丈夫。
「我要你和寶琳答應一百天不見面。」
隔天,我帶著新下的決定斷然地走向傑若德位於弗洛瓦德沃路的工作室。我穿越小庭院,那裡仍像個戰場,散落著一塊塊的塑膠人體部位。恩斯特坐在那張又冷又硬的小桌前工作。我沒坐下,我坐不住。
「我不想那麼難過,不過下個星期就是我們結婚五週年紀念日,或者原本是。他還真會挑時間。」
「唐諾?他一直對你有興趣,你知道吧?」
「是沒錯。這點倒是真的。」
「每件事都意味著什麼。」他沉默了幾分鐘說:「你知道的,她飽受煎熬。」
「今天寫得還好嗎?塔迪。」我問,邀請他進屋。
「我不知道。可是不告訴你,我還能告訴誰?」
在我寫了約定書的十一天後,寶琳就會離開巴黎,即使還沒離開我們的婚姻。
「算是一大筆錢,對吧?」
「我明白了。你是怎麼想出這種妙招?」
「他長大了和_圖_書,都快擠不進澡盆了,對不對?」我說。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期望我有何感覺?」
他面色凝重地收下。「你不是故意想懲罰我吧?」
恩斯特曾告訴我,天堂這個字源自波斯文,意思是「有牆的花園」。我知道,當時他明白我們對彼此許下的承諾與我們的幸福息息相關。除非你知道圍牆所在,並好好地養護它,否則你無法擁有真正的自由。我們可以倚靠在牆上,因為它們存在,而它們之所以存在,也正因為我們倚靠著。而現在由於寶琳的出現,一切都傾塌了。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是永遠,除了在我身後的過往,我們曾一起做過、活過的那一切。
「我們全都是爛人。」他嘆了一口氣,翻過身,起床穿衣。「你知道嗎?菲菲認為你非常聰明,想出這種方法,逼我們在自己搞出的混亂中理出頭緒。但她為此痛不欲生,而我也是。」
「這種感覺到互屬的愛情,只有當雙方都相信時才存在。他已經不相信我們的愛情了。」
「你沒資格說我。」
「不知道,靈感可能來自唐諾.史都華的話。」
「唐諾,你總是對我這麼好。這份溫暖遠比你知道的更常駐我心頭。」我說。
他進到飯廳,邦比在那吃著麵包和香蕉。他坐下,我可以感覺到我們在和-圖-書這個空間裡的吐息,包括邦比。一家人,同在一張餐桌邊。
「好吧,那我就不讀。」我心裡納悶他會不會將亞維儂那間著火的農舍和翻落悶燒的列車車廂寫進小說裡。「你要幫寶寶洗澡嗎?」
我放邦比到床上,離開他的房間時帶上門,恩斯特仍在餐桌前。
他沉默,楞住了。我肯定引起他的注意。
有一晚在雙叟咖啡館,我對唐諾傾吐這些。他和畢翠絲回到巴黎後,特地來看我。他擔心我的狀況,也氣我和恩斯特要離異。
「忘了我剛剛在咖啡館的話。我不是要教你怎麼處理你的婚姻。要命,我自己才剛結婚。不過一定有什麼方法,什麼答案。」
「就像想炸穿花崗岩般累人。可以賞這傢伙一杯酒嗎?」
「在她搭船的這段期間,我能寫信給她嗎?你批准嗎?」他問。
恩斯特沒有辦法獨處,一直都是,而寶琳的離開讓他備感孤獨,人也變得更加脆弱。才不過幾天,晚餐時間他就出現在我門口。他寫了一天的小說,流露出那種貫有的眼神,他已在腦袋裡獨處過久,亟需有人交談的眼神。
「我不在乎她要去哪裡,搭船去地獄我也不在乎。總之她必須離開。你不能見她,不能寫信給她,如果你辦得到,一天之後仍然愛她,我就答應離婚,成全你們。和*圖*書
「讓自己感覺好過一些。」我的眼眶濕濡,得費力克制才沒讓更多淚水湧出。我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寫了這項約定並簽了名。「你也簽名,我希望事情清清楚楚。」
「還要有氣球。和小猴子。」邦比說。
「好,但一百天得從她抵達紐約才開始算。」
「我不是故意找麻煩,我只是想救自己一命。」我淡淡地告訴他。
「幹麼競爭?你是他的妻子,他本來就屬於你。」
我向他道晚安,慢慢走上三樓,邦比已熟睡,瑪麗那雙可靠的手正在將邦比的衣服摺成完美的一落。我打發她回家,自己摺完衣服,邊想著我還能做些什麼來改變與恩斯特的現況。結果我一直想的是如果寶琳不靠近,他見不到她,或許他能走出迷霧,重返我身邊。他仍愛我,我知道,但那女人的現身就像海妖的歌聲,讓他抵擋不了。
「你真像個女王,是不是?規則都由你來訂。」
「如果你仍想離的話。」
「可以這麼說。不過,或許你不該讀這篇,寫的是我們從昂蒂布回巴黎遇到金絲雀婦人的那趟火車見聞。你讀來可能不會太享受。」
「你到底要什麼?塔迪。」
「你可以不必同意。」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你可以將他搶回來。」
我聳聳肩,望向窗www•hetubook.com•com外,有個非常美麗的女人穿著香奈兒,站在街角等著某人或什麼。搭配著有鈕釦的帽子,她纖細的黑色身型呈長方狀,看起來一點都不嬌弱。「我從不曉得我可以跟她競爭。」
他陪我走回旅館,輕吻我的臉頰道晚安,讓我想起和達芙、帕特、哈洛德在潘普隆納那個危險夏天,當時一切混亂,後來甚至變得醜陋,即使如此,仍存在小小的幸福感。
「那就別問。」我說,關掉燈,走去桌邊,跪在他面前。他溫柔地捧著我的臉,我將臉埋入他的大腿,聞著他新褲子上的強烈布料味。想必是寶琳幫他買的,好讓她帶著他在那群右岸朋友時不至於太丟臉。我用力掙離他的新褲子,以手指撫挲著他的小腿肚。
「或許他只是很迷惘。」
「你自己就是小猴子啊,乖寶。」恩斯特說,抱起邦比裹在大浴巾裡。
「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問這話時小心翼翼不看著他。
「我不想開口問我能不能留下來。」他說。
「太遲了。寶琳已在逼他離婚。」
「對。好,一百天?到時你就願意離婚?」
他捲起衣袖,拿出澡盆,蹲在澡盆旁,看著邦比玩水。
「我們都一樣。昨晚你見到兒子的臉了嗎?他好高興你在這裡。不過也一定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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